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教唆朱晟与兄弟们起争执,诱导朱晟和霍以骁大打出手,密道入口的存在,董文敬知情……
  朱晟中毒、险些丧命,董治胜清楚是长公主指使,一旦他反咬长公主,先被皇上砍了的肯定是他。
  皇上再恼朱晟,那也是他的儿子,四公子明着姓霍,皇上也明着偏心。
  那些内情露出来,董治胜没命不说,祸定然及子孙。
  董家上上下下,谁也跑不了。
  正是因此,董治胜反倒是此次事件中,最难、又最简单的一个了。
  难在几乎看不到生路,简单在不用挣扎了,躺着等发落就好。
  傍晚时分,方启川下衙。
  他今儿有应酬,与几个相熟的官员吃酒。
  席间酒杯交错,有人吹牛有人犯愁,朝事家事,回回不过这些话题。
  方启川从头应付到尾,也有些喝多了,听人说了几句胡说,便起身先走。
  没有坐轿子,被冷风吹了会儿,方启川的酒醒了大半,左右一看,这才发现,他竟然走到了千步廊东侧。
  兵部、工部两衙门,互相挨着,灯火通明。
  在定门关的修缮步入正轨之前,他们少不得多忙上一段时日。
  方启川对此毫不意外,他疑惑的是,工部衙门隔壁,鸿胪寺的衙门院子里,亦有亮光。
  稀罕了嘿!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
  忙起来非常忙碌,遇上典礼、祭祀、外族来朝,可谓脚不沾地,半个月睡不了几个整觉;闲起来又是格外的闲,整个衙门到点上衙、到点下衙,便是在衙门里待着,也就是处理些日常事务,脑子都不用动。
  近日一无祭祀,二无外宾,三无册封,属于一年里闲得冒烟的时候,这么晚了,鸿胪寺里竟然还有人。
  出于好奇,方启川探了探脑袋。
  院子里,一个小吏正靠着柱子打哈欠。
  亮着灯光的那厢……
  方启川转了转眼珠子,是梁归仲主事的屋子。
  梁大人没让下属们做事,自己一个人忙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启川又退了出来。
  这事儿要不要跟四公子说一声?
  转念一想,四公子人就在兵部衙门,三个衙门肩并肩、排排亮,大抵早就心中有数了。
  反倒是他自己,多少得谨慎些,别叫四殿下品出味儿来。
  方启川背着手离开,不说归不说,好奇依旧是好奇。
  很快,也就两日,他就清楚了答案。
  梁归仲不愧是个狠人。
  大朝会上,因着落雨,金銮殿里站得满满当当,站不下的,则挤在长廊下。
  人挨着人,待赵太保说完了明日殿试的事情后,梁归仲站了出来。
  他问:“听说,李三揭大人发现运输中恐夹带他物,是受了韦仕的启发?”
 
 
第541章 满堂哗然
  今晨这雨算不上大,就是云层压得低,遮住了天光,以至于这个时候了,天色还阴沉沉的。
  外头光线差,金銮殿里不得不把烛台都点亮。
  烛光下,明一块,暗一块。
  梁归仲出列说话,那淡淡的光从侧边照过来,被其余人挡去了大半,只疏疏几缕落在了他身上。
  如此一来,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也就越发猜不到他为何会这么问了。
  李三揭被点了名,自是也出列,答道:“是,韦仕曾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证据不足,没能继续查下去。我也是偶然发现了他留下来的线索,才会受到启发。根据韦仕的记录,重新翻找底档,经过数次比对,得出了初步结论。”
  这是四公子那时向皇上交代李三揭的发现,皇上以为韦仕的扇子亦是从工部翻出来的。
  四公子没有正面回答皇上,沉默被理解成了默认,后来朝中说起这事儿,也用起了这个说辞。
  听起来周全,少很多麻烦事儿。
  李三揭知内情,却不会拆穿,反而是睁眼说瞎话,只当那扇子真是他在工部找到的。
  梁归仲听他说完,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然后,他又道:“瑞雍七年,工部的韦仕曾注意到了些许线索,那么兵部当时负责增固事宜的侍郎尤岑有没有注意到呢?”
  这句话,梁归仲是看着李三揭说的,但李侍郎清楚,这个问题并不是问他的。
  梁归仲在问所有人。
  问皇上,问皇子,问百官。
  所有人皆是一愣。
  反应慢些的,还在想怎么又扯到尤岑了,反应快了,立刻明白了梁归仲的意思。
  霍以骁看向梁归仲,余光瞥过朱钰,四皇子的脸色极其难看。
  朱钰垂着眼,神色郁郁,烛光只照了他半侧,而这半张脸在暖黄的光线里,白得吓人。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梁归仲身上,除了因着角度关系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霍以骁和朱茂的伴读项淮之外,并无人注意到。
  项淮下意识地想告诉朱茂,还不及提醒,就见柳宗全亦蹙眉看朱钰……
  他品出味儿来了。
  虽不知道尤岑的事儿与这两位何干,但四殿下和柳宗全明摆着心虚。
  他若提醒朱茂,没掌握好动静,会叫他们察觉,不如算了,下朝后再告诉殿下就是了。
  再说了,四公子分明也发现了,一样在装不知道,定是之后再知会三殿下。
  他跟着有样学样就好了。
  现在,得先听听梁大人会说些什么。
  梁归仲问了所有人,却没有想让任何一个人回答。
  他自己就答了:“我以为,尤侍郎发现了,他在收集证据的过程中,遇害身亡,韦仕有了前车之鉴,才没有再继续调查。”
  “梁大人这推测不对吧?”有人下意识地质疑:“尤侍郎是自尽的!”
  “我查了当年尤侍郎入殓前后的档,”梁归仲掷地有声,“我敢说,尤侍郎不是自尽,他是被害!”
  满堂哗然。
  什么意思?
  被害?
  人挂在梁上没的,顺天府去查过,竟然蒙混过关了?
  方启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梁归仲大晚上留在衙门里是做什么了。
  鸿胪寺除了那些政务之外,他们还有一项公务。
  高品级的官员死于京师,分别由卿、少卿、丞代表朝廷前往祭奠,并提供丧葬之具。
  尤岑入殓入葬是鸿胪寺经手的,他们是最后见过尤岑、及其家人的人。
  方启川打量着梁归仲。
  梁大人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尤岑之死的疑点了?
  既然讲到了这里,顺天府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毕之安从队列之中出来,问:“梁大人是质疑当日顺天府的调查?”
  梁归仲无意与毕之安起冲突,道:“大人应当还记得,尤大人在家中悬梁自尽,下仆发现状况,先救人,再通知衙门,毕大人带人赶到尤大人家中时,尤大人已经被放在了榻子上,大夫说,没有救过来。”
  出事那天是毕之安亲自去的。
  因着尤岑的死对后续事情影响极大,毕之安对当日状况记忆犹新。
  毕之安道:“确实如梁大人所说。我记得,我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府里一团乱。
  尤大人的妻子这几天带孩子回娘家去了,家中没有主事的人,管家忙里忙外。
  大夫说人咽气了,管家又安排后事,又要使人去尤夫人娘家,在鸿胪寺的官员赶到后,才算有序起来。
  我看过屋梁、绳索、垫脚的凳子,仵作查验过尤大人的状况,确定死因没有问题。
  原本就是按部就班办后事,结果在书房里找到了告发平西侯通敌的遗书……”
  这么说起来,毕之安自己先皱眉头了。
  这个场面,与狄察之死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同点在于,狄察死时,自罪书消失了,只留下了用过了笔和墨。
  若以狄察的死来看……
  狄察妻子说,狄察是被逼着自己挂上去的,若尤岑也是那样,衙门确实是查不出来。
  再说现场状况。
  狄察死后,书房挺整齐,人还是他们顺天府动手放下来的的,里里外外的状况相对好判断。
  尤岑当时就太乱了,管事第一时间为了救人,招呼了好几个家仆进去,后来又是大夫,又是顺天府、鸿胪寺,等一群人忙得晕头转向,再发现遗书,现场几乎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遗体没有疑点,遗书是尤侍郎的笔迹,毕之安想,那时候定为自杀,并没有问题。
  那么,梁归仲又以什么来判断呢?
  梁归仲道:“不怪顺天府的仵作,尤大人刚咽气的时候,确实看不出端倪。尤大人的腰部位置,有淤痕,前腹比较明显。仵作当时判断,应该是下仆们把人放下来的时候,抱了腰,用了些劲儿,勒到了。”
  毕之安点头,确实如此。
  梁归仲又道:“入葬之时,家属重新更衣,腰上痕迹比最初时明显,尤其是前腹,细细一条,那一条,与其说是人手忙脚乱抱下来时勒着,不如说是尤大人的官服腰带勒的。尤大人是被人提着腰带,挂到了绳索里。”
 
 
第542章 釜底抽薪
  梁归仲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
  他的手抓住了边上一位官员的腰带。
  他捏的是后腰一侧的,直接往上一提,那官员没有防备,突然受力,身子往前一倾,肚子被狠狠勒了一下,痛得“哎呦”了一声。
  “就像这样,”梁归仲这才放开他,道,“尤大人个头不高,也不胖,若我脚下有椅子,这么一提,完全可能把人套进去。”
  金銮殿内外,都被梁归仲这一手给弄懵了一下,待醒过神来,议论纷纷。
  吴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底下乱糟糟的。
  他看了眼皇上。
  皇上支着胳膊,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儿要管的意思。
  吴公公见状,也不要求肃静了。
  毕之安皱着眉头,思考着梁大人的话。
  梁归仲把一份文书拿给毕之安看,问:“毕大人,你看看这份记录,你觉得,这一道痕迹像是腰带勒痕,还是人抱着腰放下来时,压到了。
  毕之安双手接过,看得很认真。
  他的边上,温子甫亦睁大眼睛看。
  尤岑有没有发现私运、夹带,对于温子甫来说,比不上尤岑是怎么死的重要。
  只要尤岑死因存疑,只要尤岑是被害的,那么那封揭发平西侯府的遗书,就做不得准!
  平西侯府的案子有了翻案的切入口!
  这对他们定安侯府,太关键了。
  “大人……”温子甫看向毕之安,声音压得很低,却颤得很厉害。
  毕之安读了三遍,再抬起头看梁归仲,不解道:“这份文书是从哪里来的?
  梁大人,不是我要质疑你,当年满朝为了平西侯府的案子争论不休,夏太傅为替平西侯证清白,费了多大的劲儿。
  光我顺天府,他和温子谅就来了不下五次,问尤侍郎的死有没有其他可能,问各种细节。
  他也去了鸿胪寺吧?
  这份文书,只要他看过一眼,他肯定会到处问。
  可他没有以这道勒痕来问过我。”
  “夏太傅没有看过这份文书,”梁少卿叹了一口气,说,“当初负责尤大人身后事的是佟少卿,他安顿好尤大人后,也写好了文书,但不是这份。”
  衙门留档是有规矩、有格式的,需得有秩序,简洁明了。
  佟少卿就是以最标准的要求来写的,他写的那份,现在自然也保存在鸿胪寺中。
  毕之安现在看的这份,是个叫郭泗的小吏写的。
  郭泗市井出身,胆子很大。
  尤岑入葬前家属亲手更衣,佟少卿与其他官员在外头等候,不可能进去看,也就郭泗不讲究,探头探脑。
  探归探,郭泗自己也明白这种行为不好,有胆子做,没胆子说,闭口不提。
  前年,郭泗想上进了,在衙门里认了个主簿当师父,师父让他试着把他参与过的公务写写看。
  郭泗不太会政务需求的那套,就照自己的方法写。
  在鸿胪寺也做了七八年了,干过的公务不少,大部分因为时间久了记不住,碰到能记住的,顿时絮絮叨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他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当然,这么写出来的东西,以主簿的要求是全用不上,但郭泗写的那一叠“文书”,也没有扔了,和许多用不上的草稿文书一样,放在库房角落,这一次,被隐约听说过有那么一茬的梁归仲给翻出来了。
  “郭泗不懂仵作,他写这些也想不到尤侍郎的死另有可能,”梁归仲道,“那么毕大人,你如何看?”
  梁归仲解释了来龙去脉,毕之安听着并无不妥。
  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当年夏太傅去鸿胪寺时,郭泗没敢开口,或者说,郭泗不知道这其中关卡,不明白这条线索有用,当然就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家人也没有提,同样是不懂这些,更衣就是更衣,怎么会瞪大眼睛去研究各种痕迹?
  夏太傅去问,他们说不出这些来,也会因为尤岑的死对平西侯府、对坚持赵家无罪的夏太傅有怨,拒绝交流。
  总之,当年就是错过了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此一时彼一时。
  毕之安懂得朝堂事。
  当年即便有这样的疑点,平西侯府墙倒众人推之下,这一条也会泯灭在其中。
  反而是在现在,时隔几年后,在私运铁器曝光之后,它的重要性才能发挥出来,才是有力的。
  像什么呢?
  像狄察的那封一年后才自罪书。
  毕之安问:“这位郭泗人呢?”
  梁归仲道:“腊月时他母亲去世,丁忧了。”
  毕之安颔首,又看了一遍文书,他没有立刻下结论,让胡同知也一块过目,又请了许多有断案经验的官员来判断。
  其中也包括当了好多年临安知府的李三揭,现在的户部侍郎、以前的镇江知府程少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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