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快穿)——假面的盛宴
时间:2021-05-29 10:29:08

  “娘你下次再去打米,跟儿子说一声,这物沉重,还是儿子去的好。”
  顾大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当你娘七老八十了?一些米还提不动?你看我今儿不光买了米,还顺道在河边买了几条新鲜的鱼,你少瞧不起你娘了,等你成了亲生了孩子,娘还能带几年孙子的。”
  一提起成亲这茬,顾大娘不免又念叨上旧事:“你说像你这般大的年纪,哪个不是早就娶亲生子了?多少人家上门来探口风,都想和咱家结亲,你倒好,一个都看不上。”
  “娘,儿子不是说过,举业未定,暂不提婚姻大事。”
  这倒也是,也是时机不凑巧,若是她那死鬼男人是个有福气的,再多挺两年,指定现在已经看着儿子做举人老爷了。
  顾大娘向来对儿子有种迷之自信,那就是儿子在读书上就没输过谁,说能中举那就肯定能中举。
  “好了娘不说了,只盼来年你下场顺顺遂遂,早日给娘娶个儿媳妇进门。”
  顾青砚微哂。
  顿了顿,他状似无意问道:“娘似乎对那乔家磨坊很熟?”
  顾大娘有点诧异,但还是老实说了,“咱镇上的人多数是去乔家磨坊收拾粮食,那地方来往的人多,又临着河里,渔船也多,像娘今儿买的鱼和豆腐,就是在那等米时叫了过路的船买下的。对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儿子有一学生,似乎就是乔家磨坊的。”
  “你是说乔家那小儿子?”难得儿子愿意跟他闲话,顾大娘也来了精神,“没想到那孩子竟是砚儿你在教?说起来,那娃也是个苦命的,才多大点儿爹娘就去了,没几年大哥也去了,就跟着一个寡妇大嫂过日子。”
  这些顾青砚都知道,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他不知道的。
  “娘连这些都知晓?”
  顾大娘嗔怪道:“你这是在夸你娘,还是在损你娘啊?”
  “儿子怎会讥损您。”
  看着板板整整端坐在那儿,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顾大娘笑得既欣慰又自豪,“娘当然知道你不会,说起来咱河田镇就这么大,这些事谁不知道,倒是你难得对这些闲话感兴趣,娘知道肯定不单纯。”
  所以说,能生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当娘又怎么可能是个傻的。
  顾青砚微微沉吟一下,道:“那乔二常聪慧伶俐,在读书上颇有天赋,儿子不免多关注些许,可近些日子见他心不在焉,儿子就想是不是他家出了什么事?”
  顾大娘倒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别的牵扯,只是被顾青砚刻意掐头去尾,她想了想觉得这也能说得通,不免就想到今日听到的的闲话。
  于是她就把乔家的一些陈年往事给说了,这些事镇上的一些老人都知道,就算具体细节不清楚,但大致还是能说明白的。
  “今日那磨坊的刘大说,他家东家没有改嫁的打算,可镇上传得这么沸沸扬扬,我就想这事说不定和乔家老二有关。”
  其实说到这里,顾青砚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本身那妇人并无改嫁之意,却凭空传出想改嫁的流言,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让她改嫁’。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果然错怪人了。
  *
  晚香打算去一趟磨坊,今儿何家粮行会来收粮。
  虽和何家粮行是老交情,也用不着她亲自到场,但一般情况下原主都是会去的。
  刚换好衣裳,草儿进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秀秀姐,三堂奶奶来了。”
  提起这位三堂奶奶,整个河田镇大概无人不知。
  她是乔家三老太爷的儿媳妇,还是长媳。
  三老太爷是乔氏一族仅存的三位族老之一,他今年也有七十好几了,这么大的岁数,很多族里的事都不能亲自处理,所以平时族里有什么事需要他出面,都是交给长子。
  算起来他长子代管也有十多年了,而族里一般若有妇人相关的事,男子不好出面,都会交给妻子。
  这都是约定俗成,所以三堂奶奶轻易不出面,一出面就是哪家妇人犯了大错,也不怪草儿的脸色会这般严峻。
  三堂奶奶很快就被迎了进来。
  过程中,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都被草儿赶走了。
  三堂奶奶约有五十出头,圆脸微胖,看得出身子骨挺硬朗,精神头儿也极好。穿一身蓝色的暗纹褂子,脑后梳着圆髻,戴一套老银的头面,从面相上看倒不是个不好相与的。
  晚香请她上座。
  草儿奉了茶来,晚香亲手接过来放在桌上,才在下面坐了下来。
  “大常家的,你倒不用拘谨。”
  晚香半垂着头,应道:“是。”
  三堂奶奶端了茶来喝。
  看得出平时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倒不像当地妇人不管渴了热了,端起茶碗就咕噜咕噜一肚子,只凭她端茶的姿势,便知她估计平时也是个经常喝茶的。
  晚香搜寻记忆,这位三堂奶奶也是个大族嫡支之女,据说亲爹还是个秀才。
  这盏茶三堂奶奶喝了许久,而期间晚香一言不发,只是半垂着眼睑坐在那儿,看起来既规矩又文静,这倒让坐在上头一直观察着她的三堂奶奶有些诧异。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不知。”
  三堂奶奶笑了,“你倒真是个老实的。是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
  晚香抬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真不知。”
  三堂奶奶又笑了,这一次笑得比方才时间长。
  她慢悠悠地道:“你倒也不用怕我,我知道咱族里怕我的人不少,不过咱同是乔家妇,只要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侍候丈夫,养育儿女,做的事让人没什么可挑,自然无愧于心。”
  这话就有点意味深长了,不过晚香还是没吱声。
  她以前见多了这些喜欢说些大道理的世家妇,三堂奶奶这点道行在她眼里不过是照猫画虎,故作深沉。
  只需记得一句,敌不动我不动。
  若说在这种市井生活里,晚香还有许多不足,甚至有些事情会让她一时手足无措。但对于当下这种情况,等于是在挑她最擅长的来,所以旁边的草儿快急死了,反倒她一点都不慌。
  三堂奶奶爱喝茶,就让她多喝点,她喜欢故作深沉,那就让她深沉着,且等着看。
  “草儿,给三堂奶奶换盏茶。”
  草儿一愣,忙哎了一声,就慌手慌脚上前去端茶盏。
  三堂奶奶看了看那茶盏,又看了看下头坐着的晚香,一丝厉芒从眼中划过。她抬手挡下草儿,“罢了,你倒不用折腾这丫头了,其实我今儿来没什么事,不过是来说几句话。”
  晚香只看向她,静等下文。
  “你们这一房的事,我多少也有所耳闻,是复杂了些。按理说外人不好插手,可有一句话别人说得对,咱乔氏一族屹立在河田镇多年,风评一向极佳,从不做那些欺负孤寡幼儿之事。你从小被乔姓人养大,自入了我乔家门,一直做得可圈可点,族里也都看在眼里。
  “如今你尚还年轻,万万没有让你一直守寡的道理,今年二常不过八岁,距他长大成人至少还需十多年,难道你就这么一直守着?咱同是妇道人家,自然了解做妇人的苦,所以前日有人上门提起这事,我便在心里留了意。趁着今儿天好,我又闲了,便来家里劝劝你,多少要为自己打算,千万不要耽误了年华。”
  “三堂奶奶……”
  “行了,我知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放不下二常。”她站了起来,走到晚香面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你想这是河田镇,乔姓族人群居这里,二堂还有一脉相连的亲叔叔亲堂兄,就算他们敢对二常不好,还有这么多姓乔的人看着呢,你倒不用为此担忧。”
  “这些话你放在心里慢慢想,我也就不多留了,可千万别想不开,我以前可见多那些年轻的时候想不开,上了年纪追悔莫及的人。”
  说完,她也没让晚香送,自己便走了。
  草儿把人送走后,转回来:“秀秀姐,这三堂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软硬兼施。
  三堂奶奶打着唠闲话的架势,话里话外却意味深长。
  既然是说闲话,自然不能上升,可她为何会来,谁又在前日提了一句,被她听进耳里?为何又提到乔二叔乔长盛,这里头的机锋太多了。
  三堂奶奶的意思很明白——我先礼后兵,如果‘劝’没用,可能下次上门的就是族里来人把她叫去了。
 
 
第56章 寡妇花事(八)   道歉
  秦婶走了进来。
  “秀秀,十七嫂来了。”
  草儿插嘴道:“方才三堂奶奶来时,我就见着十七堂婶在外头张望。”
  晚香看了她一眼,又对秦婶说:“十七堂婶来了就来了,怎么人没进来?”
  为何没进来,当然是方才外头探望的人太多,等把三堂奶奶送走后,草儿就把大门给关上了,换做以前十七堂婶来乔家串门,哪有这么麻烦。
  十七堂婶很快就进来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走进来就来到晚香身边握住她的手。
  “秀秀,你没事吧?”
  也不知是上次草儿多嘴那几句,还是因为原主对石头有些复杂的心态,晚香在面对十七堂婶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也不像之前那么纯粹了。
  “十七婶我没事。”
  “没事就好。”十七堂婶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看三堂婶来了,她没说什么吧?”
  “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我年纪轻轻守寡很可怜。”
  只这一句,该明白的自然也就明白了。
  十七堂婶叹了口气,似乎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法子,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那秀秀你是咋想的?”
  “我……”
  还不及晚香说什么,她又道:“这乔老二真是本事了,竟然请动了三堂婶,既然她都来了,三堂叔那边肯定是通了气。”
  “秀秀你是年轻不知道,这镇上要论会做人,还属咱们这三堂婶子,白脸红脸都能做,再是精明不过。你瞧在咱们这镇上,三堂叔的名声还不如她这个当媳妇的响亮,为啥?就是她把好人坏人都给做了,你三堂叔落个清清白白,就算有什么事办得不体面,你三堂叔轻飘飘一句妇道人家不懂事也就过了。”
  这个道理晚香明白,这也是之前她为何说对方是先礼后兵。
  能‘劝’动她自是好,劝不动估计后面还有事等着她,毕竟人家都拿出‘咱们乔氏一族,再没有欺负孤寡幼儿’之说了。
  晚香突然就没了和十七堂婶闲话的心情。她站了起来,道:“这事先放着吧,十七婶我得去磨坊一趟,那边还有事等着。”
  十七堂婶没防备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跟着站了起来。
  “正事要紧,你快去忙吧,不过这事也不能放着了,你得想个法子。”
  “十七婶我知道。”
  按下不提,晚香独自一人去了镇郊。
  远远的就听见那熟悉的流水声,和水车转动的声响。她没往近走,就这么站着,远远地看着那处地方。
  已经是临近黄昏了,夕阳的余晖洒射在河面上,仿佛给上面镀了层金光。偶尔有几艘小船经过,因是顺流而下,所以走得极快。
  乔家磨坊临着水边那青石台上,从这边看去绰绰约约站了几个人,时不时有过路小船停下,跟岸上的人说着什么,过一会儿又走了。
  阵阵清风拂过,吹得人格外舒爽。
  同时也让晚香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目光梭巡在这片河岸上,从乔家磨坊到周边那一片荒芜的沙滩地。
  众所周知,沙滩地是出产不了什么的,当年乔家老爷子把这种地分给大儿子,明摆着就是偏心。
  可后来谁也没想到,若干年后乔老爹会拿这块地盖了磨坊,还成了一棵‘摇钱树’,都让同父异母的弟弟眼馋上了。
  其实当初乔老爹没想到磨坊后来生意会这么好,他所想的不过是地的产出不行,他的身子又坏了,为了给妻儿讨口饭吃罢了。
  所以一起先他只盖了两间房,还是后来生意太好,两间房明显不够用,他又找人扩建了一回,加了两间房,还跟门前弄了青石台,然后一用就是这么多年。
  用晚香的目光来看,明显太寒碜,且太破旧了。
  刘叔只提了水车要换,其实应该是整个磨坊都该拆了重建才是。
  晚香一边想着,一边就蹲了下,找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她画得浑然忘我,错了就划掉重来,时不时抬头看看河岸,并没有发现旁边来了个人。
  顾青砚也不知他从族学里出来后,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方,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是通往乔家磨坊的路。
  这条路以前没有刻意修过,因为走得人多了,渐渐就成了路。后来乔家磨坊专门花钱请人来修过,还给拓宽了,从那以后从这里去河边的人就多了,偶尔住在附近的镇民还会来此散散步纳凉什么的。
  顾青砚也曾这么干过,所以他也就没当即转回去,反而沿着路缓缓往前走着。
  走了一会儿,他打算回去,刚转身看见不远处蹲着个人影。
  明明看不清人脸,他竟下意识认出了是谁。
  走近了,她竟在画画?
  顾青砚只看出了房子水车,虽只寥寥几笔,但神形具备,这个妇人又让他诧异了一下。
  “乔大嫂。”
  晚香没防备有人来,再加上全神贯注突然被叫了这么一声,让她差点没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她反应极快,拍了拍裙子站了起来。
  “顾先生?”
  顾青砚微点了下头,他脸庞略有些紧绷,明明是他先与人招呼,对方回了,他反而挪开了视线。
  晚香皱了下眉,正打算说什么,这时顾青砚说话了。
  “乔大嫂,顾某为前几日的失礼与你道个歉,我不该因为听来的几句闲言,就对你妄下断定,望乔大嫂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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