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身份？”
隔着话筒，徐烟都能听出来江应天音色里难掩的笑。
徐烟：“……”
她刚想开口要挂电话，就听江应天含笑的声音同时响在耳边和身后。“江太太吗？”
徐烟握着手机，怔了一下，方才回身去看。
随即瞅见江应天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同样握着手机，垂眸笑着瞧着她。
“……”徐烟后知后觉。
这才发现从头到尾，自己都被他给耍了。
徐烟又羞又恼，脚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往前走。
可身子很快被江应天从后头拉住。
他握着她的手，用的力不大，但劲巧，让徐烟一下没挣开。
她又甩了两次，仍没甩开，气得回头拿眼睛瞪他。
徐烟眼型和她脸一样，偏圆，平常时候没那么明显，只觉得轻柔灵动，此时眼儿一瞪，圆溜溜的瞅过来，不让人觉得“害怕”，倒蕴着几分耍娇，好看的很。
江应天难得看到她这模样，心里自责自己刚一时兴起给她开的玩笑让她难过，又忍不住想多瞧两眼。
他又伸手握住徐烟另外一只手，弯下腰和她平视着，讨好笑笑柔声问，“真生气了？”
徐烟偏过头去不理他。
江应天头再跟着她过去，低声道歉，“我错了。”
“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想着你是不是会更惊喜些。”
“……”徐烟闻声一双眼睛再瞪过来，“一点都不惊喜。”
江应天：“……”
他看她神色，断定自己这是真弄巧成拙了。脸上顿时严肃起来，看着徐烟认真道歉，“对不起，乖乖。”
反观徐烟，却因为江应天这一句，脸上故意摆出来的表情破了防，瞧着他，噗哧笑了一小下。
拿脚尖去踢了踢他皮鞋，“以后再这样吓唬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不敢不敢。”江应天忙道。
看着她的模样，就差指天发誓了。
徐烟心顿时就软了，拽了拽他拉着自己的右手，“走啦。”
江应天应了声，习惯性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同她相偕着往校门外走。
旁人眼中，那一深一浅一高一矮的背影，在漫天泛着银光的雪花里，是以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两人为以防万一排队时间久，还是直接从学校往民政局去了，想着等结束了再吃午饭。
但很庆幸，婚姻登记处的人并不多。十几个窗口，只有两三个有人。
他们过去的那个，大理石后头坐着个看着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彼时正跟旁边的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声音不大，但语气愤愤。后见对方给自己使眼色有人，便止住了话头，扭头看向半人高后头的两人。
每天瞧着来登记的小夫妻不计其数，但像眼前这一对容貌气质都般配养眼的，还真不多。五十几岁的阿姨不免多看了两眼。她看看江应天，又看徐烟，问，“有照片吗？”
徐烟摇摇头，“没有。”
小姑娘人长得柔弱讨喜，说话声音也是，这阿姨平时最喜欢这类小姑娘，往外递流程表时，说话不自觉都比平时柔了几度，“那边左手边第三个门，先去交钱拍照，完了过来填表登记。”
见两人手牵着手就要走，她又把人叫住，“哦忘了，婚前体检和婚前性教育都在走廊最里头那个房间，这两项是自愿的，有需要可以去。”
江应天对那阿姨点头道了声谢，没等徐烟有什么反应，揽着她去交钱拍照了。
两人拍照回来，那阿姨和旁边的人还在聊，估计是引着刚才的话头说的。余光瞄到他们，随手把准备好的两张表递过来，“把这个填了，一人一份，填完我录信息就行。”她指指旁边小架子，“这有模板可以参考，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说完，扭头又给旁边的人继续小声愤愤道，“我说那畜生直接死里头才好，还放出来做啥——”
江应天填着手里的表，闻言抬眸看过去一眼。
收回来视线时，不动声色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子。
后者认真填着手里的东西，看着好像并未注意里面的人在聊着什么。
第27章 此愿惟相安（4） 乖一点……
此愿惟相安（4）
*
“我听说那个男的当时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吧？”同事打断那阿姨的话, 小声插了嘴。
“是啊，就是说啊，”阿姨低声道, “有个儿子，已经三四岁了吧那时候，事出了老婆连孩子都没要，就跑啦。”那阿姨瞥了眼对面正在填表的江应天和徐烟, 大概是看他们没什么问题要问的, 便就跟旁边看着三十五六岁的同事继续小声闲聊着说, “你那时候应该还没结婚吧？零五零六年？”
“没有。”同事回。
“哎哟你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儿媳妇刚生了我大孙女，听广播听到这件事我都要气死了, 更别说那小女孩的家里人了, 得多着急啊！不过幸好那孩子最后给救出来了, 人没事…”阿姨唏嘘不已, “就是可惜跳楼死的那姑娘了——”
“…好像年纪也不大, 当时没二十呢吧？大二还是大三来着…哎, 你说就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畜生直接枪毙得了，关十几年竟然还能放出来——”
“还有那俩孩子，真是作孽哦…也不知道现在那俩娃——”
江应天在这时候曲指敲敲大理石桌面, 打断那阿姨的话，“不好意思打断下二位，我有些好奇，不是节假日和特殊日子，是不是来领证的都像今天一样，人挺少？”
“啊？哦是啊，”阿姨无他, 闻声扭头看江应天，态度挺好，“不过也不全是，像情人节七夕还有那什么520，521的人确实多，可有时候也不一定，也可能某天.人就突然比平时多一点，一般要问吧，不是女孩子生日就是男孩子生日…再不然就是什么在一起几周年纪念日啊什么的…”阿姨哈哈笑了声，“反正现在你们年轻人领个证，仪式感还挺重。”
说到这又好奇看他笑眯眯问，“那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啥特殊日子，还是个周一，你们小两口怎么今天来了呀？你生日？还是你媳妇儿生日？”
江应天把最后日期签上，闻言偏头看了眼旁边仍旧乖巧认真填着徐烟，才回看她礼貌回了句，“都不是，说好结婚我们就直接来了。”
“嗬，”阿姨眼睛左瞅瞅右瞅瞅俩人，笑，“看不出来呀。”
两个人衣着打扮，看着家境应该都不错，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结个婚至少得拟三本书厚的婚前协议呢。
江应天见徐烟也把最后的日期填好了，自然拿过来和自己的一起，递给那阿姨，笑笑说，“反正对于我来说，遇见我太太后，每天都挺特殊的。”
所以哪天都一样。
阿姨被小小的甜到了，慢半拍才从江应天手里接过两张表，一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往电脑里录信息，一边笑着瞅了眼他，“小伙子可以啊。”嘴这么甜，活该有老婆。
她看从头到尾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烟，笑着调侃，“你老公会疼人啊，小姑娘有福气。”
徐烟闻言，回阿姨个乖巧的笑，没说话，只是抿着嘴轻轻笑着点了点头，默认。
江应天却在这时候指着徐烟大衣角上一处，笑笑问，“这是不是刚才吃饭不小心掉上去的？要不要去卫生间先简单弄一下？”他摸摸她头发，“你不是说最喜欢这件衣服了吗？别到时洗不掉了又要不高兴了。”
说完，指尖不动声色蹭过她额头上细微的汗，柔声道，“等东西打印好了，我过去找你。”
徐烟顺着他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大衣上那处并不存在的污渍，人怔了一下，忽而就明白了。
她没再强撑着，对他几不可闻的轻“嗯”了声。对面阿姨没察觉什么不对劲，还热心的给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等徐烟离开，阿姨把其中一个红色小本本塞进去打印，显然暂时已经忘了刚刚在聊的事，同江应天闲聊着问两人有没有办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江应天四两拨千金，“我太太还在读书，怕时间紧，所以婚礼想往后推推再说。”
“也是，婚礼一生一次呢，可不能随便马虎了，”阿姨闻言点头，“像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婚礼啊，两家人坐那吃顿饭就算得了……”
“现在想想不遗憾？”阿姨啧啧摇头。
……
两个印着钢印的红色小本很快递过来。
江应天拿到手里，在对面两人笑着跟他道恭喜时，礼貌点头道了声谢。
从座椅上起来转身的瞬间，他脸上再难掩担忧和急色，大步往刚刚阿姨给徐烟指的卫生间方向走，没走两步，便又跑了起来。
那阿姨看着，笑着跟旁边同事打趣，“瞧这一会儿不见就急嗖嗖的……”
感情可真好啊......
*
江应天赶到卫生间门口时，正巧见一上了点年纪的女人满脸疑惑的从里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来。
他忙拦住问，“抱歉，请问里头是不是有个女孩子不太舒服？可能…在吐？”
女人闻言讶了下，随即点头，“对呀，我在外头听着吐的厉害，让人听的都难受，问她她还说没事…”
“请问里头除了她还有人吗？”江应天急问。
“没了吧——”
女人说着，动作极快的紧紧拽住就想往里走的江应天，“嘿，你做啥！这可是女厕所！”
“里面的人是我太太。”他对女人解释。
女人也是个热心肠的，闻言本来紧拽着他的手改推了他把，“那你去你去，我给你在门口守着…”
江应天没再浪费时间，大步拐过一道墙进到里头。
一眼看过去五个门，只有最里头那个是紧闭着的，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里面传来一声让他整个心都为之揪拧起来的呕吐声。
一声又一声，听的他眼圈都红了起来。
江应天没出声，只悄无声息的走到那门边，静静等着。
直到门里声音渐弱到消失再到抽水声灭…
他才曲指轻敲了敲门板，轻声道，“乖乖？”
门板内本已经将手放到门锁上的徐烟，闻言手瞬间收回来，眼睛盯着面前的门板哑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先把门打开，好不好？”江应天柔声回她。
徐烟把手背到身后，摇头，“…你先出去。”
江应天轻叹，“乖一点。”
“……”徐烟咬着下唇半晌，抬手抹掉眼睛里滚落的泪，声音涩涩的带了哭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一脸的汗和泪，说不定妆都已经花的不像样子了。
“乖乖。”
江应天只是叫她，柔声提醒，“这是女卫生间，我不能待太久。”
徐烟已经很了解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纠结片刻，还是将门慢慢打开了。
门一开，她便对上他一张温柔笑脸，看着他伸手过来，温声问，“还能不能自己走路？”
徐烟把手递过去，瞧着他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点了点头。
可即便如此，在她往前迈了一小步，准备下台阶时，还是被江应天一把打横抱起来。
“下午我帮你请假，不去上课了。”
他搂紧她，在她汗湿冰凉的额头上极轻的落下一吻，把徐烟小脑袋按进怀里，低声道：
“我们回家。”
第28章 此愿惟相安（5） 直面对……
此愿惟相安（5）
*
“我昨天答应祖母, 领完证后晚上会和你一起回百花庄园吃晚饭。”
徐烟被江应天抱到车上坐好，看着弯腰给自己系安全带的人，哑声道。
锁扣咔哒一声。
江应天用掌心摸了下她脸侧, “放心，我会跟祖母解释。”
……
江应天把徐烟带回了星月国际。
他像是把她当成了失去自主能力的小娃娃，自民政局里出来，不仅直接抱着她上车给她系安全带, 车子停到星月国际地下车库, 他又帮她解安全带抱她上楼, 甚至最后还抱她到楼上卧室放她到床上……
徐烟坐在床边，低头看半蹲在身前要给自己脱鞋子的江应天，没忍住, 直接被逗笑了。
她本能把脚往后撤, “我自己来就好了。”
江应天握着她脚踝的手, 没让她有机会逃掉, “听话。”
他每每这么柔声哄她, 都让徐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能乖乖照着他说的做。
江应天把她鞋子放在一旁，站起身。
在徐烟以为他要再说什么时，冷不防被他一只手拦腰抱起来…站到了床上。
“……”徐烟低头瞅着江应天, 惊讶又好笑，“做什么？”
他仰脸回看着她，眼里也有笑，轻扯扯她大衣上的腰带，“把外套脱了，你会舒服点。”
徐烟：“……”
她慢吞吞把身上的大衣脱了，递给他, “你开口说，我还能听不懂吗？”
江应天在她低身跪坐在床上时，扶着她胳膊轻搭了把手，闻言笑笑回了句，“就因为你听得懂，所以才不能直接说。”不然还怎么借机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