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果然没错，那男人老谋深算的，不会是善茬。但只要他那“歪”心思，不用在自己侄女身上，她倒也管不了那么多。
怀莲莫喝着茶，但笑不语。
舍得花心思在一个人身上，又何尝不是视之重之的体现。
没多会儿，阿姨端来煮好的醒酒汤，徐千影吹着喝了两口，忽又想起桩事。头也没抬冷不丁儿对徐烟道，“一起住了，保护措施千万做好。”
她没见到徐烟在听到这话时，脸上的笑有一闪而过的僵硬，又喝了口汤才抬眼看她继续说，“江应天家里可是真有金矿要继承的，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没开口带你去见他父母，但我话还是先说前头，以他们家里的条件，他父母八成是希望他这个独生子孙子孙女生一堆呢。”
“先不说你现在学业都还没完成，更别说生孩子对你身体伤害会有多大了，就是你同意我都不能同意。”她严肃道，“这事你必须提前给我跟江应天说清楚了。”
徐烟：“……”
她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怀莲莫倒是替自己这个孙女婿说话了，“这事江应天跟我保证过了。”
“烟烟毕业前，他们不会考虑要孩子，如果烟烟有继续往上读的想法，那在她毕业前，也不会，就算是以后烟烟不读书了，要不要小孩也全看她如何想。”可以说是一切都想的无比周全了。
徐千影闻言怀疑，“他真这么说？”
徐烟也有些诧异看自己祖母，她不知道，昨天他们具体都聊了些什么，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连以后要小孩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徐千影见怀莲莫点头，又道，“就算他这么说，那他父母呢？如果我们烟烟不想要，他父母也能跟他一样，同意不要小孩？”怎么可能。
怀莲莫笑笑，淡声道，“那就是他的事了。”
一个大男人，让他立字据他都能二话不说应下，无论如何，这点信任总该给些。
不过话说回来，他父母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人，不然这桩事也没有开始的可能了。
徐烟眼见这话题一时半刻不像能停下的，只得主动寻了个话头转开，“姑姑，你说我都要结婚了，你自己的事是不是也要上点心呢。”
“也不能因为以前遇到过一个不好的人，就——”
“你这丫头，”徐千影瞥她，“谁给你说我不结婚是因为那王八蛋了？”
“他也配。”
徐烟：“……不然呢？”
她努努嘴，“你都好几年没谈过恋爱了。”
“我不谈是因为不想谈，”徐千影接着喝醒酒汤，闻言眼也不眨道，“追你姑姑的人从地球排到火星了，可能配上你姑姑的人还没出生呢。”
徐烟：“……”
她玩笑道，“那我以后小姑父得有多小呀？”
一句话，成功把一旁的怀莲莫都给逗笑了。
徐千影也笑，笑着笑着，看着徐烟如今模样，又有些感慨。
虽不知道是不是全是江应天的功劳，但自从烟烟遇见他，人虽然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但又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
星月国际。
江应天从楼上下来，就见沈珏站在酒柜前给自己那些酒瓶子面相。
他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好友挑了瓶白葡萄酒，皱眉，“你是酒鬼转世？不是刚喝的回来？还喝。”
沈珏边起酒瓶盖边道，“别提了。”
“怎么。”江应天喝着水觑他。
沈珏喝了口酒，看着对面的江应天唏嘘，“老天，你说——”他见江应天凉嗖嗖的目光过来，嬉笑改口，“江总.江总.江总.江总。”
他“啧”一声，“事真多，老天这称呼咋了，多霸气。给你一个跟上帝肩碰肩的机会，还不乐意了。”
江应天懒得理他的无聊。
直言问，“到底什么事？”
沈珏难得一脸愁苦，看江应天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我人缘怎么样？”
“……”
沈珏假装看不出来好友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病”的表情，叹气，“从咱们认识开始，我人缘都挺好的对吧？在学校时候，跟男生玩的好，女生也挺喜欢我跟我一块儿，就算后来到你家公司实习一直到现在，我人缘也还行吧？咱公司里那些女孩子喜欢我可比喜欢你的多多了，对吧？”
江应天深深觉得自己刚才就不应该下楼，闻言端着杯子扭头往楼梯走，就听身后沈珏“诶诶”两声，“兄弟我可跟你说，今天这事跟你以后和你小女朋友万一结了婚，有没有个幸福婚姻有着非常非常非常直接的利益关系。”
沈珏看果真停下脚，回头挑眉看自己的江应天，摇头撇嘴，“要是成语大全上能配图，重色轻友一词非你莫属啊。”
江应天走回来，坐上高脚凳，“你说不说？”
“说说说，”沈珏道，“什么臭脾气。”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今天组饭局的是那次打球你没去认识的球友，他说带着自己刚交的女朋友，她女朋友还带着两个自己的朋友，问我介不介意，我想我一个大男人介意啥玩意，对吧，就去了。”
“结果，”他停了停，“你猜他女朋友的朋友是谁？”
江应天看他。
沈珏道，“徐千影。”
江应天：“……”
他指指大门，“走的时候给我锁好门。”
“……”沈珏敲桌子，“你别不信啊。”
江应天不是不信，是不理解：“他女朋友的朋友是徐千影怎么了？”
“那你可被怪我没提醒你啊，”沈珏警告他，又满脸疑惑，“我也不知道为啥，但徐千影看着好像真不太喜欢我？”
那天到江氏谈合作的时候他就隐隐有这么个感觉了，可工作时候吧，她又挺礼貌和善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多心了。今天这顿饭算是私局，也不能就直说她不喜欢自己，但…跟谈生意时候确实差别挺大。
虽然在基金会这事合作前两个人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好歹两家公司生意上也是合作了这么多年的老伙伴了，也不至于装不认识吧？
“那怎么了，”江应天看他，“不很正常？”
“也没人规定是个女孩子都得喜欢你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沈珏逻辑自洽，“可你想想啊，你和我是朋友，她要是看我不顺眼，那‘厌屋及乌’的，肯定也看你顺眼不了哪儿去。万一她去给你小女朋友穿你小鞋呢？”
“那你猜猜你小女朋友是相信你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朋友呢，还是相信从小看自己到大的姑姑？”
看江应天闻言点头，沈珏一脸“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兄弟我这全是为了你好”的表情看他。
江应天看着沈珏，慢条斯理喝了口水。
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刚说的挺对的。”
沈珏：是吧？
江应天点头。
沈珏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就见江应天佯装思索后，认真道，“成语大全上‘重色轻友’这词配我的图，确实合适。”
沈珏：“？”
“为了我以后的婚姻幸福指数，我先谢过你牺牲了。”江应天绕过吧台到沈珏身边，拍拍他肩膀，“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明天去和我小女朋友领证。”
他再喝口水，忖量半晌，点头郑重道，“认真想想为了她不要你这个兄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沈珏：……？
还是个人？
第26章 此愿惟相安（3） 领个证……
此愿惟相安（3）
*
翌日, 天朗气清。
空中懒懒飘着几朵云。
晌午，江应天工作忙完的早。
他没让司机送，在沈珏“谴责”的目光里, 淡定换了衣服，自己开车到淮港大学去接徐烟。
江应天在淮港读过四年书，对里头建筑布局自然不陌生，况且上次也来艺术学院这块接过一次徐烟, 自然熟门熟路找到她今天上课的教学楼。
没到下课时间, 教学楼前没什么人,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过去。
对徐烟，江应天有十足的耐心。
今日他到的早，看时间离她下课还有不到半小时, 他便就站在教学楼对面的人行道上, 耐心等着。
只是约莫十多分钟过去, 天上忽而飘了雪。
太阳雪。
江应天抬头看了眼, 心道不知此时楼里的那女孩子看不看得到。
这会儿雪花子不算大, 却有些急。江应天没再在原处站着, 而是穿过路，到了教学楼下的台阶上。
他今天来时虽也换了套衣服，却跟上次不同, 并不是那种…假装大学生的休闲装扮，而是很符合他气质身份还有…年龄的西装套装和呢大衣。
江应天人身型高瘦肩背挺括，穿西装本就好看，再加上这么一张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儿，也能吸引不少目光过来。——至少吸引到一层紧挨着窗边正在课上打小茬儿的人。
挨着窗边的几个，原本就因为快到下课时间, 早飞了心思，等注意到楼对面闲适站着的那道颀长身影，心思更找不回来了。此时又见他走近，模样不疾不徐，耐心十足，便更起了八卦心思，开始低低猜测这穿着打扮是不是哪个学院的老师，这会儿在这里做什么。
“在等他女朋友。”
坐在窗边女生身后座位的黎清，冷不丁儿对着前面两个人低声插了一嘴。他座位刚好被窗边的这堵墙挡着，刚听前面两人讨论，探头往外看了眼。
两个女生闻声回头，目光意外——这意外不止是因为外面这人在等女朋友，而他还知道这个，还有同学两年，他们真的鲜少见到这位天才仁兄开口说话的惊讶。
艺术家总是孤独的，虽然黎清还远算不上艺术家，但这是大家对他这个绘画天才的“尊称”。
“你怎么知道？”左边女生好奇问。
黎清淡淡回，“我见过他们。”
右边女生闻言遗憾唏嘘，“果然长得帅的不是上交给了国家，就是已经成了别人家的。”
她刚琢磨着这一身打扮看也不像是学生的样子，想着万一是哪个学院老师，还可以去蹭两节课上上呢。
说话间，下课铃响。
老师前脚出去，教室里人顿时少了大半。
挨着窗边的那两个女生也走了，黎清在原位没动。
他趴在桌上，眼睛看着窗外，正好能看到站在大圆柱后面的江应天背影。
……
江应天双手插.在呢大衣口袋里，半个身子有意被身前的大圆柱子挡着，视线看着从教学楼下的玻璃门里鱼贯而出的学生，目光撒网扫过，没定上自己想看到的那张脸。
他不急，耐心等着。
玻璃门被推开的次数渐渐少了，不多时，心心念念的那张脸蛋儿映进江应天的眼睛里。
他在她目光搜寻看过来这里前将身子整个隐到大圆柱后头。
江应天悄悄探头往徐烟那瞄了眼，果真见她因为没瞧见他，左顾右盼四处在找。
他手里握着手机，含笑等着。
手机震动时，江应天故意停了两秒才接通。
徐烟轻而柔的声音先从那头传过来，“工作还没结束吗？”
江应天悄悄往外挪了两步，隔着十几米距离站在她斜后方看着她，轻“嗯”了声。
又道，“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今天中午可能赶不过去了。”
江应天在这个角度，看不到徐烟脸上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到她在听到这句话时，眼里的失落和遗憾。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可以勾勒出她脸上的每一个神色了。
江应天见徐烟低头把颊边的长发用指尖捋到耳后，从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却跟方才一样，轻柔懂事，“没关系，反正哪天都一样。”
“我们明天再去。”她又补充，呵出的白雾散在她脸前边。
下午她还有课，等下课人家民政局的也下班了……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理解是一回事，满心期待后的落空，遗憾失落又是另外一回事。
徐烟心里不大痛快，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无恙，“就算忙也不要忘记吃东西，记得让助理帮你准备吃的。”她边说边下台阶，往前走了几步才注意到这时候天正下着雪。
她步子下意识顿住，抬手接了把雪花，仰头看躲在浅薄云层后的太阳光，恍惚着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等一下。”江应天在徐烟挂断电话前，叫住她。
后者闻声又把手机搁到耳边，“嗯？”
“生气了吗？”江应天柔声问。
徐烟沉默了两秒，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随后老实回道，“没有。”
她轻攥了攥被雪花融湿了的手心，想了想，又小声补充，“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我今天过不去？”江应天又问。
徐烟抿抿唇，没答。
江应天耐心仍在，又问一次。
“你不是急着去开会？”怎么还有闲暇时间非在她这里要个答案。
“助理还在准备会议室，”江应天简单说，再问，“嗯？”
这么几天的相处，徐烟约莫着也能知道，江应天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遂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低声坦白道，“是遗憾今天没办法正式换个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