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种便宜孙女，我只有晨阳一个孙子，你要认她们回去，除非我和你爸死了！”
妇人分毫不让，男人没办法，只能先闭嘴。他看罗钊抱着孩子，走过去尴尬叫了声：“罗总。”
罗钊颔首：“王总。”
他目光冷淡，看不出情绪，王辰心虚的转开眼，躬身忐忑道：“孩子给我抱吧。”
罗钊答应声“好”，王辰俯身小心翼翼接过孩子。他抱着孩子冲姜云抬了下下巴，温声：“姜云，我们先回去。”
姜云看他几眼，突抓住许颜的胳膊，声音不大却坚定：“你带萌萌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辰站着没吭声，表情惊讶和阴郁兼具，碍于罗钊在场，他不好发作。
妇人却管不了那么多，立刻爆喝：“姜云，你要不要脸，王辰有老婆有儿子，怎么带她回去？”
姜云咬紧牙关：“萌萌也是他女儿。”
“是私生子！”妇人大声提醒她，“我们王家是不会认的。”
姜云抓住许颜胳膊，颤抖着说不出话，妇人见她如此，示意王辰：“孩子给她。”
王辰不敢动，妇人推他一把，直接就要抢孩子。
许颜握了下姜云的手，往前一步说：“王太太，即便是私生子，身为孩子父亲，你儿子也有抚养义务。”
妇人手一顿，转身看她：“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她气势汹汹，许颜依然平静：“我是姜云的朋友，你们王家在嘉城也算有头有脸，生而不养，传出去可不好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想传尽管去传，我还不信了，一个不要脸倒贴的小三，还有脸了。”
“王太太，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怎么了？我说话就这样，你要不爱听就别和我说。”妇人冷哼，“物以类聚，有什么资格！”
“王太太认为哪种身份才够格？”许颜看着妇人，目光平淡，语气淡漠，“我是铭江集团的许颜，不如王太太回去问下王总，我有没有资格和你谈？” 她观察妇人脸色，适时加重语气：“王总跟我说话时，可从不像王太太这样盛气凌人。”
现场刷的陷入静谧。妇人盛气被铭江集团四字敲落一半，她强吞下到嘴边的嘲讽，嗫嚅着看着许颜，似在考量她话里的分量。
许颜瞥一眼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王辰，目光多了警告：“是么，小王总？”
*
第59章
王氏主业是做公装门窗的, 目前正争取铭江旗下几个项目，王太太不知道具体项目，却也知道铭江集团, 闻言气焰消了多半，碍于面子，脸色青白的静立着。
王辰听到许颜的名字，也是立刻震住了，缓半天才神色尴尬的道歉：“对不起, 许总，我妈刚才就是气糊涂了, 她不是那意思……”
许颜摆了下手, 目光从王辰脸上，移到妇人身上：“王太太，我无意掺和你的家事, 只是作为姜云朋友为她说几句话。”
王太太在太太圈打拼多年, 虽脾气不好，偶有跋扈, 也十分懂得审时度势, 借坡下驴，她趁许颜没说出更难听的，赶紧先道了歉。
她抬头望着许颜, 脸色青白中带着疲惫：“许总,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这孩子我当时就不同意她生……”
许颜脸色也已缓和, 脸上没怒气, 也没一丝笑意。 “王太太不必跟我解释，我刚才说了不掺和, 自然也不会发表意见。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希望王太太的处理方式能尽量公平稳妥，不要以势压人。无论你对姜云如何评价，孩子与王家的血缘是扯不断的，都说以小见大，如若小王总真的不闻不问，传出去对王氏企业形象影响极坏，恐怕许多合作方顾及羽毛，都会望而止步。”
她这话说得句句在理，隐隐含着威胁敲打，王太太越听越是心惊，急切解释道：“我们没有不闻不问，我答应给她抚养费。”
“合作讲究双方自愿，王太太答应的，也应说服姜云自己愿意。”
王太太哑口，面色却未有好转。许颜见火候差不多，知道这种事不能逼迫太紧，建议道：“今天很晚了，要不王太太先带孩子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找时间细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太太有点迟疑：“这……”她思索几秒，点头，“好吧。”
王辰见王太太应允，松口气的同时，叫姜云：“姜云，我们回去吧。”
姜云看一眼他，又看向许颜，欲言又止。
许颜懂了她意思，替她说：“小王总不必担心，我稍后会送姜云回家。”
王辰心头确实还压着气，但许颜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迟疑着说了句“麻烦”，又跟许颜罗钊都道了谢，便带着孩子和王太太走了。
罗钊早吩咐车在外面等着，许颜送姜云出去，她一路沉默着，等到了车前突的停下脚，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许颜知她心思，劝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想好你的要求，明天和王家好好谈。”
姜云抬头看着她，黯淡的眼睛里饱含希冀，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良久道：“许颜，你能，能帮我跟王家谈谈吗？”
“我能帮你谈的，刚才都已经说了。”
许颜叹口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她送她上车，关车门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姜云，人一定要自己站起来，才能真的站起来。”
我们出身普通，我们没有后盾，我们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站稳脚跟。
后面这句，许颜没有说透，她知道姜云能懂。至于会不会执行，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这一遭闹完，已经半夜三点多，看到汽车消失在街尾，许颜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
罗钊看看她：“困了？” “嗯。” “明早多睡会儿。” “嗯。”
她兴致缺缺，他也不再多言，两人从小区大门进入，往楼栋走。
罗钊见许颜一路东张西望，好奇问：“你看什么？” “你在这里住这么久，在小区里逛过吗？”
“住进来前逛过几次。”罗钊说，“真的住进来了，一次也没有，通常都是从车库直接上楼。” 他挑眉笑了下，有种奇异感，“想起来挺奇怪。”
所谓住进来前，应该是项目建造中和完工的时候，许颜懂了那种奇异感，顺口道：“我也没从大门进来过。在翻译社工作那会儿，如果一个人回来，都是走侧门，那边离地铁站比这边近很多。”
她说的是翻译社工作的时候，其实翻译过来就是从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许颜抿了下唇，对上罗钊幽深的眼神，无端有点不自在。
罗钊知道她心思，转移话题说：“我刚才以为你会帮她。” 她反问：“你觉得我帮得还不够？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罗钊顿了顿，实话说：“大概和你一样。”
说话间，两人进了电梯，罗钊按下楼层，电梯门关闭。
许颜望着电梯门上两人并排的身影，忽然说：“如果站在王太太的立场，我觉得她并没有错，作为一位母亲，她肯定希望子子女的人生路顺遂富足，她们那代人普遍认为感情可以培养，联姻除了能巩固王家在商场的地位，也可以让王辰少吃苦。”
她觉得自己脑袋大概锈掉了，思维不受控制，行为更是。心里明明一万个提醒自己不要说这些，还是忍不住一句句往外冒。 倒豆子一般，头头是道，彻彻底底。 她说：“姜云出身普通，个人能力也算不得出众，她可以带给王辰的东西，联姻对象未必不能，但是联姻对象能给王辰的，姜云一定不能。所以她很容易就有了选择。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向王辰提出这个要求时，王辰可能并未多反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转头看着罗钊，平平静静，清清淡淡：“王辰生在这种家庭，耳濡目染，骨子里是认同联姻的，他也知道哪条路更好走。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放弃姜云的理由，而王太太就是这个理由。”
电梯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许颜先一步走出去。
罗钊追到她身边说：“不是所有人都跟王辰一样。”
“自然不是所有人，只是王辰和姜云在一起七年，也曾真心相爱，感情甚笃，最后为了利益也能一朝抛弃，换作其他人，得要多重的深情厚爱作为筹码，才值得他们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罗钊目光深深沉沉的盯着她，里面情绪涌动，他咬紧牙关，欲言又止。
“罗氏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力巩固地位，我也不屑用感情交换利益。”片刻，他道。
良久的对视。
“我知道罗总有这个资本，刚才是我失言了。”许颜笑了下，礼貌说，“很晚了，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欲走，罗钊先一步握住她手臂，他用了力气，她挣不开，无奈抬头与他对视。
“许颜。”他缓而重的叫她的名字，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她心里疼，他知道，他又何尝不是。 道歉或解释，他知道是必须，但他难以启齿。如果一句话就能抹掉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他何必拖到现在？
“你回去吧。”许颜还是这句，她也只能这样说。
她抬手去拉他的手，想挣开他挟制，他却抓得更紧，跟较劲一样，抓得她手生疼！
他这样不说话又不能和解的态度，突然激怒了许颜。 她咬牙，有些生气道：“罗钊，你讲点理！”
她语气里除了怒意，也有恳求的意思，罗钊心头一酸，手上本能一松，却还是握着不让她走。
许颜被他气笑了，干脆松了力气，任他握着，嘴上却忍不住说：“好，你就这样抓着我，我俩一起站到天亮，都站死在这儿。” ——“你……”
她还想再骂，他却突然用了更大的力气，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他怕她挣扎，双臂锢着她手臂，用力扣住她的腰，如珍宝般将她禁锢在怀里，小心藏着。
但他的担心明显多余，许颜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整得整个人懵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很熟悉又有些遥远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空白过后，触感清晰，痛感亦是。
许颜双手紧握，指甲在掌心掐出凹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罗钊，你放开。” 她没有发怒，没有挣扎，她知道那是徒劳无功，连声音都十分平静：“你这样算什么？”
“对不起。” 罗钊声音很低，在寂静的夜里，有种沉甸甸的钝感，“许颜，我后悔了。” ——“很后悔。”
许颜从后背到指尖都紧了紧，一时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那一刻除了紧张，她内心莫名滋生的还有种不可面对的抗拒。就好像一部看了很久的经典电视剧，因为不喜欢结局，总想着是中间有看漏的地方，误解了结局，每次感叹都有遗憾。 但等终于等到重播，却又觉得既然结局已定，过程如何又有多重要呢？ 她在意的，明明是结局啊。
感受到她身体一刹那的紧绷，罗钊松开她些许，低头与她对视。 “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说得没底气，当年的事是我混账，我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说那些话。我当时就是太生气，我没有真的那样看过你，也从未看不起你的出身，你相信我，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即便我还没开始考虑婚姻，但我规划的未来里，都是有你的。 许颜，这几年我过得不好，我常常想起那晚的事，每想一次，心里就疼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道歉才算诚意。但我也只能跟你说对不起，说抱歉，说后悔，而不是请你原谅这样贪心的话。未来还有时间，你再耐心看看我，好吗？”
他说完了，也放开她，静默的站在她面前，如等待审判一样。疼惜又希冀的看着她。他看到她红了眼眶，嘴唇微动，是要落泪的样子，却拼命忍着。
许颜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他说出来了，她以为她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一定不会太失态，但在眨眼的一刻，那颗隐忍的泪还是滚落下来。
她知道罗钊看到了，在他动作前，她抬手擦了眼睛，转过去面对他。 出乎意料的，她问他：“这几年，你经常会想起我吗？” 她说：“这几年，我经常想起你，想起你曾经对我那样好，想起我第一次看到你，想起你到容城看我，我带你去吃麻辣串，想起你带我去跳伞，想起你跟我说以后每一年……好多事。” 她说：“尤其每次我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想起那天晚上……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许颜，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要证明给他看，你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一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