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咬牙推了她一把,奈何他手上绵软软的没力气,根本推不动。
他憋红了脸。
如今他连个女人都推不动了。
废物。
这个念头深深的在他脑里扎根生长,沈执痛苦又难过地闭上了双眼,他是废物。
姜眠眼里却瞬间充满兴奋:“欸,你终于说话了!”
这两天来,她忙活了这么多,也没能见沈执嘴里蹦出一个词,此刻听见他开口,姜眠几乎要喜极而泣。
还有得救,她还能再带这小闷葫芦挣扎一下啊!
沈执没想过她会是这反应,一愣。
这一愣,就任由姜眠动作。
他穿着白色的中衣,身材高大,身上却没什么肉感,那双绵软的手环住他,摸到了一手的骨头。
被受触摸的身体一颤。
姜眠却一皱眉,好好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瘦成这样的。
沈执不太配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拉起来,又将长枕垫在他的背后,让他挨坐起来。
“你是想如厕?你的腿不能动,我去给你拿恭桶?”姜眠靠在床边,眼神诚恳地看着他。
“……”
女人半边脸上疤痕狰狞难看,另一边却肤白若雪,鼻子小巧挺翘,那双杏眼神采奕奕,亮得过分。
沈执很难想象她轻易能说出这种难以启齿的话,她回来就是想对他说这种话的?
她就……她就不觉得恶心?
他隐忍地闭上了双眼,手指紧紧扣住被褥,表情有些崩裂。
姜眠见他又不答,认真说:“长久憋着不好的,身体的毒素排不出去,对肾脏也有影响,哦,还有啊……”
“……我要。”沈执难忍她直白的话,终于泄了气,悲愤的声音从喉咙发出。
他的脑子很乱,一边想她闭嘴,一边又在一遍一遍地想,快点离开,不要再来注目他难堪的一面。
姜眠一愣,会意过来后连忙窜出去提回一个干净的桶,还贴心备了手纸和湿手帕,“你先凑活着用,我扶你过来。”
这两天她也问过,他没应声,没想到竟然忍到现在。
恭桶拿来了,姜眠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掀开了被褥,作势要给他解裤子,沈执像铆了劲儿一般,拉住了裤头。
姜眠疑惑的抬头。
沈执满脸通红,忍无可忍,“你……出去,出去。”
姜眠挑眉,“不需要我帮你?”
沈执眉眼染上了一抹憋屈,飞快摇了下头,“不需要。”
“奥,那你有事叫我。”
姜眠不强求,只是心里却有些意外,沈执一个从小受人伺候到大的大少爷自尊心竟然如此强烈。
这人还真别扭。
-
屋外,姜眠正好看见小厮送了两筐炭过来,“少、少夫人,炭要放哪?”
姜眠指挥着让人放好,王妈妈没敢亲自送,很明显心里有鬼。但和这号人接触之后,她大概能猜出,确实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不让沈执好过。
只是不知道是谁。
姜眠也没多思虑,拿到东西心满意足的放入炉鼎内烧起了炭火,又将外间的窗子开出缝来通风,以免气体中毒。
屋子里很快升起一股暖意。
“我进来了!”姜眠叫唤了一声,想到沈执刚才的别扭劲儿,又稍微等了一下,沈执没回应。
没回应才正常。
姜眠估摸着他已经完事儿了,便不再犹豫地走了进去。
沈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褥盖得严严实实,欲盖弥彰地只露出脑袋顶。
嗯?以为这样就不会面对这个场面吗?
姜眠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帮他拿个恭桶,她在医院工作,比这更难堪的更多,病急不能忌医,何况,上厕所,多正常的事儿。
姜眠恶趣味地扯了扯他飘在外边的头发丝,凑近他说,“再有需要就叫我,你也不想弄床上吧?你敢弄,我就把你吊起来再清理床。”
被子中传来少年牙齿龃龉的声音,姜眠听到,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把东西提了出去。
没想到,姜眠一出来,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它又打响了小喇叭:“恭喜宿主!获得攻略对象情绪值1%,当前总情绪值1.5%,成功获得重生机会!”
“真的!?”姜眠瞪大了眼睛,“我不用死了?”
姜眠激动差点没叫出声儿来,她可以活下来了!
冷静下来后,姜眠迷茫:“这1%怎么获得的,好像我也没做什么呀?”
系统软糯的声音十分残忍:“原因无法告知,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好吧,”姜眠忍不住嘴角上扬,“难道是因为我拯救了他的膀胱?可他一开始还不乐意凶我来着,哎,男人心,海底针。”
话是什么说,她脸上却难掩喜色。
姜眠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铜镜翻出来,照看自己的脸,暗红色的疤痕在那张原本娇俏美丽的脸上依旧突兀,1.5%情绪值的作用实在太渺小了。
嗯……好像颜色比原来淡了一点点。
有变化就是好事,姜眠脸色雀跃,掀开帘子出去看到雪水半化、光秃秃的院子都觉得心情愉快。
*
姜眠刚来的时候,为了活命,注意力全扑在沈执身上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过这处院子,当下终于解决了事儿,心思也就活络起来了。
院内配有一个小厨房,姜眠走进去,大概是自原主嫁过来之后就没生过火,灶台、水缸上都是灰,她一进去就被那烟尘味呛到,忙将窗子打开通风。
阳光照射进来,亮堂不少,姜眠惊喜地发现这里锅具一应俱全,米缸里剩有半缸米,旁边挨着一坛子咸菜和一个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袋,咸菜泡得发酸,姜眠掀开盖子时那酸股子味漫出来,弄得她直流眼泪。
布袋里装的是几只不大的番薯,算是意外收获。
姜眠心里一动,沈府每日给他们送来的吃食她早就受够了,大冬天的半温不热不说,饭菜的味道还一言难尽。
要是能自己做那再好不过。
得逼迫他们供应食物才行,她现在算是知道,不能等他们主动,要自己挣取,不然早晚得被这封建势力折腾死。
姜眠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清理起厨房,水缸里还剩有水,她舀出来沾湿了抹布,手被这冻人的温度刺激得一激灵,随即又咬着牙仔细擦洗起来,又捡来地上随意丢弃的破扫帚打扫了灰尘,卫生方面总算能看过眼。
她开始生火,柴火下细碎的木屑被她堆成一小撮,拿出火折子引火,姜眠弄了半天将灶火燃起来,没有别的什么食材,她只能煮小米粥。
咸菜用水清洗过几回,滤干后切碎,放入锅中炒,配小米粥正好。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姜眠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重新走回内室,“沈执,你该吃东西了。”
“粥是热的,你起来吃点?”
她怎地又来了。
沈执仍窝在被中,迷糊中带着几分烦闷,他极力地放空自己的感官,好控制不会产生饥饿感。
姜眠一把手掀开了被褥,沈执的头露出来,一对长睫颤了颤。
沈执固执地不看她,仰着面,眼睛无神的望着上空,一声不吭,好叫她知难而退。
无视她?姜眠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下一秒,姜眠捋起袖子。
看他那死沉沉的样子,姜眠打算再次犯罪,准备掐着他的下巴喂。
她来到这看到沈执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床上那人半死不活只剩口气,也不知多久没进食,原身性子懦弱,每日食物端过去也不敢管他吃不吃。
还是姜眠强硬地给他灌了半碗粥下去,强把那条命从阎王殿拉回来。
这几日,沈执对她的触碰十分逃避,不过逃避能有什么用,一个瘦得只剩骨架子的人连句反抗的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眠如法炮制的灌了几回,怎么方便怎么来,现在想想,沈执的正面情绪值没涨,对她的怨气应该是涨了不少。
别的还好说,姜眠总是不能由着他饿着,饿出胃病可治不了。
一双充满罪恶的手伸了出去。
“等等——”
沈执俊美的脸瞬间凝固,缩着脸避过,“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这才乖啊,不来点强硬的,他都不知道回应自己。姜眠暗暗偷笑,面上一派正经,“你得趁热喝,不然白费我一番苦心。”
她不由分说将他拉起来坐,枕头垫到他背后,沈执咬着牙,像无法脱困的兽,逃不出那双手的桎梏。
俊脸上写满了恼恨和憋屈,姜眠内心毫无障碍,丝毫不觉得冒犯,笑眯眯地激他,“你看啊,你不吃东西,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外面那些人了,连我都反抗不了……看不出来,沈将军竟然喜欢我的掌控。”
“将军啊,”姜眠故意凑在他耳边,用一种轻飘又饱含恶意的声音说,“和你强调一下,我是你的夫人,要听夫人的话,知道吗?”
末了,姜眠弯着唇抬手碰他的脸。
沈执啪一声将她的手一拍开,愤怒道:“姜眠!”
哟,姜眠无辜挑眉,这人这么无声无息的,原来是知道她名字的。
沈执清隽的脸连着耳根爆红,连眼窝都逼红了,死死地瞪她,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竟如此不要脸,三番两次的,说那种不知臊的话,她就、她就不知道矜持吗!
第3章 她可以给沈执弄轮椅!
“粥留下,你给我滚出去!”
好嘞,姜眠也知道适可而止,将热粥摆在他跟前,眉眼笑得像个无赖,“那你记得要喝完。”
这才大摇大摆地滚粗。
直至姜眠消失在他的视线,沈执紧拽的心才松懈下来。
他摸了摸脸颊,燥意迟迟退不下来,按捺不住的烦闷铺面窜来。
好一会,他垂眸,盯着那碗煮得浓稠的米粥和小碟咸菜,长睫微微闪动。
食物的香气在鼻尖环绕,直直钻到心里。
他缓缓地拿起了粥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热的,流到胃里暖洋洋。
沈执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般温热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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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这几日都是宿在外间的木榻上,今天也不例外。
待客的小几被撤了下来,一番棉被是双人大红鸳鸯戏水绣样,应该是原身嫁妆里的一部分。
原身是安平侯姜府的养女。
姜家早年丢过女儿,为了弥补这个过失,姜家人抱回还是婴孩的原身当女儿养着,期间还攀上了和定北侯府的婚约。
不料十多年后亲女儿又意外寻回,姜家上下喜极而泣,本打算就此弃了原身,婚约也奉还,不想沈家出了这等事故,姜家人不舍得亲生女儿受苦,便强迫原身继续接手这烫手山芋。
原身早在嫁入沈家的半年后暴毙身亡,她脸上的疤,是半年前某个夜晚住处走水,下人·抢救不及时所致。
那场火来得蹊跷,姜眠认为这与那位刚回来的姜府真千金不无联系。
她翻看过原身的嫁妆,十几个笼嫁妆箱几乎都是她原本的衣衫杂物,连用到残缺的茶具、烧得过半的蜡烛都有,这……离谱,该不是把原主用剩的东西都一起打包丢过来了吧?
而首饰却只剩聊聊几样,姜眠除了在衣服夹缝里翻出的二百两银票,几乎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嫁妆是假,姜家好面子才是真,估计连添个重量十足的被褥都是为了给外人营造一种“嫁妆给得丰厚”的氛围。
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做足了不让她回来,让她在沈府等死的打算。
不过不少东西倒对她现在要啥啥缺的处境派上了用处。
尤其是这套被褥。
姜眠缩在被子里,听着风声从南面那扇破败的窗子的缝隙吹得呜呜响,像是鬼咆哮,不由得又将自己裹紧了一点。
她早早就将烛火熄灭了,没办法,这些东西缺紧,能省点就省点。
屋子里一片漆黑,姜眠其实有点害怕,双脚捂了半天越来越冷,她想跟沈执说说话的,但是内屋一点动静也没有,估摸着人已经睡了。
只能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怎么从沈执身上获取情绪值中去。
要想赚情绪值,那就必须让沈执过得舒心。
沈执现在最缺什么呢,对了……他现在寸步不能行,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昏昏欲睡之际,姜眠突然想到他需要什么。
轮椅啊!
她可以给他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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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透着窗纸照入的阳光照亮了屋子。
姜眠醒来得格外早,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笔墨,埋头苦画了许久,终于画出了一副轮椅的构造图。
姜眠问过系统,得到答复说这个世界还没有轮椅。
没有就没有,没有就做出来,轮椅这种水平在古代还是能做得到的。
当然,她是不会做的,这里连最基础的木头工具都没有她当然办不到,但是不妨碍有木匠师傅能够做出来啊!
画出来也不难,如何出府找人做出来才是大问题。
她虽没受到拘禁,也没受到监视,但要出沈府的大门,肯定有人要拦她。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姜眠脸上的喜悦暗淡了下去,原本还想和沈执提这个好消息,让他高兴高兴,但她突然没了底气。
不行,轮椅对沈执的利处太大,再难她也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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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晨起了将近一个时辰,沈府后厨才把早点送来。
餐盒放在院檐下,送餐的丫鬟不进来,连通知她一声也不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儿有什么瘟病传染。
食物拿走后餐盒需放回原处,丫鬟下次来送餐会带走。
姜眠刚来时什么也不知,还以为沈府打算把他们饿死,等出了院门才知道,那一餐都放在门外凉透了。
她将餐盒提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