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白人家的小姐,在男子家宿了两夜,这事传出去,就算是有婚约,也是不合礼法的,不能为正妻了。
银杏担忧的问道:“可是,这么大的事,真的不告诉老爷夫人吗?”
“告诉他们,也只是多了几个操心的人。”
马车轻轻起步,这所院子很快就消失在陌生的巷口,汇入热闹的街道。
这时,又有几个一模一样的马车汇入,都是普通的马车款式,也没什么标志,很快就看不出什么了。
接到了消息,陈母早早在后院等着。
枝枝过去,陈母就握住了女儿的手,好生细致的看了半天,眼看着是红润的颜色,才颇为不放心的询问道:“前几日说要回来,又派人过来说染了风寒,可是全好了?”
枝枝温声道:“自然是全好了。”
陈母不高兴地撇嘴:“就算好了也该多养几天再回来,这样见了风,对身子可不好。”
在母亲的眼里,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一点罪。
枝枝陪着陈母聊了一会儿以后,就把陈母逗得开怀了许多。
说着话,陈母突然提到了另一桩事:“枝儿你可对曹家二小姐有印象?”
世家小姐们的春日宴,枝枝也是参加了不少的。
曹府家的主人是外祖父的门生,从五品,也属于清流家族。枝枝参加曹府的宴席时,曾远远见过几次这个曹家二小姐,品貌端庄,笑起来脸颊旁有两个小酒窝,俏皮可爱。
枝枝便如实说了。
陈母这才继续道:“曹府的二小姐,与阿瑾可相配?”
枝枝惊讶了一下,又恍然。阿弟今年已经十七,是该开始说亲了。而曹家二小姐,今年春天及笄的,正是相配。
“那阿弟可有意愿?”
陈家不比其他家族,仅仅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父陈母也格外注重孩子自己的心意。
陈母缓缓道:“阿瑾说,先考取功名,再言成家。”
枝枝抓住了重点:“那就是喜欢人家女孩子,但是觉得没有功名,不好意思。”
陈母眼睛一亮:“是这样吗?”
枝枝端起茶杯,润了一下喉咙,点头道:“弟弟的性子随了父亲,闷葫芦一样。他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就是对姑娘有意思。想要考取功名后再谈婚论嫁,说明弟弟是个有责任的好男子。”
“可是,我们家里并没有功名在,人家是嫡小姐。”陈母已经喜上眉梢了,又开始忧虑。
若是儿子不喜欢了,就可以直接回绝。若是喜欢,又不愿意定下,等到考取了功名又错失良缘,岂不是一辈子的憾事。
枝枝道:“既然如此,您就让父亲按照事情回了就好。”
陈母也觉得这样最好。
其实对于这件事,枝枝看的最透彻。曹家想结下这门姻缘,看中的不仅仅是与外祖父的这门关系,那样还不至于将嫡那下嫁。他们看重的就是阿弟的能力。
寻常女儿家,及笄后开始寻找姻亲。但是富贵人家留女到十七八的,比比皆是。
所以,实情说明,愿不愿意等一年再婚配,是曹家的事。
若是曹家不愿意等,那只能有缘无分。
到了午时,陈母道:“今日我的枝儿回来,娘亲亲自下厨,做一桌子你最爱吃的菜。”
枝枝抱着陈母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最好了。枝儿也帮母亲下厨,枝儿最近学会了一道鲫鱼豆腐汤,正好可以滋补身子。”
“好好好。”
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家突然学会了下厨,陈母也有些好奇。
好在鱼都是下人处理过的,枝枝只是简单的进行料理。
陈父和陈瑾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枝枝,面上都是难掩的开心。
吃饭的时候,枝枝亲手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已经熬得发白的鱼汤。
陈父尝了一口,简单的说:“李嫂今日熬得鱼汤,火候不太够啊,味道也与往常……”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母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又将视线给了自家女儿一下。
陈父心领神会,又大口喝了半碗,道:“味道与平常不同,但是更胜一筹了。”
陈瑾偷笑一声,暗搓搓的凑过来问道:“姐,这鱼汤是不是你熬的?”
枝枝一个眼神过来,陈瑾也一口把一小碗鱼汤喝完,然后大赞道:“这手艺,一绝啊。”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满桌子菜和鱼汤都消灭的干净。
饭后,陈瑾继续温书,枝枝泡了花茶送去,随口一句道:“再过两日,姐姐要去参加一场茶话会。”
这是贵族女子结交好友,喝茶聊天的消遣。不用管什么节日,想开便开,全凭心意。如今扬州城里隔几天就会有的。
陈瑾的笔尖顿了一下,道:“阿姐可要注意安全,最近扬州又起了匪患,城里也人心惶惶。若是没必要的事 你最近别回城南村了。”
“这些娘亲跟我提过。”枝枝道:“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可能要见到曹小姐,若是你有什么话想通传的,我就搭把手。”
“不必了。”陈瑾的笔墨滴在一张淡绿色的纸页上,欲盖弥彰的掀开了纸页,放到了一旁的纸篓里。耳朵尖却藏不住的泛起红色。
这小子方才饭桌上故意调笑她,如今她难得看到自家矜持的小弟失了态,也不忍继续调笑。
起身,又冲身后道:“若是有什么想拖姐姐代为通传的话,后日之前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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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枝枝难得赖了一次床。
在自己家里,总是忍不住去放纵自己的惰性。幸而还有可亲可敬一家人,肆意娇惯着她。
早起梳妆的时候,隔着窗户都能看到外面大好太阳,不时有轻风吹拂着花香入内,淡雅好闻,人一天的好心情也随之而来。
在她洗漱后,丫鬟端走了她洗漱后的睡,她拿起了眉笔,轻描峨眉。
然后笔尖刚碰到眉头,就察觉到了一道气势逼人的视线。
一抬头,就瞧见男人正好整以暇的在窗外,眼底含着笑意看着她。
枝枝讶然一声,看了一眼四周无人,问道:“你怎么在我家院里。”
傅景之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直接坐在了她的窗前,一条长腿耷拉在窗外,身子半只倾入屋子里,遮住了大半窗前的光亮。
他勾起嘴角,淡然的说:“自然是携礼前来拜访长辈。”
枝枝着急道:“那你不在前院,跑这里干嘛。一会儿让人看到怎么办?”其实主要的是,让陈父陈母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依着陈父的脾气,自忍不住要生气。到时候两边面子都难以顾全,肯定尴尬极了。
傅景之云淡风轻的回道:“我前来拜访陈伯父,陈伯父正在授课,不方便接待我。所以我就没有让人通传,在会客厅等待。但是想到后院有你,我就坐不住了。”
一口一个陈伯父叫的顺口的紧。枝枝对他这彬彬有礼的样子,竟还有几分不适应。
然而,下一刻,他就打破了枝枝在心底对他的夸赞。
男人翻了个身,将整只身子都送进了屋子里。目光直直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深情款款,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说着话,他的身子也慢慢靠近。
直到雄伟的身影整个压住了枝枝的身子,将嘴贴在了枝枝的耳边,继续道:“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男人这是在明晃晃的说:老子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明明很正经的诗词,在他嘴中吟诵一番,就突然变得十分不正经。
暧昧朦胧,引人遐想。
枝枝的耳朵根,随着他呼出的气息慢慢发热,侧着身子想偷偷从他身下逃出去。
这时候,男人却又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在妆台前坐正,认真的说:“方才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眉毛都画坏了。”
枝枝还来不及解释,那明明是惊吓。就又听男人一本正经道:“我给你重新画画。”
她瞧了一眼镜子,也没看出来哪里画坏了。但是男人坚持说镜子也坏掉了。
手中的眉笔已经被强势的夺走,让她只能听天由命。
她的眉形是典型的柳叶眉,温婉柔美,平时只需要轻描一下就可以了。
况且,她更担心的是:这男人真的会画眉?
傅景之落笔不轻不重,眉笔落在皮肤上,带着一种直达身体上每一寸皮肤的奇异的痒感,让枝枝忍不住想要乱动。
他粗粝的拇指轻轻钳住她的下巴,在她的眉心落了一个吻,笑道:“乖,别动。”
这一个清浅的吻让枝枝再也不敢动弹。
傅景之认真的描摹了一会儿,满意的笑道:“好了。”
枝枝看向镜子,竟然真的画的很好。多一分就浓,少一分偏淡,比她自己画的也不遑多让。
但是,这男人自己又不画眉,是怎么练得这样一手画眉的好功夫的。
如此想的,她便也如此问了出口。
第51章
这话像极了拈酸的小媳妇。
傅景之道:“我的院里养了七百多个美人, 平日里早晚不重样的换。不光会画眉,我还会画美人呢。”
枝枝听完,手微微攥住衣裙, 嘴唇轻咬,半天说不出话来。
傅景之轻笑一声:“我的枝儿吃醋了?”
枝枝轻哼一声:“那是江公子家业大,与我一个小女子何关?”
傅景之靠近,脸都快挨到女人的脸了,眼睛与她平行, 眼底全是得逞的笑:“你就是吃醋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让人听着就生气。
枝枝正要站起来离这个贱兮兮的男人远点, 就被男人就势带入了怀里, 神色也正经起来,一字一句道:“我的房间里是有七百多个美人,但是那个美人都是一个人。”
看到怀里的人儿丝毫没有反应。
傅景之道:“枝儿就不想听听这个美人是谁?”
“是谁与我何关?”
“可是这七百多个美人都是你啊。”傅景之道:“你走后的每一天, 我都会画一幅你的画像, 日日画着一个人,如今只是画个眉毛罢了, 自然是手到擒来。”
他说着话, 贪婪的用手描摹着她的眼角眉梢,骨骼轮廓,就像瘾君子一个。
两个人曾经在一起坦诚相见那么久, 她身体的每一处, 他都了然于心,日思夜想。
枝枝的腰被他抬起, 双腿骑在男人的腿上。
肢体在他手指的撩拨下, 也忍不住震颤了一下,面色娇艳的像芙蓉花一样动人, 目光湿漉漉的与他对视,欲语含羞。
就在两个人都动情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声音:“小姐,夫人唤您去前院呢。”
这一声呼唤让枝枝的理智回笼,握着了男人已经探入她衣襟的手指,着急道:“你快躲起来,一会儿人进来怎么办。”
若是被府里的丫头看到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这样坐在男人的腿上,名声就真的毁了。
“看来要早点把枝儿娶进门才好啊。”傅景之轻叹。
已经听到外间吱呀一声,开了门,枝枝急着展平衣服的褶皱,又坐在妆台前装作梳妆的模样,才见男人慢悠悠的翻窗不见。
玉露进来后四处看了一眼,道:“小姐,方才夫人在前院听说,来拜访的客人不见了,怕是误闯了后院,让奴婢来看看您是否安全呢。”
“我好着呢。”
枝枝看着窗子,那个客人前一刻才刚从她的窗户翻走。
玉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呀了一声,道:“小姐,大夫说了,您风寒刚好,最不能见凉风了,您怎么开着窗子呢。”
她说完,就起身去关了窗户。
“早起的时候,看到外面太阳正好,便想着晒一下屋子里的潮气。”枝枝转了话音道:“娘亲叫我过去,可是有事?”
玉露是娘亲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有事才过来的。
玉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说今日想去祥云寺上香,让您也随着去祈福一下,去去病气。”
祥云寺来回也就一个时辰,现在去也不晚。
枝枝道:“既然是去上香祈福,那我今日这身衣服就不够庄重了,你让娘亲稍等一下,我换一身衣物就来。”
“是,小姐。”玉露转身离去。
方才为了防止玉露看出来她衣服上的褶皱,所以枝枝才坐在梳妆台前遮住了不规整的地方。但是如果要出去,自然是不能继续穿这一身了。
她慌忙的换了一身衣物,看着铜镜里的峨眉,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出门。
玉露回来后,陈母问道:“可发现小姐屋子里有什么异样?”
玉露道:“没有什么异样,小姐刚睡醒,还在犯迷糊呢。说是收拾一下就来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