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小夜微冷
时间:2021-06-29 09:56:11

  “我就不。”
  盈袖将左良傅抱得越紧了。
  而此时,昏迷的左良傅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妻子就在身侧,更看见魏王手里还沾着血的大铡刀,这男人原本已经力竭,可忽然又来了精神,用力将盈袖顶开,破口大骂:
  “就是因为你这贱人,老子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要脸的二手货,被人玩烂的骚.婆娘,给我滚,老子干干净净地赴死,来日史书上还能留一个好名声。”
  骂的实在难听,周遭士兵瞎起哄,讪笑声此起彼伏。
  以前,我一直怀疑左良傅阴损歹毒,存心利用盈袖。
  可现在,我发现,他真的是把心全给了这丫头。
  “我就是贱人,我就死皮赖脸跟着你。”
  盈袖爬过去,紧紧抱住左良傅的身子,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怎么都推不走。
  “你这是何苦呢。”
  左良傅掉泪了,扭头,他身上缠绕着铁链,动不了,只能用脸去蹭掉妻子脸上的泪:“你让我死都不能放心,算我求你了,走吧,你还年轻,”
  “我不。”
  盈袖目光坚定,她手抚着左良傅背后的那道刀伤:“你走哪儿,我就跟哪儿,下辈子还当你妻子。”
  而此时,左良傅忽然大笑,他俯身,用力咬了口盈袖的胳膊,咬出个血牙印儿,他不舍地吻着妻子的脖子、脸还有唇,颤声道:“我给你做记号了,下辈子,一定能找到你。”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算计、周全还有保命,挣扎着朝斩将台爬去,我知道我现在哭得像个疯子,可我没法子眼睁睁看着盈袖的人头落在我眼前,我被人抓住了头发,拽了下来,我还感觉后脊背被人狠狠踩住。
  “陈砚松,你、你真这么狠心!”
  我急得大骂陈砚松,我看见这男人身子有些抖,似乎在发呆,就是不动弹。
  “这种不孝女不要也罢。”
  魏王冷笑了声,举起刀。
  完了、完了。
  那瞬间,我脑中空白一片,可就在此时,我听见远处传来羽箭破空之声,紧接着,听见铠甲摩.擦和凌乱的马蹄声。
  我仰头瞧去,魏王胳膊中了一箭,这男人愤怒地朝前瞪着。
  我踉跄着起身,一看,大吃一惊。
  从街尾策马而来一个年轻的小将军,居然是谢子风,他穿着银鳞铠甲,头上绑着大红抹额,手里拿着把大弓,在他身后跟着数千将士,帅旗上赫然绣着个“谢”字。
  谢子风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上斩将台,挺身护在盈袖和左良傅夫妻身前,拔出宝剑,直指魏王。
  不多时,谢家军将魏王的士兵团团围住,人群中走出个身材甚是魁梧的男人,是荣国公,他亦穿着盔甲,手里拿着红缨霸王枪,大步流星地立在台前。
  到此刻,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只要荣国公出面,左良傅这条命保住了。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魏王冷眼横过来,眉一挑:“仲庆,咱俩一起长大,打仗的时候一个帐篷里住了那么多年,你要同本王作对?你别忘了,皇帝是怎么对你谢家的,你妹妹是怎么枉死在深宫的。”
  荣国公虎眸透着威严:“到底作不作对,这要看王爷怎么做。”
  说到这儿,荣国公两指指向左良傅:“那孩子是我干儿子,不久前我还参加了他的婚礼,王爷要杀我儿子,是不是得支会我一声?”
  魏王一愣,极力按捺着愤怒:“那本王非杀不可呢?”
  荣国公下巴微抬,雪落在他的胡须上,很快就融了:“老夫这两日调兵遣将,此时洛阳城内城外共三万兵马,我家老大在边关还能支应八万,王爷,你造你的反,老子管不着,可你要在我头上撒尿,别怪老子不念旧情了,不服的话,咱老哥俩先打一场?”
  魏王脸色极难看,他将大铡刀扔掉,一把将胳膊上的羽箭拔出,折成两截,掷在斩将台上,冲荣国公一抱拳,什么话都没说,收兵离去。
  我喜极而泣,跪下给国公爷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人这辈子,能见过多少次生死攸关的事,这次,真是开眼了,长见识了。
  我想爬上斩将台,可腿脚实在软,动不了、
  忽然,谢子风拉住我的胳膊,笑着将我拽到上面,朗声道:“嫂子慢些,没事啦。”
  我一愣,连声道谢。
  “袖儿。”
  我忙不迭跑过去,蹲下身,笑道“没事了没事了。”
  “嫂子,我刚才都要吓死了。”
  盈袖靠在我身上,小女孩似的放声大哭。“埋怨”谢子风:“三哥也是的,都不告诉我,害得我在你家门口跪了一晚上。”
  “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谢子风莞尔,他用剑斩断左良傅身上的铁链,手拍着左良傅的脸,皱眉问:“老左,你没事吧。”
  “可真有你的。”
  左良傅拳头锤了下谢子风的肩头,指着城墙上仍在谩骂的夜郎西:“赶紧把我兄弟放下来。”
  转而,左良傅目光落在谢子风身上,痛苦地咳嗽:“若、若你把这身铠甲送我,我就没事了。”
  “脸皮真厚!”
  谢子风笑骂了声,动手脱身上的银鳞细铠。
  “你真给我呀。”
  左良傅笑道,摸了下谢子风的剑:“哥们的绣春刀让他们折了,呵呵,你家大业大,也不差这把剑哈……”
  “滚蛋!”
  谢子风白了眼左良傅,矮下身,笑道:“脱铠甲是为了背你,你倒惦记上我的剑了。”
  说话间,谢子风就将左良傅背起,朝国公府疾步跑去,而盈袖抱着铠甲和剑,紧紧跟了去。
  午夜的风雪甚大,很快就将满地的脚印遮盖住,亦将鲜血和人头埋住,白茫茫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站在空寂无人的街上,仰头,任雪花落在微烫的脸上。
  到此刻,我依旧没能缓过来,整个人轻飘飘的。
  忽然,我发现斩将台边站着个高瘦俊美的男人,是陈南淮。
  他痴痴地盯着台子上还沾着血的铁链,一句话都不说,不知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他身上。
  “啊。”
  陈南淮身子一动,发现是我,他苦笑了声:“是嫂子啊,瞧,我又一次失去了所有。”
  “是么。”
  我淡淡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总是在抱怨,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妻子、朋友为什么都一一离你而去,南淮,你得回头朝走过的路看看,或许答案就在那儿。”
  多余的,我没有再说,快步离去。
  夜晚的洛阳很冷,加之下了雪,我的袄子已经湿成一片,冻得我瑟瑟发抖。
  我环抱住自己,想赶紧去国公府瞧瞧袖儿两口子。
  谁知在路过一个漆黑小巷时,发现停着辆蓝布围车,车下站着陈府的管家。
  我一愣,陈砚松在车上?
  他在等我?
  我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车内酒味甚浓,陈砚松窝在软靠里,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脸上浮着抹红,他给我递了壶,亲自打开,笑道:“这么个好日子,陪我喝一杯。”
  我抿了一小口,是秦酒,又呛又辣。
  “你可真狠心。”
  我白了眼陈砚松:“说不救就不救,若是盈袖今晚被斩首,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陈砚松只是笑,没言语。
  我察觉到这事没那么简单,皱眉,压低了声音:“荣国公难不成是你请的?”
  陈砚松碰了下我的酒壶,喝了一大口:“魏王疑我,今儿这出其实也是在试探我。”
  陈砚松狞笑了声,将襟口的白花拽掉:“幸好国公爷来的及时,否则,我真的要开口替他们两个求情了,那到时候,我陈家上下、你、袖儿夫妻、淮儿,怕是都得祭旗。”
  “你还真能按捺得住,装得好。”
  我举了下酒瓶,问:“你怎么能请的动荣国公?他和魏王的交情,似乎比与你更好些。”
  “自然是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价钱。”
  陈砚松目中精光闪烁,笑道:“我心里最好的女婿是子风,奈何闺女偏生喜欢姓左的腌臜货,来日去了长安,你也帮子风留心个媳妇儿。”
  我笑着点点头,问他:“需要把这事告诉袖儿么?”
  “说什么,没的吓坏了他,她越恨我,就会越安全。”
  陈砚松瞥了眼我的胸,促狭一笑:“荣国公的兵马会押送左良傅回长安,你呢,准备好了么?”
  我两指夹住车帘,扯开些,往外瞧,看着远处渐渐冷了的硝烟,莞尔浅笑。
  烽烟一起,长安难安。
  李昭,我来了。
  长安,我来了。
 
 
第22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因有荣国公的出面,左良傅有惊无险,保住了命,当夜就挪到了国公府治伤,不日将由谢家军亲自押往长安,交给朝廷处置。
  在离开洛阳前,我受陈砚松的邀请,帮忙给他儿子相看媳妇,对方是官户小姐,姓祁,闺名曼宁,在家中做姑娘时跟着女先生念过几年书,略识得些字,管家看账是没问题,但若要吟风弄月,怕是难。
  我知道一个人要改变,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于陈南淮来说,当初曹县之辱是一变,如今的洛阳兵乱,又是一变,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彻底把盈袖放下,可他支使仆人给左良傅送上等的伤药,给谢子风写了封致歉信,只能说,这位公子爷会做人做事了。
  腊月二十三过后,陈南淮忽然病倒了,发了高烧,以至于相亲那日,都用帕子捂着口咳嗽,他坐在我跟前,恭敬地给我倒茶,笑的尴尬:“先前无状,冒犯嫂子了,还请您多多海涵。”
  我笑着说都是一家子骨肉,没事的,只是你今儿相亲,若有不满,也别表现出来,莫要给祁家父母和姑娘难看。
  陈南淮连声说懂的懂的。
  席面上,陈南淮果然守着礼,全程保持着微笑,面上没有半点不耐烦和傲慢,陈砚松和祁大人说话的时候,他静静地听,不轻易发表意见,那样喜洁的人,居然也开始用酒楼的碗筷。
  祁家乃官宦世家,教养出的姑娘自然不算差的。
  祁姑娘貌相清秀,落落大方,用饭的时候偷摸瞅了陈南淮数眼,是啊,长得好看的男人,走到哪儿都备受关注。
  宴散回府后,我和陈家父子坐到一块吃茶。
  陈砚松盯着南淮把药喝完后,给儿子递了块蜜饯,问:“祁姑娘你觉得怎么样?看上不?”
  陈南淮并没有说话,低着头发怔。
  “他大嫂,你觉得呢?”
  陈砚松转头问我。
  “我觉得还可以,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我夸一分贬一分,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我只是代梅濂帮忙相看,最终决定权还在陈家手里,况且比起盈袖,那位祁姑娘无论从样貌、身段、谈吐和才情,都差得很远。
  我扭头,笑着问陈南淮:“二弟,你怎么看?”
  陈南淮蓦地回过神儿,眼里显然带着百般的不满,但估计不想父亲再操心,苦笑了声,道:“人不错的,虽说刚见面,但同我还算能说得来,就是一点不好,总是给我倒水。”
  “哈哈哈。”
  陈砚松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笑道:“那丫头知道你病着,在发高热,觉着多喝水能退烧,就一直给你添水。”
  “那她还真是个有心人。”
  陈南淮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门亲事应该是坐定了。
  年初,陈砚松强行让南淮和盈袖结合;
  年末,这两个人和离,互相伤害,老死不相往来。
  除夕那日,我随着押送左良傅的军队,快马加鞭奔赴长安。
  紧张么?害怕么?
  我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兴奋。
  十三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想想当年的我,家破人亡,被素卿装在麻袋里扔出长安,我能怎么办,势单力薄只能认命;
  如今,我回来了,我的丈夫梅濂在军政重地做官;我的妹夫左良傅是封疆大吏;我的亲戚陈砚松是洛阳首富、袁文清是太子肱骨;我结识了军功世家--谢家。
  我的地位身份远远不及素卿,可她若是想杀我,也得仔细掂量一下后果。
  说笑了。
  靠别人,远远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约莫二月份,我们回到了长安。
  老皇帝病重,东宫监国,李昭并没有立马处理左良傅所谓的‘通敌叛国’案,也没有把他下到昭狱,只是将他禁足在家中,说是要搜集证据,日后审。
  我知道。
  朝廷不会给左良傅定罪,给了他时间养伤,启用是迟早的事。
  左良傅的宅子并不大,里头的人口也简单,都是信得过的人。我闲来无事,再者不敢到外头招摇过市,便帮着他和袖儿将家里修葺了番,添置了些家具,又把府里的账册重头梳理了一遍。
  这小两口经过洛阳之变后,关系比以前更好,袖儿脸上的笑更多了,这不,四月的时候,有了身孕。
  在左府的这段日子,我更加勤快地娇养身子和脸,也曾按捺不住,想要拼着危险去拜见李昭,我将想法私底下告知左良傅,他让我安心等着,若没猜错,东宫启用他的那日,就是李昭见我之时。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那就把煮沸的锅盖按住了,安心等着。
  记得袖儿刚怀孕的时候,帮我调理身子的杜太医的孙女杜弱兰来府上串门,这丫头后来和盈袖的表弟袁世清定了亲。
  弱兰这丫头性子温婉,人品也好,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家人。
  我私底下找到弱兰,问她有没有那种能使羞.秘之处变得紧致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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