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子被制止之后也没有什么样的表情。
她稍微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把自己的手从中抽出来。
她的手很纤细,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滑得简直像一条金鱼。
男人也真的是被吓到了,一时半会抓不住她,火钳从她的手中掉落下来,炭块则一边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边粘在沙发的表面。
杜松子把手收回来,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准备走开了。
她走到一半,她的头发就被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给拉住。
男人一下子就把她往后拉,杜松子的脚往后一步,她的身体被扳转过去。
然后啪的一声。
她的脸被打的偏过去,好久都没有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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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一旁旁观着,首先看到的不是她脸上缓慢浮现起来的红印。
而是从她的齿间迸发出的血。
她的口腔内壁碰到了牙齿,破了皮。
杜松子慢慢的把视线转过来,那个视线则是很确定的透露着‘我一定要报复’的信息。
面对着这个眼神,反而是男人退了一步。
杜松子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上去按照惯例和父亲请安之类的。
就这么从房子里面跑出去了。
这不是什么不堪受/辱,或者想说‘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杜松子自从那个农田里面和小西道别之后,就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战斗下去了。
不过她判断如果留在那里也只是继续挨打而已。
那个别墅并不是她的家。
跑出了别墅之后没有人追上来,她顺着惯性又往前跌跌撞撞了几步,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晚风持续的席卷着面前的街道,别墅区里面的人很少,偶尔看向旁边,左面右面都有别墅亮起灯光,甚至还有很大声的音乐,估计是在那里彻夜的开派对。
杜松子远远的看着那些灯光,没有过去的打算。
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来,以前的杜松子如果在别墅里面不开心了,就会在外面一呆就是一个晚上,等到白天被女仆领回去的时候,衣服都已经湿了,上面稀稀疏疏的凝结着一层白露。
现在杜松子站在那里,她开始思考。
如果什么超能力都没有,既没有魔法也不能够把整个地球上笼罩上光幕,自己要在这个世界里面生存,究竟有多么艰难。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讨厌的人。
杜松子想,继续往前一步。
现在她已经站在马路的中央了。
不过这鬼地方本来就没有红绿灯,除非有哪个白痴开准备开着跑车,以最大速度横越过去。
否则杜松子在这里呆上整整一个小时,也未必会遇到一个行人。
她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最后想到的总是小西躺在她的腿上,怔怔的看着她,眼眶里逐渐覆盖上虹膜的泪水。
她现在明白了,他之所以哭泣并不是因为杜松子杀死她,而是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他死掉了,杜松子应该怎么活下去。
杜松子看向了天空,天上面有一些稀疏的星星。
这个别墅区当时推出就是说这里环境特别好,远离市区毫无污染,结果整个城市的重工业发展,不仅搞得市区一天到晚全部都是人造光,太阳射不下来,月光也丝毫没有,就连郊区这里的星星也是这么的稀疏。
人类活在这个星球上面,到底对这个星球做了什么样的好事呢?
她这么想,用视线追随着那些非常遥远的恒星的光芒。
很快的,一阵轰鸣声传来。
更大的光芒把杜松子笼罩了进去。
杜松子站在原地,一只手还插在兜里,转过头去看着光芒的来源。
毫无预兆的,几乎就是为了顺从杜松子心意,一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卡车轰鸣着驶来。
卡车的灯光从杜松子的脚底开始迅速向上蔓延,最终把她的整个人都笼罩。
期间她没有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睁着双眼看着那灯光的来源。
离得远的时候她能看清楚车灯的形状,离得近了,则像是一只朝她扑来的猛兽的眼睛。
她看不到驾驶座上面司机的样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一阵轰鸣的喇叭声袭来,伴随着卡车撞上她身体的柔软的噗噗声一起,席卷了杜松子的整个身体。
连疼痛都没有,她被撞飞了好几米,右边的肩膀撞到了水泥地板上,又滚了几圈,来到草坪。
她左边的太阳穴刚刚好撞到了草坪上面的装饰用石头。
头盖骨被撞塌下去,在自己的耳里听来简直像是折断了一块饼干。
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脑子里面,热乎乎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杜松子看着面前的草地。
距离这么近,那些短短的小草,现在看上去也像废弃农田那里的魔化植物。
它们包裹着她,有一些草尖扎进了她的眼睛里面。
她已经连偏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很快的,死亡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包裹。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终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签订契约之后会获得什么样的福利,我是来自于多少年之后的高科技,这些事情已经根本都不重要了。
“跟你签订契约我就能够活下去吗?”杜松子只在意这一件事情。
千分之一秒的思考都不需要,系统告诉她可以。
于是杜松子接受了契约。
然后她来到了异世界。以天外来客——更加准确来说,是天外邪魔的身份。
刚刚被复活,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修复完毕,但甚至衣服上都还黏着鲜血的杜松子,在异世界睁开双眼,面前就是一个好像完全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美少年。
他看上去很和善,一只手轻轻的拿着剑,对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异域的入侵者吗?”
杜松子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总之是按照她自己的逻辑,但似乎不很符合那个少年的想法。
他连遗憾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笑着。
指尖在剑柄上面轻轻的敲了敲。
剑柄上并没有镶嵌宝石,但似乎比杜松子见过的每一个古董都要昂贵。
下一秒,杜松子的视野开始降低。
她的头被少年一剑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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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杜松子最开始的两次死亡。
“感觉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复杂。
她在那之后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这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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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子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已经死掉两次了。
还剩一次复活的名额。
系统又在嘴边巴拉巴拉的说已经耗费了多少多少能量,如果再不去赚取就怎么样。
它吵得她耳朵很痛,之前被车撞到和被剑砍下头的痛感也好像还作用在身体上面。
她走出去的时候同手同脚,并且摔了一跤。因为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完全把握不好。
她在地上,慢慢的用指头抓着草坪。
指甲缝里面嵌入了沙子和泥土,她慢慢的站起来。
现在她身上比之前更脏了,要不然就是血,要不然就是泥巴,都糊在衣服上面。
眼睛倒是依然很鲜活。不是那种很活泼,随时都要笑起来的鲜活。
是那种就算整个背景都是暗的,谁来给她拍一张照,依旧能够看见她半低着头,眼睛里面亮着火光的那种鲜活。
好像随时都要杀人一样。
她对系统说了一声闭嘴,然后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过去。
不知道她在外面耽误了多久时间,反正天已经黑到了一定程度,按照经验来说应该已经接近黎明。
她再一次推开门,发现门被锁住了。
她让系统帮忙把门给打开。
…那群家伙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还在外面的。
她进去的时候家里面安静的很不可思议,火炉烧得比之前更旺了,没有在大厅看见之前那个男人的身影,但是楼上也没有爸爸毫不在乎的像是卖/淫的婊/子的那种浪/叫。
她环顾一圈,看到哥哥从一个小房间里面打开门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洗过了澡,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脖子上面。
通常来说不会在这个点洗澡的,希望他不要也上去参加他们的男同性恋3p大会才好。
哥哥看到她之后,似乎有一点诧异。
他的第1个反应是拿余光去瞥火炉。
杜松子也看了一眼,发现在火光之中燃烧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后来被丢进去的。
并且那东西看起来不算特别小。
她问哥哥“那男人呢?”
哥哥说他走掉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杜松子笑了一声,说“便宜他了。”然后就往楼上走。
经过哥哥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问她“你要干什么?”
和之前那个男人不一样,之前那个男人抓杜松子的时候她手臂上面直接印上了5个手指印,哥哥的手抓住她的时候,一开始抓的是她的手臂,后来就去捏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已经脏兮兮的了,哥哥却是刚刚洗澡出来的。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杜松子回过头来看他。
她没有说放手,只是把手随便的挥了一下,有系统的帮助,她很轻松的就把手臂从哥哥的手里面抽出来。
然后她继续顺着楼梯上去,上到2楼。
哥哥在下面很安静的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神有些悲伤。
杜松子上到2楼,父亲的房间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通常来说也是听不到的,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随手把门给打开,这么简单的门锁,对于系统来说简直就跟没有一样。
在房间里面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爸爸的身影,也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但是房间里面的物件少了一点。
起码跟昨天女仆过来打扫的时候,她从门缝那里瞥到的景象比起来,真的是少了一点。
而且爸爸怎么样今天都肯定回来了的,不可能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女仆也不可能在这个点打扫房间。
那么爸爸和那些少掉的东西,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
去哪了呢?
杜松子什么都不说,她只是看了看四周,问系统,“我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对吧?”
【啊,对。】系统应的模模糊糊。
杜松子就说,“把爸爸给复活。”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去解释,为什么会知道爸爸已经死掉了。
系统也没有问。
它说自己是来自100万年后的超高科技系统,现在想来,只有识时务这一点非常符合杜松子的心意。
下一秒钟,爸爸的身影慢慢的在房间里面汇聚。
他好像没有清楚自己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只是用眼神一寸一寸的摸索着房间,到最后才发现了杜松子。
发现她的时候,他先是啊了一声说你来了。
然后则是勃然大怒,问她为什么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爸爸发火的时候杜松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他比她要高大很多,在健身房里面锻炼出了一身肌肉,又在私人海滩那里把身上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
因为有着良好的基因和后天的锻炼,还有一直持续在保养的关系,长相在普通人里面相比算是英俊。
不过她总觉得如果谁都穿这么贵的范思哲的西装,手上再带着上百万的手表,他们在其他人眼中都会显得很英俊的。
杜松子看着他,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敬意可言,这就更加让父亲勃然大怒了。
以前杜松子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嫌恶的样子偏过头,但怎么样都是不敢直接看他的,要不然就是默默的盯着地板。
爸爸肯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这一点上他跟他那个情人真的是一脉相承。
他们的第1个举动都是首先把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来,然后用大掌朝杜松子打过去。
杜松子站在原地,这个时候不要说紧张了,她甚至后背都微微靠上了桌子,一只脚轻轻的搭在后面。
头顶的灯光持续倾泻下来,因为父亲朝她打过来的手臂而有了一部分的遮挡。
杜松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就是对系统说“把剩下来的能量全给我。”
【你想做什么…?】
“你说过你能够让我成为更强的人,能够让我使用那些所谓的魔法,对吧?”杜松子说。
接下来就不是需要语言来操控的了。
她跟机械之间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或者说它直接接受了在她脑神经上面跳跃的电信号在。
杜松子的发丝之间闪过了细微的电火花。
父亲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僵硬在了空中,像是被谁抓住了手一样。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还得加上他自己打出来的力道惯性的作用,直直往前面倒。
往前面倒的时候也维持着举着手的样子,简直像一个雕像。
杜松子往旁边躲了一步,免得被他砸到。
父亲僵硬的倒在地上,只剩下那只手依旧举高。
杜松子把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
然后笑眯眯的把旁边的凳子举了起来。
在父亲惊恐得睁大的双眼下——在这种时候他只有眼睛是可以动的,杜松子重重地把凳子给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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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子一开始砸的是他的手臂。
她说“不要用手指着我,我最讨厌你用手指着我。”
爸爸的身体已经被系统僵化住了,正常来说他那只手就算一直举到肌肉全部坏死也不会放下来的。
但是如果骨头断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头骨碎掉的时候,在她自己听来是像折断饼干一样的声音。
但是发生在爸爸身上的时候,那个声音反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手臂软哒哒的在袖子里面弯折下去,脸上全部都是冷汗,嘴唇细微的开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