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一旦霍太妃薨逝,霍家就要一落千丈了。
  别看霍家养大了四公子,可当时的四公子让皇上头痛着呢。
  霍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在,等新君上位,岂会不跟着倒霉?
  柯敏怎么会在当时与霍家结亲?
  此一时、彼一时,同样一件事,需得考虑状况!
  柯夫人撇着嘴,又道:“好,不说前几年,只说前几个月!我那时候跟老爷说,若霍以暄说不上,霍家还有两位公子年纪相仿的公子,你又不愿意……”
  柯敏瞪了老妻一眼。
  他当然不愿意。
  那两位既不是长房出身,又还没有考中功名,这要是成了孙女婿,万一十年二十年考不中呢?
  “老爷想事事都妥当、万般安全了再下场,”柯夫人摇了摇头,“可是,聪明人不止老爷一人,谁都看得着的好处,就是香饽饽!别人待价而沽,我们捞不着!
  公子们不怕年纪长几岁,只要得了功名,就没有讨不着媳妇的!
  可我们元娘,这都要十六了,耽搁不起啊!
  如今又远离京城,京中勋贵是不用想了,老爷还是在蜀地选个青年才俊吧。”
  柯敏气得吹胡子瞪眼。
  蜀地这地方有个什么才俊!
  等等……
  好像有一个。
  “状元郎,是叫江绪吧,”柯敏摸着胡子,“我了解了解。”
  这一了解下来,柯敏就不满意极了。
  家底也太薄了!
  穷书生一个,真就是要什么、没什么,家里不说在官场上有路子,连略有薄产都谈不上。
  这样一书生成了孙女婿,自家得赔上多少力气去给他开道?
  无奈柯夫人催得急,柯敏耐不住她唠唠叨叨,借着下去涪州整顿提刑的机会,亲自去会了会江绪。
  模样倒是端正,举手投足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就是人不通透、不实诚!
  柯敏都直接问他家中状况了,意思明明白白,江绪却距人千里。
  一个分明没有定亲的人,说自己有婚约在身。
  柯敏被驳了面子,气得吃不下饭。
  待回到自己家中,对着柯夫人抱怨了一通。
  “分明是拒绝之词!”柯敏道,“衙门里一查就知,他没有与人定过亲事。”
  “许是口头约定?”柯夫人问。
  “没有议亲、没有放小定,算那门子约定?”柯敏气得不行,“能做我资政大夫的孙女婿,孰轻孰重,他不晓得?怕是与哪家村妇私相授受!”
  自家说了不够,柯敏心里不畅快,进了衙门,自然也要和同僚们说道一番。
  总归是,那个年纪轻轻的江绪,不实诚、靠不住,这样的人当官,得多注意。
  汪献忙着写文书,听了大半,头也没有抬,嘴上道:“我倒是挺看好江绪的,先前都察院下来处理蜀地事宜的姚大谦大人对他也颇有赞誉。”
  “惯会魅上,官场上能唬得住人,但为人……”柯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够诚恳,说假话。”
  其他官员并不知道江绪状况,亦觉得他说话不真。
  当然,未必是存了坏心,仅仅是不想与柯家结亲而已。
  拒绝柯敏,总要有个理由的。
  汪献却是知情人。
  他从临安来蜀地,前后收到了李三揭和温子甫的信,信中恭喜他老汪熬出了头、升官了,也请他多多照看江绪。
  汪献一头雾水,怎么这个新科状元郎让这两人都如此关心。
  等到了蜀地、见到了华师爷,汪献才恍然大悟。
  原来,江绪是定安侯府的姑爷,只等蜀地做出个成果就回京提亲了。
  本就是让人满意、能做实事的地方官员,又有了这一层关系,汪献看江绪就跟看侄女婿一样,哪哪都满意。
  “这事儿,我要替江绪解释一句,”汪献放下笔,笑着道,“真不是他诓柯大人,他是真的有婚约在身。”
  “汪大人怎么知道?”柯敏奇道,“与谁家结亲?”
  汪献道:“与定安侯府的姑娘,顺天同知温子甫的女儿。我与温子甫原是同僚,知我调来蜀地,就与我说了。”
  柯敏闻言,脸色一时白、一时红。
  定安侯府,那岂不是四公子的岳家?
  竟然、竟然是让他们得了先机?
  怪不得江绪看不上自家,原来是早已经攀了高枝!
  柯敏当场不好再说什么,回去之后,对着柯夫人一通埋怨。
  “你提的什么人选,让我在衙门里丢了脸!”
  柯夫人顾不上反驳,坐在那儿愣愣出神。
  状元郎,居然已经被定安侯府挑走了。
  那天在霍大夫人那儿遇上的小娘子,是四公子夫人吧,哎呀!
  涪州城里,江绪自不可能晓得这些。
  他忙完了手中事情,直到夜幕降临,才换下官服,从衙门回家中。
  长街两旁,酒楼之中传出来热闹的动静。
  自从地头蛇甄家倒下、蜀地官员被换了一轮之后,涪州城里的状况也在日渐好起来。
  农业水利、大小作坊、商户买卖、城池建设……
  事情虽然多,但朝廷拨了银子下来,上下齐心,能看到不少成果。
  江绪身处其中,很满意这些变化。
  他坐在小摊子上吃了碗面,走到巷子口,遇到了提着酒坛子、哼着小曲回来的华师爷。
  华师爷近来就在城里转,哪里好、哪里不好,他眼睛毒辣。
  两人回家后坐下来说了会儿话,江绪回到房中,坐在书案前,把政务上的所思所想都记下来。
  忙到深夜,江绪打开了手边的一本书册。
  里面夹着一幅画。
  画面之上,几株高树伸展长枝,树叶点缀着,又有新芽点点。
  这是温婧送来的。
  虽无字句,江绪却看懂了这幅画。
  春日冒新芽。
  她在春暖花开之时,等他进京。
  江绪望着画,弯着眼笑了。
 
 
第720章 抓牢
  京中,俞皇后已经入殓,棺椁入皇陵。
  皇子臣子、内外命妇,服制以日代月,在秋露沉沉前,陆续回归了寻常生活。
  有御史上折子,请皇上再立一后。
  这些折子送进御书房,皇上看都不看,就搁到一旁去了。
  赵太保前次和金太师揣度了皇上的心意,此刻再看皇上举动,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
  斟酌再三,赵太保道:“皇上,他们的考量也有道理,后宫事宜,总要有人打理。”
  “这不是有惠妃吗?”皇上抿了口茶,说得很随意,“事情都她统着办,朕看她做得挺好的,怎么?没有皇后之名,惠妃就不能管事了?”
  赵太保连忙摆手:“不是不能管,老臣相信惠妃娘娘有能力把事情办好,只是,名不正言不顺。”
  皇上的眉头紧紧一皱。
  赵太保也不是要劝皇上立惠妃为后,而是拐着弯儿再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意。
  同时,做一番铺垫。
  “暂且如此,倒也不妨事,”赵太保道,“可长期下去,遇上年节等等后宫事多的时候,容易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外命妇进宫,原是拜见太妃娘娘、皇后。
  如今没有皇后,只有代理事务的惠妃,外命妇拜还是不拜?
  论品级,惠妃之上还有德妃娘娘,若拜惠妃,德妃娘娘又该如何?
  皇上,您别怪老臣说话直、不顺耳,四公子成亲时礼部愁了几个月,皇子娶亲议程删删减减最后弄出个四不像,又全了各方脸面、又不违了规矩,总不能将来,再给惠妃娘娘这么不上不下地再来一套吧?”
  皇上放下茶盏,给吴公公递了个眼色。
  吴公公会意,把眼观鼻鼻观心的内侍们都打发出去,自己也退出去,守在外头。
  皇上这才看着赵太保,哼笑了声:“后宫事情哪有那么麻烦?太保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说以骁?”
  赵太保配合皇上笑了笑。
  惠妃确实不麻烦。
  皇上不想立后,那晋为皇贵妃,列四妃之上,就能避开先前所说的所有问题了。
  皇贵妃处事的各项章程,有既定规则可依,根本不用各个相关衙门去揪头发。
  可四公子的事儿很麻烦。
  记在前一位嫡母名下,郁家那位皇子妃,还没有追封呢!
  追封这事儿,皇上想做,但得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先提出来。
  这活儿谁来做呢?
  要么金太师,要么就是他赵太保,来说这顺了皇上心意的话。
  “四公子那儿,哎!”赵太保道,“皇上,臣知道,作为父亲,对儿女都会有所偏爱,嘴上说一碗水端平,但确实端不平。
  四公子小时候不在您身边,一直长在霍家,又没有母亲养育,您心里不忍,也怜惜,这些年对他格外照顾、偏爱。
  人之常情,可这种偏爱,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其他殿下、尤其是二殿下,当时各种不服气,四公子受’无妄之灾‘,兄弟关系……”
  皇上抬手,示意赵太保停一停:“是朕不想认儿子?底下官员们不清楚,太保、你们几位老大人是知情的,是以骁倔脾气不肯认朕这个父亲!”
  赵太保道:“四公子不愿意再添个不相干的母亲,皇上,那就添个相干的、记在嫡母名下。”
  “俞氏?”皇上冷哼。
  赵太保接了话:“早亡的皇子妃。”
  皇上微微挑眉,沉沉看着赵太保,半晌,道:“老大人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生母认不了,不相干的又不行,也就只能这么折中了,”赵太保道,“要不然,老臣也想不出办法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又问:“太保如此看好以骁?记在嫡母名下,却不坐朕这把椅子,他的日子可不比现在轻松。”
  赵太保笑了起来:“皇上还是心疼四公子的,若四公子无心大统,皇上宁可不认儿子、也不想让他架在火上。”
  闻言,皇上长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阵,皇上才缓缓开口:“不瞒太保,朕也在反思,就像太保刚才说的,前些年,朕一味偏着他,对他不是好事,是朕思虑不周。”
  赵太保垂着眼帘附和一声。
  “既说到了这儿,朕也和老大人说几句心里话,”皇上叹着道,“之前以骁那无状性子,朕都头痛。
  古话说’儿女都是债‘,他故意气朕,朕就当还债,这也没什么,谁叫朕就是欠了他呢?
  可天下百姓不欠他,他那等脾气若记在嫡母名下,被有心人推着走,对他是折磨,对江山百姓亦是折磨。
  朕不敢、也不会让他有那样的身份。
  那不止是害他,更是再害朕的百姓!
  这一年,朕欣喜以骁的变化,真是长大了啊,虽然还是变着法子拿话刺朕,可做事有章法,跟着你们这些老臣,他学到东西了。
  朕有时候也会想,如此下去,后继有人。
  只是、只是以骁没有争一争的想法,他看不上这把椅子,那朕硬把他按在椅子上……
  朕安排了他的人生,让他记在霍家,让他入宫,让他做桓儿伴读,让这让那,他马上就要及冠了,二十年来,唯一依他心意、而不是朕’让‘的,只有娶温宴,朕如何忍心再让他坐上来?
  他被逼着坐了,朕又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不继大统,而记在嫡母名下,那是害他,朕宁可不认他!”
  赵太保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来:“皇上考量得周全,是老臣太过鲁莽,此事结症,不在于四公子折中认个嫡母,其他状况都要考虑。皇上既然有这想法,不妨多和四公子谈一谈,老臣也会尽心尽力、探一探四公子的想法。”
  皇上“嗯”了一声。
  赵太保起身,行礼告退,由吴公公一直送出去。
  走出去一段,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心里一片清明。
  皇上的心里话,听一半就差不多了,但中心意思得抓牢。
  皇上是缺了个说掏心话的人吗?
  不是。
  皇上是在给他派发任务,让他赶紧、麻溜儿地把四公子给劝通了。
 
 
第721章 多少是条路子
  赵太保摸了摸长长的胡子。
  四公子哪里是个这么好劝的人?
  难!
  那把龙椅,在很多人眼中,是渴求。
  本够不着的,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够一够,更不用说,已经托生在了帝王家,能名正言顺争一争的皇子们了。
  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无数期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簇拥。
  不说远的,只说皇上跟前的殿下们,也一样如此。
  残了的朱晟、死了的朱钰,哪个心里,没有念着太子之位、念着龙椅?
  四公子是个例外。
  他是真的没有把龙椅放在眼里。
  这一两年,赵太保和霍以骁也打了些交道,他看得出来,四公子没有那个念头。
  古往今来,有些人是嘴上拒绝,谦让再三,被追随者披上龙袍、送上皇位,其实内里心思,一清二楚。
  四公子却不是口是心非。
  再者,霍家那里,太妃娘娘和霍怀定看着都心平,没有簇拥者,就靠他赵太保一张嘴……
  赵太保犯愁。
  这说客真不好当,且硬着头皮试试吧。
  接下来几日,赵太保苦思冥想着怎么和霍以骁开口,私底下还和金太师商讨了一番,一时之间,都拿不准主意。
  偏金太师略感风寒,赵太保越发独木难支。
  下衙后,赵太保去探望老友。
  金太师让他坐得远些,免得过了病气。
  赵太保恼道:“明知这事儿张扬不得,不低声说也就罢了,隔着这么远,扯着嗓子嚷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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