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欢——望烟
时间:2021-08-07 09:44:33

  一身红的女子往前一步,开口:“侯爷,还有些事……”
  “行了!”殷铮没回头,踩着雪去追那身影。
  沈妙意余光中出现一片袍角,接着头顶遮上一把伞,挡着簌簌落下的雪。
  转过脸来,是殷铮,又回头看看六角亭,那女子还站在远处,上半身隐在黑暗中,只留着一截长裙。
  “侯爷有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殷铮摁上沈妙意的后颈,推着她往前走:“醉猫雪天丢了怎么办?你让我去哪里找?”
  被这样抓着,沈妙意别扭的转转头。有时候她也不明白,殷铮这样的人会说这样顽皮的话,就好像他俩之间多亲昵一样。
  莲青不再跟着,心里颇为出了一口气,还是她的姑娘有本事,什么也不做,侯爷就在乎的要命。想着也就看去六角亭,啐了一口“狐媚子”。
  这边,殷铮把沈妙意送到大门外,跟着仇浮吩咐了几句。马车便离开了镜湖苑。
  。
  翌日,雪停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天儿很快就要到最冷的时候,离着年关也将近。是以,侯府开始大肆置办东西,刘盖跑里跑外,事事都要操心,忙得脚不沾地儿。
  沈妙意披了一件桃粉色的斗篷,领间嵌着柔软的白色兔毛,一张娇艳的脸端端镶在一片柔软中。
  手中捧了铜胎海棠袖炉,里面的炭火热度正好,双手暖暖的。
  一片白雪天地,粉衣少女款款,行走间摇曳若芙蕖。
  刘盖老远看见,搓搓双手颠着步子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哎哟,大冷的天儿不在屋呆着,滑到了可如何是好?”
  沈妙意已经习惯刘盖话语中的大惊小怪,在他眼中,人好像都是纸糊的。
  “憋得慌,出来转转。正好有事儿要拜托总管。”
  “哪里使得?”刘盖站定,连忙摆手,“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妙意回身,从月云手中接过一个锦袋,枣红色缎面制成:“我家五哥哥不日就要离开,回京城给祖母贺寿。我这里的百寿图刚绣好,总管看看,派个人把这寿礼送去我五哥手里。”
  刘盖从人手中接过锦袋,颇为仔细:“原来是姑娘送的寿礼,成,我这就让人送去,免得耽误事儿。”
  说着,就拦下一个家仆,对着人吩咐了几声。对方便去办了。
  看着那跑远的家仆,沈妙意正准备转身离去。
  “妙姑娘,”刘盖叫了声,“大书房我让人安了炉子,要看书你就过去。”
  沈妙意应了声,挥手遣退了月云。
  “总管,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刘盖脸微垂着,笑着道:“家里倒是没事儿,是主子。前些时候,有人送了一匹烈马,主子亲自下场驯服。可那马没被人骑过,性子野……”
  “阿兄他,伤到了?”沈妙意想起殷铮腰腹处的伤,驯马顶多是摔下来,哪会伤成那样?
  “对,坠马了。”刘盖摇头叹气,“总是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铁打的人也不行啊!”
  沈妙意没再问,总觉得刘盖的话只说了一半。在别人看来,这位总管对她很好,其实她明白,人的心中向着的总是殷铮,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有意无意的替着说好话。
  “还有一件事,”刘盖又道,表情上有些为难,“快年节了,我听说以前府里都是沈夫人操办的,年夜饭,给府中个人的压祟包。可现在这个状况,夫人身子没养好,姑娘看看,要不你来上手试试?”
  “我?”
  这样一说倒是记起往年,团圆节节,其乐融融。沈氏是会把府里打点的稳稳妥妥,每个人开开心心的过节。
  沈妙意抬眼看去远处,府里的湖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空擎着几根秃了的荷叶梗。明明府里的人都差不多换了一遍,何需她来做这个好人?那等事该是一家的女主人才能做。
  思忖一番,她转脸看着刘盖,嘴角翘了一个弧度:“我怕做不好,到时候总管便多提醒着些。”
  刘盖嘴角裂开老大,两只眼睛几乎挤没了,连声称是:“那是自然,还是姑娘体恤我这个老奴,让我少掉几两肉。”
  他的表情夸张,手掌拍着自己的胸口,絮絮叨叨的说着府里那些个不中用的家仆。
  看得沈妙意不觉笑了起来,刘盖这人说话有一套,看人下菜碟,说是他圆滑也好,但人到死也算有这心说些逗趣儿话。
  “总管忙着,我先回去了。”
  刘盖应着,又叮嘱着:“路上滑,小心着。”
  化雪天很冷,白雪在日光的照射下刺得人眯了眼睛。
  沈妙意看着东面的院墙,路上不好走,希望那份百寿图早些送到沈修手里。
  。
  晓月苑。
  正屋里,婢子婆子一阵忙活,好容易把沈氏的床换了新被褥。
  浓浓的药味刺激的鼻子,沈妙意坐在床边的绣蹲上,拿帕子为沈氏擦着脸,丝毫没介意人嘴边掉出来的口水。
  倒是沈氏,眼中全是自责,可是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
  “妙……是娘,”沈氏嘴里呜呜着,唇角动着,“不好。”
  “瞎说,”沈妙意攥上母亲的手,竟是枯瘦成那样,“我娘最好了。”
  她恬淡的笑着,眼睛晶莹闪亮:“外面下雪了,娘以前会带我玩儿雪,采梅花,做梅花饼。我现在想吃了。”
  沈氏激动的神情慢慢缓和,歪斜的嘴角抖了下,手指用力去想勾住女儿的手。
  “回,回京……”她费力的说着,“你回……”
  床边摆着的炭盆烧得正旺,上好的银炭烧透,发出细微的噼啪碎响。
  沈妙意手一顿,嘴角放平:“娘,我听你的。”
  她没有犹豫,沈修提及的时候,她还曾又顾虑,现下沈氏也说了,那她就决定离开。
  留下来,那就是受制于殷铮,为什么不博一下?就连月云都知道争取,她也可以的。殷铮说她从小娇生惯养,是受不得风雨的金丝雀。
  可是金丝雀也有一对翅膀,不是吗?它们是很美丽,但也不是生来就关在笼子里的。
  沈氏听了女儿的回复,僵硬的脖子软了,整个沉进枕头上。她现在这个样子,护不住女儿,只能送回沈家。希望看在孩子亲生父母的份儿上,给她一处容身之地。
  “娘,回去京城,我就求老夫人派人过来接你。”沈妙意道,眼中泛起了希望。
  到时候就像沈修说的,她和母亲弟弟一起团聚。
  沈氏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
  又过了两日,天气越发的冷,冷风卷着,像要揭掉人的头皮。
  沈妙意在储镶院后面梅树上剪了两截花枝,嫩黄色的腊梅开得正娇艳,清香弥漫在一片冰冷中。
  “表哥那边还没有信儿。”月云从沈妙意手中接过花剪。
  沈妙意转着手里的花枝,凑在鼻尖嗅了嗅,花香瞬间进入身体,舒缓了精神。
  “不会那么快,海上要走几日的,这又是天寒,腊月走的船也少,且先等等看。”
  月云点头,嘟哝着:“我就是发急,夫人天天扎针,那手腕子都快扎烂了,可还是那样。问顾郎中,就是一句句的老话,说要养着,不能着急……”
  沈妙意攥紧花枝,沿着小道往前走:“我去大书房看看,以前殷爹爹也藏了些医术的。”
  “姑娘真是有心。”月云跟上,看着抱花前行的女子,心里微叹。
  这就是人人眼中艳羡的世家贵女,有些时候竟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自己的命运很难掌握,即便是想去一个地方,也是诸多限制。
  走了几步,沈妙意回头:“月云,你回去取一个花瓶,这花就摆在大书房吧!”
  “也好,姑娘看书也有意思,”月云应下,折身离开,“我这就去拿。”
  沈妙意继续往前,到了半道儿碰上了回府的殷铮。上次见他是在镜湖苑,退亲那日。
  也就不免想起,他养在别院中的女子,这两日在那边养伤,那女子照顾他?
  “侯爷。”她站在几步外,问了声安。
  殷铮站在一株梅树下,手里攥着一把马鞭,脸色好了许多:“去哪儿?”
  “殷爹爹的书房。”以前沈妙意不会当着殷铮的面,如此叫殷雨伯,那时候她顾忌他听了会觉得刺耳。
  殷铮走去人前,伸手捏下女子手里梅枝上的一朵花苞,指尖捻着:“爹爹?不该叫公爹吗?”
  他笑着,指尖的黄色花汁点上她的耳垂,而后轻揉了两下。
  沈妙意忍不住战栗一下,忙看去四下,回来瞪了人一眼:“侯爷不怕让人看见?这里不是镜湖别院,你的那位姑娘也没在这儿。”
  她白了人一眼,干脆低着头想绕过去。
  殷铮抬手攥在沈妙意臂弯处,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回到眼前来。后面干脆把人拉到那株最粗大的梅树下,繁茂的花枝遮掩住了两人。
  “妙儿,我听着这话不对啊?”他环着她的腰,把人抵在树干上,“你是不是吃味儿了?”
  沈妙意别开脸,嘴巴撅起哼了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殷铮低头与她的额头相碰,鼻尖是梅香与好闻的女儿香咋混在一起,“我想你了。”
  他慢慢贴近,含吮住那两片花瓣一样柔软的唇,唇角轻溢出两声她的名字,继而翘了开深深探入。
  沈妙意手一松,梅枝掉去地上,后背贴着粗粝的树干上。
  风一过,满树摇晃,花瓣如雪飘下,在两人身旁飞舞。唇齿相交,仿佛有着吃不尽的甜美,他掌下慢慢试着人的变化,软软的柔柔的……
  沈妙意低下头,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唇,一双眼睛带着潋滟水色。
  “放心,没有人可以和你比。”殷铮一手抓开那只遮挡的手,低下头去又啄了几下,“没有人!”
  “不要在这儿。”沈妙意稳住气息,眼前罩着的身影带着让人无处可逃的压抑。
  殷铮退开一步,弯腰下去,捡起了地上的花枝:“听你的。”
  他拉起她的手,把花塞去她的手里,看她面上轻染上的绯红。
  赵会那厮或许是个酒囊饭袋,不过有句话似乎说的不错。女人嘛,你要了她身子,她能选择的就只有跟着你。
  沈妙意心里惊得不行,她看出来了,殷铮根本不把之前的话当回事儿,他不在意她这样被人看见,大白日的把她截在路上……
  书房,刘盖确实让人重新整理了一番,甚至体贴的将屋角的杂间改成了浴间。
  沈妙意看着那垂下的帘子,当真是事事用心。
  “好香。”殷铮斜卧在榻上,单臂擎着脑袋,另只手晃着手里的橘色香囊,“你也真行,我是上月的生辰,这份礼足足晚了一个月。”
  “嫌弃的话,就还给我!”沈妙意伸手去夺。
  “诶!”殷铮将手抬开,对人挑眉,“不嫌弃,以后我的都由你来做。”
  他把香囊塞到枕头下,细长手指伸过去拽上沈妙意裙褶,眉眼带笑:“姑娘这般大礼,小生无以为报,如此只能以身相许。”
  沈妙意眉间一皱,伸手去拍那人手背,不成,反被人握住了。
  “哎!”她小声惊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反应上来已躺上软塌,整个身子被人制住。
  殷铮单臂支着脑颅,拿着那葱玉般的手指放在自己齿间,轻轻一咬。
  “姑娘真是不小心,这样就被小生抓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耳边,慢慢滑到玉颈间……
 
 
第31章 
  侯府偏门, 月云从一人手里接过什么,赶紧塞进袖子里。随后转身看看周围,发现没人, 才关紧了门。
  此处荒僻, 人也少。她从地上捡起那尊彩瓷双耳长颈花瓶,额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
  深吸了一口气, 稳了稳情绪,她沿着道儿往前走着。
  “月云!”
  一声呼唤, 月云脊背一僵,回过头去,见是来的张妈妈。
  “妈妈你叫我?”她心下一松,迎了上去。
  张妈妈往四下看看, 道了声:“姑娘没和你一块儿?”
  月云嗯了声,笑着回道:“姑娘去大书房了, 折了梅花插瓶, 让我拿一只花瓶过去。”
  她把手中之物拖起来,细腻的陶瓷釉色极好。
  张妈妈心里了然, 叹了声气:“姑娘这片孝心实在难得,希望夫人赶紧好起来。”
  “妈妈有何事?我去把话儿捎给姑娘。”月云收回手, 问了声。
  “哦,我是想找她量量尺寸, 这不也该做年节新衣了,以前的衣裳短了。”张妈妈说出来意,又道,“姑娘去晓月苑的时候,再量也不迟。”
  月云应着,额上的汗慢慢消了:“成, 我给姑娘说一声。”
  说完,也没再耽搁,直往大书房而去。一路上,她捏了好几次袖口,指尖感受着里面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消失了一般。
  到了大书房,几只家雀儿在屋顶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叫着,为枯燥冬日添了生气。
  月云走到屋门外,心才放了下,她抬起手刚要敲门,下面人就像冻住了一样。
  她听见屋里女子的轻吟,微弱但是清晰。
  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扇,她只能叹了声,拖着步子退了下去。
  地上散落着罗衣鞋袜,榻旁炭盆散着热气。
  沈妙意指尖抠住榻沿,长长头发倾斜而下,瀑布一样晃摆,几乎落去地上。
  “轻……些。”她小声商议,修长的勃颈上开了朵朵红梅。
  身子说不出的难受,痒麻的如万千只蚂蚁啃噬,牙间抖着,打出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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