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霍以骁没有回答,他自己知道,彼时虽是不敢相信,但心中也真的曾腾起一丝欢喜。
  温宴晓得他嘴硬,也就不等他直说,又道:“骁爷刚刚对我那么生气,因为你觉得我几次都是诓你,是在糟蹋你的心意,同时,也是在糟蹋我自己。
  可我想说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亦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只要你愿意听,我会一遍又一遍,几千几万遍,年复一年,说到你信我。”
  说完这些,温宴站起了身:“我今天先回去了,骁爷慢慢想。”
  霍以骁没有拦她,看着温宴系紧了斗篷,又戴好了雪帽子,她开门出去,一开一合间,外头的冷风钻了进来,来势汹汹,冲开了屋子里的热气。
  按说,他该觉得这冷气舒畅,可事实上,他依旧闷得慌。
  霍以骁一动不动坐着,耳边盘旋着温宴说的那几句话。
  他不得不承认,温宴有一些话说的是对的。
  他以为温宴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京城,他在将信将疑时亦有欢喜,他气温宴拿“喜欢”当借口。
  可温宴有一点没有说到。
  霍以骁并不希望温宴去报仇,朝堂倾轧,牵扯太深。
  去岁的冤案,内里是平西侯在军中的威望,是他手中的兵权,是夏太傅在天下学子中的声望,只有把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毁去,其他人才能重新瓜分、蚕食。
  说得直白些,木秀于林。
  温宴要报仇,就算霍以骁真的给小狐狸撑腰,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成效。
  他是皇子,也不是,他自己就是泥菩萨,温宴竟然信他能渡她。
  吱呀一声,门又打开了。
  霍以骁看了过去,待看到霍以暄大步进来,他又挪开了视线。
  “温姑娘怎么走了?都这个时辰了,你也不请她用了午饭?礼尚往来……”霍以暄敏锐地察觉到霍以骁的情绪不对劲,他凑上前,迟疑着道,“她闹脾气了?哎呀,姑娘家嘛,有些小性子,你迁就迁就呗。”
  话是这么说的,但霍以暄以为,论闹脾气,他们骁爷肯定比温宴厉害。
  霍以骁一巴掌按在他肩膀上,把人往后推开,恼道:“挨这么近做什么?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啊……”霍以暄咕哝了一声,灵光一闪,“一个个的都?”
  霍以骁扫了霍以暄一眼,阴森森的。
  霍以暄打了个寒噤,有些不敢问,又实在好奇得紧,心一横:“别是她想挨你,你凶她,把人凶跑了吧?”
  霍以骁:“……”
  “姑娘家脸皮薄,你别这样啊!”霍以暄长叹一声。
  霍以骁嗤了声,温宴那还脸皮薄啊,比他一爷们都厚!
  霍以暄絮絮叨叨上了:“我瞧着你也不排斥她,要真是你讨厌的人,你能让她堂而皇之在你屋子里转啊?”
  “瞎扯什么呢!”霍以骁打断了他的话,略一犹豫,还是给了句准话,“她想进京,我不答应,就这么简单。”
  霍以暄瞪大了眼睛:“她进京做什么?莫不是想翻案?这也不奇怪,那是父母亲人,为人子女……”
  “她怎么进京?”霍以骁反问,“她已经不是成安的伴读了,定安侯府又久居临安,她……”
  霍以暄一拍脑袋,茅塞顿开:“她可以嫁人!你却不想娶。”
  “娶什么娶。”霍以骁没好气道。
  霍以暄“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我会建议她去嫁给别人。”
  霍以骁气笑了:“暄仔!
 
 
第86章 您不就是老丈人吗?(ChenLinda万币打赏+)
  只两个字。
  霍以暄倏地就老实了。
  而后,他想到面前的人是霍以骁,而不是自家父亲,缩回去的胆子又冒了个尖。
  在边上坐下,寻了个干净茶盏,霍以暄重新烧水,预备泡茶。
  霍以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连串动作,心中默默想,看看这一个两个的,但凡被堵着了,就咕噜咕噜煮茶,拖延时间,整理思绪。
  往后他屋子里不备茶了,再多的茶叶,也经不住他们这么糟蹋。
  霍以暄猜不到霍以骁的腹诽,等把水壶架上,道:“你先别管温姑娘是不是要报仇,但人家迟早要嫁人。
  你自己不娶,难道还能让别人不嫁?没这样的道理。
  你就想想,让她嫁给别人,你肯不肯?”
  霍以骁眉宇一扬:“什么叫做我肯不肯,这话怎么说的?”
  “啧啧,”霍以暄嫌弃咋舌,“论出身,公候伯府的世子爷断断不会娶她,父母的官司还在,谁知道哪天又要翻出来,定安侯府过几年又没了,娶这么一个姑娘回去做什么?
  说白了,温宴没有他们要的价值。
  可一个连爵位都摸不着的幺儿,老丈人您又瞧不上。
  哎,别瞪我,这话是骁爷你当初自己说的。
  那论武学,同龄人中你是佼佼,文采比你强的,武艺都不如你,武艺能超过你的,文采差了点意思。
  文武精通的,翻遍京城倒也不是没有,但出身上肯定不对味。
  老丈人您挑花了眼,可能最后也就你自己顺眼些了。”
  霍以骁被霍以暄一口一个“老丈人”弄得脑壳疼,想反驳,但那些话的的确确都是他当时说过的。
  当日浇在季究头上的那桶油,霍以暄依样画葫芦,现在全浇他头上了。
  火冒三丈,气是真的气!
  “有样学样,本事不错。”霍以骁从牙齿缝里怼他。
  霍以暄把这当做夸奖,越说越来劲儿:“话说回来,温宴要是铁了心要报仇,你这条路子走不通,肯定还要走其他路子。
  她看着就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彼时寻一夫家,管你瞧得上瞧不上,在她眼里有用就好。
  不是我说,她家的案子就不是善茬,京城那么多官家,她挑中的,十之八九,不能把案子翻过来。
  她一心报仇,未必能有结果。
  到时候再出些什么状况,你别问我借现银,我也老大不小了,得存些银子讨媳妇儿。”
  霍以骁:“……”
  要是手边有花生、糕点,他肯定往暄仔脑门上丢。
  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霍以骁又从头理一理霍以暄说的……
  其实,说的都是大实话。
  温宴为了取信于他,说亲上来就亲上来,这是寻常小姑娘家会做的事情?
  她太豁得出去了。
  正如暄仔说的,这条路不通,她就会走别的路。
  寻路之中,天知道她为达目的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温宴太想报仇了,为了翻案,为了洗去亲人的污名,连婚姻都算计进去,这种事情小狐狸做得出来。
  到那时候怎么办?
  她挑出来的人家,没有那样的能力,她硬翻,只能把自己再翻进大牢里去。
  等到真出事时,难道他再想办法捞温宴出来?
  万两现银,哪怕是霍以骁这样的身份,都不是什么小数目。
  退一步说,即便他真的捣鼓出了那么多现银去捞,也不定能再捞出来。
  上回是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底下揣摩着意思给留了条活路,下一回,九成九,没戏。
  温宴死在大牢里,那他这买卖,赔大了!
  血本无归!
  啧!
  对侧,霍以暄慢悠悠饮了一口茶。
  不得不说,这茶真的不错,不晓得霍以骁和温宴先前泡了几道,他这会儿喝着,依旧是唇齿生香,回味甘甜。
  又抿了一口,霍以暄从氤氲的热气后头,悄悄打量霍以骁的神色。
  看得出来,霍以骁的态度松动了些。
  他刚说的那番话,骁爷起码听进去几句了。
  霍以暄见此,又道:“官家之中,我们霍家已经是顶层了,且你的亲事,肯定得皇上点头。
  他点头应允的,我们家难道还怕和温家做亲家?
  到时候,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自己看着温宴,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你替她安排妥当了。
  她要报仇要出气,你扔两个喽啰爪牙给她,总好过她愣头青似的什么人都去算计强吧?
  只要你替她理周全了,哪怕摊上官司,你也能善后,不至于让她折进去。”
  霍以骁抿着唇,上下打量霍以暄,嗤道:“什么都安排好?你当我养闺女呢?”
  “您不就是老丈人吗?”霍以暄抬眼看屋梁,嘀咕道。
  霍以骁气极反笑。
  不用花生米,也不用糕点,掂了下茶盏就朝霍以暄丢去。
  反正暄仔没点儿眼力,光顾着自己吃茶,也不给他添一些,比温宴差远了。
  霍以暄抬手接住,抖着肩膀笑了会儿,领会了霍以骁的意思,替他添上后,推了过去:“老丈人您慢慢琢磨,我们也不是明日就要离开临安,我听父亲那意思,大抵还有个四五天,这么多天,足够你想清楚了吧?”
  说完,霍以暄起身,留霍以骁一人思考。
  出了屋子,外头的太阳已经很好了,雾气散尽,若不是他大早上起来亲眼看过,只看阳光,也很难想象清晨是那样一副景象。
  那碗桂花汤圆,可真是太妥帖了。
  就冲那热腾腾的汤圆和油炸皮子,他也得帮温宴说几句话。
  霍以暄倒不是不懂霍以骁的抗拒什么。
  霍以骁的身边,就是一滩浑水,他不愿意温宴搅进来。
  可有没有霍以骁,温宴该蹚水还是蹚水,那水一样清不到哪里去。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什么锅配什么盖,霍以骁改变不了出身,温宴也放不下父母冤屈。
  何况,作为兄长,霍以暄盼着霍以骁好。
  他们骁爷那臭脾气,换个别的姑娘,不是冻跑了就是气跑了。
  也就温宴还乐在其中,能和霍以骁有来有回。
  或者说,他们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第87章 嫌命长(ChenLinda万币打赏+)
  霍以骁把壶里的茶用完。
  没有再泡一道,也没有让人进来收拾,他从架子里随手取了本书册翻开。
  书页翻过几页,可要说看进去多少,那还真没有多少。
  霍以骁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温宴和霍以暄说的那些话。
  他干脆把书册丢开,往榻子一躺,一个念头猛得涌入:早上,温宴在这儿睡过。
  那床厚被子还叠着放在边上,霍以骁嫌热,自不会去盖,可他还是闻到了胭脂香味。
  很淡,却印象深刻。
  他不久前才在温宴身上闻到过。
  当时,温宴离他很近,而后,更近。
  唇贴着唇。
  哪怕霍以骁很快就拉开了距离,但那一个瞬间还是刻在了记忆之中。
  倒不是因为有多旖旎,他彼时更多的是惊讶和恼怒,温宴贴上来的唇,是冰的。
  是不是软,是不是嫩,霍以骁一概不知,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冰。
  明明这屋子里热得他都要出汗,明明前一刻温宴还在吃茶,滚烫热水冲泡茶叶,那茶水沾在她的唇上,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暖意。
  这还不是腊月!
  就温宴这样畏寒的身子骨,居然敢满脑子都是翻案、报仇,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出此下策!
  真真是嫌命长!
  到时候别说报仇失败被扔进牢里,温宴自己能先把自己折腾去半条命。
  是了,暄仔说,还有四五天,这比刚刚温宴猜的七八天少多了。
  差不多砍去一半了。
  传到温宴耳朵里,不晓得她又要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招。
  没有被小狐狸气死,霍以骁都觉得不容易!
  霍以骁闭着眼睛,嫌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刺目,手掌在榻子上到处寻了寻,摸到了书册角,一把将它提起来又盖在了脸上。
  也许是早上的回笼觉也没有睡好,不知不觉间,他思路又有些乱了。
  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似是这样,又似是那样。
  霍以骁在睡梦中听见了蝉鸣,很吵,是有一年的盛夏。
  皇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把几个儿子叫去御书房,着重讲了兄友弟恭。
  其他的伴读、亲随没有一个能入内的,只霍以骁被内侍请了进来。
  几位皇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这要说皇上没有认回霍以骁的念头,谁能信?
  霍以骁脸色也沉着,他要听鬼的兄友弟恭,他跟朱家这几兄弟能友能恭?
  到地底下都不可能。
  而就算没有霍以骁,朱晟、朱桓他们也断断不可能和睦相处。
  龙椅只有一把,他们各个都有野心。
  话说回来,皇上也是踩着众多兄弟登上皇位的,这会儿跟儿子们说“兄友弟恭”,实在可笑。
  到最后,一个个嘴上应得恳切,背后各怀鬼胎。
  中宫皇后得顺着皇上的意思,隔天众嫔妃请安,她姐姐妹妹说了一通,又讲公主们需友善。
  隔了几天,霍以骁收到了不少小玩意儿,看着都是新的,钱袋子、文房用具、络子,他发现朱桓也有,两人之间唯一看着差不多的,是络子,只绳子颜色不同。
  打听了才知道,这些都是各位公主们送来的,心不一定诚,但态度摆给皇上和皇后了。
  只是娘娘、公主们得在皇上、皇后之间取个平衡,不能忽略霍以骁,却也不会完全把他当皇子看。
  也就成安公主“没心没肺”,厌烦这种表面太平,全交给了温宴准备。
  温宴备的是络子,人人都一样。
  霍以骁当时只觉得好笑,笑完了又想,他与温宴的接触虽不多,但那小姑娘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不会刻意讨好,也不会故意回避,坦然处之。
  她和其他人一样唤他“四公子”,可温宴的态度和语气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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