乔阮戴上眼罩,没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句:“穷苦命,坐不惯豪车,还是坐便宜点的车舒服。”
陈绛:“......”
陈绛开车不算特别稳,再加上这车减震效果一般。
乔阮刚睡着,就被颠醒了。
索性也懒得再睡。
位置不远,差不多半个小时。
沈负他们到的早,已经坐下了。
因为人多,接到陈绛的预订以后,店员把几张桌子拼在了一起。
陈绛没看到沈负,就问她们:“沈负呢?”
“去洗手间了。”
桌子中间那块人多,乔阮就坐在了边上,左右对面都没人。
因为人没到齐,所以还没点菜。
服务员先上了大麦茶和几份免费赠送的小菜。
乔阮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大麦茶。
手机震了几下,是夏依然给她发的语音。
她点开,将手机放到耳边。
却是马未希的声音。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好想你。”
“妈妈说你不回来过年了,真的吗?”
乔阮笑了笑,按下语音键:“等姐姐陪姐姐的奶奶过完年以后,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她松手,语音发出去。
没多久就有了回复,她甚至能想象到马未希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呢,年一过完就来吗,还是把十五过完了才来。”
初三要祭祖,初五家里那边有习俗,得在家待一天。
“初六吧,初六姐姐就回去看你,小希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吗。”
“我想要奥特曼的模型!”
乔阮笑容宠溺:“好,姐姐给你买。”
最后手机被夏依然以他还有作业没写为由拿走了。
于是便中止了这场通话。
乔阮放下手机,抬眸时,正好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沈负。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全是空位,他偏偏坐在了这儿。
沈负眉眼温柔的看着她:“你弟弟?”
乔阮迟疑片刻,然后点头:“嗯。”
她面前的茶杯空了,沈负给她满上:“要回沛城?”
“嗯,总要回去看看的,我妈妈和弟弟都在那边,去看看他们。”
她难得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刚才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沈负垂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大概也要回去一趟。”
回沛城。
乔阮看着他。
知道她在好奇什么,也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沈负非常贴心的主动开口:“那个生我的女人回国了,总要回去看看的。”
说了和乔阮一样的话。
他脸上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看不出异样来。
一点裂缝缺口也没有。
或许他是真的无所谓吧。
乔阮以前总会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人生却烂成这样。
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可比起她,沈负好像过的更不如意。
甚至连精神都被扭曲了。
“沈负。”
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沈负抬眸:“嗯?”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乔阮最终还是摇头:“没什么。”
他也不追问,也不勉强,对她,永远都是宠溺温柔的笑。
他把自己仅有的那点最真诚的温柔,都给了乔阮。
----------
聚餐到了后半段,一般就是喝酒。
各种灌。
陈绛已经有了醉意,非得和沈负比比谁的酒量更好。
沈负先是看了一眼乔阮,然后才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韩料店的清酒度数一般,味道也一般。
陈绛特地在隔壁买的啤酒,让人送过来的。
买了还挺多。
沈负的酒量非常一般,他也几乎不碰酒。
喝了没两杯就坐不稳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样赢过了他,陈绛高兴的不行。
又给他倒了几杯。
乔阮看见沈负醉眼朦胧的样子,提醒陈绛:“他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喝?”
“你不懂。”陈绛把酒杯递给沈负,和他碰了碰,“喝酒不喝醉那没意思。”
沈负仿佛已经醉到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
陈绛给他酒,他就立马喝了。
乔阮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杯子拿过来:“别喝了。”
沈负动作缓慢的点头:“好......”
散场以后,都各回各家。
在场了的也只有林盏和乔阮滴酒未沾。
林盏送陈绛回去,便只剩下乔阮和沈负了。
乔阮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沈负,叹了口气。
“沈负。”
她推醒他。
男人喉间不适的呻/吟几声,抬起了头。
眼尾是红的,脸颊也是红的。
“喝不了就别喝啊。”
她扶着他起来,一边埋怨。
“嗯!”他乖巧的点头。
现在的他和平时的沈负太不一样了,乔阮莫名的,恶趣味上来了。
她问沈负:“我可以把你卖掉吗?”
他点头:“可以。”
一点犹豫都没有,看来是真醉了啊。
“你知道我要把你卖到哪里吗,万一我要把你卖给人贩子怎么办?”
“可以的。”他说,“卖给谁都可以。”
醉成这样,以后喝醉了可怎么办。
她吓唬他:“以后还是少喝点,万一真碰到心怀不轨的,真把你给卖了。”
“不一样。”
“不一样的。”
“我只听你的话。”他走路摇摇晃晃,却还是准确无误的抱住了她:“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的。即使我没有喝醉。”
第36章 她永远站在那,沈负永远在……
乔阮被他抱着, 感觉很奇怪。
高中的时候她经常幻想过沈负对她做这样的举动。
偶尔甚至还会陷入苦恼,她应该推开他,还是给出回应。
后来才发现, 只是自己想太多。
沈负和她,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步调不一致。
可最近她发现,自己的努力, 潜移默化中, 好像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往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走。
而他, 也自愿走下神坛,离她更近。
会在一起吗?
也不会。
乔阮推开他,替他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我先送你回去。”
他眼睛半睁, 眼底还有零星醉意:“不卖我了?”
乔阮顿了顿:“不卖了。”
他压下眉眼,去看她。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勾住她的袖子,低喃的轻问:“不会不要我了吗。”
乔阮愣了一下,把手往回缩,针织衫的袖子从他指间脱离。
“走吧, 时间不早了。”
她回避了他的问题。
沈负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看, 他是喝醉了,可喝醉了也能感受到难过。
他不太懂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的阿阮太绝情了啊。
------
乔阮把他送进出租车, 和司机说了目的地以后, 又看向靠着车窗睡着的沈负。
那张勾人的侧脸被车窗外的灯光勾勒出线条。
他的骨相很美, 尤其是眉骨,有一种清冷淡漠的凌厉感。
大概这就是他看上去不太近人情的问题所在吧。
乔阮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不太放心, 万一沈负在下车回家的中途被劫色了怎么办。
她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最后说不定还会让她负连带责任。
司机应该是个话痨,一路上话不少。
“现在的男男女女怎么还反过来了, 以前我们那会,都是女生喝醉,男的送人。”
他话里带着调侃的笑意,听上去并无恶意。
所以乔阮也没有反感,声音有点轻,回应道:“他酒量不太好。”
司机以长辈的身份劝了句:“酒量不好就少喝点,现在没节制,以后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乔阮看着沈负:“听到了吗,让你以后少喝点。”
原本以为他睡着了,听不见。
结果男人喉间低吟,往她肩上靠。
声音软软的:“嗯,听到了。”
说话就说话,占什么便宜。
乔阮伸手想推开他,沈负却握着她抬起来的那只手。
“阿阮,阿阮。”
他一声一声的叫她,声音苏到乔阮身子有些发麻。
也不怪自己当初那么喜欢他。
他的确处处都优秀,成绩,伪装后的性格,以及外在。
乔阮不否认,当时的自己有一半是被他的外在所吸引的。
自己确实是一个很肤浅的人。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笑道:“小情侣就是恩爱。”
乔阮出口反驳:“不是情侣。”
司机点头:“我懂,从朋友到情侣总得有个过度。”
不,你不懂。
乔阮说:“我们算不上朋友。”
司机恍然大悟:“相亲啊。”
......
乔阮放弃了。
算了,现在解释什么都显得非常无力。
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
到了沈负他家楼下,还好他并没有醉到没法走路的程度。
但也仅仅只是可以走路而已。
乔阮不太放心,怕他摔了或是干脆直接睡在电梯里。
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把他送上楼。
他家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而且地段又是江北最贵的。
想到自己那个只能住人的小窝,乔阮觉得这就是差距啊。
她把灯开了,让沈负进去,自己站在玄关。
随时都准备走。
沈负不进去,就这么看着她。
乔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想如他的愿。
于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我鞋子脏,不能进去。”
沈负不说话,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
男士的。
他家应该没有女生来过,没有一点女生待过的痕迹。
甚至连家具的颜色都是简洁的黑白灰。
在这样的空间下待久了,人应该会变得更压抑。
乔阮深呼吸了好几次,在心里劝自己,他喝醉了,没有自主思想的能力。
姑且把他当成一个三岁的小朋友吧。
她让沈负先去房间里躺着,她走到厨房想要给他煮点醒酒汤。
时间过的慢,锅里的醒酒汤也煮的慢。
外面就是江景,还能看见轮渡。
她以前一直觉得沈负惨,可现在看来,真正惨的那个人是自己。
再努力学习,最后仍旧是一个社畜。
不过也能想通。
像沈负这样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的人,不管换多少种人生,他总能把自己的起点变成所有人都仰望不了的那种。
而乔阮,只是在学习上比别人稍微有点天赋而已。
她把火关了,盛好醒酒汤出去。
沈负睡着了,身上的衣服是乔阮脱的。
她怕他穿着睡觉会不舒服,所以替他把里面的毛衣脱了。
好在他还算配合,喝醉了也不会发酒疯。
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的听话照做。
乔阮又想起刚才了。
她说要把他卖掉,他也愿意。
他真的喝醉了吗,还只是故意这么说。
乔阮开了灯,走近些。
他呼吸平稳,白皙的脖子都开始泛红。
应该是真的喝醉了。
乔阮把碗放下,过去推醒他:“沈负。”
他翻了个身:“嗯?”
乔阮说:“喝完了再睡。”
他睁开眼睛,许是在黑暗里待了太多,眼睛突然接触到光亮有些不太适应。
他垂下眼睫。
乔阮伸手替他挡住:“先把这个喝了。”
碗端到他面前了。
沈负看着乔阮,又看了眼她替自己当着光的手。
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略微往前,扶着乔阮的手,喝的慢。
乔阮原本是想让他自己端着碗喝的,结果这人居然直接扶着她端碗的手。
一碗醒酒汤喝完,乔阮也差不多要走了。
她把他安顿的睡下,关了灯离开。
进屋前外套被乔阮随手扔在客厅沙发里了,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来,准备放好。
却看到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上面的木雕很精细,木头的材料应该也是价值不菲的。
但吸引乔阮注意的,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写在上面的字。
“和阿阮。”
明知道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可乔阮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她把盒子拿下来。
很沉。
打开以后,她看到里面放着的车票。
很厚的一叠,很多张,日期不定。
出发地大多都不同,目的地却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