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还用选吗?
  李知府骂骂咧咧的,小吏们缩着脖子做事,不和醉鬼讲道理。
  雅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李知府起身,踢了一脚黄通判的椅子:“老黄,该回了,不再走,你婆娘该闹了。”
  趴在桌上的黄通判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声音都打着颤:“大人,您刚才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掺合不掺合的?”
  李知府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回想回想,那日我怎么会提到下天竺……”
  黄通判从椅子上滑落:“大人,我、我……”
  见他如此反应,李知府愣了愣,而后皱紧了眉头。
  手按在了黄通判的脖子上,李知府一字一字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
  霍以骁撑着伞,看了眼不远处的定安侯府高墙,再看了眼温宴。
  先是要吃拌川,叫她带回府里用,她嫌弃面会坨,定要在店家坐着吃。
  等吃完了,又说要去隔壁街上买点心,也是运气好,点心铺子还开着门。
  明明是雨夜,温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想东逛西瞧的。
  得亏首饰、胭脂、布料铺子都关了,不然还要继续逛。
  霍以骁一遍遍默念“万两银子”,才耐着性子作陪,没有把人扔在街上。
  现在,到了府外,总找不出由头继续了吧?
  温宴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还没有尽兴?”霍以骁道。
  温宴只当没有听出霍以骁语气中的嘲弄,叹息一声:“我从京城回来之后,这一年间一直在温泉庄子养身子,前不久才搬回府里。有机会多走走,便意犹未尽。”
  霍以骁微怔。
  一直在庄子上养身子?
  身体竟然那般差了?
  只这几日看气色,不似是久病之躯。
  不对,从前不怕冷的温宴畏寒了,所以才去了温泉庄子。
  住了快一年也没有根治,还没有入冬,就得严严实实裹着了。
  思及此处,有些语气不善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道:“我看侯府也没有拘着你出门,你大可选个晴日,白天时……”
  “骁爷陪我逛吗?”温宴笑盈盈打断了霍以骁的话,“我是喜欢你呀,才不管晴雨日夜,想抓紧一切机会。”
  “温宴!”霍以骁真被她气笑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小狐狸根本没脸没皮,有一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真不该心软,就把她扔在酒楼外!
  霍以骁指着墙壁,道:“要么走门,要么翻墙,立刻!”
 
 
第43章 一傻傻全家
  话音落下,温宴还是站在原地。
  既没有选择往前去角门,也没有打算翻墙的意思。
  不止如此,她原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长睫眨了眨,抿着唇把目光落向了别处。
  霍以骁在温宴的神情里读到了委屈,还有几分落寞。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温宴的委屈和落寞很是不走心。
  就差明晃晃地告诉霍以骁,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了。
  小狐狸嘴巴没边,什么都敢说,还爱装,什么戏都要演。
  委屈是假的,逗他玩才是真的。
  生生能把人气死!
  霍以骁退后两步,目测了一下院墙的高度,道:“比宫墙矮多了,你要是不肯翻,我提溜你进去。”
  温宴赶忙摇头。
  怪她。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也确实是在逗霍以骁。
  一个不小心逗过了头。
  还是见好就收吧。
  想归想,温宴还是调皮着又伸出了小爪子:“我走门去,斗篷还是簇簇新的,雨天翻墙弄脏了多可惜呀,那么暖和的斗篷,我一个冬天都靠它了。谢谢啊!”
  霍以骁的脸色阴沉沉的。
  只听前半截,他想说,这斗篷也就秋天能用的上,等入冬了,得换更厚实的雪褂子。
  定安侯府这么亏着她,不如到时候从京中给她捎点皮裘来。
  温宴想添皮裘,成安二话不说就会给,反正她有许多用不上的。
  没想到最后一声“谢谢啊”,一下子就把温宴的淘气劲儿给透了底。
  小狐狸就是小狐狸。
  再胡说八道,他就得给一巴掌摁死!
  角门就在前头不远。
  秋雨之中,灯笼随风晃动。
  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小吏,拍打门板。
  温宴瞧见了,道:“看样子酒楼里散了,是我两位叔父回府了。”
  霍以骁还没有说什么,却见那车厢晃了晃,而后车帘子撩开,一人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而后,又踉踉跄跄下来一人。
  温家兄弟皆醉得不轻。
  温子览一巴掌拍在温子甫的肩膀上,口齿不清:“你说!你说!府里银子都去哪里了?别说是去年赎两孩子了,章哥儿和宴姐儿压根没用多少银钱!是不是你们二房拿走了?母亲由着你们从公中拿银子?”
  “你浑说什么东西!”温子甫反手推温子览,“我中饱私囊了我是你孙子!”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让我调到临安来!”温子览道,“我也是受够了,我就不知道母亲为何不满意眉娘,眉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母亲却……
  我一次次提出让眉娘随我去明州,母亲都不放人。
  那就只能我回来,我人在府里,才不至于让眉娘没个依靠。”
  “三弟,你这话没有道理啊,”温子甫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最喜欢三弟妹,事事都离不了她,怎么在你嘴巴里,这样婆媳融洽的好事反倒是三弟妹在受罪一样!你嫂子想要这样的缘分还轮不到呢!”
  温子览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酒气熏头,他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不懂也没关系,但二哥,做弟弟的求求你,我得回临安来。
  你看看现在,母亲时疯时颠,眉娘一直没有醒,每天就靠那点儿汤药吊命,这可怎么办啊!
  珉哥儿为了他母亲心神不宁,连书都念不进去了。
  还有鸢姐儿,和婆家闹到这地步,我的鸢姐儿命苦啊!”
  温子览这一哭,温子甫的火气散了,惆怅郁气却涌了上来。
  印象里,自打成年起,温子览就没有在他跟前这么哭过了。
  温子甫也在台阶上坐下,哽声道:“我也没骗你啊,我在衙门里也不得劲儿,真能一句话把你调过来,我早去办了,实在是、实在是……
  自打大哥、大嫂蒙难,夏家倒了,我的日子不比你好过!
  各个都是看盘下菜!
  就出事那天半夜,你是没听见,宴姐儿全听见了,李知府说得可真难听啊!
  若不是巡按大人明察秋毫,偏着我们一些,你且看看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二哥……”
  “三弟……”
  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兄弟,忽然抱头痛哭。
  门房上的婆子急出了一头汗,催人去内院给曹氏报信。
  “吃醉了酒,惹笑话了,啊哈哈哈!”婆子硬着头皮,与小吏和车夫道。
  小吏也是尴尬,干巴巴笑了几声,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先离开了。
  再不走,谁知道这两位大老爷又会说出什么酒话来。
  他还是别听了。
  听得越多越麻烦。
  角门不远处,温宴和霍以骁默不作声看完了经过。
  霍以骁垂着眼帘打量温宴,暗暗叹了口气。
  他就说,傻气是会传染的。
  这一傻,傻全家!
  温宴拉了拉霍以骁的袖口,轻声道:“我还是不走门了吧。”
  霍以骁睨她:“怎的?”
  温宴摸了摸鼻尖:“不能让叔父们知道全叫我看见了,到底是长辈,得给他们留个颜面,不然还怎么存长辈威严。我还是勉为其难翻墙好了。”
  霍以骁嗤了声,拿话刺她:“舍得你簇簇新的斗篷了?”
  “那还是很舍不得的,”温宴望着霍以骁,眼睛晶亮晶亮的,“骁爷搭把手,扶我翻过去?”
  霍以骁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温宴先退了一步:“好吧,我自己翻,你先帮我拿着斗篷,免得我蹭脏了。”
  说完,温宴解了领口系带,把斗篷仔细对叠,捧给霍以骁。
  霍以骁下意识接了过来。
  温宴稍稍提气,起步后在墙面上蹬住,手掌撑住墙沿,一个翻身,身子就蹲在了上头。
  她朝霍以骁伸手。
  霍以骁递了斗篷过去,再递了点心盒子。
  等他再递伞时,温宴却没有接。
  她道:“借给你的,你先用着。”
  而后,身影从墙上消失,只听轻盈落地声,显然是稳稳落在院内。
  霍以骁握着伞柄,气闷着往驿馆走。
  小狐狸一环接一环,心眼还真多。
  就温宴那灵巧身手,只要她不想,就绝不可能把斗篷蹭脏了。
  借伞给他的下一步,不就是找他还伞吗?
  他真是信了温宴的邪!
 
 
第44章 深以为然
  两位老爷醉酒,在府门外抱头痛哭,可把定安侯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曹氏急匆匆赶到,摇着头捂住了脸。
  这可真是没眼看!
  她好言好语劝了会儿,无奈什么好话恶话都触动不了醉迷糊了的人。
  曹氏放弃了,大手一挥,指挥着几个粗壮婆子把温子甫、温子览架起,该送哪儿就直接送。
  两个醉汉还在哭嚎,曹氏听得头痛,按着太阳穴交代劳七媳妇:“三弟妹未醒,三叔醉成这样,夜里肯定得留伺候的人手,你记得去知会冯妈妈,让她亲自去,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冯妈妈是安氏跟前的。
  劳七媳妇赶忙点头:“还是您仔细,您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曹氏这才跟上了温子甫。
  走得近了,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
  曹氏拿着帕子一阵猛扇,还是没有忍住,小跑了几步,赶到前头上风向去了。
  舒园里,温慧从月洞门上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醉得这么厉害,父亲这是喝了多少呀。”
  曹氏眼尖,瞧见了她,沉声道:“什么时辰了,赶紧回去睡觉!你看看西跨院,灯早就黑了,婧姐儿早睡早起比你强多了!”
  换作平时,曹氏这么说她,温慧定要跳起来。
  可她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曹氏言、观曹氏色,母亲显然是在气头上。
  她再不走,就得替父亲挨骂了。
  她又不傻!
  温慧转头就溜。
  曹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回头瞪了温子甫一眼:“比你都会看眼色!”
  垂着头的温子甫突然抬了脖子,嗷得撕心裂肺:“三弟啊,不是哥哥不帮你!”
  曹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直缩脖子,脸上一言难尽。
  西跨院的灯亮了起来。
  没多久,满脸睡意的费姨娘披着外衣赶过来,冲曹氏笑了笑:“夫人辛苦,老爷夜里就由妾照顾吧。”
  曹氏微微点了点下颚:“夜里多费些心,有事儿就使人到正屋叫我。”
  说完,手一挥,就打发人把温子甫送去了西跨院。
  看着匆匆跟上去的费姨娘,曹氏轻哼了一声,她就说,各个都比温子甫会看眼色。
  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多美滋滋。
  照顾醉汉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才不干呢。
  费姨娘清楚曹氏不耐烦做这些劳心事,只要是温子甫醉酒,她都会主动过来替曹氏“分忧”。
  曹氏睡舒坦了,高兴了,她的日子也轻松自在。
  正屋里,曹氏靠坐在榻子上,接过胡嬷嬷递上的一杯热茶,小口抿了。
  茶香入鼻,暖了肺腑,那股子酒味散去……
  可算是舒服了!
  “老胡,今晚不是给那霍大人补接风宴嘛,老爷和三叔怎么就喝成了这样?”曹氏不解,“莫非那霍大人是海量?”
  若不是海量,霍大人肯定也醉得不清。
  谁会喜欢给自己灌酒的地方官员?
  温子甫不止自己灌,还让弟弟去灌,两兄弟都不想干了吗?
  胡嬷嬷道:“听说不是灌霍大人,黄嬷嬷去请三老爷时,好似说的是灌李知府。”
  曹氏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道理?
  黄嬷嬷请的,那就是温宴琢磨出来的。
  小姑娘夜里翻墙,大夫没瞧见影儿,怎么又折腾李知府去了。
  “行吧,”曹氏道,“老爷喝成这样,肯定也是赞同的,他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外头,劳七媳妇来回话,说是畅园那儿都安排好了。
  胡嬷嬷替曹氏按着肩膀,道:“您心细,大晚上的,还替三夫人想得那么周全。”
  曹氏笑了笑。
  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安氏还没醒,医婆们都说不好何时能醒过来。
  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去钻空子,安氏一睁开眼睛得这么一“噩耗”,再吐一口血昏过去……
  妈呀!
  这不是莫名其妙背一桩人命债嘛!
  她下半辈子还要不要睡安生觉了!
  也就是桂老夫人还糊涂着,没有时时刻刻要儿媳在跟前伺候,一旦老夫人想起来了,安氏不堪用,岂不是就轮到她了吗?
  帮人就是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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