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皖阳郡主也是这里的常客,开盘下注时,她从不吝啬。
  第二天,郡主出城去了围场,许是先前去时没有尽兴,她单独又去了一回。
  不满足于骑马,她还入林子,猎回来一头幼鹿。
  第三天,郡主上了京郊的山,山上有一座皇家敕造的庙宇,眼下正是挖笋的时候,她在竹林里野了一天,挖出来的笋全给了寺庙,自己又带着人,潇潇洒洒回了城。
  第四天……
  “今儿就一直在祥得坊听戏,上午进的雅间,午膳也在里头用的,一直没有出来。”隐雷禀道。
  霍以骁皱了皱眉头。
  皖阳郡主就是皖阳郡主,她这几天里的行事就是她的风格,这几年就是如此的。
  可霍以骁又觉得不应当仅仅如此。
  他和温宴的想法一致,皖阳郡主一定会有其他的招数,她不会老老实实等着看别人发挥。
  “她身边的其他人呢?”霍以骁又问。
  隐雷道:“身边伺候的就是那些熟面孔,去将军坊时倒是与认得的人说了会儿话,但具体说了什么……”
  后头半截话,隐雷没有说清楚,但霍以骁知道他的意思。
  悄悄跟着皖阳郡主的人手,毕竟不是黑檀儿,哪怕再是眼生,也无法凑到郡主跟前,去细听郡主说话。
  能不被发现跟踪,已经不容易了。
  霍以骁想了想,道:“继续跟着,也不着急出结果。”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敲门声。
  隐雷看了霍以骁一眼,便走出去开门。
  他们此刻在西花胡同,习渊殿一放课,霍以骁就出宫来了这里。
  看看天色,这个时辰会来西花胡同敲门的,应该也只有温姑娘了吧。
  果不其然,隐雷还没有打开门,隔着门板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猫叫。
  待门一打开,一只黑色的影子窜了进来,迅速地往里头跑去。
  温宴笑着进门来,后头的岁娘手里还提着食盒。
  霍以骁也听见了猫叫。
  黑檀儿从鸳鸯厅的南门进,北门出,目不斜视,眼睛里压根没有霍以骁,直跑到了池子上的桥面上在停住。
  它寻了最好的观景位,趴下身去,探着脑袋看它的鲤鱼。
  一条又一条的,还是这么胖,还是这么漂亮,深深吸引了它的目光。
  霍以骁站在池边看它,不由笑出了声。
  温宴以前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狐狸嘴巴没边,各种花言巧语,能一句一句往外蹦。
  所谓的三秋思念,自然是信不得的。
  现在,黑檀儿给霍以骁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要不是它身形灵活,刚那一扑,怕是会扑进湖里去。
  思念之情,澎湃极了。
  看得他想把黑檀儿扔到水里,和它最爱的红鲤鱼团聚团聚。
  当然,霍以骁不知道,黑檀儿也是这么想的,它想把霍以骁弄下水,把红鲤鱼抱上来。
  鸳鸯厅里,温宴已经摆好了桌。
  霍以骁迈进去,呼吸之间,春笋、野菜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春天的味道。
 
 
第231章 听戏
  温宴正交代岁娘去温酒,见霍以骁进来,朝他笑了笑。
  “这笋和野菜是昨儿才从山上挖的,”温宴道,“昨儿晚上,乌嬷嬷炒了一盘笋片,极其鲜美。听说,祖母年轻的时候,最是喜欢吃笋,可她昨儿一口都没有吃。”
  霍以骁随口就接了话:“为什么?”
  “笋对胃不好,”温宴道,“祖母讲究养生,她年轻时损过胃,现在再是喜欢,也不尝了,怕尝了就停不下来。”
  霍以骁笑了笑。
  “倒是野菜羹,她喝了一碗,说是鲜得舌头都掉下来了,”温宴又道,“今儿我让乌嬷嬷又煮了一碗羹,骁爷也尝尝。”
  霍以骁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羹汤上,应了声“好”。
  温宴给他舀了一碗。
  她细细碎碎的话不少,霍以骁回应的字不多,但温宴很适应这样的节奏。
  有来有回,皆是日常琐事。
  霍太妃曾经说过,人与人相处很有学问。
  有些人之间只有大事,一二三四列完了,就只余下沉默了。
  而有些人之间,细碎的茶米油盐都能说上很久。
  前面一种,是同盟,而后面一种,是亲人。
  温宴那时候想,她和霍以骁之间,不止是同盟,而且也是亲人。
  她要说得清楚大事,也要能说“废话”。
  她就这么和霍以骁一点点地处,靠时间和细心来推动进展。
  上辈子,她成功了。
  这辈子,一切回归开始,但她有满满的经验。
  岁娘送了酒进来,而后又退了出去。
  温宴给霍以骁倒了一盏。
  霍以骁挑眉:“春天了,天气转暖,还得吃温酒?”
  “寒酒伤身,尤其伤胃,为了让你在我祖母这个岁数时,还能吃上炒笋片,还是温酒好。”温宴道。
  霍以骁“呵”了声,他对笋片可没有这么热爱。
  温宴给自己也添了一盏:“再说了,我也要喝两口。”
  霍以骁提杯的动作顿了顿,视线落在了温宴身上。
  他没有闻到血腥气。
  “你……”他动了动的唇,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干脆抿了口酒。
  小狐狸没脸没皮,他没有那个功力。
  温宴却是很能辨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小日子走了呀。”
  姑娘家初潮,头几个月不太稳定,时间上也说不准。
  温宴倒不介意和霍以骁讲解讲解,但她怕浪费了这一桌子的菜肴。
  等下霍以骁听不下去,搁筷子走人了,这菜就全凉了。
  霍以骁险些叫酒呛着,按了按眉心,他干脆地转了话题:“隐雷派人跟了皖阳四天,她昨儿也出城挖笋去了。”
  温宴道:“她倒是好兴致,不过,眼下确实是挖笋、挖野菜的好时节。乌嬷嬷还说,野菜有些多了,改明儿和着肉馅包饺子吃。”
  “乌嬷嬷去挖的?”霍以骁问。
  “哪能呐,”温宴笑道,“大哥去挖的。”
  温家这一辈的三兄弟,温章、温珉在玉泉书院念书,温辞还在临安时,拜在青竹书院的凌先生门下。
  凌先生虽比不了玉泉书院的方大儒,但在临安城也是名气响当当的。
  温子甫念书时就跟了他很多年。
  因此温辞开蒙时,就被温子甫教给了凌先生,一直念到了进京前。
  温辞要走科举路,进京后自然也不能放松学业,便拜到了凌先生的师兄、杜老先生的门下。
  杜老先生开了家书院,京中不少官家子弟在他跟前学业。
  昨日,老先生带他们出城,登高踏青、挖笋挖野菜,让他们动手,也让他们动脑,回来就得写一篇心得文章。
  温宴记得,温辞把一箩筐野味交给乌嬷嬷之前,就进书房去了。
  待温子甫回来后,好似还替温辞评说过文章。
  既然提起了皖阳郡主,霍以骁也就没有吊胃口,把隐雷这几天跟着人的状况都说了。
  “跟着的人到不了近前,只能知道她去了哪儿、大致做了什么,”霍以骁不疾不徐道,“但是不是和身边人商议了什么,交代过什么,就不清楚了。”
  温宴端着碗,小口抿着野菜羹,点了点头。
  这也是料想之中的。
  郡主就是郡主,陌生面孔要到她跟前去听消息,那是不可能的。
  “打猎、骑马、听戏,”温宴嘀咕着,“她倒是挺有意思的,她去哪里听戏了?”
  霍以骁道:“祥得坊,就在北大街边上,我们这儿过去,差不多两刻钟。”
  温宴的眼珠子转了转,冲霍以骁莞尔一笑。
  霍以骁睨着她,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温宴道:“也没什么主意,就是想去听戏了。我好久没有听过京里的戏了。”
  京城百姓爱听戏,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也是受了宫里的影响。
  沈皇太后和霍太妃两人,那么多年下来,很少有想法一致的时候。
  只有两件事,她们两人是相同的。
  一是当年辅佐还是皇子的皇帝登上龙椅,二就是听戏。
  这两位爱戏,因此这么多年,不仅宫里养着唱戏的,京城中也有很多戏班子,这些戏班子都盼着能唱出名头来,进宫给贵人们唱一回。
  温宴还是公主伴读时,逢年过节,宫里唱戏,她都会去听。
  倒不是当时年幼的她真的多喜欢,而是沈皇太后和霍太妃要听,中宫俞皇后自然要起表率,让嫔妃、公主们都老老实实坐着听戏。
  第二年,皇太后薨逝,禁了这些。
  待出了丧,才又重新开唱。
  温宴听得多了,也听出些滋味,尤其是后来嫁给霍以骁,她经常陪伴霍太妃,甚至还能唱上两段,给霍太妃逗个乐。
  霍以骁没有跟温宴细细掰“好久”到底是多久,见今儿时辰还早,便答应了。
  饭后,黑檀儿和它的红鲤鱼告别,隐雷备了马车,把他们送到了祥得坊。
  这儿有好几家戏馆,正是一天里热闹的时候。
  祥得坊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场了,门口客人不断,温宴跟着霍以骁上了雅间。
  隐雷小声禀着:“刚才来回过了,郡主半个时辰前离开的,已经回公主府去了。”
  霍以骁颔首。
  温宴站在临街的窗边,皱了皱眉头。
 
 
第232章 榆木疙瘩
  北大街是京城里的老街了。
  对本朝而言,临安城是旧都,这里是迁都后的新京城,但往前推去,这座城池曾是一些旧王朝的都城。
  建城早,发展也久。
  哪怕本朝建都临安城,在先帝爷迁都之前,这儿也没有没落。
  临安在江南,这里是北方。
  一南一北,各自繁华。
  待迁都之后,这里“重新”成为了京城,越发蒸蒸日上。
  而这北大街,顾名思义,是城中居北。
  几百年前就有了这条街,从这头走到那头,便是脚程快的,也得走上两三刻钟。
  也正是因为它历史久,两边的铺面被塞得满满当当,待临安随着北上的“大户”想挤进来时,就腾不出地方了。
  价高、楼又相对旧,最初老人和新客还你来我往切磋了过,后来,那些大户干脆另辟蹊径,把与北大街平行的隔壁街给盘活了。
  不过两三年,新的金楼、当铺、成衣铺子、胭脂香露店在边上一家一家开出来。
  北大街这儿最初还不当一回事儿,渐渐的,他们的生意就全被抢走了。
  因为,城中的公候伯府、一二品大员,他们都是从临安来的。
  他们的喜好、眼光还是以前在南边的那一套,跟着他们入京开铺子、拓生意的,原就是临安城里数一数二、他们以前就采买惯了的。
  有贵人们捧场,京城里的有钱人也愿意试一试,也算是与贵人们结交的一种方式。
  如此又过了几年,隔壁的那条街,成了京城北侧生意最是繁华的地方,真正取代了北大街。
  北大街的老铺子们为了生存,有不少瞧准了时机,把店子开去了隔壁,有些反应慢的,就留了下来。
  迁都至今,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南北的习惯、爱好逐渐融合,贵人们也不再事事以江南的那一套为先,但北大街的沉寂却无法逆转。
  可它也走出了一条新的路子。
  大街两侧,不再是大金楼、大当铺,而是戏班子、小茶楼、旧书铺子,比起那侧的繁华,这里更接地气。
  温宴站在窗边,看着底下的街道。
  刚才过来时,她透过帘子,甚至看到过一家卖关外香料的小铺面。
  还有几家灯火通明,温宴问过霍以骁,那几家是小赌坊。
  这条街上五脏俱全,但它不像是皖阳郡主会来的地方。
  皖阳郡主毕竟是郡主。
  这条街上也有斗鸡斗蛐蛐的小馆子,真要去查,怕是能找出七八家来。
  出入的都是有些闲钱的百姓,或是家境极普通的小官小吏人家子弟。
  郡主想斗鸡斗蛐蛐,毫无疑问,她会去将军坊。
  那里才是贵人们聚集的地方。
  跟了郡主几天的人也证实,皖阳前几天去了。
  再说看戏。
  京城里的戏馆、戏班子也能分个三六九等。
  名气更大些的,隔壁那条街上就有。
  前世温宴去过那儿,整个戏馆搭得很是出众,戏台、雅间、大堂就不说了,还有园子游廊,戏班子曾经入宫唱过戏,风头盛着呢。
  祥得坊与之相比,只胜在“悠久”上。
  老字号了,能叫得出名字,要说这地方有多好,戏唱得又有多好,那还真不见得。
  皖阳郡主却偏偏来了这里。
  温宴看了一会儿,转过身与霍以骁说了自己的想法:“总不能是郡主看上了哪个角儿,想收回去当面首吧?”
  霍以骁:“……”
  他算是听多了温宴的胡言乱语了,要不然,一口茶又要呛着。
  小狐狸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温宴看霍以骁的表情,就知道他“头痛”了,又起性子逗他:“养面首很奇怪?那是公主、郡主,养几个面首,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霍以骁:“……”
  古往今来,养面首的贵女有名有姓的就不少,确实不是什么奇怪事情。
  只要别闹得太过分,宫里不会管,御史们也懒得说。
  毕竟,你情我愿的事情,甚至很多事情,驸马、仪宾和他们家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妻各玩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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