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咬牙,她从前必然会想自己先上的。
可是经过了社会的毒打,她学会了更加卑微的姿态。
她摇了摇头,“殿下金体尊贵,殿下先上……”
她话未说完,纤腰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用力揽过。
乔乔心跳骤快,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直到乔旧面无表情地将绳子缠在了她的腰上。
乔乔:“……”
待乔乔上去之后,乔旧那随从见是她已经很是不满。
再看她软绵绵摸了绳子半天,更是不耐地催着她速速解开绳子。
乔乔解了半天,冷汗涔涔,见那随从目光愈发鄙夷,这才讷讷解释,“殿下……打了个死结。”
她想哭。
他莫不是在怪她没用,没能看好夏茹惠,反而让大皇子给钻了空子?
不想让她先上不让就是了,何苦要打个这样结实的死结叫她这般窘迫。
***
夏茹惠被大皇子安全的送回了府里。
甚至大皇子为了保护她的名声,并未泄露自己的身份。
这让夏茹惠心惊肉跳之余,更是陷入了怔愣当中。
“姑娘,没想到大皇子今日竟也在这仙芳林中……”
小桃心有余悸道。
夏茹惠道:“这……这怎好,竟然是他救了我。”
小桃打量着她的神情,迟疑说道:“其实大皇子说起来虽没有三皇子那般出色的皮囊,但也是生得金质玉相。”
想到大皇子贴心地抱自己上马车,夏茹惠霎时心如鹿撞。
“不……不行!”
夏茹惠羞涩道:“我还是更喜欢三皇子……”
比起对她献殷勤的大皇子,她就是更为钟意乔旧。
小桃郁闷道:“姑娘向来如此,小时候同兄弟姐妹们抢东西,总归是得不到的最好。”
夏茹惠甩开那些旖旎的心思,虽还有些摇摆不定,但仍旧坚持道:“我是不会放弃三皇子的。”
想到那抹冷清的身影,她的心口瞬间被那股倾慕所填充。
仙芳林之行颇为失败。
乔乔没能为乔旧与夏茹惠创造机会也就罢了,反而还让那大皇子给捡了漏去。
是以这日乔旧要见她,她又忙不迭地赶去三皇子府,一副甘愿为他鞍前马后的模样,以弥补这次的错失。
哪知道乔旧只是让人端了碟软酥过来,吩咐乔乔吃下。
乔乔诧异地看着那晶莹香甜的软酥,试着尝了一个竟停不住,又吃了四五个才反应过来。
乔乔想了一堆溢美之词,但瞥见少年那张没什么热情的脸,语气又淡了下来,拘谨地赞了一句。
“这……真好吃。”
乔旧答她:“是我亲手做的。”
乔乔慢慢愣住。
“你喜欢吗?”
乔旧语气淡淡地询问。
乔乔却愈发茫然。
他如今贵为皇子,竟还愿意近那庖厨,亲自同旁人学做点心?
可他为何要亲手做点心给她吃,还……还要问她喜不喜欢?
他瞥了眼她脸上的表情,随即解释:“你是个女子,必然也能知晓女子的口味,若你喜欢,兴许夏姑娘也会喜欢。”
乔乔松了口气,“即便是专程掌勺多年的大厨子恐怕也未必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
她想了想又道:“总之这糕点一看,便是有心的人才能做得出的。”
所以将这样的糕点送给夏茹惠,对方必然能领会到他的心意。
她这时留意到他的两只手竟被烫出了不少燎泡。
“你的手……”
她颦起眉。
只是做个点心怎会如此?
她却不知道他这几日推了其他所有事情,单单为做好这一道点心,夜以继日。
乔旧慢声道:“不打紧。”
一旁宋管事却适时地叹了口气道:“姑娘该劝劝我们主子,他总这般不怜惜自己的身子。”
他这样说,乔旧也没有要制止他的意思。
乔乔看了少年一眼,低声道:“你得上药,可不能这样粗心大意不去管它。”
“有些女孩子不仅会喜欢男子的脸,也会在意男子的手,身体,若留下了疤痕多不好。”
她很是认真地劝道。
乔旧收敛手指,那些烫伤也微微扭曲,“可我身上有许多陈年旧痕,就像你先前看到过的那样……”
“你是不是也很讨厌?”
乔乔连忙摇头,“我不讨厌……只是怕你疼罢了。”
“殿下的手指不疼吗?若能上些药必然会好许多。”
乔旧听罢,未应她什么,只是在她临走之前让她把余下的软酥都带走。
“我不能让夏姑娘吃旁的女子吃剩下的糕点。”
正准备拒绝的乔乔顿时有些脸热。
她这段时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愈发地容易想多。
“是啊,差点忘了……”
将自己吃剩下的东西拿给别人是很不礼貌,况且他还是要拿给心上人的。
她顿时释然一笑,“正好我很是喜欢,都给我带回去也好。”
她心满意足地让人装好软酥回去,过会儿便有下人又收拾了一盒精致的点心出来。
“便说是容妃赠的。”
这份给夏茹惠的点心本就不是他亲手做的,说是容妃赠的,只当是在礼节上慰藉一番夏茹惠上次惊险的行程。
乔乔回到府上之后,没过多久乔旧却又令人送来了两支步摇。
那人解释:“殿下多少有些不便,所以想托姑娘将这只清蝉步摇转赠给夏姑娘。”
另一支步摇则是掩人耳目,送给乔乔的。
那人离开之后,潇碧惊叹地将那两只步摇都细细打量,“这也太漂亮的……”
一只是清蝉,另一只却是一只玉兔。
只是说是赠清蝉步摇给夏茹惠,偏偏玉兔步摇好似更加讨喜。
这兔儿的这双红色眼睛漂亮至极,雕刻的工艺与那清蝉明显不是出自一家。
“方才那人若不说,奴婢险些以为清蝉才是顺便送的呢。”
倒也不是说清蝉不好,而是有这玉兔在前,只怕任何簪钗在它面前都会略显逊色。
乔乔亦是如此感觉,手指反复抚着玉兔,心中的喜欢几乎要溢满出来。
“不行。”
她将这两只步摇都一股脑塞到了潇碧手里,挪开视线道:“你将两个都赠去夏府,这样一来,不管哪个必然都能讨得她的欢心了。”
她叹了口气,虽有些不舍那可人的玉兔,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愿贪着。
潇碧答应下来,转天夏茹惠便收到了两支精致貌美的步摇。
“前一日是容妃的糕点,后一日便是他妹妹赠的簪,姑娘你瞧这玉兔未免也太过精美。”
那一串坠珠更是华美异常。
夏茹惠羞赧道:“倒也不知只是礼节上的客套,还是真有心了……”
小桃打趣她道:“能愿意与姑娘有礼节往来,那便是有心啦。”
夏茹惠只觉得自己心口晕陶陶的,仿佛明日便能美梦达成。
这日打听了三皇子的行程之后,夏茹惠又假借进宫看望太后的名义,在那花园转悠了半天,终于偶遇到三皇子。
夏茹惠穿着粉色长裙,头上簪着那只玉兔步摇,姿容明秀。
“不知殿下那日可有受惊?”
她的语气颇为关怀,但见少年盯着自己头上那只玉兔步摇,目光一瞬不瞬。
夏茹惠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双颊顿时飞红。
“殿下……”
她的语气更加轻柔几分,却听他温声问道:“可否给我看看?”
她忍着羞涩将玉兔步摇取下给他,但见少年指腹异常温柔地抚过那只玉兔。
赠与她的东西,她竟弃如敝履,还让它出现在别人的头上。
心意恍若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他眼底掠过森森冷光。
好在很快,他便将步摇还她,随即便漠然地抬脚离开。
旁的话尚且都还未来得及与他叙,他便消失在她视线中。
夏茹惠略有些失望,一旁小桃道:“想来殿下是有要紧的事情在身了,姑娘下次在寻他说话吧。”
她点了点头,兴致缺缺地出了宫去。
待上马车之时,夏茹惠脚下一崴,虽没摔倒,但头上那玉兔步摇却裂了一块下来。
她吓得赶忙取下来查看,但见那兔子的头部一圈裂痕,兔子的脑袋摔碎在地上,露出了狰狰鲜红,险些没吓得她扔出去。
“是……是鹿血宝石。”
因为寻常的红宝石决计不能如血这般鲜红,这鹿血宝石却是红宝石中最为稀罕的品种。
小桃诧异。
夏茹惠再细看,果真不是鲜血,而是以这鹿血宝石为主,外面包裹了其他材质。
“所以那玉兔的眼睛那般传神,实则是外面镂空了两只小洞,露出了里面的鹿血宝石?”
这番设计着实令人惊叹。
正是因为如此别出心裁的设计,这般漂亮完美的东西就这么被碰坏了,即便是出于爱美之心,让夏茹惠回去还哭了一场。
***
沈慕幽病了。
乔乔来看望她的时候,她面颊都因高热而烧得通红。
“昨儿晚上不留神蹬了被子,这才病得这样重。”
乔乔握住她的手,忧心地为她擦去虚汗,“表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这样不小心?”
沈慕幽满不在意道:“不妨事。”
乔乔打量她半晌,忽地说道:“倘若表姐不在宫里就好了。”
沈慕幽抬眸朝她看去,“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比起被人支配,低人一等,我是宁可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身边的。”
乔乔诧异,“可表姐当初明明是为了我……”
沈慕幽却说:“乔乔,我才知晓你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我从来不会为了谁而进宫,我会为了补偿姑姑而补偿你,为的是自己的良心不难受,但我不会为了你而牺牲我自己。”
乔乔略有些无措,唯恐她误会自己,“……我明白,表姐已经为我着想许多,本就不该再让表姐为我费心,我感谢表姐还来不及。”
沈慕幽默了默,又说:“可是乔乔,我送你离开京城也只是怕你拖累我罢了,这宫里处处尔虞我诈,不仅是天子亦或是妃嫔,甚至还有皇子……”
“我其实很害怕被拖累的感觉,这也是我当初急于送你出京的缘由。表面上我看着是好,但其实每个人都有私心,你明白吗?”
乔乔怔怔地望着她,许久低声答了个“明白”。
沈慕幽累了,乔乔便离开了沉薇宫,她前脚迈出去没多久,身后的门便轻微“啪”地被人阖上。
贴身伺候的宫婢明枝扶起自家主子,低声道:“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沈慕幽道:“你道我想这样?”
“可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手段,哪个不经事的小姑娘能不被骗?”
且他谁都不骗,就单单地一门心思去哄骗乔乔。
连沈慕幽自己都不能开口对乔乔言明,乔乔这样的小姑娘又要如何识破?
她的话虽是重了一些,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乔乔需要自己领会到这层冷酷的人情世故,至亲的人待她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是旁人?
乔乔离开了沉薇宫,心情颇为沉坠。
潇碧见她闷闷不乐,知晓她想静静,便也不过多的打扰。
偏偏这□□地又让乔乔在上次那个地方遇见了漆雕钺。
这漆雕钺似乎很喜欢躺在草地上。
因为这块草皮子似乎都被他给躺秃了。
他骤然见到乔乔后,便犹如老鹰见着兔子一般,一跃而起,拦到她面前。
“想起来了吗?”
他忽地冲上来吓乔乔一跳,将她那郁闷的心思也给打破。
乔乔颇有些恼怒道:“你这人怎如此讨厌!”
愤怒的兔子突然间炸了毛。
漆雕氏莫名地被她生气的样子给萌到,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们那个地方怎么就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子?
“那个……你身上还有一个七年蛊。”
他难得好心肠地提醒她道。
乔乔听到这话,竟忘了发火,下意识问他:“什么是七年蛊?”
经过上回的事情,她倒也不那么小看他了。
漆雕钺同她解释:“蛊分很多种,年限越长作用越大,但很难养就是了,我养过最长的也只有一个区区的十年蛊罢了。”
他说着说着吹嘘到自己身上,见少女脸色隐隐不善,他忙又道:“七年蛊我虽还没有养过,但有七情蛊,七纵蛊,还有七凶蛊……”
“那我身上的是哪种你能看得出来吗?”
漆雕钺摇头。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到兴许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永远在自己的体内,乔乔愈发感到不安。
这次漆雕钺却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要想办法带我出宫。”
乔乔愣住。
将漆雕钺带出宫去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但乔乔最终选择了最省事的法子,将他打扮成了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