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不止是现在的仰仗,还有将来。
  是什么让沈家相信,即便这一次他们全折在里头,只有长公主和唐云翳,也能让小公子坐上皇位?”
  皇位的传承是有规矩的。
  同样姓朱,也一样有先后。
  皇上年老之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朝廷重臣,选继位者,首先是皇子。
  皇子没有一个能顶用的,也许会考虑极其出色的皇孙。
  两者全是纨绔,那也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总不能让江山旁落。
  真就一个男丁都没有了,从亲王的儿子、孙子之中过继一个,最后,才是其他宗亲子弟。
  小公子在其中毫无优势。
  皇上和朝臣都不可能选他。
  只有一种可能,能让小公子脱颖而出。
  “天子无德,”桂老夫人握着温宴的手,道,“皇上失德,他没有资格坐上皇位却坐上去了,长公主唯有如此发难,才能不管什么皇子皇孙、亲王子嗣、宗亲子弟,直接把小公子摁到皇位上。”
  “失德?”温宴睁大了眼睛,“能以此发难,还能使得朝臣都对皇上不满,那事儿绝对小不了。”
 
 
第528章 他还得活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
  桂老夫人和温宴面面相觑。
  永寿长公主若要成事,头一步,不是把朱茂、朱钰、朱桓并底下一众皇子给弄废了,而是,从根本上,否定皇上的存在。
  皇上都不配当天子了,他的儿子,又怎么可以继位呢?
  除非这儿子跟话本子里似的,天资卓绝,能引七彩祥云笼罩京城,仿若天神下凡。
  肉体凡胎是皇帝之子,三魂七魄是天的儿子。
  该他坐龙椅!
  可是,话本子始终是话本子。
  温宴和桂老夫人暗戳戳谋划了多少戏本,也不可能变出七彩祥云。
  永寿长公主若是真捏着足够的把柄否定皇上,她兴许真的能把小公子弄到皇位上去。
  “也许是四公子的身世?”桂老夫人猜道。
  温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皇上不肯承认熙嫔娘娘,只是因为他好颜面,但真的叫嚷开了,也动摇不了他。”
  这话真不假。
  上辈子,霍以骁虽未认祖归宗,可他承认自己是熙嫔所出。
  御史言官们上折子把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就是骂一骂,没有哪位要拿“睡小妈”把皇上赶下龙椅的。
  毕竟,看看前朝历史,睡小妈难听,却远不是最过分了。
  而且那个时候,长公主和沈家也没有借题发挥。
  看来,他们手中的失德把柄,不是这一桩。
  那,还有什么呢?
  桂老夫人也没有思路了。
  她按了按发胀的眉心:“老婆子还是老话,急也没有用,先歇会儿,指不定今晚睡一觉、梦里睡出答案来了。我们的今日比昨日有进展,就不算浪费了时光。”
  温宴应了一声。
  依着桂老夫人的意思,两人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温宴起身打开了门窗。
  窗户一开,一个深呼吸,能嗅到空气中的鱼汤鲜味。
  桂老夫人的嗅觉挺敏锐的,哼笑了声:“好些天没有这个味儿了,今儿又续上,得亏老婆子不怕鱼腥。”
  不止不怕,她还挺爱鱼虾蟹的。
  其实是一大家子都喜欢,到底是临安人,以前还总用明州的海货,从主子到嬷嬷,全闻惯了。
  若不然,这家里还怎么供一只猫官儿?
  猫官儿正蹲在灶台上,一瞬不瞬看着大锅。
  盖着盖子,汤汤水水看不着,只那股子白气腾腾往上,带出了鲜味,跟钩子似的,钩得它口齿生津。
  等炖好了,盖子一掀开,热气一股脑儿涌出来,再一点点散去,留下了奶白奶白的鱼汤。
  乌嬷嬷赶紧给盛了一碗。
  “烫,”乌嬷嬷道,“我给你倒一倒。”
  说完,又取了一只空碗,左碗倒右碗,右碗又倒左碗,来来回回着,要将鱼汤尽快凉下来。
  黑檀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急地催了两声。
  乌嬷嬷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碗推到黑檀儿跟前:“尝尝!”
  黑檀儿伸出舌头一卷,温度正好,又赶紧舔了好几口。
  真鲜!
  鲜得猫儿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乌嬷嬷把锅子剩下的也都盛出来:“多喝一点,都是你的,我寻个大盖碗,一下子喝不完的都给你装回去,你晚上想喝了,就跟岁娘说。”
  黑檀儿咕噜咕噜喝汤,以当回应。
  连喝了两碗,黑檀儿肚子滚圆,瘫在厨房们门口晒夕阳。
  乌嬷嬷的小孙儿乐呵呵地轻轻戳它肚皮,它甩了两下尾巴,连眼皮子都没有睁开。
  温宴来厨房寻它,一见他们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
  黑檀儿闻声,慢悠悠爬起来,跟着温宴去坐轿子。
  轿子出了燕子胡同,温宴也拿手戳它肚皮:“你挺大方呀。”
  黑檀儿舔了舔爪子。
  谁让乌嬷嬷炖鱼汤好喝呢?
  知恩图报,多简单的道理。
  霍以骁这日回得早,听说黑檀儿到家了,他快步走进了正院。
  黑猫肚子朝天,躺在榻子上,怡然自得。
  霍以骁走过去,摸了摸黑檀儿的肚子:“邢妈妈还说你瘦了,我怎么看着,越发圆了呢?”
  话音一落,一爪子迎面而来,霍以骁往后一个撤步,让黑猫一击落空。
  黑檀儿气得龇牙。
  霍以骁扬眉。
  还能敏捷地挥爪子打人,看来这些天没病没痛,精神还挺不错。
  温宴从里间出来,见这一人一猫对峙,不由莞尔。
  笑归笑,各种要紧消息也没有耽搁。
  她把黑檀儿带回来的消息、桂老夫人的收获、以及她们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失德?”霍以骁嗤得笑了声,“皇上好事做过,歹事应该也没少做,但能夸张到让长公主做把柄的,我还真想不出来。”
  温宴亦是一样。
  前世经验在此刻也帮不上忙。
  那时,沈家覆灭了,甚至长公主被赐了毒酒,他们都没有将把柄展露出来,亦没有让人察觉到小公子的存在。
  是他们在奋斗了那么多年后、发现路子走不通、放弃替小公子谋划了吗?
  温宴觉得不可能。
  尤其是永寿长公主的性子,哪怕不能达成目的,但将把柄大白天下、临死给皇上来一刀子,她肯定会做。
  死也得死得痛快些。
  长公主没有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证据不全?”温宴喃喃着,“也许是时过境迁,证物没有被完整保留下来,而人证,可能病故、老死,缺了证据,哪怕说出来,也无法让皇上伤筋动骨,反而会起反作用?”
  “是个可能,”霍以骁思量了一番,道,“皇上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们靠猜是猜不出来的,指不定那时候我都没有出生。”
  能让长公主视为利刃的把柄,他们也不用妄想从皇上口中探听出一二。
  霍以骁道:“先让人盯着东明县,不能失了唐云翳与小公子的行踪。与他身世有关的,之后慢慢挖。”
  温宴一瞬不瞬看着他。
  霍以骁只看她神情,就知道小狐狸要开口打趣。
  绝对不是什么好听话。
  果不其然,温宴道:“我还以为,骁爷要像对付武安规一样,直接一刀子、咻!”
  霍以骁啧了声:“你想要那孩子的命?”
  “不是,”温宴摇了摇头,“起码现在不是,他还得活着,活着,才能让我们找到更多的线索、真相。”
 
 
第529章 不想让她担忧
  前世长公主受死前,温宴去探望过。
  不为别的,她想亲眼看长公主上路。
  若不是怕吴公公太过为难,温宴甚至想亲手把毒酒喂到长公主的嘴巴里。
  是长公主和沈家,设计了平西侯府通敌案,也害了外祖父一家,和她的父母,还害了霍以骁。
  光是当时的她数得过来的血债,压了那么多年的仇怨,最后只化为一杯毒酒,还是轻了。
  永寿长公主并没有反抗。
  大势已去,再作挣扎也无用。
  温宴记得,长公主端着毒酒时,并没有多少畏惧之情。
  那女人梳妆打扮,一身华服,妆容精致,在府中花厅里怡然坐下,晃了晃酒盏,仿佛其中装着的是琼浆玉露。
  甚至,她还交代了吴公公几句。
  什么毒发身亡不够优雅,劳烦吴公公让收殓的人替她擦拭嘴角血迹,再整一整表情,她不要一副痛苦神情入殓。
  吴公公看在她将死的份上,又盼着她赶紧喝酒,自是都应下了。
  喝下毒酒之前,永寿长公主扔下了一句话。
  她说:“温宴,你永远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温宴嗤之以鼻。
  临死前放狠话,死了也不让活人踏实,确实是长公主会做的事。
  温宴没有理会。
  可今生,温宴重新来过,走了一条和以前不一样的复仇路。
  也看到了很多以前不知晓的内情。
  比如,霍以暄的死不是意外,比如,沈家还有一根姓朱的独苗,比如,朱钰在运输中夹带铁器……
  这一些事情一点点浮出水面,把这一次的复仇勾勒出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势。
  以至于,温宴必须认真去思考,长公主临死前的那句话,到底是放狠话,还是一句真话?
  若是仅仅想放一句狠话,让穷途末路的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满盘皆输,永寿长公主该向皇上放,见不到皇上,还有吴公公。
  尤其是,从今日猜想来看,永寿长公主知道皇上见不得光的把柄。
  可她全忍下了。
  只冲温宴说了一句。
  只能说明,如此选择,对长公主更有利。
  她做鬼都能看一场好戏。
  所以……
  温宴抿了抿唇。
  她前世真的错过了什么吧……
  还有,她为何会一觉睡过去了?
  回到了十三年前的庄子上,意味着上一辈子的她在那一刻死去了吧。
  死得那么突然,死得毫无征兆,死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得弄明白那些。
  否则,翻了案,报了仇,她眼睛一闭又死了,才是真的白白辛苦一场。
  “想弄明白真相,那小公子的存在就不能让皇上知道,”霍以骁端起茶盏一口饮了,“我不会给他一刀子,皇上就不好说了。就东明县那么个小地方,几个暗卫悄悄杀个孩子,衙门都不知道去哪里查案。”
  小公子一死,什么沈家,什么长公主,都不用闹腾了。
  转而继续支持朱钰、朱茂?
  大厦将倾的沈家已经来不及掉头了。
  而沈家败落,只长公主一人,沈家还有什么将来?
  能指望朱钰、朱茂跟长公主一条心?
  朱钰前些年就敢背着沈家夹带铁器了!
  朱茂也不是什么善茬。
  两厢拉锯的前提是力量的平衡,沈家倒下之后,没有平衡了,朱钰和朱茂也断断不会听孤零零的永寿长公主的话。
  温宴知道霍以骁的意思。
  杀小公子,对皇上有利,但对她和骁爷,则不是。
  在掌握到足够的线索之前,他们还得“护”着小公子。
  小公子在一天,长公主和唐云翳会为了他想方设法地搜罗皇上失德的证据,而温宴他们依旧可以顺藤摸瓜。
  话说到了这儿,霍以骁先转开了话题。
  他看了一眼黑檀儿,与温宴道:“不给它接个风?”
  榻子上的黑猫耳朵立了起来。
  温宴直笑:“吃了小鱼干,乌嬷嬷又给做了鱼汤,没喝完的还全给带了回来。”
  “吃不吃鱼圆?”霍以骁问黑檀儿。
  黑檀儿抬着脖子叫了声。
  温宴笑得眼睛弯弯:“鱼圆就鱼圆吧,我去剁鱼肉泥。”
  霍以骁道:“剁好了之后,我来拌。”
  温宴应了,起身往厨房去,黑檀儿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待这一人一猫离开,霍以骁眼中的那丁点笑意倏地消失了,只余下沉沉的郁气。
  他直接进了净室,打了一盆水,弯下腰去,双手捧起水,一下接一下地往脸上泼。
  溅开的水珠湿了发丝,也沾到了衣领与袖口,霍以骁根本不管,依旧泼了好几下。
  然后,他双手按着铜盆,半垂着眼帘。
  盆里映着他的倒影,霍以骁没有去看,从脸上发间滴落的水珠砸在水盆上,涟漪荡开,模糊了人影。
  他深吸着气,又缓缓吐出,好几个来回,才慢慢平息了心中郁气。
  刚才,温宴说,可能梦里时候,他们错过了真相。
  可霍以骁想到的是,他们还错过了小公子的结局。
  在梦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小公子。
  他们谁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沈家覆灭时他不在,长公主死时他也不在。
  那是瑞雍二十一年,小公子那年十六七岁。
  他去了哪里?
  之后又会做些什么?
  永寿长公主服毒后的半年,温宴在家中睡了过去,与腹中还没有成型的孩子一起。
  这会不会和小公子有关?
  虽然,温宴一直都说,彼时无痛无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儿,可霍以骁想的是,温宴的梦到此结束,梦里的他呢?
  得了噩耗、千里奔袭回京,看到温宴躺在棺椁里,没有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以骁想,他疯起来能把皇城都给拆了!
  光是想到彼时情景,霍以骁就胸中郁郁。
  梦依旧是那场梦,其中一切已无法改写,但现在的生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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