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做你的白月光——乘舟拾星
时间:2021-08-07 09:40:37

  眼下他的这句话让人听起来觉着恶心,惹得季芊婷眉头一皱,遮不住的厌恶,“你这话不觉着可笑吗?你喜欢谁现在真的重要吗,反正你需要的只是季府的女儿做一个踏脚石罢了,在你眼里,我和季秋棠有什么不同?”
  “哦......”她一顿,轻笑起来,“相比之下,还是我同吴漫雪长得更像一些。”
  她记得,她果然什么都记得,眼下她说的哪一句他皆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反驳,连解释都觉得苍白无力。
  “你恨我......”钟明齐低头的瞬间用力藏了自己眼中的泪,“我想补偿,你却不肯了。”
  季芊婷浅浅摇头,“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稀罕,过去的路,我不会走第二次,往后你好自为之。”
  他抬眼,眼中血丝明显。
  他想说的太多,他想告诉她,前世在她死后,他的心是如何痛的,在他心里,吴漫雪早已成了过去,抛不开的是她季芊婷。
  可这样的话,他知道即便他一一讲出来她也不会听不会信。
  终究是回不来了。
  “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谁?”钟明齐抬眼,望向她的杏目,渴望从里面找寻到自己的影子,哪怕星点,他都不会放弃。
  “别管是谁,反正不会再是你。”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连。
  钟明齐目光怔怔,似良久才反应过来,最后只沉声道:“好......”
  他颤着身忽而笑起来,丧着肩转身离去,身影颓废拖沓。
  望着前路,日光打在石子路上,又铺在身上,周身却是寒的,那种茫茫无望的感觉,让他心慌无比,他就在这里,活生活的在这里,却什么都抓不住。
  也不知是哭是笑,像个游魂,无根无归处,轻飘随意的荡在府中。
  他重新回到季文升的书房中,见他复而归来,季文升一点也不觉意外。
  “贤侄,你可想清楚了?”季文升微眯了眼,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钟明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重重嗑在青砖地上,“伯父,明齐想好了,明齐愿意娶二小姐。”
  季文升眼见难题即将迎刃而解,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心口的一块重石落地,绕过书案亲自将钟明齐搀扶起来,“贤侄,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秋棠虽然是个庶女,可嫁妆皆照嫡女的规格来办,婚礼一定给你们办的风风光光。还有,我会尽快命人去置个新宅子,你和你母亲便不用挤在那个小巷子里了,待哪日你考□□名,我只稍加提拔,保证让你的才华有处可施。”
  提到母亲,钟明齐眼皮一跳,如今他的确急于让母亲脱离苦海,尽管不愿娶季秋棠,一时间也没有旁的法子给母亲更好的生活。
  可一想到季芊婷始终心有不甘,他双目垂下,在季文升面前暂掩了一切的锋芒,只在心里暗道:“来日方长。”
 
 
第17章 
  当柳姨娘听说季文升将季芊婷许给了钟明齐后脚步不稳,身子朝后一仰,险些又晕厥过去。
  红梅及时扶住她,搀她到梨木椅上坐下,轻拍了她后背安抚,“姨娘你要撑住,现在能给二姑娘做主的,只有您了,若是您倒下了,二姑娘可就一点儿指望也没了。”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还能有什么法子!”柳姨娘一声高过一声,手掌怒拍了手低矮几,全然不顾形象,“这亲事是老爷定下的,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柳姨娘越想越窝火,这会儿反正是在自己院子,不用顾忌什么规矩礼仪,显露了骨子里的无礼泼辣,猛地起身,手指门外,嘴唇因狂怒而缩成薄薄的两片,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破口大骂道:“那日没有弄死那该死的小贱人算她走运,如今害得我秋棠如此地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撕了她!我儿过不好,她也别想好过!”
  柳姨娘娴熟的捋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要拼命架势便要往外冲,红梅见状不妙,忙从一侧将她抱住。
  “姨娘三思,您这一去,不正是中了三姑娘的计了!”红梅将她抱了个严实,丝毫不敢松懈,“这件事上她本来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外人谁会想到这中间的弯绕,那日您同老爷讲这是三姑娘陷害,老爷不是也没放在心上?您可见老爷往日哪次护过三姑娘,可见即便老爷这般偏心二姑娘的人也没法将罪过硬加在三姑娘身上,您又何苦去闹!”
  红梅素日话不多,可心机却不差,节骨眼上的一番话果然让毛躁的柳姨娘冷静下来。
  她先是喘了几口粗气,后才渐渐平复,红梅见她身子松懈了下来,才敢将柳姨娘放开。
  柳姨娘再恨,也不至于傻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略思忖,便觉得红梅说的不假,这次老爷含糊的态度,已经说明对她说的根本不信。眼下刘氏正巴不得看这边出错,更不会帮她,这件事又闹的极为难堪,竟成了个死局,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去闹,追查下去,结果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真是恨啊!
  柳姨娘整个人僵直坐回圈椅中,白着脸色重重一拍大腿。
  这哑巴亏吃的太彻底,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内阁珠帘晃动,珠翠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柳姨娘侧头看去,季秋棠穿过珠帘从内阁晃荡出来,眼下的乌黑照比昨日没有星点儿缓解,好像还更加严重了,猜想她又是一夜未睡。
  “红梅言之有理,姨娘不该冲动去闹。”未等柳姨娘开口,季秋棠便哑着嗓子开口。
  经历了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
  柳姨娘瞧她神色不对,有些过于平静,音容相貌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尤其 }人。
  “秋棠……”量是柳姨娘这样的人,见自己女儿成这样,也心疼不已,方才还怒气冲天,这会儿已经是泪珠纵横。
  季秋棠目光淡淡飘向季芊婷院子所在的西侧,垂在长袖下的手紧握了拳,“从前是我们太小看她了,她这次赢的的确漂亮,抓住我的软肋给我致命一击,斩了我的退路。往后,京中权贵无人肯娶我,恒誉侯府更不可能,父亲不会让我嫁小厮,思来想去,嫁给钟明齐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语气平静,可眼底浓稠的恨和不甘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二姑娘,您不要这想,那天只不过是衣服扯破了而已……”
  红梅此刻只想尽力安慰,却体会不到季秋棠那颗悬在崩溃边缘的心,季秋棠尖声打断她的话,“可若我说我还是清白的谁又会信!那晚上多少人看见我……看见我!”
  她的声线尖锐刺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发胡乱撕扯,边退边哭喊。
  最后蹲在角落里,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划过脸颊铺成泪河。
  她哭出来柳姨娘反而放心了,眉头微松,还夹带了些许释然。就怕她哭不出憋出病来。
  “姑娘,你要往好处想,这次三姑娘也并不是全身而退啊,老爷将您许给了钟明齐,那就是戳了三姑娘的肺管子,全府上下谁不知她同钟明齐要好!”
  “钟明齐……”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起来,季秋棠便气的脸色暴红,浑身颤动,疯了一般猛起身朝红梅扑过来,双手扯住红梅衣襟,瞪着青蓝的眼白,如同个要吃人的妖孽,“你当真觉得她同钟明齐要好!你可知这次帮她的是林泊元!”
  这才是最让她崩溃的地方,若不是信了林泊元,若不是信了她当真喜欢钟明齐!
  红梅被吓的发不出声音,哆嗦着上牙打下牙,一个字也不敢再吐。
  到底是发完了疯,从红梅身上松懈下来,不知是在哭还是笑,跌跌撞撞折回内阁,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柳姨娘悄声跟过去,瞧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儿,心疼之余更恨,手间帕子几乎撕开,恶狠狠低吟:“季芊婷,我母女二人跟你没完!”
  ……
  京城这两日极为热闹,季府的事比戏文还要精彩,一时间京城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市井百姓都拿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事多经手,有人多加润色,季秋棠和钟明齐俨然成了一对传奇,连带着季若怡和季芊婷也添了彩。
  毁誉参半,季芊婷倒是不在意,反而季若怡长久以来堆积的那点好名声被毁了许多。
  林泊元借口让府里绣娘来给季秋棠量身段缝制嫁衣才得以来季府一趟,一进了后园便见着一纤细身姿翘脚站在碧湖旁时不时朝湖中撒鱼食,眉目清丽神色悠闲,同现在剑拔弩张的季府格格不入。
  他弯腰拾了一块鹅卵石,举在耳畔比量,若从这个角度投过去,正好能丢在季芊婷脚前的湖水里,水花能溅起老高。
  掂量了两下,一想到这两日外面关于她和钟明齐的流言,泄气似的低笑了一声,捏紧手中石子,到底还是没忍丢出去。
  “季芊婷!”他远远一声唤,脚步渐渐行近。
  闻声季芊婷一挑眉,心下一喜,回身望去,迎上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日头晃眼,还是自己眼花,他眼中的不痛快一闪而过。
  待他近了,再寻便没了。
  “你们季府上下都忙忙叨叨的,只有你在这里清闲。”他在她身侧站定,一来便惊了湖中锦鲤,鱼群掉头朝湖对岸游去。
  “又不是我成亲,我忙什么,”季芊婷面容无波,将手中剩余鱼食都撒入湖中,抿了手指,“再说季府这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
  “我听说这两天你病了?”林泊元上下打量,见她无恙,心下稍安。
  这两天外面都在传,三姑娘苦恋钟明齐,而心上人娶的却是她的庶姐,于是三姑娘急火攻心病倒了。
  这回看,谣言不实。他将手中的石子远远抛出去,才游远些的锦鲤群又被惊的四散。
  “你又听说了什么?”季芊婷侧头瞧他,露出个坦荡皎洁的笑,知道他这样问,便是听见了外面的无稽之谈。
  “外面这些人十分不要脸。”
  “怎么讲?”
  “竟然胡乱编排你和钟明齐。”林泊元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明明他也参与其中,旁人却不编排他。
  不服气的事他没好意思讲出来,又问:“听说你过阵子要出门?”
  季芊婷点头,“父亲之前让我探望祖母,祖母腿脚不好,来京不方便。”
  “去多久?”
  “不知道,待到祖母嫌弃为止。”她细声道。
  “那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了?”林泊元侧过头,一脸憨真。
  季芊婷同他对视,这句话中含义略多,她心口一跳,不觉看向他的眼中带了笑意。
  林泊元在她面前怂的要命,一见她双眼便将准备摊开后话咽了下去,轻咳一声,“那这些日子我欺负谁去?”
  “……”
 
 
第18章 
  季文升给钟明齐置的新宅就在京城东街,地处繁华,推开门拐弯步行便是街市,新宅中的家具仆人也皆是季府所出。
  钟明齐从一介寒门学子,成了当今四品的乘龙快婿,即便他此生不得功名,也是锦衣玉食,后半辈子别无他忧了。
  眼红嘴酸者说他搭上季府姑娘,吃得一手好软饭,旁人也有言语,讲他命好,入了高门。
  总之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听见的,也不是他能分辨得了的。
  今日是入新宅的日子,可钟明齐的母亲王氏却怎么也不肯上钟明齐安排的轿子,只端坐在堂屋正中,多一步都不肯走。
  轿夫几次请让无果,只好找来钟明齐劝说。
  这两天钟明齐一直在新宅忙着,听闻此事便匆匆往家里赶。
  候巷口的轿夫一见钟明齐就像是看到救星,忙走上前作揖道:“公子,您可来了,无论小的们如何劝说这老夫人就是不肯上轿......”
  “我知道了,我进去劝劝,你们在这里等着。”钟明齐侧头看到巷中泥泞依旧,眉头不由得收紧,屏息便朝家门行去。
  推开破败的木门,正视前方,母亲果然端坐在堂中,屋内光线昏暗,神色看不太清。
  王氏眼睛不大好,但是钟明齐进前她便认出来了,王氏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母亲,新宅比这里宽敞不少,轿子就在巷口,我带您出去吧,。”钟明齐温声道。
  “你尽管去住你的新宅,我老了,就守着这破屋哪里也不去。”王氏此言是有怒意夹杂在里的,钟明齐听得出。
  “母亲这是怪我。”钟明齐声音低了些,随着肩也垂下。
  王氏忍了会儿没讲话,最终悠长的叹息一声才又道:“娘老了,眼睛也不好,可是心不盲,你今日倒同我说说,怎么要娶的竟是季府二姑娘,可是因为二姑娘更受重视一些,娶了她你能得更多好处?”
  钟明齐垂下眼皮,这话他实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只咽咽道:“母亲,这件事我不知如何同您解释,但不至于像您说的那样,娶不得芊婷,也是我的一件憾事。”
  “今日你非要同我说个所以然来,否则我哪都不去。”王氏见他分明有原因却不肯说,便要激他一下。
  见母亲态度坚决,若是不讲实话她定不会走,于是无奈道:“前些日子季府二姑娘出了事,与一小厮后院相会被季夫人当场抓住,季大人怕影响二姑娘前程,便将我叫去,说让我认了那晚同二姑娘相会的人是我,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二姑娘。”
  这样的理由王氏听了震惊的半晌都讲不出话来,双目无神,直勾勾的朝前瞪了许久,稍缓和过来便掩面哭了起来,“竟是这样的,竟是这样的......虽说季府对咱们有恩,可是让你凭白吃了这样的亏也是难为你......”
  前两天伤心透了,这两天钟明齐也稍稍平复了许多,只是母亲这样一哭,又将他的难过勾了起来。
  “那二姑娘是什么人,若是真的娶回家里,当真是委屈你了......”王氏扯了钟明齐的衣袖,本以为是自家孩子眼中只有富贵,没想是有口难言,只能担下。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娶不得芊婷,娶谁都是一样的,只是母亲若不与我同去,我便没什么盼了。”
  王氏抬眼,觉得今日闹这一场实属不应该,抬手用袖子拭了泪哽咽道:“我去,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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