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到宋秉文真的为江澄子发声了,金驰爽快之余倒觉得有些意思,咧嘴笑着跟了上去,勾着他的肩膀:“兄弟,别那么大火气,让人小女生都下不来台。”
宋秉文没做声,又在一个角落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金驰跟着坐在旁边的座子上,招手示意侍者重新拿酒来,摸了摸下巴,又对着宋秉文意有所指道:“哎,你这是不是算承认,你就是对人家上心了?”
刚才宋秉文那番话里的意思,别人或许会觉得不是在维护江澄子本身,而是在维护作为宋家准媳妇的江澄子。但只有他察觉出来,他这兄弟是真的不高兴了。
这种不高兴,无关身份,仅仅就是为了江澄子这个人。
作为从小跟宋秉文一块长大的朋友,他早就发现了,宋秉文对江澄子的感情绝对不是讨厌,或者说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只有江澄子能调动他的情绪,在面对江澄子的时候,一向信奉三言两语解决事端的宋秉文话会不由自主地多起来。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但实际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反而是在不厌其烦地教导她一次又一次。
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这个待遇,虽然这个待遇也不一定是江澄子想要的。
宋秉文这个人,因为自身实力超群,一向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应对任何情况都沉着冷静镇定自若,而且不怎么喜欢管闲事,如果不是主动找他,对别人的事通常都等闲视之。
但唯独对江澄子,他却总是喜欢主动插手,多管闲事,好为人师。
她能够开启他性格所有的另一面,而那一面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宋秉文没有接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金驰一看,自家兄弟遇到了感情上的障碍,当然是他这位经验丰富的情场浪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现在结婚了,那些招数眼看着就要遗憾地压箱底了,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内心还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金驰也不管宋秉文其实没说自己想追江澄子,往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开始指点江山:“这个爱情竞争啊,你别总想着像你搞学术那样光明磊落,有时候也得使点儿小手段小心机。你看你那堂哥,人家为什么能后来者居上啊,还不是用尽心机横插在你俩中间。”
宋秉文依旧是沉默的,但闻言却缓缓抬了些头,视线朝着酒吧前方的舞池处投过去。
那边江澄子正在和她那群姐妹们在里面闹着。她今天穿了一件吊带的墨绿色亮片收腰裙,衬得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发光,就好像整个酒吧的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腰肢曼妙,像个精灵。
宋秉文的眸中倒影着头顶的灯光,却晦暗不明。
第30章 提亲 我很喜欢她。
另一边, 江澄子和金莺跳得有些累了,便在舞池边上的沙发上坐下歇息一会。
宋承书去帮她们拿饮料,因此暂且离开了。
金莺目光随着他离开, 叫了江澄子一声:“哎。”
“怎么?”
金莺借着这单独相处的机会,打算问个清楚, 直接开门见山:“橙子,你喜欢宋承书么?我是指那种喜欢。”
“不啊。”江澄子几乎是下一秒就给了答复。
“你确定?”
“嗯。”
“那...宋秉文呢?”金莺顿了一秒, 又问。
江澄子沉默了。
“你喜欢他么?”金莺又追问了一遍。
江澄子撩了下耳边的头发, 视线移到了舞池的地板上。方形瓷砖将投下来的灯光割裂成块状, 随着色彩的变幻呈现出马赛克一样的繁复迷离,让她的思绪也变得飘忽起来......
江澄子想起,她刚上高二的时候, 因为文理分科的缘故,所以重新分了班级,宿舍什么的都要换。
江家不太方便兴师动众地派家佣来学校,而当时上大三的宋秉文正值暑假,于是, 他便被家里要求来帮她搬宿舍。
江澄子一贯懒散, 到了搬宿舍那天,连收都没收拾好, 东西全部散落在桌上和地上。其他室友都在进进出出忙活着, 就她百无聊赖地靠着柜子打哈欠。
她在家里都不干活的, 为什么到了学校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
这时,宋秉文出现在她宿舍门口。
露脸的时候, 江澄子看到另外三个室友眼睛都直了,全部停下了正在忙碌的动作。
夏日正盛,他就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运动体恤和同色系直筒裤, 是非常清爽帅气的大学生模样,气质又比他们学校的高中男生沉稳很多。
宋秉文简单又礼貌地跟她室友致意了一下: “打扰了。”
然后他就抬步走了进来,其他人眼睛一眨不眨地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宋秉文余光没有乱瞟,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向江澄子的床位。走到身边后也没跟她打招呼,而是扫视了一圈她座位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神色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似乎极其轻微地啧了一声。
江澄子一看工具人来了,索性坐上书桌晃着两条腿,手臂交叉环抱,一副反正她不打算整理有本事你也不整理的样子。
宋秉文也知道她的习性,沉敛着神色,弯腰将地上一个纸箱子拿起来放到桌上江澄子腿边,这才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让开,下去。”
江澄子腿一蹬就从桌子上下来了,把空间让给了他,又歪着头明知故问了句:“你要帮我整理啊?”
宋秉文余光睇了她一眼,没理她,手上已经利落地将她柜子上相同高度的书整理成一摞,齐了齐,放进了纸箱里。
江澄子乐得清闲当个甩手掌柜,也不打扰他,跨坐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过了大概也就半小时,她抬了下头,发现宋秉文竟然已经将她桌上和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整理完毕了。本来堆满了杂物的座位神奇地变得清爽,空间都似乎变大了一倍。
她往地上并排放置的两个箱子里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各种物品被归置得整整齐齐,四角空间全部都利用了起来。她自己都想不到,那些好像能堆满整间屋子的东西,竟然两个箱子就放下了大半。
这人也太神奇了吧!
她又朝着宋秉文看去,他刚才出去扔了一堆垃圾,现在重新回到她座位这边,蹲下将一个箱子封起来开始搬运。
她的新宿舍在百米开外的另一栋楼,直线距离倒是不远,就是没有电梯需要步行爬楼。
她就跟他说了楼栋数和房间号,因为嫌累自己都没跟过去。
来回三四趟过后,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天气炎热,暑气蒸腾,外面的水泥地都是滚烫的,她的东西也不轻。
江澄子注意到,宋秉文有些出汗了。他的颈侧有了水流的痕迹,T恤胸口的部分也浸湿了一小块,布料贴到了胸膛处,隐隐露出坚实的线条感,不动声色地显出挺括的胸型。
她听到,四周有轻微的口水吞咽声。
宋秉文搬最后一趟东西出去的时候,其他女生偷偷摸摸看了他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对江澄子使着眼色:“好帅呀,橙子,那是你男朋友么?哪个高中的?”
“就是的,三中?华高?怎么都没听说过,不应该呀。”
“这种层次都勾搭上了,真厉害呀!”
其实江澄子跟宋秉文是不对付的,也没觉得他长得有多出众。但是看到周围女生那羡艳的目光,突然就生出些小女生的虚荣心。
她没有辩解,反而做出一副默认的态势,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他上大学了已经。”
“大学生?学长啊?!”其他女生惊叫起来。感觉加了一层成熟男人的滤镜,简直更帅了!
但是,人家已经是江澄子的了……
那些室友们又遗憾起来,恨不相逢未嫁时。
恰巧这时,宋秉文回到宿舍。他刚才搬完了最后一趟。
“还有么?”他还是目不斜视地走向江澄子,问道。
“没了。”江澄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位子,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光是把东西搬完了,连不需要的杂物都帮她带到楼下扔掉了。因为他,她简直成了最负责人的上任,下一个人直接可以拎包入住了。
“好。”宋秉文淡淡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见完成了任务,下一秒就作势要走的样子。
这时,江澄子其中一个室友主动搭话了:“哎,学长你真是太贴心了,主动来帮你家橙子搬宿舍。”
其他室友也笑嘻嘻地,准备附和着调侃一下。
刚才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觉得不好接近,现在知道了他是江澄子男友,也算她们宿舍半个女婿了,就随意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是顺带着能让他介绍个他兄弟就更好了。
江澄子还没来得及含混过去,就看到宋秉文蹙了下眉,转头面向她室友们,十分实诚道:“不是,我一点都不想来,是被家里逼着来的。”
......
回想到这里,江澄子接过宋承书拿来的蓝色夏威夷,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哐地一声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不,我超讨厌他!”
——
第二天早上,宋家。
与别家不同,宋家的早餐反而是人最齐全的时候。因为忙于工作,宋父和宋母通常不会回家吃午饭,至于晚饭,也全靠缘分撑着。
因此,宋家的厨师对早餐最为上心。天还不亮就起来烧水揉面,做了满桌子的精致小吃和各色面点,还有粥品饮料。
此时,宋秉文一家三口围坐在圆形玻璃窗边的一张红木方桌上,各自专注着面前的食物。
宋家人的性格和江家完全不同,都严谨且自持。
因此,饭桌上的氛围一向沉默且安静。
忽然,宋秉文率先开口了:“爸、妈。”
听到他的声音,父母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家里并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但一般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闲聊。因此,宋秉文在餐桌上这么郑重其事地叫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怎么?”宋母问。
宋秉文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语气平缓却正经:“我觉得我的婚事可以定下来了。”
此言一出,宋家夫妇都不由自主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宋秉文这话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虽然他们是有意定下江家独女江澄子,但是之前明里暗里提到这事的时候,宋秉文的态度总是寡淡中带着一丝抗拒。虽然没有明确地反对这个联姻决议,但能看出他内心并不认同。
所以,虽然宋秉文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但他们也一直没有挑明这件事。
况且,宋秉文刚进入家族公司的管理层,事业上的发展趋势稳健顺遂,前景一片大好,婚姻之事倒也不必着急。
可冷不丁地,宋秉文竟然自己主动提出有成婚意向了,这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
但是眼神交汇后,两人又心照不宣地产生了另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儿子自己另外心有所属了吧?
因为喜欢上了除江澄子外别的女生,所以才来跟他们挑明这件事,下一步就是要求他们去江家取消联姻。
想到这里,宋母清了下嗓子,正准备开口。
宋秉文又继续了:“你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江家提亲吧。”
“......”
宋家父母这次是震惊了。
江家?他指的是江澄子?他想娶的人是江澄子?
宋母目光逡巡看着宋秉文,自己这儿子从小到大都按部就班无需人费心,但是这次明明也是按照他们的既定规划来的,她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确认道:“你是说,你想跟江澄子结婚?”
宋秉文坦荡地嗯了一声:“是的。”
宋家夫妇都静默不语。
宋秉文看他们的神态,问:“怎么了?你们不愿意?”
“倒不是...”宋父开口了,语气沉毅,他刚才一直沉默,是因为盘算了一下,认为自己理解了宋秉文的思路,“也好。现在你已经毕业了,也开始进入家族企业主事。再加上承书回来了,你有危机感也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宋秉文眉头骤然拧起,眼眶间阴影深邃了一些,打断了父亲:“不是,跟他无关。”
其实,宋秉文以前对江澄子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知道两家一直有联姻的打算,但对此并不感冒。倒也说不上多嫌弃,他只是觉得,如果要结婚,就要找个合心意的。
他和江澄子,太南辕北辙了。
他从来没有把家族利益和联姻助力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不需要依靠任何外力来撑起企业的发展。
所以他不会因为江家对宋家有帮助就娶了江澄子。
他从来没想过以自己的婚姻幸福作为交换条件。
虽然以他的性子,向来不爱矫情。
但他的信念是,如果他有朝一日步入婚姻,那么一定是因为爱情。
但是,那晚金驰那样说了之后,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对江澄子的感情,并不那么简单。
其实细想起来,虽然在科研上他是位几乎完美的好搭档,但是在生活方面,他跟异性其实不怎么合拍。他从来不愿跟周围的女生有多接触,连话都没有几句,因为他实在是对对方说的事不感兴趣,也不希望自己的个人生活向对方敞开。
其实他不是看不懂,有好多女生明里暗里想对他表示关心,但没有人能进入得了他的生活空间,他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进入。
只有江澄子。
虽然她是自己闯进去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世界里。风风火火,来去自由。
但他内心里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抗拒,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懒得管。
他允许她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然后又会适时地教训她叫她收敛。
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江澄子去宋家玩,不出意外地闯了祸,又不出意外地被他训了一顿。
她一赌气,就一个人啪嗒啪嗒跑到庭院里去,捡了根树枝坐在地上,打算画个圈圈诅咒他。
江澄子先画好了圈,准备将宋秉文的名字写进去。“宋”字她见过这么多次门牌了,自然会写。结果到“秉”字的时候,就卡住了,她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