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童话——七宝酥
时间:2021-06-01 09:38:44

  她双手互掸了下灰尘,微微颔首:“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躬下身,开始累箱子:“我帮你拿上去。”
  周谧怔了怔,拦住:“等一下,您是谁啊?”
  男人说:“我是张总司机。”
  周谧:“……”
  这是什么都市偶像剧照进现实?她周体恶寒,视线极速逡巡一大圈,寻找始作俑者,然而周边人来人往一无所获。刚要谢绝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意,司机大叔已经毫不费劲地抬起脚边大部分纸箱。
  周谧顿觉不好意思,只得改口:“谢谢你了——”
  “客气啥,”中年男人直爽一笑,又说:“地上这个恐怕得你自己来了,张总叫我留一个给你搬。”
  言情画面出现一丝裂隙,周谧鲠住:“好的,还是很谢谢您。”而后赶紧抱上。
  司机大叔只送到门口,整理好礼盒,周谧又下了趟楼,去取剩余的那些。
  途经张敛办公室时,她极力克制,才没有让余光往他门内飘荡。
  走出一楼电梯,她忍无可忍,给张敛发了条微信。
  三个问号:???
  对方仿佛在等她消息,也回:?
  周谧:????
  张敛立刻结束这种非人类对话:谢谢呢。
  周谧才不会顺他意,只疑惑:你怎么看到我的?
  张敛回:小红帽。
  周谧立定,脸上陡然晕开久晒一般的红烫。
  她想起了去年早秋的某次赴约,她就穿着与今天一致的红裙。那回张敛直接将她抱坐到腿上,黑色衬衣的袖口半挽着,似剥解荔枝壳那般,慢条斯理扯开了她背后的拉链。他的唇在她颈侧若即若离,以极低的气声,叫她:小红帽。
  男人温热的气息与手指在由浅入深地品尝,难以躲避,难以抵御,周谧感觉自己被融解,是雪糕丢放在夏季的柏油路面,再无受力点地往四面八方塌陷,流淌。她只能缠紧他脖子,近乎哭饶,跟他说受不了,骂他是臭大灰狼……
  周谧胸线涌动一下,决定将手机揣回兜里眼不见为净,想想又顿住,重新摁亮,给予同样的三字反击:
  狼外婆
  —
  交了份礼盒给原真后,周谧回归工位,瞄眼微信,逞笑一下,张敛显然不想再理会她的煞风景。
  她把滑椅往前拽了又拽,像要把自己卡死,架起全方位护栏,然后才开始噼里啪啦做周报。
  临近十点半,叶雁也来了,一见周谧就弯起眼,热情唤:“mimi,你回来啦。”
  未见的这些日子,她换了更浅的发色,像兑稀的奶茶。身上是水蓝色小开衫,阔腿裤,动作间会露出小范围的窄腰和肚脐,整个人纤长白亮,极似韩国女团成员。
  周谧侧头看她,微微一笑:“对。”
  刚要跟她说桌肚里堆得像杂货间一样的礼盒,叶雁已经注意到那里。目及纸箱上LOGO,她猛然回过神来,吃惊问周谧:“这谁捧上来的?”
  周谧说:“我拿的,早上真真姐来找的。”
  “啊,”叶雁抓了下头发,悲催脸:“mi啊,谢谢你了,我这段时间快忙死了。”
  她蹲下去拆包装,取出一瓶化妆水,惊叹:“好好看哦!”
  周边几个女同事闻声,也撑高上身围观:“什么样啊。”
  叶雁当即举起来360°示众,指尖滑过银白的花型瓶盖和满身的樱花水粉图案:“绝了,实物比图片还好看,可以说是用香水思维来做护肤水的外形设计。”
  另一个AE说:“这句话可以直接拿来当slogan了。”
  叶雁失笑:“你先问问创意那边乐不乐意。”
  大家一起笑起来。
  叶雁站那聊了会微信,忽然一脸沧桑地瘫回椅子,擤擤鼻头,从笔筒里抽出一条红参能量棒,拆开嘬起来。
  盯了会显示屏,她又扭头看眼身侧全神贯注办公的周谧,将椅子拖近,单独敲她:mi你这两天忙吗?
  周谧有点意外,也瞥她一眼,回复:不怎么忙。
  叶雁回:明天跟我一起去拍摄现场?
  周谧讶然失语一秒:可以吗?
  叶雁斜她从侧面看都亮晶晶的大眼睛:你怎么老一副做梦表情啊?
  周谧僵住,放慢打字速度:我只是……
  她难以描述这种感激:休息了这么久,你还愿意这样带着我,就很惊喜,也很惭愧吧。
  叶雁笑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憨呢。
  又说:愿意带着你是因为觉得你脑子灵光,肯学,正好又落了段时间。
  周谧说:可我现在还不够专业,怕给你拖后腿。
  叶雁说:你觉得专业的那些人呢,哪个不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专业什么专业,无非看多了别人怎么做,然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专业这个词,没那么高不可攀哈,多看多学才是真理。
  周谧醍醐灌顶,一动不动坐在原处,像一株光合作用的植物,安静地在心底吸收催化。
  叶雁又劝:正好你也多走动走动,别总坐着。
  周谧:啊?
  叶雁关心:你的屁屁……还好吗?
  “……”周谧默了两秒,决心趁此机会洗清自己:什么屁屁?
  叶雁:你不是刚做完那个屁眼子手术?
  周谧平心静气:不是的,是阑尾手术。
  叶雁噗呲一声,差点将能量棒外包装袋吹爆,她赶紧去翻了下消息确认: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会看成你做的痔疮手术,我最近脑子真的不太行了,这真的太无语了。
  周谧扬唇笑了下,心结全解:没关系。
  —
  复工首日,周谧也第一次在公司待到了快十点。
  妈妈打来了电话,周谧说自己在公司,她还不信,非得视频确认,过后又一脸不快地念叨“早点回来,有哪家单位要这样吃苦”才不情不愿结束通话。
  事实上,即使到这个点了,公司依然人头攒动,已经有小组开始扎堆讨论挑选宵夜。
  昼伏夜出,灵感总在日落后,这是广告业的常规生态。
  周谧存好文档,刚要关机,手机突然叮了下。
  周谧点进去,是张敛的微信消息:怎么还不回家。
  她戒备掉头,四下张望起来,结果压根不见此人踪迹。他怎么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她抓了下脑袋回:马上就走。
  张敛:你去负一A出口等着。
  张敛:我过会就下去,我送你。
  周谧拒绝:不用。
  张敛回:你这会打不到车。
  周谧切到软件试了试,前面居然排了二十多个人,情况确如他所言。
  周谧取消掉约车,皱了皱眉:那我坐地铁。
  那边再无回音,周谧呼口气,开始检查收拾东西,搭上包扣,张敛又来了消息:你别扭什么?
  周谧矢口狡赖:我只是按照自己原本的节奏工作和生活,怎么就成别扭了。
  发出去后,她在桌边站了一小会,信息彻底石沉大海,聊天框里安静无息。周谧心莫名下陷一下,但转瞬即逝,压根来不及具体分析。
  周谧斜挎好包,快步朝电梯走去。
  进入轿厢,刚垂眼去摁1F按钮,余光里有人走了进来。
  周谧抬眼一瞄,心怦然起跳。
  男人停在了她身侧,可能因为个子过高,本不算逼仄的空间因他的出现而变得充满压迫性,如身置遮天蔽日的密林。
  周谧不动声色,默默平移挪远十公分。
  身边人也没什么表情,只倾身上前,手指随意连击两下1F,取消了那个楼层,而后按下B1。
  他收手,好整以暇立着。
  电梯开始下降,周谧诧然抬眸,扫他两眼,重新按下数字1,力道大且疾。
  他不说话,也没有再动,从始至终直视正前。
  周谧却屏住了呼吸,心脏似被提至头顶。
  电梯稳稳当当停在一楼,门开了条缝,似乎才能纳入氧气。周谧闷头朝外走,步伐略急,就在后脚刚离开轿厢的一瞬,背后传来轻描淡写的声音:
  “我尽力了,回去之后自己跟你妈交差。”
  周谧一顿,愕然回头。而银色的电梯门已往中间合并,张敛人在正中,昏白的光将他映得如同一只风雅又冷情的吸血鬼,下一刻,他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接而切出她视野。
 
 
第24章 
  从负一层电梯出去后, 张敛没有往自己车位走,而是驻足原地,取出了裤袋里的手机。
  五秒后, 周谧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瞄了眼, 信手接听:“喂。”
  女生呼吸略急:“我妈找你了?”
  张敛回:“嗯,你妈打电话给我, 说你到现在不回家,还没出小月子就这么操劳不爱惜身体。我跟她说我会送你回去。”
  那边静默几秒,极小声地怨了句“烦死了”。
  张敛听笑:“怎么说, 跟我走还是坐地铁?”
  周谧不再吱声,心思要拧成麻花结。
  张敛耐心告罄, 开始在车阵间穿行,并替她做出选择:“到A出口等着。”
  —
  坐进张敛车的副驾时, 周谧的心情就跟车顶拢过来的黑影一样, 似蒙了朵乌云。
  等她扣好安全带, 张敛瞥她一眼:“你说你折腾什么。”
  周谧绷了绷唇:“我怎么折腾了?”
  张敛正视前方:“我送你回家怎么了。”
  周谧立马掏出沿路即兴想到的借口:“谁知道会不会被公司的人撞见。”
  张敛说:“所以让你在我说的地方等。”
  周谧笑了下,阴阳怪气:“哇哦, 你对这些地点好熟练噢, 看来没少跟大厦里的漂亮妹妹暗度陈仓过吧。”
  “嗯,”张敛应了声, 不咸不淡:“请她上个车比登天还难。”
  话音刚落, 一个减速带颠簸,他们驶离地库,路旁绿化带的光团瞬时淌满了车厢。
  这一晃,周谧突然也跟空掉的碳酸饮料罐一样, 气全都跑没影。她靠回椅背, 摩挲着包带, 一路都没再吭声。
  车直接开进了周谧小区。
  旧住宅的关系,车位分布远不如新楼盘那么有序合理,尤其一到夜晚,住户都回了家,四处乱停,狭长的路面就更显拥挤,外加路灯坏掉近三成,弯弯绕绕,堪比黑色迷宫。
  树影在窗外摇曳,张敛开着近光,减速慢行。
  他极有耐心,愣是靠着不到20码的速度龟移去了周谧家楼下。
  周谧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刚要开车门,却发现张敛并未解锁。
  她冲他看过去,提醒:“我要下车了。”
  张敛斜她一眼,左手从方向盘上拿开:“今晚收拾下东西,我明早接你去我那。”
  周谧睫毛挑高:“太快了吧。”
  张敛问:“你打算哪天?”
  周谧回:“还没定,我回去再想想。”
  她想起白天的信息,眼在昧暗里剔亮起来:“你怎么这么急?”
  又郑重声明:“去了我也不会跟你睡一起。”
  张敛弯了下唇,情绪淡淡的:“次卧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
  “那就行,”周谧啪嗒扳了下门把手,口气不善地表示异议:“也不用每次一问事情就把门锁上吧,弄得跟要犯罪一样。”
  张敛半侧过脸来,神色未改,只是看着她,眼光平稳而散漫,有清澈的寒意。
  片刻,他说:“我要是真想犯罪你这会还说得出话吗。”
  周谧本就被瞧得极度不自在,此刻不免心生焦躁。
  她死抿几秒双唇,语气微带告诫:“你最好现在就让我下去。”
  张敛眼慢慢眯起,像猎豹伏击时危险的预警:“不让会怎么样?”
  周谧攥拳,胸脯起伏,在思考如何威慑回去。
  “我告诉你。”张敛突然关掉车前灯。
  整个车厢堕入至暗。
  短促的衣料窸窣过后,周谧不防,下颌被掌握住,真正的极夜迎面迫近。
  嘴上一热,周谧下意识偏脸要躲,却又被控回来,凶狠地吸咬。
  他们的呼吸凌乱地纠缠在一起。有打远灯的车从后方途经,昼白的光束辗轧过二人。
  紧张间,周谧情不自禁地“嗯”了声,滑而细柔的拐音,张敛的亲吻立刻变得有了层次感,每一下都在加深、加重,她的唇像浆果一样被裹吮,被碾压,溢出粘稠而破碎的动静。
  在周谧第二次推挤张敛肩膀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周谧僵坐在原处,脸到脖子大片酡红,像刚从滂沱大雨里脱身,剧烈地喘息,一瞬不眨死瞪着他。
  张敛正坐回去,喉结动了下,没有开灯,只解除车锁。
  他岿然不动,侧脸下颌线锋利清晰,投入的宣泄过后,他又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恢复冷静。
  周谧想骂两句脏话,但脑内如滚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对味,索性摔门下车,头也不回朝楼道疾走。
  微风迎面吹拂,车灯突然照亮了两侧的路。
  周谧一滞,好像会在这光里裸裎无遗,几乎奔逃起来。
  停在家门口,抽离的知觉才重回体内。
  唇上残留着冰水一般的凉意,周谧皱皱眉,抬手用力抹了下,取出钥匙开门。
  汤培丽正在厨房给她下面条,见她进来,忙伸长脖子往窗后瞄了眼,高声问:“张敛走了?那是他车吧,怎么也不叫他上来吃点宵夜再走?”
  周谧没回话,粗鲁地蹭脱帆布鞋,把拖鞋重重丢至地面。
  汤培丽往玄关瞟了眼:“干嘛呢。”
  周谧趿上,快步走回卧室。
  她把自己砸回床上,胸口似夏季麦浪,滚过一阵接一阵的热烫,有愤怒,有耻辱,或许也有其他。
  心乱如麻,难以纾解。周谧又从床上滑回地面,气势汹汹朝厨房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