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做你的白月光——乘舟拾星
时间:2021-08-07 09:40:37

  季文升一见便是个读书人的模样,眼下额头已是青筋暴起,眼白发红。
  柳姨娘第一次见这样的季文升,在他来到面前的那刻也跪了下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饶道:“老爷,我也是被他骗了,一时糊涂,我......”
  她这样说,便就是承认了,季文升一口气没上来,憋的整个脑子都在发胀。
  回想这么多年来,他对这对母女宠爱有加,有好吃好喝好物件都紧着她,到头来,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却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季文升怒一抿唇,抬起脚,一脚将柳姨娘踹翻在地。
 
 
第29章 
  这是季文升生平第一次打人,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正窝在柳姨娘的心口,柳姨娘素来身小体瘦,这力道她哪里接的住,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随之人也在地上滑滚了一圈,再抬起脸时,嘴角已经渗出了腥红的血色。
  季秋棠惊的再次站起身来,手朝前虚抬,一想到此刻处境,即便心里再焦灼,也没敢为柳姨娘多说一句话。
  这会儿季文升正在气头上,若是迁怒于自己,那才麻烦,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事,又被当众揭发,可谓雪上加霜。
  一番细想后,季秋棠打定了主意,先看看情况再说,免得劝说不成,再把自己搭进去。
  刘氏冷眼瞧着这对母女,面上已是尽量控制,可眼底的笑意就像是高山峰顶翻腾不息的云层,一会儿一个形状。
  “我早就见你不是个东西,从前总想着不过是为人尖酸刻薄一些,没想居然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亏得老爷从前对你这样好,”刘氏从鼻孔里哼出气来,这些话实际上是说给季文升听的,“你不仅眼盲心也瞎,你瞧瞧这污秽东西这副德行,有哪一点比得上老爷,他都成亲了你还贴上去,也是下作。”
  刘氏说的一点都不假,季文升经她提醒才想起还有个陈大友。
  他眼神缓缓从柳姨娘身上收回来,落在陈大友身上时,陈大友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磕头不断:“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季文升见刘氏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污秽东西,从头到脚都比不得自己,可就是这种东西,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在他看来,这便是天大的羞辱。
  想到此,头顶又一股热血上涌,他觉着一时发晕,头胀欲裂。
  眼前一阵眼花,朝后退了两步,眼看着人就要站不住,众人见状不妙,也忙起身,此时刘氏起身上去将他扶坐在椅子上,“老爷,你莫着急上火,为了这对狗东西不值。”
  她一手抚着季文升的心口,一手轻拍着季文升的背,看似关切,实则心里暗想着该如何火上浇油,一举将柳姨娘连根拔起,柳姨娘是好过不成了,还有个季秋棠呢。
  “你老实交代,你们私底下会了多久了,又是怎么勾搭上的,她都给了你什么好处?一五一十的都给我讲出来,若有一句假话,立即拖出去打死,你的家里人也别想好活!”
  刘氏厉声呵问陈大友,陈大友已经吓的快要尿裤子,哪里敢不说实话,“七八年前,小的离乡来京城讨生活,一时无门,便来寻了她,她给我接济了些许银钱,小的便在京城立住了脚……后来……后来她便常与我讲,她在府里过的不痛快,常被主母欺压着……”
  陈大友说到这,抬头瞄了眼刘氏,被她眼中的凌厉惊到,于是忙又将头低下,“久而久之……便到了一起……”
  季文升眼下已经没眼瞧他们二人,只闭了眼缓和血气。
  刘氏一挑眉,觉着这里可以深挖的东西可太多了,“她还拿了银钱给你,这么多年一共给了你多少?”
  “没……也没多少……只是置办了一处宅子,还有里头的陈设一应。”
  季文升听到这里,猛然睁眼,身上直打哆嗦,是气的。
  季芊婷瞧了季文升一眼,见他鼻子底下有两抹血色顺着鼻孔流淌下来,在人中汇成一条血河,她心一提,忙唤:“父亲!”
  众人目光原本只在陈大友身上,听见季芊婷唤一声才留意到季文升,眼下他脸色青紫,嘴唇发黑,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众人围拥上去,季芊婷忙大声吩咐堂外小厮:“快去请郎中!”
  林泊元一沉眉,转身对着德宝道:“太医为我治伤这两日都住在府里,你快去请来,别惊动了人,这件事先不要外传。”
  “好。”德宝得令一溜烟儿便跑了。
  二人对视一眼,季芊婷瞧着林泊元的目光中饱含抱歉之意,季芊婷朝他轻轻摇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季文升这会被众人抬着朝后院去,趁着自己还算清醒,挣扎着指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宰了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言辞不算清楚,略含糊,可刘氏却听明白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季文升病倒,这件事落在自己手里,哪里还会有柳姨娘的好果子吃!
  众人拥着季文升离开,除了季芊婷和林泊元之外,唯有季秋棠进退两难,眼下她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柳姨娘。
  柳姨娘心口被踢的那一脚几乎要了她半条命,趴在地上缓了许久都没缓过来,嘴角还冒着鲜血。
  她抬眼见了自己女儿,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未语泪先流。
  “你这又是何苦,你闹到今日这般田地,你可知神仙都救不了你!”到底是亲生女儿,季秋棠原本憎恨的眼神在看到柳姨娘脸上的泪时便消散了,转而红了眼圈。
  “我悔……可是我不甘心……”不知柳姨娘悔的什么,也不知她不甘心的所指为何。
  季芊婷冷眼瞧着她,觉得她落得这般田地就是自作自受罢了,即便她狼狈如此,她也不觉的可怜。
  “纵使我是你女儿,可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没办法,”季秋棠提了一口气,胡乱抹了眼泪,不再看柳姨娘,“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转身离开,却在路过季芊婷面前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虚让谁。
  季芊婷看得出季秋棠对她越发深沉的恨意,她没有半分退怯之意,仰面迎上她要杀人的目光。
  季秋棠轻扫过站在她身侧的林泊元,二人几乎肩挨着肩,那样亲密的样子,一脸要护住她的样子......都是她曾梦想着的,如今却站在旁人身侧,与她毫无半分关系。
  她顿时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可她是谁,她是季秋棠啊,她怎愿在旁人面前展露半分的脆弱。
  将落到旁处的目光收回,重新放在季芊婷脸上,凑近了些,一字一句咬牙问:“你以为你赢了吗?”
  季芊婷面色无恙,轻扯了嘴角,回道:“至少到现在还没有输过。”
  “好,你有这句话就好,我要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被季芊婷气定神闲的模样气的抓狂,可眼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事到临头,她唯一想的,只有先自保。
  于是一甩长袖,朝后院的方向。
  出了门,季秋棠才将自己的恐慌展露无疑,她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方才形式她看的清楚,柳姨娘这次活不成了,只怕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刘氏不会放过她的!
  “红梅,我该怎么办,父亲会不会也要杀了我?”季秋棠一时一刻也站不住脚,头顶硕大的日头罩下,她只觉着冷,冰凉的手攥紧红梅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姑娘莫慌,柳姨娘这件事的确无解,可您好歹是大人的女儿啊,自小大人便疼爱您,同大姑娘也没什么差别,你别多想。”
  “可母亲.....”季文升待她好是没错,可刘氏做的也都是表面工夫,这些年若不是柳姨娘时时捧着供着,怕是下场也和季芊婷的姨娘没差多少,如今柳姨娘不在,她哪里还有什么法子。
  红梅还算冷静,一直拍着她的肩安慰,“老爷现在在气头上,您千万不能替柳姨娘求情,免得让夫人借机会钻了空子找您麻烦,您现在就只顾着老爷便好,你们可是亲人的情份啊。”
  “你的意思是?”
  “姑娘且舍了脸皮,跪在老爷房门口,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旁人见了,自会同老爷讲,老爷知道了便最好,您没有错处,夫人一时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
  堂内人一眨间的工夫都走光了,这样乱成一团的场面,起初也是林泊元没有料到的,他朝前两步,立在季芊婷面前,挡住了后面那对狗男女,低声问:“那个季秋棠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都是小事。”她摇摇头,觉着自己还能应付得来,“这里待不下,咱们出去说吧。”
  堂内空气压抑,她也实在不想见到柳姨娘和陈大友这张脸,于是先一步出门,转而来到了廊下,一出来便觉周身都舒坦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季大人这次气的不轻,早知如此,我不会这样莽撞,我一心只想着给你出气,没想过事态这么严重。”细听得知,林泊元是带了歉意的。
  季芊婷摇头,“你没有做错,也不必自责,柳姨娘作恶多端,多留她一日便是祸深一分,只有打了父亲的痛处,他才会将柳姨娘连根拔除。”
  “你的意思是.....”
  “今日父亲气成这样,你当是为了我的事?”季芊婷一顿,眼前飘过一抹晦色,“若只为了我的事,不过是柳姨娘哭几日,装模作样的悔几日,父亲又会觉着,我不过是有惊无险,这件事就会揭过去,他不会再追究。你方才也亲眼瞧着了,在堂上,父亲字字句句关心的都是柳姨娘与那人的私情,可提了我一句?”
  “季大人竟能这样?”像林泊元这种被双亲围绕捧大宠大的人,听了这样的事十分诧异,根本料想不到,也无法以已度人。
  “他就是这样,从小这样的事我见的多,无论柳姨娘如何欺负我和我姨娘,父亲都不在意,视若无睹是常事。如今闹成这样,也说不清是父亲的报应还是柳姨娘的。”
  季芊婷深吸一口气,望着园子里才开的月季,心里除了痛快还是痛快。
  一双温热的手轻扶住她的肩,身后是林泊元近了,下巴轻轻杵在她的耳侧,语气心疼又深沉,“这些你怎么从来也不跟我说?”
  “同你说?”她浅笑一声,灿若桃花,“我当时总以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奔着欺负我来的,我哪敢同你说。”
  这句话噎的林泊元心里发堵,又提起了他的愧疚之心,想想从前自己还真是个混蛋,明明想对她好,却不知如何对她好,弄来弄去,险些将她弄丢了。
  “那往后呢,往后可会同我说?”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生生世世都要对她好,绝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了她,连他也不成。
  “嗯,”季芊婷轻点头,耳畔的发丝蹭在他下巴上,“以后我什么都同你说,这世上,我只信你一个。”
  ......
  京郊一处巍峨华丽宅内。
  一男子身着玄色锦绣金线玉织祥云衣袍,头顶描金踏雪镶蓝宝石冠,一手轻抚着石桌上正眯着眼晒太阳的白猫,一边听跪在身后的长随交待事情。
  “大落山现在如何了?”男子问。
  长随小心抬眼瞄了他的背影,有些不敢张口,低声道:“大落山已被官府平了。”
  男子手上动作一顿,手掌覆在猫身上。
  “还有呢?”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恒誉候府的二公子,将季三姑娘救了出去,还带走了大落山的那些活着的散寇,现在上面正要严查此事。”
  “很好,”男子将手从猫身上收了回来,双手负手而立,“你方才说,是恒誉候府的二公子?”
  “是,正是林泊元。”
  “好一个林泊元,好一个恒誉候府,能平了大落山,他倒是真有些本事,从前只听说他不学无术,想不到今日倒玩出火了,”男子嘴角拉起一个诡异寒森的弧度,冷意直冲眼角,“很久没碰上如此有趣的人了,既然他想玩,那便好好玩玩。”
  “请主子示下。”长随清楚这位的脾气,他只要一开口,便知有事要办。
  “那些被带走的散寇,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他轻慢的说着,像是在随意安排小猫小狗的去处。
  “是。”长随颔首应下,不必多说便已清楚该怎么办。
  还未及退下,见着男子走向自己,随后手伸在了他面前,稍摆动了两下。
  长随会意,战战兢兢的从身上取下长刀,双手端举至头顶。
  男子将长刀拔出刀鞘,稍端详了会儿,光照在刀尖儿上,闪的是寒光,与他眼角的冷意重叠在了一起。
  他未转身,却将长刀往身后一撇,长刀便像长了眼睛一般朝后飞去,随即只听有什么东西只发出了一声嘶叫,便再没了动静。
  长随吓的整个头皮都立了起来,没敢抬头,只敢悄悄抬眼,却看见对面石桌上,有血迹顺着那猫的尾巴流下来。
  在这宅院里的活物,几乎没有什么能活过三天。
 
 
第30章 
  府中忙叨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下来,太医给季文升把了脉后出来同林泊元禀报。
  见着二人贴在一处太医将脸低下,像没看到一样。
  “季大人如何了?”林泊元这才将搭在季芊婷肩上的手放开,转过身来看向太医。
  太医道:“回二公子,季大人没什么事,只不过一时气血上涌,直冲头顶,才会如此,多静养几日便好了。”
  “好,有劳太医了,”林泊元一顿,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今日的事,不必外传。”
  “是。”太医也是老人精,闻言眼珠子一转便什么都懂了,这不是光彩的事,看了也装看不见才好。
  待太医回去,林泊元才转身同季芊婷道:“我先回去,府里有不少宫里的药材,都是皇上亲自赐下的,我去取一些回来,将德宝留在这里,若是有事,同他说,我便来。”
  “好。”季芊婷乖巧点头,“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事,你安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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