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永寿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喜欢温子谅那样的公子。
  温润、俊秀,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与温和的表象不同,骨子里更正直、坚毅。
  而作为温子谅的侄儿,温辞没有到大伯父那样的高度,但气质上是同一种人。
  若今儿盯着温辞不放的是长公主,温宴还好理解一些,兴许是长公主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和念想。
  但皖阳郡主和她的母亲,喜好截然不同。
  皖阳喜欢妖娆的、柔软的。
  用前世时邢妈妈气急之下的点评,那就是“男狐狸精”。
  若是不提身手,柒大人的那张脸,才符合皖阳郡主的心意。
  温辞与之,相去甚远。
  总不能是皖阳要大发孝心、给永寿长公主挑人选吧?
  得亏,温宴昨儿心念一动,来这祥得坊探探皖阳在打什么主意,哪怕昨夜没有收获,她又来听了日场,若不然,她也无法发现这些。
  入夜之后,从这窗子看出去,根本发现不了。
  或者说,她现在看到了也是运气。
  要是授课时间,温辞在室内而非院子里,温宴也根本不会留意到。
  温宴想了想,她得提醒温辞。
  思及此处,温宴带着岁娘出了祥得坊,上了马车,直接回了燕子胡同。
  温宴要等温辞,便没有往西花胡同去。
  岁娘留心着前院的动静,直到酉时都要过完了,才匆匆回来报,说温辞刚回来。
  温宴披了件外衫,换了声“黑檀儿”。
  黑猫从博古架上跳下来,跟着温宴到了前院。
  温宴指了指温辞住的东厢房。
  黑檀儿会意,迈着步子到了廊下,一个跃身就从半启着的窗户里跳了进去。
 
 
第235章 遗憾
  东厢房是温辞的住所,也是书房。
  他此刻刚刚换了身衣裳,在书案后坐下,捧着一本书翻看。
  黑檀儿跳进来,冲温辞喵了一声。
  温辞讶异地看着它。
  这猫儿在家中金贵着呢。
  平时不是在后院晒太阳,就是在水缸边看鱼,很少会到前院来。
  温辞起身,想去抱它,被黑檀儿躲开了。
  而后,外头传来温宴的声音,唤着“黑檀儿”。
  温辞把窗户又推开了些,道:“三妹,黑檀儿跑我这儿来了。”
  温宴提着裙子过来,道:“大哥给我开个门,我来把它带回去。”
  虽说这个时候,温宴进温辞的书房并不合适,但抓猫而已,灯火通明的,温辞也没有想那么多,便依言开了门。
  温宴进屋,把趴在书案下的黑檀儿抱出来。
  “大哥刚回来?”温宴揉着猫儿的脑袋,一面往外走,一面问,“书院要念到这么晚?”
  “与几个同窗一道用了晚饭。”温辞答道。
  “哪家店子?好吃吗?”温宴笑了起来,也不等温辞回答,继续问道,“说到吃的,大哥挖回来的笋和野菜真鲜,你们去哪儿挖的?”
  温辞弯了弯唇:“就城外山上,我说不清地方,记得离惠安寺不远,我们有去看寺中的碑林。”
  温宴在京中的时间更久,对城郊也更熟悉些。
  惠安寺在半山腰上,香火一般,胜在碑林,其中有古往今来许多文人的墨宝,很值得读书人研究、学习。
  杜老先生带学生们出游,去此地看看,也是寻常。
  而皖阳郡主去的确不是惠安寺附近,她登得更高。
  不过,却是同一处山道。
  温宴走出厢房,站在廊下,斟酌着用词,道:“扫墓回来那天,我们半道被拦下,后来去了围场,当时来唤我的其中一位是皖阳郡主。”
  温辞不知温宴何意,等着她继续说。
  “哥哥若是遇上她,千万离她远一些,”温宴道,“她可能会接近你,且不怀好意。”
  温辞怔住了:“你……”
  说话最怕挑不明。
  温宴既然开口了,干脆也就说明白。
  “哥哥去武安侯府那天,皖阳郡主也在,侯夫人当天是请了一群老夫人说话的,郡主不请自来,说是想寻侯府的姑娘们说话。
  你去惠安寺那日,郡主去了更顶上的皇家寺院,挖笋挖野菜。
  昨儿、今儿两个白天,她在祥得坊定了个雅间,从那窗子恰恰能看到香居书院,听祥得坊的人说,她之后还定了半个月。
  哥哥,她十之八九在盯着你。
  虽然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温辞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阵,才道:“三妹,你在查郡主?”
  温宴也不避讳:“哥哥总不会以为,我父母都不在了,我们温家在京城就没有仇家了吧?”
  “郡主……”温辞有些纠结,半晌道,“我今晚上见过郡主。”
  温宴的眸子倏地一紧。
  她今晚还没有见过霍以骁和隐雷,自然不清楚皖阳郡主离开祥得坊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跟你说了什么?”温宴问。
  温辞神色有些闪躲,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些话,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那是一个姑娘家的心里话。
  说给旁人听,哪怕那个旁人是自家妹妹,温辞也不好开口。
  温辞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说了。
  温宴暗暗叹息,这是温辞的君子之风,她了解,但她不能不问。
  “你要是对着我说不出口,要么去祖母那儿,要么去找叔父。”温宴直白道。
  温辞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又松开,厢房里的灯光从他背后透出来,他的耳朵全红了。
  并非是心虚,而是真的难以启齿。
  “她说,”温辞纠结再三,终是道,“她说长公主对驸马有许多不满,她以前一直不知道,父亲明明也是很出色的一个人,为何母亲却看不上。
  她听说过长公主以前对大伯父的追求,她也见过大伯父,但她却不能理解为何长公主念念不忘。
  因为她见到的大伯父已经是中年人了,有了妻子儿女,经历过了官场磨砺,与长公主初见时的那人已经有了变化和不同。
  直到她见到了我,才明白那种惊艳,因为我现在的年纪,和当时的大伯父差不多。
  同样的初入京城,同样是读书的公子,没有官员的圆滑。
  长公主至今还是遗憾,当年大伯父没有做她的驸马,以至于这么些年,她依旧在寻找当初的感觉。
  郡主说,她不想遗憾……”
  话尽于此,再多的,温辞是说不出口了。
  温宴抿着唇,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明明夜风不算凉,她都一身的冷汗。
  黑檀儿舔了舔温宴的手。
  温宴这才察觉到,她甚至是在颤抖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
  有前世的经历在,温宴自认“见多识广”,为了报仇,她算计过很多人,也双手沾过鲜血。
  哪怕是重新再复仇一次,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把复仇变得比前一世更简单一些,更快捷一些。
  可直到此刻,温宴突然发现,她还是会有紧张的时候。
  比如说,皖阳郡主这样,在她的身边,吐着信子,蠢蠢欲动,如一条蛇。
  这条蛇,会咬在温宴最看重的人与事上。
  前世,皖阳咬了霍以骁,那些画、那些诗,让温宴气得浑身发抖。
  现在,皖阳的目标是温辞。
  不管这一口怎么咬,定然会咬得温宴通体冰凉。
  似是看出了温宴的状态不对,温辞柔声唤道:“三妹?”
  温宴抬起头,看着温辞,认真问:“你信她吗?”
  温辞道:“我……”
  温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我不信她。”
  温辞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今儿太晚了,你平复一下,我也理一理,我们改天再说吧。”
  这个当口上,各自退一步,理清思路,的确是个好主意。
  温宴颔首,抱着黑檀儿往回走。
  温辞目送她离开,缓缓关上了房门,末了长叹了一声。
  温宴入了二进院子,却没有回西跨院,正屋还亮着光,她想了想,去敲了门。
 
 
第236章 两条船会翻
  宁静的夜里,敲门的声音很是明显。
  青珠从里间出来,轻声问着:“是谁呀?”
  “青珠姐姐,”温宴答道,“我寻祖母,有事儿要说。”
  青珠听出是温宴的声音,便回去禀了一声,待桂老夫人点头,这才引了温宴进来。
  内室里,桂老夫人坐在床边,正在泡脚。
  水桶里冒着热气,还有浓郁的药味。
  老夫人素来讲究这些,连泡脚的方子都是依着四季、身体状况来调整的。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桂老夫人眯着眼,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倦意。
  她作息极有规矩。
  都说老年人觉少,但她很少失眠,一到点儿就差不多要睡了。
  温宴既来了,便是打定了主意说:“有一事,我得赶紧让您知道。”
  桂老夫人挑眉。
  从情感上,她不喜欢温宴,但从利益上,温宴就是她的掌上明珠。
  温宴做事向来有想法,能让她大晚上的过来,必定是要事。
  桂老夫人打起精神来:“你说。”
  “是大哥和皖阳郡主的事情……”
  温宴思路清晰,说了皖阳郡主这几日的行踪,又说她已经接近了温辞。
  “我刚听大哥的描述,他似是有些犹豫迟疑,”温宴道,“我觉得这事儿不妥。”
  桂老夫人抿着唇,按了按眉心。
  皖阳郡主……
  那是郡主娘娘。
  从身份上就不一般。
  “宴姐儿是认为郡主不怀好意?”桂老夫人问。
  温宴颔首:“我与她打过很多交道,她喜欢的可不是大哥这一种的。”
  桂老夫人轻笑了声。
  她这把岁数了,所谓的喜欢不喜欢,看得比年轻人明白。
  真论起喜欢来,哪有什么这一种那一种的,遇着之前说得再天花乱坠,等遇上了那人,所有的条条框框就全推翻了。
  再者,许是母女天性,当娘的喜欢温子谅,做女儿的就瞧上了温辞。
  当年永寿长公主为了让温子谅做驸马,什么条件都敢开,若是温辞能搭上这条船……
  桂老夫人的视线落在了温宴身上,心里直擂鼓。
  她看到的不是温宴,而是温宴身后的霍以骁,是霍家、霍太妃。
  她深吸了一口气。
  错了!
  险些就想错了!
  一条船能上,两条船那是会翻的!
  温宴以前曾经说过,因着朝堂、后宫的那些关系,皇上与沈皇太后的关系并不算融洽,霍太妃和沈家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这时候讲究什么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让温宴走霍家路子,温辞走沈家路子……
  怕是鸡飞蛋打,全完蛋!
  桂老夫人问道:“你了解郡主,你以为她想做什么?”
  温宴笑了笑。
  论作戏的修养,桂老夫人是一等一的有本事。
  她心里想的,一般都不会流露在面上。
  可兴许是今晚困顿了,温宴敏锐地从桂老夫人的神色里看出了她的心路。
  老夫人是心动了,只是又忍下了。
  自家祖母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温宴便道:“若能有个郡主嫂嫂,对我们定安侯府是极大的助力,别说祖母您心动,我也心动。
  今儿要是别人家的郡主,我与人唱一两个月的手帕交,也得把人哄得开开心心,与大哥情投意合。
  可惜,那是皖阳郡主。
  永寿长公主的女儿,她能真心待大哥?
  她若是时不时跟您说些与父亲有关的陈年旧事,长公主又来说什么当年没有成为您的儿媳妇,现如今这样那样,您都得笑眯眯听着。”
  桂老夫人:“……”
  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错过的不可怕,错过的“好事”天天在耳边转,那才是糟心里的糟心。
  她怕费尽力气养出来的长命百岁,被活生生气没了。
  那她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不是白瞎了吗?
  温宴知道老夫人听进去了,又道:“我若是皖阳郡主……”
  那能做的事儿多着呢。
  她能洋洋洒洒写一篇布局文章给桂老夫人过目。
  佯装真心实意,实则无情无义,传扬开去,那就是温辞自不量力追着皖阳郡主跑;
  要么就哄着温辞,让他与亲人们生嫌隙;
  或是让温辞沉迷玩乐,不再刻苦读书。
  “骑马打猎也就算了,她还极喜欢斗鸡斗蛐蛐,是将军坊里的熟客,这得亏是不在临安城,否则能夜夜在西子湖上吃花酒,比公子们还潇洒,”温宴道,“您想想,先帝迁都为的是什么?我们定安侯府又是因为什么败的?真让郡主把哥哥引去斗鸡斗蛐蛐,您还健在,侯府匾额指不定就被撤了。”
  青珠正伺候桂老夫人泡脚,听的是背后直冒汗。
  三姑娘就是三姑娘,全府上下,最敢说的就是她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说撤匾额……
  啧!
  老夫人怕是气都顺不了了。
  她悄悄抬眼打量桂老夫人,果不其然,老夫人的眸光晦暗。
  只是下一瞬,青珠就愣怔了。
  桂老夫人反常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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