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如此看来,前些年,武昌伯老夫人没少仗着与皇太后和长公主的关系,在老姐妹跟前端架子。
  桂老夫人先说了来意:“我前些天到武安侯府,说家常时正好讲起了你,想着也有些日子没有碰面了,干脆就来走走。说起来,旧时在临安,我们还时不时走动,如今,我来京城一年多了,还不知道你们府里景致如何。”
  “怪我没有请你来?”武昌伯老夫人转头就问。
  “是啊,”桂老夫人说得无比直接,“我们府那老宅子还在临安城,这里就燕子胡同那么丁点儿地方,去年摆酒也不得不摆在胡同里。那时候借着喜事由头请你,你都没有给面子,平日里让你到那小地方挤着,你越发不愿意了。既如此,还不如我过来呢。大把岁数的人了,聚在一块,还能打几年马吊!”
  “你!”武昌伯老夫人被这一连串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别我不我的了,”桂老夫人哼了声,“嫌我说得不好听啊,那你就有火发火。
  就是知道你近日心里不舒坦,才特特来看你的!
  有什么怨气只管发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我也算体会过了,刚过完年那一阵,哎呦气得真是够呛,若不然能当街给厥过去了?
  愣是让我在榻子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岁数大了,不比从前了,躺再久都是养病,不是调理,这破身子也调理不到哪里去了。
  给你一句经验话,有气就得撒,跟晚辈们是计较不了了,你才刚起了头,就能吓得咚咚咚跪一屋子,还撒什么气!
  就我们几个老太婆,谁还不知道谁底细?
  关起门来,你跟我们吵得面红耳赤,也没人敢乱掺和。
  赶紧的,撒气不撒气啊?”
  桂老夫人这一连串的话,连大气都没有喘,别说武昌伯老夫人愣了,连武安侯夫人都颇为诧异。
  她们有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语气了。
  当媳妇时,对祖母婆母毕恭毕敬,语气需得谦和温顺,等熬成了婆,做了侯府伯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年纪也大了,说话做事,需得沉稳,有当家老夫人的涵养与底气。
  顶多,阴阳怪气几句。
  她们习惯这样了,桂老夫人现在反其道而行,把曾经闺中当姑娘时的直来直去搬了出来。
  是啊。
  在晚辈跟前再慈祥、再和善,亦或是严肃让人不敢亲近,可她们在与对方相处时,还是从前的那几个人呐。
  没道理闺阁里吵吵闹闹,现在高高在上了,就连直白地撒气都不会了。
  武昌伯老夫人一口把茶盏里的水闷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
  桂老夫人是故意怎么难听怎么说,激将法,为的是让她气头上多说几句。
  两家立场不同。
  定安侯府毫无疑问向着四公子,他们武昌伯府却跟着沈家。
  桂老夫人大抵是想试探什么,但同时,她也想试探对方。
  尤其是,沈家那条船到底能不能上岸,她心里没底!
  这也是她应下今日让两位侯夫人登门的原因。
  搁在以前,她才不想见桂老夫人呢!
  就知道这老家伙会拿没有去吃喜酒说事!
  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她前几天在长公主那儿吃了闭门羹,而她连缘由都没有弄明白。
  正好,看看是她会被桂老夫人套去了话,还是她能从对方口中挖到讯息。
  她不信她会输!
 
 
第524章 牢骚
  伺候茶水的小丫鬟被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老嬷嬷。
  这位嬷嬷在武昌伯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从二等丫鬟一路熬到了现在,颇为得脸。
  作为有那么多年交情的两位侯夫人,自然也是认得她的。
  当年闺中吵吵闹闹,跟前伺候的,就有这人了。
  没有了年轻人,武昌伯老夫人也不用再端着。
  “别人来找我吵,我还不理,你要吵,我要说的可就多了,”武昌伯老夫人气恼着道,“你还好意思说在街上厥过去,你厥是厥了,但你们家明显算计郡主呢!你什么岁数,郡主什么年纪,都不是一辈人,你至于嘛!”
  桂老夫人撇嘴。
  她确实以大欺小,就是欺负皖阳郡主了。
  可是,即便没有她,只同辈人比试高低,郡主难道就能从宴姐儿手中占便宜?
  不可能!
  宴姐儿的小戏本子,一套一套的。
  欺负欺负皖阳郡主,轻而易举。
  再说了,定安侯府做这些,都是反击。
  新仇旧恨,海了去了!
  桂老夫人冷哼:“我至于啊!敢算计我儿孙,我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你别站直了说话不腰疼,我是死了个儿子的人了,长子、最最出色的儿子!
  我要继续老老实实地叫人谋算,不拼把劲儿,我都怕自己蹬脚了没有孝子贤孙给我抬棺材、捧牌位!
  到时候,你儿子孙子借我,替我哭丧吗?”
  武安侯夫人撇过头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难听也是真难听。
  她一个边上陪坐的,都听得浑身不自在了,更别说那个被逮着怼的武昌伯老夫人了。
  果不其然,武昌伯老夫人气得连翻了几个白眼。
  桂老夫人继续道:“我也真是服了你了,长公主府的事儿,你跟着心急什么?知道的,是你记挂着皇太后娘娘当年的好,你对长公主恭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武昌伯府也跟着做了什么歹事,怕被算账。”
  武昌伯老夫人的眸子倏地一紧,她沉沉看着桂老夫人:“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啊?”
  “不是吧?”桂老夫人低呼了一声,“你们与沈家凑了这么多年,真就一点儿’好事‘都没轮到过?那你们这也太亏了。”
  武昌伯老夫人:“……”
  这话怎么接?
  接不了。
  她只能忿忿道:“你也别阴阳怪气了。我就跟你说一句,你家大郎出事,我们武昌伯府确实没有帮忙,但也绝对没有落井下石。”
  桂老夫人睨她。
  武昌伯老夫人又指着武安侯夫人道:“她也没帮。不是什么敢不敢出头的事儿,平西侯府的案情,明面上的证据都齐全,你家大郎又硬气,跟着夏太傅一块,说什么都不低头,我们想保也保不了。”
  桂老夫人听了,笑了笑。
  她心里都有数,真有心帮忙的,当时多少会关照一下宴姐儿与章哥儿。
  事实上,两家都没有。
  定安侯府远在临安,家里挤干了也就那么些银子,自家有心无力,两个孩子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临安,全靠成安公主、四公子与夏太傅那一些好心的学生们。
  只是,桂老夫人不愿在这事儿上与这两人掰扯。
  今日来意,只有永寿长公主的状况。
  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儿,她怎么会犯蠢!
  何况,牵扯到一整个伯府、侯府的立场,岂是老太婆们之间那点儿“手帕交情”能掰扯对错的。
  她不犯蠢,也不天真。
  “你有你的难处,你和长公主走得近,当时站出来作保,极其不合适,”桂老夫人道,“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儿道理,都是懂的。”
  武昌伯老夫人突然得了个台阶,一时微怔。
  桂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该下船时就下船,不然船沉了,别怪老婆子不从水里捞人。”
  武昌伯老夫人和武安侯夫人一下子谨慎起来。
  两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见桂老夫人漏了口风,彼此打着眼神官司,想多套些话。
  桂老夫人道:“我琢磨的,要不然,长公主能病倒了吗?”
  “殿下那是老毛病了……”武昌伯老夫人道。
  桂老夫人道:“老毛病犯了也好,一时气急攻心也罢,肯定得是情绪波动大了,才会倒下的吧?
  我记得外头说的是,前脚从沈家回来,后脚就招太医了,八成是在沈家那儿说事。
  分析来分析去,都找不到让沈家全身而退的可能,这才……
  是吧?”
  武昌伯老夫人下意识地,跟着这个“是吧”点了两下头。
  很快又反应过来,神情尴尬。
  “前回长公主头痛病犯了,还是皇太后薨逝的时候吧?”桂老夫人只当没有看出来,说了一半,又故意转头问武安侯夫人,“是了,那天是说,扎了满脑袋的针?”
  武安侯夫人便问武昌伯老夫人:“对对对,我还是听你说的,你当时给我一形容,把我都吓了一跳。”
  这么一说,武昌伯老夫人也有了印象。
  “是扎了一脑袋,我当时跟着嬷嬷进去,险些给我吓趴下。”武昌伯老夫人叹了声。
  她原本没有打算说这些,只是话匣子打开了,又是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也无妨,就没有特特收住。
  再者,她的确憋得慌,吵嘴也好,发牢骚倒苦水也罢,总得出口。
  若不然,真和桂老夫人说的一样,得憋坏人了。
  “我要没记错,差不多是皇太后薨逝的那一年的夏天,”武昌伯老夫人道,“那年,长公主整个人精神都不好,我差不多一个月去请一次安。
  春天时只觉得气色不好,我那时就想,夏天指不定会越发难捱。
  还真叫我想对了!
  我那天过去,眼睛一抬,就见长公主躺在窗边榻子上,一脑袋都是针,人瘦了一圈。
  后来那几个月,我还碰上了两回施针,不是我运气好,听说是几乎天天扎针,想不碰见都难。
  等秋末了,长公主看起来才稍稍长回了一些肉,能起来走动了,让我陪着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可再怎么长肉,还是瘦,等换上了冬衣,看着依旧弱不禁风。
  等过了皇太后元月时的一周年忌,才算是好起来了。
  这回啊,我也想去请安,结果,花厅里坐了会儿就被劝回来了,说是长公主很不舒服,不想见我。
  我越想越不踏实,以前病成那样都没有拦我,怎么这一次……”
 
 
第525章 今儿这一趟
  武昌伯老夫人长吁短叹。
  在边上听着的两位侯夫人,各有各的心思。
  武安侯夫人在想,沈家大抵是真要跌狠了,桂老夫人说得是,若不是操心沈家,长公主不会突然病倒。
  夹带铁器之事,四公子有功,皇上事后论功行赏,哪怕不顺势把儿子认了,赏赐总少不了。
  不说平西侯府的案子翻不翻,定安侯府肯定能拿到实质性的好处。
  不过,定安侯府好与坏,他们武安侯府管不住。
  眼下能做的,就是在沈家倒下去的时候,替自家子弟多谋划谋划。
  今日这一趟不算白来,她总算摸到准信了。
  桂老夫人在想永寿长公主。
  元月忌日,长公主不可能缺席,她出现在了所有人跟前,若揣了个孩子,谁会看不出来?
  出了一周年忌之后,长公主正常在京中生活,她没有时机再去显怀、生产、坐月子。
  若那个儿子是长公主亲生的,最迟,在皇太后忌日前也得落地了,她还得拖着月子里虚弱的身体祭祀皇太后。
  即便如此,秋末之时,那肚子也该鼓起来了。
  武昌伯老夫人陪着长公主在院子里走动两圈,得多瞎的眼才会看不到长公主有了身子!
  她能说得如此坦然,没有丝毫的迟疑,由此可见,长公主当时的肚子扁平扁平的。
  怎么算时间,永寿长公主都不可能亲自生一个儿子出来。
  桂老夫人暗暗点头,她先前猜得没错。
  就算长公主养着一个男孩儿,但没有亲眼见她怀孕,亲眼见她临盆,就不能说那男孩儿就是长公主的儿子!
  现在,得了武昌伯老夫人的证言,排除了错误的预设方向,她们就能沿着正确的路子去推了。
  今儿这一趟,真不算白来。
  桂老夫人心里有底了,便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想法,我是猜不中,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与她走得这么近。她现在肯定恼着我们定安侯府,我这么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话说得颇为马后炮。
  武昌伯老夫人摆了摆手。
  她应承下两位侯夫人登门,就已经想过这一桩了。
  比起惹长公主不满,她更希望从桂老夫人这儿打听消息。
  何况,那位殿下已经不满了,没多少差别。
  虽然还是搞不懂长公主此次不满的缘由,但好歹,一通吵吵闹闹的,她心中郁气发泄出来了,也知道沈家恐靠不住了,是个收获。
  今儿这一趟,没有白白应下。
  三人各怀心思,说到了最后,各个还都挺满意了。
  因而,从一开始的拌嘴吵架,到最后告辞时,还颇有些主客尽欢的味道。
  桂老夫人与老姐妹们告别,上了马车,回了燕子胡同。
  曹氏扶她下车,打量桂老夫人神色,猜她心情不错,便放心下来。
  桂老夫人回屋子里躺了会儿,疲惫才慢慢散了。
  闭着眼,老夫人把今日情况从头又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发挥得极好。
  事先准备得充足,一开口就掌握了主动权,激将法效果不错,直接就把武昌伯老夫人的思路给带到了她想要的路子上。
  无论对方怎么接话,桂老夫人都清楚要如何继续引导。
  看吧,最后就是这么一个效果。
  武昌伯老夫人与武安侯夫人,愣是没有发现桂老夫人的真正用意。
  她桂氏,还是老当益壮,很有一番用处的!
  趁着思绪清晰,她得再琢磨琢磨那个男孩儿的事情。
  另一厢,颠簸了好几天的黑猫总算见到了京城城门。
  返程的路途,比去时耗时更久。
  一来,唐云翳是日夜兼程,夜里行得再慢,也是在走的,而它回来时就没搭上过夜车。
  第二,黑檀儿半路上睡着了,中途换车不及时,一不小心岔了路,还好它反应过来,寻到了正确的回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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