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第570章 迟早的事儿
  朱钰快步进了刑部衙门。
  柳宗全跟进了书房,把门关上,低声道:“殿下,您刚才这么应对,恐不太合适,大殿下……”
  “他能把我怎么样?”朱钰打断了柳宗全的话,“他便是疑心我,他敢去父皇面前说三道四吗?他没有证据。其他人也一样。”
  翁奉贤死了。
  朱钰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先前最怕的,是翁奉贤把自己供出来。
  要不是俞家,翁奉贤能当上林场管事、能在岭南赚那么多银子吗?
  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就得有为主子扛事儿的觉悟,给他留一个儿子,已经是朱钰开恩了。
  那翁奉贤也是拖沓,明明已经走投无路了,还耗了这么久。
  好在,还是老老实实地死了。
  选择悬梁,也是为了让人联想到尤岑与狄察。
  果不其然,今日早朝上,各个都把罪状推到了沈家头上,再无人质疑旁的。
  “不用管他,”朱钰与柳宗全道,“父皇近几日就会下旨。”
  一旦父皇处置了沈家,这私运铁器的事儿就算了结了。
  他就彻底安全了。
  而且,很快,百官们就不会再关注这事儿了,霍以骁要为平西侯府翻案,到时候得为赵家争个面红耳赤,谁还关心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呢?
  朱钰越想越是如此。
  回顾整个事情,除了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续的应对还是不错的。
  虽然失去了沈家这个助力,却也没有被沈家拖下水去,止住了损失。
  若要说有什么事儿出乎意料,大概就是黄卜庆了。
  黄侍郎借书,真给他借出名堂来了。
  御书房里,皇上端坐着,听几位老大人的意见。
  赵太保道:“臣的想法是,铁器来源已有线索,可以等三司官员查证回禀之后,再来定案,要是这期间,能有铁器去处的消息,自是更好,要是没有,靠着现有的证据,再来结案。”
  “臣与赵大人想法不同,”毕之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家看着是在等死了,其实未必。
  早朝上,有人提过一句,当时没有展开说,就是远在岭南的翁奉贤怎么就死得这么巧,算算时日,差不多前脚沈家被抄了,后脚他就死了,千里马都没有这么快。
  依臣之前,与其说是他知道,不如说就是这么巧!有人一直在催他上路,再拖下去,状况只会越来越复杂。”
  赵太保便道:“既然毕大人觉得还有人催促,就更该查下去了,不能如沈家的意。”
  毕之安道:“老大人,沈家定罪后,查依旧可以查,可这定罪不好再拖。
  一来,牢里的人恐吊不住命,二来,外头还在为沈家卖命的人眼看着事情未妥,还不知道再兴什么事儿呢,到时候,越发乱套了。
  您想啊,沈家宅子被围了这么久,不还走脱了一个唐云翳吗?
  他去哪儿了?又在做些什么?”
  赵太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
  陈正翰悄悄看了眼皇上的神色,揣摩圣意。
  别看赵太保和毕之安意见相左,其实都是商量好了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陈正翰观察皇上心意,再来总结一番。
  陈正翰看出来了,皇上不想多等。
  尤其是,皇上很认同沈家另有谋算的说法。
  先前抄没沈家,唐云翳若在府里,自然一并收押,可他早没了踪影,唐家没有被案子牵连,官府就不至于发悬赏。
  唐云翳不姓沈,却是年轻一辈里最得沈临欣赏的一个。
  “臣赞同毕大人的想法,”陈正翰道,“沈临保下唐云翳,定然不止是舍不得这个晚辈丢了性命,兴许还有其他打算。
  案子久拖无益,不如早早定了沈家的罪。
  铁器的去处,以及一连串案子的内情还可以继续查证,私底下,让地方衙门留意唐云翳的下落,这些都不冲突。”
  皇上微微颔首,又问:“那依几位爱卿之见,沈家该如何处置?”
  陈正翰道:“私运铁器、十恶不赦,削去官职、功名,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以儆效尤。”
  刑部尚书附和了一声。
  “皇太后娘娘薨逝多年,与这些罪事无关,”赵太保道,“娘娘对皇上有扶持之恩,沈家之事,是他们辜负了娘娘。”
  刑部尚书补了一句:“眼下亦没有长公主牵扯私运铁器的证据……”
  皇上抿了一口茶。
  这番处置,确实是陈正翰等人会做的。
  一如最初时进言的一般,速战速决,只针对沈家,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不牵连沈家一脉,减少朝堂动荡。
  虽说,与皇上想要的彻底连根拔起还有些差距,也算是不错的战果了。
  身为皇帝,本就不可能事事随心所欲。
  “那就照众卿的想法定吧,”皇上道,“把圣旨拟出来,给朕过目。”
  众人应下,鱼贯退出。
  离了御书房,几人都是舒了一口气。
  赵太保脑门上也有汗,他掏出帕子按了按,苦笑着道:“总算能告一段落了。”
  “不尽然,”毕之安摆手,“待沈家砍了头,四公子立刻就再提平西侯府。”
  “也不能不让他提,”陈正翰失笑,笑过了,叹息一声,“何况,我们心里都清楚,平西侯府冤。”
  刑部尚书道:“迟早的事儿,皇上肯让四公子娶夏太傅的外孙女,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几人交谈几句,各自回去做事。
  毕之安一直沉默,没有多说什么。
  沈烨那天说过的话盘旋在他心中,毕之安很难说郁家蒙难是否真是平西侯运兵失策,他不懂打仗的事儿,也清楚哪怕是纸上谈兵,他都谈不出多少花样来,但他隐隐有些感觉。
  沈家要真还有后续动作,可能就会与这一桩有关。
  他得找个时机,先和四公子说说这事儿。
  万一,在为平西侯府翻案时,这事儿被拿出来做文章,麻烦又多了。
  朝堂之上,容不得反反复复地动荡。
  赵太保在中午时拟好了圣旨,送进了御书房。
  比很多人预想得更快,下午时,红印盖下,吴公公捧着圣旨亲自去牢中宣读,告示贴出,引得百姓们纷纷围着看。
  病了好些时日的永寿长公主得了信,从榻上起身,梳洗更衣:“走吧,该进宫了。”
 
 
第571章 谁信谁傻
  御书房外,吴公公垂手候着。
  远远的,永寿长公主由两位嬷嬷扶着,出现在了小广场的那一头。
  吴公公看到了,快步迎上去,替了一位嬷嬷的活儿,支着胳膊让长公主搭着:“您当心脚下。”
  永寿长公主看了吴公公一眼,神色淡淡的。
  吴公公又道:“皇上昨儿还向太医询问了殿下您的身体,您病了有些日子了,皇上很是关切。”
  “他是关心我死没死吧?”永寿长公主哼了一声,满满皆是讥讽,“心知肚明的事儿,你也不用说这些场面话。”
  吴公公笑了笑,道:“您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永寿长公主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吴公公。
  吴公公微笑得体、规矩周全,一副静待吩咐的样子。
  越是如此,越是让长公主气不打一出来。
  她知道,无论她挑衅也好、示弱也罢,全部都会打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用处。
  吴公公不是敬重她,而是,根本无需与她计较那些。
  这是属于胜利一方的高高在上。
  胜券在握了,又何必在乎丧家之犬的狂吠?
  反倒是,更加沉静、更加纵容。
  胜也得胜得漂亮、有气度。
  放狠话,那是输家才做的事儿。
  永寿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火气。
  她要面对的是皇上,何必跟一个阉货计较长短。
  “走吧,”长公主道,“怎么能让皇上久候呢。”
  长公主进了御书房,恭谨与龙椅上的那人行礼。
  皇上道:“坐下说话吧。”
  永寿长公主依言坐下,接过吴公公奉的茶,搁在一旁,没有用。
  “一直在吃药,”长公主道,“太医说,茶水都得忌口,我这些天,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又不能不听太医的。”
  “那还是要依太医的来,”皇上打量着永寿长公主,“气色真不好,比前回见时,越发消瘦了。”
  长公主笑了笑,几分苦楚几分无奈,道:“沈家到底是我外家,这么些年,感情亦深,他们犯事,我寝食难安,又怎么会有好气色?”
  皇上眯了眯眼,没有再与永寿长公主绕圈子,直接问道:“你今日带病进宫,是来求情的?”
  “这情若是能求,我跪上三天三夜又算什么?”永寿长公主长叹一声,“我知道求不得,都私运铁器了,我虽心软,却也知律法。”
  皇上抿了口茶。
  这个答案,倒也在料想之中。
  永寿做事自有章法,早前几次出入沈家大宅,定然也与沈临、沈沣商量过应对之策,那其中,绝不会有“哭着喊着上演苦情戏、祈求皇上开恩”这一出。
  那么,他们到底商量出了什么?
  又或者,唐云翳失去踪影,又是在为永寿做什么?
  皇上问:“那你这趟进宫……”
  “我知他们死罪难免,就想在他们行刑之前,再去见一面,”永寿长公主道,“刑期也近,省得他们多受罪,我听说两位老太爷都撑不住了,我旁的都不求了,让我送一餐断头饭,吃饱了好上路,我作为晚辈,也算是尽心了。”
  “情理之中的事儿,”皇上道,“就怕你病中受不得牢中阴冷。”
  “一顿饭的工夫,能碍得了多少?”永寿长公主轻笑了声,“我这身子、我自己晓得,老毛病了,心情舒畅时还好些,一旦遇着事儿、一操心,就头痛欲裂。我想,等沈家行刑之后,皇上能允我长久出京,我想去庵堂诵经。”
  皇上挑了挑眉。
  这个要求,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端端的,怎么生了这个念头?”皇上问。
  “元月里去皇陵陪伴母后时就有了这个想法了,”永寿长公主道,“那时候想着给母后祈福,现在,沈家罪孽深重、罪无可恕,就由我诵经赎罪吧。”
  如此说法,于情于理,不好驳回去。
  皇上便问:“皖阳怎么办?”
  永寿长公主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这个性子,比我年轻时还要自说自话。哪怕是招了仪宾,以后也不过是走我和房玄卿的老路,生一堆怨气。倒不如随我去庵中,也许佛前清净,能拧一拧她的性情,再定将来,若是拧不过来,也是注定如此了。”
  皇上又问:“有想好去处了吗?”
  “静慈庵。”
  静慈庵位于京郊西山上。
  西山中佛道相容,有佛寺庵堂,亦有道馆,香火鼎盛。
  静慈庵不是最大的,在半山腰,相对清净些。
  “永寿,”皇上道,“你这样的身份,只是潜心诵经,并非出家为尼,久居静慈庵并不合适。不如,暂且住着,朕在边上重新敕造一处庵堂,皇家若有女眷想上山祈福,也是一个去处。”
  永寿长公主没有反对,她说:“皇上想造就造,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念经罢了。”
  “朕会交代下去的。”皇上道。
  长公主得了皇上的首肯,也就不在御书房里多留,起身告辞。
  吴公公一路将人送出去。
  待沿着宫道走了一段,孟嬷嬷才压着声音道:“您与皇上商量得还顺利吧?”
  长公主冷笑一声:“手下败将的这点儿要求,他怎么会不准?”
  皇上最好名声了。
  哪怕是揪着机会处置沈家,他也不想被人说“忘恩负义”,巴不得皇家庵堂在西山上拔地而起,让永寿想怎么念经就怎么念经。
  来年皇太后冥寿时,亦得隆重一番。
  长公主在心里骂了两声“虚伪”,而后,倏地笑了声。
  也是,此人向来虚伪。
  从前还会有孤注一掷、搏一搏的勇气,在龙椅上做久了,反倒是越发仔细这一身羽毛了。
  且等着,一切真相大白时,他能如何维护最稀罕的脸面!
  另一厢,吴公公回到御书房里。
  皇上摩挲着茶盏,垂着眼帘,看不出其中情绪,只那紧绷着的下颚透出了他的谨慎。
  “永寿说要诵经祈福,朕不信,”皇上低声道,“你说,她在搞什么名堂?”
  吴公公当然也不信。
  修身养性这四个字,跟永寿长公主一点儿都搭不上。
  一个向来随性、大胆、养面首养得天下皆知的人,突然要茹素了,谁信谁傻。
 
 
第572章 讥讽
  架子上的香炉里,最后一点儿香料烧尽了。
  吴公公添了香,重新点上,斟酌着回答:“小的也不知道长公主是打的什么主意。她选择去西山庵堂、而不是在长公主府中改造一处,定然是觉得,若有什么打算,庵堂里行事,比在府中方便。”
  皇上思忖了一番,道:“即便是,同样在朕眼皮子底下?”
  问归问,他倒也没想让吴公公回答什么。
  因为,皇上自己就知道答案。
  京中的长公主府,只要看得足够紧,谁人出入,根本瞒不过。
  静慈庵却不同。
  庵堂,并非是永寿一个人的地方,有师太、亦有香客,官家难道还要把每一个进香的百姓都查问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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