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何之洲还真和以前一样蛮横,“反正我就是想要你,他们不同意,我就自己别起炉灶。未来,我不靠家里,照样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这话岑今信,何之洲以前上学时就极聪明,岑今要很努力,才能跟他并驾齐驱。
当时的岑今一心想着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挣很多很多的钱,而何之洲早早的就已经在准备出国的事。他爱玩,在校园里呼风唤雨,整天一帮兄弟陪在身边,干姐姐干妹妹认了一大堆,时不时还要拉着岑今一起去浪。
岑今陪同了两次,后果是直接掉了近二十名。
当时岑今就不干了,觉得跟何之洲谈恋爱影响学习。仔细思考了一整晚,她提出了分手。
何之洲以为她是有意耍她,其实真不是。
她只是没感觉。
岑今两只脚都支到地上,打算把话跟何之洲说透,免得他还心存幻想。
“何之洲,我对你,是真的没感觉。以前是,现在当然更是。以前你认一堆姐姐妹妹,陈央很看不过眼,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不是我大方,而是不在意,就算你当时真跟其他女生好上了,我都不会难受,你明白吗?”
也不知是宿醉,还是真的伤了心,何之洲双眼通红。
“未来……”
岑今摇头:“不过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不瞒你,我是结过婚,可是我们当时是各取所需。我也没爱过我前夫。确切的说,我没有爱过任何人。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任何男人动过心,女人也没有,这样说,你明白吗?”
何之洲不明白。
他惦记岑今这么多年,想到就会心痛,就会意难平,隔了这么久,还是想挽回她,为什么岑今却可以从来不动心。
岑今也无法理解何之洲的痛苦,虽然她的确有点感动。
他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热血,冲动,不计后果。
但是真诚。
所以才那么害怕欺骗,希望她能回以真心。
可惜她做不到。
“回去吧。”岑今说,“以前你说过,叔叔阿姨都特别疼你,特别特别好,所以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他们的心。”
何之洲呆看着岑今,低声喃喃:“你不是‘不值得的人’。”
岑今笑了笑,车头一歪,绕过何之洲,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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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回家里去验,岑今在药店买好东西后,发现旁边恰好是市妇幼。她走进去,找到一楼的卫生间,进了一个小隔间。
旁边有人上完洗手间,哗啦啦的冲着水,岑今被这个声响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那条试纸。
看了眼已经有结果的试纸,丢进垃圾桶里,岑今走出小隔间,洗了手,就近在走廊里找了一张椅子,慢慢地坐下去。
上天还真是一点都不肯眷顾她呢。
这算什么啊,知道外婆快要不行了,所以送一个孩子给她?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
不行,这个孽种一定不能要!
岑今刷一下站起来,刚往前迈开几步,肩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未来,你怎么在这儿?哪里不舒服吗?”
是那位做了妇产科医生的同学,昨晚两人才见过面。
岑今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被拍了这一下,要不然在这里打胎,肯定要在那帮同学间传开。这个城市就这么大,要是传到外婆耳里,就完了。
岑今找了个月事总是提前的借口,对方听了,笑着安慰她:“周期的确是短了一点,不过也是正常范围内,你要不放心,就做个检查吧。”
岑今哈哈笑:“老同学说了没事,那肯定没事。你忙吧,我先走了。”
被这样打了个岔,岑今暂时按捺下打胎的念头。
明天早晨再测一次吧,如果确定是有了,要立即找个医院做掉,一点都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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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余香觉得今天的岑今有点怪怪的。还在北城时,岑今就是她的开心果,整天想着法子逗她笑,回到老家更是,两人一直开开心心的,未未从来没这样魂不守舍过。
中午吃完饭,岑今在午睡时,曾余香悄悄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烫,没发烧。
岑今睁开眼,冲着曾余香笑了笑。
“外婆,干嘛?”
“看你没精神,还以为你不舒服。未未,你一大早就出门干嘛?”
岑今揉了揉眼睛,不满地噘起嘴唇:“还不是陈央央嘛,跟她男朋友吵架,昨晚我劝了大半夜,觉都没睡上。她脾气不好,我怕闹太狠,早晨过去看看她。”
没办法,这个黑锅只能让陈央先背着。
曾余香见过陈央不少次,能感觉到这丫头的脾气,笑着摇头:“小陈那脾气,大概的确不太好。不过人家小情侣的事,你也别掺和太多,小心两头不做人。”
“知道啦,曾老师。”岑今推着曾余香,“您快点出去,让我睡个午觉吧。要不然我晚上不给你做好吃的。”
曾余香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岑今没事,放心离开。
岑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手不自觉搭到小腹上。
小杂种。
等着,明天就弄死你。
眼前有点花,越来越花,眼里酸得撑不住。岑今拉过被子,蒙头盖上。
明天就去打掉。
她不会让两个人渣和一个孽种毁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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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岑今下厨做晚饭。土豆先切成片,再切成丝。这些年经常做饭,岑今的刀功还不错,和专业人士当然是没得比,可是切出的土豆丝却也是一根根精细均匀如火柴梗。
好像是有人来串门,一阵开门声后,有一重一轻两种脚步声正往厨房这边来。
轻的脚步声是外婆,重的那道……
“未未,霍先生来了,晚饭……”
手指忽地一阵巨痛。
岑今站在菜板前,愣愣地看着滴血的手指。
血汹涌而出,滴到菜板上,把土豆丝染成了红色。
岑今,稳住,不要慌!
外婆在家,不能让她看出来。
你再恨霍清池,也不能表现出来。
有人握住她的手,放到水笼头下冲:“外婆,有酒精吗?反正消毒的就行。还有创可贴。”
“没……没有。”
两人才回来不久,家里也没容易磕着碰着的小孩子,还真没想到备这些。
霍清池好似很是无奈,把她的手指冲了一会儿水后,用力摁住。
岑今忍得全身发抖。
菜刀就在旁边,砍下去,她的痛苦就少了一半。
“未未,很疼吗?”霍清池问。
岑今哆嗦着嘴唇,因为强忍着恨意,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低下头,不再看霍清池的脸。
怕一个没忍住,就会出命案,那外婆怎么办?
血终于止住了,岑今无声地抽回手指。
哪怕曾余香就在身边,她也没办法出于礼貌说一句谢谢。
“未未,晚饭我来做,你快去休息。”曾余香打算去解岑今身上的围裙,霍清池拦住她。
“要不我们晚上去外面吃吧,昨天太晚,都没时间请你们吃饭。”
岑今脸色雪白,曾余香心疼的不得了,觉得应该让她吃点儿好的,加上担心自己厨艺不够,怠慢了霍清池,觉得这个建议也不错。
“我去换双鞋子,未未你把衣服换一下,沾到血了。”
曾余香匆匆离开。
岑今还是不敢抬头。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要在外婆面前和他吵。
“未未。”
岑今浑身一激灵,又想吐了。
忍住!
她的身体快要绷成一块铁板,好像这样就可以刀枪不入。
霍清池的声音传入耳中,不似平时那般平和,稍带急促。
“不管景云溪和你说了什么,你都别信。她在撒谎。”
第18章 “岑今,你是不是怀孕了……
岑今终于抬头。
她的眼中闪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下一秒,却变成冰冷的灰烬,只偶尔“哔剥”一下,是她压制不住的零星恨意和痛苦。
“这怕是另一个陷井吧,霍先生?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何必非得跟我这种底层的人过不去?”
“未未。”霍清池刚上前一步,岑今立即后退一大步。
昨天晚上,她还总是笑,端给他桂花糕时,嘴角藏着小得意,若无其事的看着他,眼里却分明写满了“求表扬”的小情绪,可是现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都被她压制着,不肯露出一星半点。
她是真的很善于忍耐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还想要什么,你跟景小姐的台词要是没对好就再回家串串,可是,我既然已经有了警觉,以后肯定不会再如你们的意。”
岑今是真的猜不透霍清池还想要做什么,只是以霍清池对景云溪的爱,肯定不会说她的不是。
事出反常,自然有妖。
“如我们什么意?”霍清池问。
岑今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觉得并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这个亏她已经准备咽下了,逞一时之快骂人,激怒霍清池,万一他拿外婆出气,得不偿失。
厨房的窗户是关着的,有只飞虫一直在傻傻的撞窗玻璃,撞了很多次,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岑今叹了口气,走过去,推开玻璃窗,给了那只傻飞虫自由。
岑今站在窗边,侧对着霍清池,一直纤细的身体衬着外面的朦胧天光,留下一个伶仃的侧影。
“霍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不识实务的人,以卵击石的事,我不会做,我总得顾着我外婆,对吧?你放心,这个哑巴亏,我认了,绝不给你添一点麻烦,你大可以自此高枕无忧。只有一件事,就算我求你们吧,你们也别逮着我一个人占便宜。我也就一张膜,没办法满足你们两次。”
霍清池皱着眉头:“未未,景云溪跟你说了什么?”
岑今以前看过这种新闻,非处的妻子诱拐处女给自己的丈夫睡,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胃里翻江倒海,就算是复述一遍,都在折磨她的神经,根本一个字都不想提。
她敢肯定这就是一个陷井。
霍清池的精明善辩强势冷血,她亲自领教过,四个半天曾经费过她多少脑细胞。
他爱景云溪爱得死去活来,也是她亲眼目睹的,除夕那晚,她亲眼看到他俩抱一起接吻,要不然也不会把外婆气得进了医院。
睡了她之后,霍清池马上提离婚。
离婚后,霍清池也从来没联系过她。
桩桩件件,哪一件也没看出霍清池对她有一点点情谊,结果现在,他特地跑过来给她示警。
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岑今想到了一种可能。
景云溪小产过,是不是他们在一起后,发现景云溪不能生?
毕竟她和景云溪长得像,她生的孩子,有可能像景云溪,可以当成是他们生的。
所以景云溪先做恶人,再让霍清池做好人,造成两人不和的假象,骗取她的好感,然后下一步,大概就是再骗奸她,诱哄她生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恶心到她想吐。
岑今弯下腰,抑不住干呕。她忙捂住嘴,用力做深呼吸,想压下胃里的不适。
“你怎么了?”霍清池趁机走到她身边。
岑今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后退一步,紧紧地抵上窗边的墙壁。
“对不起啊,霍先生,看到你,实在忍不住恶心。”她凉凉一笑,又闭了下眼睛,压下眼角的酸涩,“你相信报应吗?我不相信,但是我希望有。你们这种人,如果还能一辈子逍遥快活,只能说是老天不开眼。”
霍清池伸出手,想抱住她:“未未,你信我一次好吗?景云溪她心理有问题。”
岑今避无可避,急火攻心,怒极反笑:“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是不在乎忍辱偷生,可是霍先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外婆没有几天好活了,等她不在了,我就了无牵挂,你们这样逼我,就真不怕我玉石俱焚吗?”
这一刻,霍清池在她眼中看到如惊涛骇浪般滔天的恨意和痛苦。
他心中一惊,手刚搭上她的双肩,却忘了下一步动作。
景云溪到底说了什么,把她逼到这个境地?
“未未。”
“未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曾余香拿着一卷纱布进来,要给岑今包扎伤口。
霍清池收回手,退到一边。
岑今低下头,乖顺的由着曾余香把她那根手指裹成个小粽子。
“太丑了吧,外婆。”
曾余香白了她一眼,马上又笑了:“丑点怕什么,碰到伤口你就知道厉害了。快,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别让霍先生等太久。”
岑今冲她做了个鬼脸,飞快跑开了。
曾余香看着岑今的背影,叹了口气。
“霍先生看笑话了,未未有时候,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刚才的不愉快好像没有存在过,霍清池微微笑了笑。
曾余香把打开的窗户关好,笑道:“霍先生你于我们有恩,又是远道而来,自然是贵客。我们这小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好东西,也就鸭子有名气一些,可能入不了霍先生你的眼,不过来都来了,你等会儿也尝两口,算是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霍清池仍微微笑着:“曾老师客气了。”
曾余香微微喘息着,笑着摇头:“应该的。”
她的状态是真不好,也就靠着一点精神强撑着。
岑今刚才说的,大概是真的。
早些时候,霍清池在她面前也是十分嘴甜过,直到除夕那晚,曾余香意外撞到他和景云溪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