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婚,看在清池的个人条件上,相信女方还能包容,但是如果有了私生子,那就不一样了。都在一个社交圈子里,要人当后妈,即使女孩子自己愿意,她父母可能为了自己的面子都要反对。
霍清池依然不吭声,看样子是打算沉默到底。
霍远承气得站了起来,一根手指指着他点了几下:“你……你……以前一个景云溪,现在又是岑今,霍清池,你对待感情,能不能慎重一点,现实一点?”
霍清池终于扭回头。
他仰着头,看着已经在暴怒边缘的霍远承,突然笑了。
“爷爷,你让我慎重一点,可以。可是现实……你知道什么是现实吗?现实就是,当初她之所以会愿意跟我结婚,是为了救她外婆,而不是你们以为的贪我们霍家的金钱或权势。离婚是我提的,她也一点没犹豫就答应了,至于这个孩子……”
霍清池笑得更厉害。
“你们肯定以为,这个孩子是她不择手段要来的,而事实是,她喝醉了,我趁人之危。她人都进了医院,差一点就偷偷把孩子打掉了,也是我去把她揪回来,硬带回北城。不择手段的那个人,是我。”
在霍远承惊愕的表情,霍清池神色轻蔑地用一句话给整件事做了一个总结。
“你们以为我们霍家门楣高不可攀,其实人家从来就没稀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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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这一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手机在灯柜上拼命响,在岑今拿起来准备接时,自动挂断了。
岑今看了下来电人名,有点意外。
岑今考虑了一下,等下了床,站到阳台上透气时,才给陈洪波回拔过去。
“波波,找我?”
陈洪波嗯了一声,又说:“岑未来,你之前不是说回了老家,不想坐吃山空,要我碰到合适的私活,就介绍给你吗?”
岑今现在脑子像生了锈,转了好半天,才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有合适的了?”
“嗯。等会儿我发给你看看。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得了。”
岑今想了一下自己的现状,问:“急吗?我现在,可能太赶的,做不了。”
陈洪波啊了下,忽然问:“岑未来,你遇到事了吗?你这声音,不太对劲啊。”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他试探着问,“你外婆……”
“前两天过世了。”
陈洪波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说:“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我明天请假去你家看看。未来,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一点。”
岑今看着外面的夕阳,中气略微不足:“不用了,大家都忙。”
“再忙也不是不能请假。我们什么交情啊,你说是吧?”
曾经是志同道合的战友,一起参过赛,一起捧过奖杯。即使现在那个小团体已经解散,人心却一直未散。
除了她和司仲,大概此生都要老死不相往来。
岑今微微笑,轻声道:“你有心了。不过我现在不在老家。我又回北城了。”
“我去!”陈洪波大叫一声,“你怎么不早说。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她现在的住址不方便向他们透露,而且今天她也实在没心情。
“下次吧,波波,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陈洪波这个铁直男显然没这样想:“心情不好才更需要我们这些才朋友啊。岑未来你赶紧给我个地址,我马上过去找你。”
岑今轻咳一声,还是轻声拒绝了他。
“今天真没心情。要不明晚吧,你说个地方,我们明天聚聚。”
其实也有很久没见过面了。
当初那个团队,司仲才是真正的灵魂人物,她和司仲闹翻,大家没明确站队,但是也的确和她疏远了一些,属于有事才联系,平时互相躺列那种。
陈洪波无奈叹气:“好吧。不过未来……那个……”他好像挺犹豫,“其实刚才说的那个私活……是司仲让我交你的。”
司仲?
已经好久没听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在她面前,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大概在司仲面前,岑今这个名字,也是一种忌讳。
一直到现在,岑今还记得决裂时的那个场景。
司仲砸了电脑,摔了键盘,双目通红。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这个团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今天就地解散!”他一指指向坐在转椅上的岑今,“岑今,你要负全部责任!”
她何德何能,可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司仲怪她不成全他的理想,可是难道他就理解过她的难处?
无论何时,司仲都有退路,可是她的外婆,却未必能长命百岁。
岑今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
落日的余晖里,整个北城变城了淡淡的绯色。
其实当年大家都还是太年轻气盛,没有一个肯先低头,结果这一闹,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
司仲竟然会主动找她?
上一次,他明明还特地打电话挖苦她呢。
那次碰到司仲,完全是不期而遇。当时岑今还是霍太太,陪着霍清池参加一场生日宴。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司仲。
当时两人并没有交谈,还是回到家后,岑今意外接到司仲的电话。
司仲一开口就在伤人。
他说:“岑今,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句‘霍太太’了。当年霍太太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外婆,今天看来,好像都是谎话啊。你这爱钱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改过,怎么样,现在当了豪门阔太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不过……”停顿了一下,他轻笑,“霍太太每天睡在霍先生身边,知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着谁?”
岑今无奈的笑。
当然知道。
只是司仲并不知道,她并没有睡在霍先生身边。
她嫁给霍清池,成了整个北城上层社交圈里面的笑柄,可是岑今从没想过,这里面也会包括司仲。
曾经她和司仲应该是最最谈得来的朋友,能力相当,棋逢对手。司仲脾气暴躁,经常把大家骂得狗血喷头,最后还是靠她去安抚人心。
他们两个,哪怕形同陌路已经令人遗憾,更毋论恶言相向。
何以至此啊?
手机再响,是一个未存入人名的号码。
接通。
里面传来一个低低沉沉的声音。
“岑未来。”
岑今一下子愣住了。
司仲?
傍晚的风吹过阳台,带着轻微凉意,岑今喉咙发紧:“我今天心情真不好,你如果还是要挖苦我,过几天可以吗?”
片刻间,岑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对方的那些冷言冷语。
那头,司仲开了口。
“外婆去世了吗?”
岑今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松,怔忡着,一时无言。
司仲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嘲讽,也并不像关心。
“波波说你回北城了,现在住哪里?还是石排路吗?”
“没有。不住哪儿了。我回了次老家。”
不过,他竟然知道她以前住石排路。
司仲哦了一声,说了和陈洪波一样的话:“那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我过去看看你。”
这个地址,是不适合让他们知道的。
岑今犹豫着,最后还是下定决心。
“那我们出去见见吧。叫上波波他们。”
司仲语调平和:“也行。我来叫他们,就去……以前学校旁边的那家酒吧吧。还在开,没关门。”
岑今说“好”,打算进房间里换身衣服,刚一转身,愣在当场。
不远处,隔着半开的阳台玻璃门,霍清池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阴沉。
第27章 “掉钱眼里去了啊你,岑……
岑今并没有惧怕。无欲则刚,她对霍清池不再有所求,不用在乎他怎么想。
“出去?”霍清池问。
“嗯。几个大学同学约我出去聚聚。”
今天能把岑今约出去的人,绝对份量不轻。说不清怎么回事,霍清池觉得有点嫉妒那些人。
“我送你过去。”
“不用。”岑今走到衣柜那边,开始挑衣服。
她的衣服不多,也没讲究什么牌子,连样式都是基本款,很久都可以不过时。还是霍太太时,倒是选了不少衣服,都在离婚时还给霍清池了。
以前陪霍清池外出时,需要戴一些首饰什么的,每次一到家,岑今就会主动放回去。
霍清池倒是有说过,她可以暂时保留在身边,不用每次拿来拿去这么麻烦。
岑今神色坦然:“太贵重,我怕丢,还给你心里踏实。”
岑今挑了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衬衣出来,站在衣柜边看霍清池。
“麻烦你回避一下。”
霍清池紧抿薄唇,点头。
刚转身,又扭过头:“让程叔送你吧。”
岑今怀中抱着衣服,默了默,没有再拒绝。
“谢谢。”
把衬衫下摆塞进牛仔裤里,稍微拉松一些,岑今看镜子,从里面的人身上,看到几分大学时的模样。
她的容貌当然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现在这个,要疲惫一些,憔悴一些,大学时哪怕熬个通宵,第二天眼睛还是亮的。
走出卧室时,霍清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垂着头,手中拿了一根烟,没点。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盯着那根烟在发呆。
岑今记得霍清池是有抽烟的,不过瘾不大,偶尔抽一根,这次重逢,好像还没见他抽过。
“我走了。”
霍清池一惊,抬起头,眼里的茫然瞬间消失,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稍等一下,程叔还没到。”指了下身边,“过来坐。”
岑今走过来,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这样子,倒好像是要和他划清界线似的。
霍清池压下心头少许不快,笑了笑。
“刚才我在想,你大学时是什么样子。”
“你不是调查过我?”
“没到那么细,只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调查。”确保不会有损霍家的名誉就行了,并不需要知道她参加过哪些竞赛,获得过多少奖杯。
岑今淡淡的笑,笑容里略有疲惫。
“跟很多人一样,也没什么特别。”
那些青春梦想和热血,从踏出校门那天起,就被她抛到过去里。
不要总是回忆,路是自己选的,外婆老了,她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又好像回到校园里,回到那帮朋友身边,为了一场比赛,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就算熬一整夜,第二天也依然精神亢奋。
尤其是司仲,他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拼搏和奋半而生,精力都比平常人要旺盛一点。
岑今不如他,只是在金钱的刺激下,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那时的岑今多爱钱啊,张口闭口都是钱,口头禅就是“我要不是陪着你们XX,我去打工,都多赚多少钱了啊。”然后理直气壮地往司仲面前一杵,“仲哥,你得给我加薪。”
司仲赏了她一个白眼,虚踹她一脚,说:“滚一边去,再唧唧歪歪,今晚陪我过夜。”
过夜就是熬通宵,第二天还要照常上课,被司仲虐,不会给你一点时间休息。
司仲嘴上嫌弃,其实他为人特别大方。
司仲家里很有钱,巨有钱,可能都不输于霍家,平时吃饭喝水什么的,都是司仲包圆了,偶尔出去浪一下,也是司仲一个人出钱。
出去比赛,如果没有硬性规定,他们这帮人永远都是单独住最好的酒店。
赢得比赛的那点奖金,司仲根本看不上,他的那份全部丢给岑今。
岑今说的薪水,也是司仲自掏腰包给她的,每次因为什么弄得稍晚一点,岑今就会吵着闹着无产阶级联合起来,要罢工,要加薪。
司仲往往是对着她虚踹一脚,然后偷偷把钱塞给她。
“掉钱眼里去了啊你,岑未来”,这是司仲平时最常挂在嘴边的。
后来,一次醉酒后,所有人都开始这样说。
因为醉酒的岑今,坚持说自己是一个存钱罐,蹲在地上双臂抱肩歪着头,任谁拉她都不肯起来。最后还是司仲掏了个硬币塞她臂弯间,摸了摸她的头。
“叮当。”
岑今模仿硬币掉进罐里的声音,一口“吞”下钱,自己站了起来。
第二天大家把视频拿给岑今看,笑得前仰后合。岑今羞愤欲死,坚决不肯承认那个“存钱罐”是自己。
太丢人了。
决裂那天,是怎么回事?
因为司仲要创业。他太骄傲,跟司爸爸较劲,上大学时不肯去国外,坚持认为“老子在哪里都是天下第一”,毕业后,也打算接手家里的公司,非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岑今是第一个受他邀请的,也是唯一一个拒绝他的。
她想立即工作,进大厂,以她的资历,拿几十万年薪不成问题。
外婆老了,她想让外婆过几天好日子。
创业是个未知数,她不能要求外婆再陪着她等待。
最后司仲急了眼,大吼着问她:“你要多少年薪,我掏给你行不行?三十万,四十万,还是五十万,你说个数啊。”
岑今说不出。
这个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赚他个十几二十块,其实并不是为了钱,更多的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创业阶段,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拿司仲几十万。
岑今也急了,说:“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原因我没跟你说吗?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多的成本可以来试错。再说,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非揪着我不放。缺了我这根萝卜缨子还不成席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