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这是气极反笑?
  青珠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了。
  事实上,桂老夫人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撤匾额固然难听,但温宴这一番口述,太让她高兴了。
  看看,这就是聪明人!
  能猜测皖阳郡主的心思,不正是因为,宴姐儿就是个会算计、会挖坑、能掀起风浪的人吗?
  也是,没这点掌握人心的本事,怎么能让四公子护着捧着呢?
  作为府里唯二的聪明人,桂老夫人觉得,她操透了心。
  “宴姐儿,”桂老夫人不疾不徐道,“你明白,可辞哥儿未必明白,我会让你叔父与他交代两句,但……”
  难得的,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嫌弃。
  儿子、孙子,她都嫌弃!
  温家的这几个男人,呵!
  看人不见得有多少敏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情种。
  温子谅说拒了长公主就拒了,说要娶夏氏就娶了,仗着天南海北,主意比天大,她都劝不到;
  温子览的心全扑在安氏身上,安氏出身普通,见识也一般,在老夫人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
  温子甫就别说了,那颗脑袋瓜子,比他媳妇儿还不如呢!
  三个儿子,长处是有,这短处……
  温辞要是随了他那个“二愣子”爹,指不定被郡主给骗得团团转!
 
 
第237章 复杂
  温宴见桂老夫人心里有数了,便没有多留,起身退了出去。
  院子里,能听到外头更夫打更的声音。
  穿过月洞门时,温宴又看了正屋一眼,里头的灯已经熄了。
  这已经是桂老夫人歇息的时候了。
  老夫人对作息吃食如此讲究,轻易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事实上,桂老夫人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入眠。
  身体里的那些困倦,在听了温宴的一番话之后,消失无踪。
  老夫人这会儿清醒极了。
  越是清醒,越是无力。
  所谓的感情事情,是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改了性的。
  若是姑娘家,长辈们手段强硬些,八成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可若是爷们……
  桂老夫人作为过来人,看得太多了。
  真到了温子甫、温子览这个年纪,做事还会有七分斟酌,考虑利弊,分析进退。
  怕就怕,十六七岁愣头青,血气方刚,根本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桂老夫人强势了一辈子,拦不住温子谅娶夏氏,也拦不住温子览娶安氏。
  她前些年能把安氏摁在眼皮子跟前,也是因为温子览不似年轻时一般激烈,他也学会了周旋和平稳。
  这种成长,是需要阅历和磨砺的。
  年轻人,缺的就是这种。
  若温辞真被皖阳郡主诓得晕了头……
  桂老夫人自问拉不住。
  她上硬手段,让曹氏去一哭二闹,也许能逼得温辞退让,但得到的是家宅不宁,温辞与长辈离心。
  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同理,这也是桂老夫人觉得温宴能成事儿的原因。
  只要霍以骁坚持非温宴不娶,霍太妃会让步,皇上也会让步。
  可真欢天喜地由着温辞……
  宴姐儿说得对,皖阳郡主就不是他们定安侯府需要的!
  真真的要不起!
  桂老夫人在黑夜里叹息了一声。
  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晕头了,那是拦不住的。
  而她自己,还是得睡觉。
  睡觉要紧!
  西跨院里,温宴没有急着熄灯,而是躺在榻子上翻书看。
  既然皖阳郡主今日去见过温辞,这么要紧的事儿,跟着郡主的人肯定会报给霍以骁。
  霍以骁应该会来一趟。
  可一直等到三更天,都没有人来敲窗户。
  温宴只好遗憾地歇下。
  这一夜,霍以骁住在了漱玉宫。
  傍晚习渊殿放课,霍以骁回来取些东西,原是想出宫的,没想到朱桓寻他。
  霍以骁便去了庆云宫。
  朱桓备了些酒菜,让霍以骁作陪。
  作为伴读,皇子寻他作陪,霍以骁也不可能甩了袖子走。
  除非他想跟朱桓彻底闹掰。
  事实上,霍以骁也有很久没有和朱桓心平气和地一块用饭了。
  自从前些年传言四起,朱桓即便让他跟着,气氛要么紧张,要么尴尬。
  真要讲起来,还不及朱桓在那日雨夜,主动到漱玉宫来,来得平和。
  那夜,虽说是心事重重,但起码,霍以骁觉得,说得还勉勉强强算是人话。
  这回,朱桓也没有弄虚的,开门见山道:“父皇前几天去了我母妃那儿。”
  霍以骁抿着酒,等朱桓继续说。
  “听父皇说,过些日子,许是会让我们去六部观政。”朱桓道。
  霍以骁的酒盏顿在嘴边。
  那天,皇上问他对李三揭调任工部的看法,霍以骁全拿官腔堵回去了。
  他一没身份,二没经验,拿什么评断李大人适不适合工部、政务水平又如何?
  皇上当时说,各个都没有经验,想让他们去各衙门转转。
  霍以骁只当皇上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皇上会和唐昭仪提及。
  朱桓没等到霍以骁的反应,抬眼直直看着他,道:“父皇又与母妃提了两句,大意是让我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二哥的事情不会算到我头上。
  所以,你那天中午去御书房,到底和父皇说了什么?”
  霍以骁给自己添了一盏酒,一口饮尽。
  听得出来,朱桓的口气里没有质问,也不是寻事儿,他就是在问,仅此而已。
  可是,连朱桓自己的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里是有三分烦躁的。
  一如他曾经想的那样。
  很多事情,他只能闷在心里,他无法直白地和父皇表述他的想法和立场。
  君臣父子,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他进御书房需战战兢兢,需小心谨慎,就怕说错一句话。
  可霍以骁不一样。
  只要霍以骁愿意,他能在御书房里大放厥词。
  哪怕把皇上气得跳脚,皇上罚霍以骁罚得最轻,真上火了让他去外头跪着,不用多久,常宁宫就来捞人了。
  而若是朱桓,他在御书房外跪上三天三夜,唐昭仪也不敢帮他。
  做儿子、做皇子的小心翼翼,做臣子、做伴读的却胆大妄为……
  霍以骁笑了笑,很轻,笑意不达眼底,道:“也没说什么,皇上问起殿下状况,我说殿下近来有些苦恼。”
  朱桓应了一声。
  之后,便是沉默。
  沉默着用膳,沉默着吃酒。
  朱桓一盏接着一盏喝。
  不管如何,他感激霍以骁在御书房里替他澄清,却也烦躁身份带来的偏差。
  这种情绪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他只能喝酒。
  到最后,霍以骁没有醉,朱桓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霍以骁召了内侍进来,让他们伺候朱桓梳洗休息,自己离开了庆云宫。
  这时候,宫门已经关了,他只好回漱玉宫去。
  整座漱玉宫,只他这偏殿住人,显得空旷又安静,一切笼在黑夜里,沉闷至极。
  先前,霍以骁就察觉到了朱桓的一些想法,又听过温宴说的那番“梦话”,越发能领会一些。
  可这事儿,解不开。
  他和朱桓的关系,不比与朱晟那样,简单明白。
  朱晟行事冲动,霍以骁了不起就是朱晟打一架,再不行,那再打一架。
  他甚至可以利用朱晟的性格来破局。
  可朱桓不同。
  他与朱桓相处,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轻了重了都不行。
  站在廊下,看着黑漆漆的大殿方向,霍以骁啧了一声。
  还不如北大街,戏台上再依依呀呀听不懂,也比这里热闹。
  他宁可陪小狐狸和黑猫去听戏。
 
 
第238章 男人真不好骗
  翌日。
  天蒙蒙亮时,桂老夫人就醒了。
  饶是她再劝说自己心平些、气和些,睡眠也由不得她。
  她阴着脸坐起身来,催青珠伺候她梳洗。
  镜子里,桂老夫人的唇角垂着。
  她夜里梦见辞哥儿不听话,一定要和那什劳子的郡主相亲相爱,别说曹氏气懵了,老夫人都气得够呛。
  还是不睡了。
  她怕梦里就气老三五年。
  她的身体金贵。
  三五个月都损不起。
  曹氏正服侍温子甫,听桂老夫人那儿唤她,赶紧就去了正屋。
  一进去,她就对上老夫人阴沉沉的脸,心里直打鼓。
  昨晚上老夫人还挺乐呵的,怎么过了一夜……
  曹氏试探着问:“您夜里睡得不好?梦到什么糟心事儿了?”
  “一水儿的糟心事!”桂老夫人哼了声。
  曹氏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
  做梦的糟心事,大早上的还牵连她,她这是多倒霉啊!
  桂老夫人道:“真不想想办法,有你想哭哭不出来的时候!”
  曹氏一个激灵,上前听吩咐。
  待知道皖阳郡主盯上了温辞,又听老夫人分析一通,曹氏眼冒金星。
  她可不是温子甫那样的天真鬼。
  女人的心能有多狠,她在临安城时听过的各种故事,可不比衙门的案子少。
  “宜早不宜迟,”曹氏道,“那郡主才刚出现,辞哥儿还懵懂着,这时候斩下去还来得及,真等到他被骗傻了,那……这样,我先给她订一门亲?”
  桂老夫人哼了声:“馊主意!”
  作为长孙,老夫人对温辞的期望很高。
  依原先的安排,等温辞得了功名,温宴与霍以骁成亲后,再来给温辞说亲,那能选的好人家可比现在多得多。
  姑娘家挑夫婿,还能挑以后能跃龙门的鲤鱼,哥儿们挑媳妇,可不兴那套,得直接选最好的。
  就因为皖阳郡主要寻事儿,把温辞之后的路全改了……
  桂老夫人不愿意。
  这等于,她满盘皆输。
  “你先让二郎跟他好好说说,”桂老夫人道,“先说明白道理。”
  曹氏应下,匆匆回去寻温子甫。
  她心里却是直泛嘀咕。
  怕就怕,原还没什么,被他们一个两个一说,辞哥儿就逆反上了。
  可又不能不说。
  那就是条美女蛇,她怕辞哥儿挨不住。
  温子甫正用早饭,他等下还要上衙,时间紧迫。
  见曹氏一去一回,神色大变,温子甫不由奇道:“母亲说什么了?”
  曹氏打发了所有人,在桌边坐下,嘀嘀咕咕与温子甫说了来龙去脉,末了道:“老爷可别觉得是我们辞哥儿有艳福!”
  温子甫搁下筷子,神色凝重:“艳福?艳福也有享得起、享不起的!”
  他一个官场大老爷,一时半会儿间,分析不透什么长公主与长兄的恩怨情仇,皖阳郡主到底是不是真心看上了温辞,他只知道,真心也没用!
  他们温家是铁板钉钉跟着霍家了。
  霍大人几句话,调他到顺天府,难道是调来让他们左右开弓的?
  霍家和沈家的矛盾大着呢。
  皇上与沈家的牵制也很深。
  让侄女嫁霍家,再让儿子娶沈家……
  他这是不想混了嫌命长!
  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左右逢源”。
  要么不站边,站了就一条路走到黑。
  温子甫顾不上用饭了,急忙去寻温辞。
  因着要上衙,温子甫没办法细致说道,只扔下个结果,那就是“辞哥儿你脑袋清醒些”。
  温辞刚起来梳洗,站在脸盆架旁,睡眼惺忪。
  他恭谨听温子甫倒豆子般说完了话,又目送父亲离开,而后,重新,低着头看着水盆,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小厮盯着时辰,在外头探头探脑:“爷,不早了,您用了早饭得去书院了。”
  温辞这才醒过神来,绞了帕子擦脸:“知道了。你让人去里头问问,三妹妹起来了没有?”
  西跨院里,温宴当然还没有起床。
  等她睡醒时,温子甫、温辞都出门了。
  岁娘伺候她梳头,道:“姑娘,大爷给您留了话,说他放课回来后再跟您说。”
  温宴颔首。
  岁娘问:“姑娘,您觉得大爷能想明白吗?”
  温宴笑了起来:“谁知道呢,起码他愿意听我说,也愿意跟我说。”
  人与人相处,这一点弥足珍贵。
  再有意见不合之处,只要能沟通,哪怕最后拍桌子散场,好歹彼此都把话说明白了。
  怕就怕,全憋在心里,互相拖延,粉饰太平。
  憋到最后,事情炸开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好歹,温辞没有食言。
  昨儿他说,太晚了,也太突然了,得想想再谈,今儿就主动来说谈的时间了。
  不枉温宴准备了说辞,要好好劝一劝温辞。
  只是没想到,她准备的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最后一句都没有用上。
  永寿长公主府中,皖阳郡主歪在榻子上,打了个哈欠。
  “你是说,温家那儿吵起来了?”她问。
  她的跟前跪着个婆子,道:“是,盯着的人说,那温辞回府之后,没有多久,里头就吵起来了,好像还打碎了东西,热闹得不得了。
  只是她分不清里头人的声音,不晓得都是谁在说话,听那语气,闹得最厉害的是可能是温辞的母亲。
  她母亲好像是在骂温宴,最后气得温宴带着丫鬟婆子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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