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子这么想着,把小西额上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他白色的额头和澄澈的眼睛。
她在那双眼睛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杜松子很冷静的说,“我不会让你把这个世界重启,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里面有什么人是值得拯救的,也不是因为我讨厌你。”
“这个世界上面除了我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恶心的让人想吐。你和我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不到,但是你是第一个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的人,我认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她这么说,弯下身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
她之前说为她而死,小西的生命依旧在流逝,但还能够有一段时间来听她讲话。
她说,“我只是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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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把时间重新倒转了,到了一个我现在还没有出生的情况。那个时候的人还是不是我?”
面对这个问题,小西轻轻地动了一下指尖。
杜松子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冷得吓人,她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冰柱。
但还是没有松开,就轻轻地握着。
她说“之前我在路上遇到了我的同学,可能也不是我的同学,他的眼神看起来老得像四十多岁。”
“他也是被你的时空螺旋计划给卷进来的人。在此之前好像也跟不少的我相遇了。”
“他跟之前的我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那些事情的记忆,并且我也知道对于他来说,我和之前相遇的杜松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你为了我把这个世界重复循环了那么多次,今天早上选择吃草莓面包的我,和今天早上选择吃提拉米苏的我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这其中是有分别的。”
“我喜欢提拉米苏胜过草莓面包,因为我们家的女仆做草莓面包的时候总是喜欢偷偷吐痰进去,还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按照你的标准的话,吃提拉米苏的我才是幸福的,所以说你会把吃草莓面包的我的时空给掐断。”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我很快也会面临不幸福的选择,如果那个我也被你掐断了,只留下那个幸福的我,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就死掉了?你是不是就算是谋杀呢?”
杜松子这么说的时候,依旧很温柔的用手抚着小西的额头。
小西则用那种好像完全听不懂的婴儿一样澄澈的眼睛望着她。
杜松子叹了一口气。
“你说了那么多次时空循环的次数,理由应该是为了让我幸福,花费肯定也很不菲,这一点我相当——相当相当的感激。”
“但是。”
她说,原本那只握着他指尖的手也慢慢向上。
两个人的手一起覆在了小西胸口那里,被子弹所贯穿的地方。
在手下扩散开来的是一片鲜红,没有人类的体温,只有淡淡的水果香气。
手掌下的液体稀薄的像是水。
她说“但是我也已经被你谋杀了这么多次。”
小西依旧看着她。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天空中的光带已经逐渐停息了,甚至连上方的阴云都逐渐退散开去。
郊外夏夜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繁星也在他的虹膜之中映射。
似乎是被这光芒所刺痛,他的眼睛里面默不作声的填满了泪水。
泪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去,滴落到农田之中。
在旁边,废弃农田上的植物逐渐开始萎缩变小,再也不像之前肉质一样的饱满。
因为给它们施予影响的主人都已经快要枯萎,都已经快要死去了。
杜松子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按压着他胸口的伤口,加速了他的死亡。
她很温柔的说,“所以我要进行报复。”
“而现在的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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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空中的乌云完全消散,包裹着它的光柱也完全回归正常的时候。
杜松子的膝盖上空无一物。
她把自己的手抬起来,那一只手依旧是鲜红的,凑到鼻尖。
似乎还能够闻到淡淡的水果香气。
“…一点都不像是用子弹击穿心脏之后会流出来的血,外星人的身体构造真的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呢。”
她这么想,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身体比之前沉重了一些,不再像是鸟类一样的轻盈。
她身上的色彩也尽数回来了。
杜松子往前迈出一步。没有听到天空尽头的防空警报声,也没有看到武装直升机在头顶回旋。
远处的城镇依旧散发着光,是人造灯光。
他们完全不知道之前有光幕包裹了整个地球百分之□□十的表面,当完全包裹住的时候,他们就得全部回退十几年。
也许这段记忆也被小西从这个世界里面抹消了,现在只剩下确实存在着的杜松子,再也不会有任何分支了。
杜松子往前慢慢的走着,回到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日常之中。
只要知道了有人曾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就算那个人好像杀死了她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次数,也很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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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前走。
今天她出来之前其实已经决定,在送小西回家之后就要完全变成一个正常人。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现在她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个超凡的倚仗都给消灭掉了,和其他的任何女孩子比较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她越往家里面走,就越决定自己还是要跟之前一样的奇怪。
“而且…而且。”
她在空无一人的废弃农田之中自言自语。
“如果我还能够得到力量的话,我希望把整个世界都给改变掉。”
“把它改编成我随便说些什么都会有人为了我欢呼的世界,把它改变成完全顺随我心意的世界。”
“还要把它变成大家都很崇拜外星人,大家都很崇拜超凡——就算是在那个世界里面我们两个再一次相遇,也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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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子慢慢的走,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里面的。
但是从郊区到别墅的那一段距离肯定长得可怕。
回家的时候,哥哥的表情告诉她,现在的时间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正常到家的点。
杜松子的样子堪称狼狈,她的头发上面甚至夹杂着一片树叶。
顶着门内人的视线,她非常平静的打开门,在迈进门口之前听到了机械的电子音。
【把这个世界变得有趣吧】。
那是系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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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告诉她,和它签订契约,假扮神明去欺骗人类,获得信仰点,就能够变得很强。
【还能把整个世界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
杜松子的手依旧放在门把上面。
她默不作声的笑了。
第99章 因为欺负别人真的很快乐
“嗯, 稍微出现了一点问题。”
杜松子说,“时间线出错了。”
【时间线没有出错。】
系统告诉她。【之前我和你签订契约的就是这个时候。精准到微秒】
【我跨越无数星海进行时空穿梭的效率是不会有错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杜松子说。
问题是她绝对不是在刚刚进家准备敲门的时候被系统绑定的。
她第1次被系统找上的时候已经死掉一次,被他绑定了之后很快的又死掉了第2次。
所以说杜松子一开始的性格才会这么的…不过好像她一直都是这种性格, 所以也没有办法。
“过去已经被篡改了。”
【过去。】
系统一开始以为这个是杜松子已经不满足于扮演了, 还准备一起把她的过去也改写掉。
系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说收获的信仰和往常的扮演事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一个劲的在那里用时空轮回,反倒使得支出多了一大笔。
但就像杜松子之前和仙君为敌的时候, 疯狂的回溯着那条龙的寿命一样。
杜松子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 如果随便来一个敌对者对她使用时间回溯的魔法, 她就完蛋掉了。
那一口气改变自己的过去, 让自己的以前也变成强大的人,削减自己的弱点, 不是一个坏的策略。
但是现在杜松子说过去…
【这些事情难道是真正发生的吗?】
“我不确定了啦,虽然你一开始过来检测的时候说什么整个宇宙都没有超能力者,不过对我来说她们都是真正发生的。”
“可能在某些地方有一点不一样。”杜松子偏了偏头。
之所以会有幻境产生, 还是因为她的哥哥不准备面对真实,而需要别人把真实向他揭露出来。
“那家伙做了什么吗?许了什么愿?”
杜松子好奇的看着系统。
系统检测了一下自己的代码, 从中发现了几行错误的数据。
它把那些错误的数据揪出来删除掉, 于是世界重回正轨。
在玩家们的眼中, 世界又一次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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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定的历史, 杜松子第1次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有到系统和她说话的时间。
系统到达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是固定的, 而杜松子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则有长有短。
有些时候玩家愿意带着她走, 那么她得到系统的时机还会更慢一点。
如果没有任何人来干涉的话, 杜松子打开门进到家里面,然后会遇到自己的哥哥。
杜松子身上可以说是够狼狈的了,虽然说被收回的色素都已经被给了回来, 但是在这中途小西肯定又往里面加了点什么过去。
她站在吊灯下面,灯光顺着扫过她的长发,发尾简直像是掺了金沙一样闪闪发光。
她的样子有些疲惫,脸色很苍白,嘴唇也发干。
但是眼睛还是平静而鲜活的。
她的手在空中轻轻摆动,指尖总是给人一种冰刀的感觉,格外锐利。
她整个人就是一件艺术品,身上有点破破烂烂,衣服和头发上夹杂着草叶,也只不过给她一种有点狼狈的气氛,格外的惹人怜爱而已。
杜松子打开门进来,把门慢慢的关上,然后往里面走。
整个过程中大厅里面的人就把视线凝固在她的身上。
哥哥算得上是她离家出走加翘课的罪魁祸首,在这段时间里,他应该也在反省之前在下午为什么会把那个水杯朝她砸过去。
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嘴唇开了一下,又闭上。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反正最后还是没有和杜松子说话。
杜松子觉得这家伙应该拉不下脸来吧,也就没有什么感想。
在哥哥的更前面一点,在她必经之路的左边,有一个穿着黑色的浴袍,倚着壁炉正在慢悠悠喝红酒的男人。
这个家里面平常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
除非父亲回来了,并且带上了她的床伴。
杜松子走过去的时候,男人一寸一寸的用视线舔过她的身体。
看到中途的时候,就已经转化为微微赞叹的表情了。
他搭上杜松子爸爸,基本上是因为他的权势。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一个有这么多资源,并且本身长得也相当俊美强壮的男人是下面那个,基本上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他做的时候有点半捏着鼻子,但是现在看着杜松子,他才确定杜松子的父亲应该也有着非常良好的基因。
至少他生下了一个非常——非常不错的女儿。
情人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视线完全粘在杜松子的身上。
那东西简直能够凝聚起实体。
杜松子用一只手握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臂,身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
她皱着眉看他,说“你真恶心。”
她以前没有这么直接的,不过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心态稍有变化。
那男人面对着杜松子有点不高兴的表情,和她毫不犹豫的丢出来的话语,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容跟他杯中摇晃不定的酒液一样摇曳着。
对视了之后,他就不再用视线去想要剥光杜松子的衣服了。
他的手指慢慢的敲着玻璃杯,然后问她“你今晚要不要一起上来?”
杜松子瞬间就不说话了。
在旁边的哥哥有点尴尬的伸手想要说些什么。
那个男人的确可能会说出这样子的话,因为杜洛华也就是杜松子的父亲,根本就不在乎女人怎么样。
首先作为一个上位者他瞧不起女性,其次这家伙是一个经典的封建直男癌,还是一个同性恋,尤其还是在下面那个。
对女性就更加的看不上眼了。
偶尔有的时候他会带女孩子回来,那女孩子会变成承载他们两个人欲/望的主体。
每当那种时候,那些女孩子的损耗频率就会变得格外高,并且格外的破破烂烂。
杜松子的价值是以后去随便和谁联姻,照理来说不会在这里给用掉,不过以杜洛华的性格来说也说不好。
听到这句话之后,杜松子更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个人的背后是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壁炉。
这个家里面用的并不是中央空调系统或者电子壁炉,而是老式的有炭火在燃烧,有烧火钳的那种东西。
杜松子上前一步,伸手拿起那个铁夹子,随便捡起一个炭火往那人的身上按去。
她的动作其实并不迅速,但是过于行云流水。
连一点点考虑都没有。
那个男人被吓了一跳,真的是往后面跳了一下。
并且手中的酒也洒起来,杯子在手上歪歪扭扭的抓着,脸色大变的问她“你干什么!”
杜松子的火钳已经拿在手上,火钳的顶端是一个发红的炭块。
她纤细的手臂则被那男人给攥着。
炭块原本是准备按到男人的身上了,现在则直接烫上了昂贵的手工沙发,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