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欢——望烟
时间:2021-08-07 09:44:33

  卷长的眼睫轻抖着, 身上的不适让她腰身弓了弓,伸手去掰腰间的手。
  殷铮笑意一滞, 即便是她一句话没说,可那股子疏离抗拒他如何感觉不到?
  证明一样,他把想挪开的人圈了回来,并且贴合得更紧。那具柔弱的软玉挣扎了两下, 嘴里哼哧着不顺的气息。
  “别气了。”他脸贴着她的后脑,双臂收紧, 死死不放。
  云雨之后的余韵消失不见, 那股说不清的慌张开始在心头蔓延。明明人就在他的手里,可是为何总觉得抓不住?
  自从他把她从沧江渡头带回来, 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笑, 不愿说话,甚至有时候坐在一处半天不动。他抱着她与她亲密, 她不会反抗,也是也不会反应,好像已经成了一截木头。
  “沈妙意,你以为这样,我会放手?”殷铮话语带上冰冷,怀里的温热躯体证明着她是活生生的。
  幽幽一叹, 沈妙意不再动,脸颊上的红润慢慢褪去,两只手抱在胸前蜷缩着。
  “这样?”她开口,有气无力,明显的试到了背后那人一僵,继而又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做你听话的人偶。”
  一语出,两个动作亲密的人皆是静默不语。
  殷铮薄唇抿着,胸口开始憋闷,像是有人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捏碎……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妙意,妙意……”他叫着她,轻闭上眼睛。
  只是想喜欢你呀!
  雪那样大,祠堂里那样冷,门窗被他砸烂,处处透着冷风。他倚在冰冷的墙上,身上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又冷又热的,视线变得朦胧模糊,有一瞬,他甚至看见了母亲,孝宣长公主。
  他其实和母亲并不亲近,母亲看到他总是会莫名生气。对啊,他就是一次算计醉酒才有的孽.种,他的到来没有缓和殷雨伯与孝宣,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差……
  是他的小丫头,将他从冰冷黑暗中拉回来。第一次,他的心里记住一个人,小小的,弱弱的,他当时想,要是伸出手去一用力,她就会被掐死。
  “母亲……”殷铮呓语一声,那张好看的脸出现了一丝委屈,“孩子……”
  一夜过去,两人相拥而眠,貌合神离。
  沈妙意醒的晚,身子在被子里翻了下,微微睁开眼,淡淡光线洒进床榻。
  手臂从被下抽出来,轻揉着脖颈,细腻如玉手臂搭在橘黄软枕上,带着昨夜留下的点点痕迹。
  “嗯……”忍不住轻吟一声,细弱又柔媚。
  刚刚抬起身子又趴回了床间,索性就不再动,睁着一双眼睛。
  殷铮回来床边坐下,手里捏着一个小盒子,一探身便支着手臂侧卧在沈妙意身旁:“醒了?”
  好像忘了昨夜她的冷淡,他揉着她的脑袋,把小盒子放在枕边,手指去抓着她的头发玩儿。
  沈妙意没动,方才一瞬的慵懒妩媚化作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的看了男人一眼,随后看去那红木小盒子,盒盖上刻着一个“贺”字。
  嘴角动了动,那盒子太眼熟了。
  “认得?”殷铮小声哄着,手指点着她的眉心,“还元丹,当初给了殷平一颗。”
  他看着她的脸,期待着她的回应,可那两片唇瓣自始至终合得紧紧的。
  “刚出去了一趟,外面好冷,今儿你别出去了。”他手里一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妙儿给我暖暖。”
  沈妙意只觉一阵凉气侵入,手臂触上他带了凉气的衣料。再看他已经穿戴好,时辰不早了,是不出门了?
  别开视线,不期然又看见了那枚小盒子,静静的搁在枕上。还元丹拿来这里做什么?
  殷铮伸展手臂,捞了人来自己身边:“你当日病了,总是不醒,我叫刘盖把这东西给你拿来了。”
  说着,他把小盒塞进沈妙意手里,看着她手指松松的握着。
  “可是这东西霸道,不敢给你用,怕你受不住。”他又道,抱着人轻轻说话,“血气亏损的人才能用。”
  这话沈妙意有些明白。大抵这还元丹是救人命的,她是气急攻心而已,用了反而不好。
  “妙儿说句话,”殷铮侧了脸,眼帘微垂,“一句好不好?”
  沈妙意松开手,那精致的小盒子掉落在锦被上,丝毫不去看殷铮那张皱眉的脸。
  “你走!”她吝啬的从齿缝里送出两个字,随后闭上眼睛。
  殷铮起先是愣住,后面得了两个字,嘴角弯了个弧度:“好,我走!”
  他把小盒子重新塞回沈妙意手里,脸上松缓开来:“给你了,拿去玩儿吧。”
  话说的简单随意,好像给的只是一件平常小玩意儿,可这的的确确是一枚价值连城的还元丹。
  沈妙意攥了手,不客气的把东西收下,随手塞去了枕头下。
  她的举动,殷铮看在眼里,垂首亲了她的额头:“你要‘软骨丹’做什么?你有银子吗?”
  “没有!”沈妙意道,他口里的软骨丹,想必就是那日他为自己吃下的那颗巫药。果然,一举一动都会有人跟他汇报。
  “成,”殷铮拉着长长的尾音,好像她在向他撒娇一样,“我给你出,但是别用在你男人身上。”
  沈妙意微不可见的抖了下眉,半搭着的眼睑藏住了漂亮的瞳仁:“今日不出去?”
  她问,有些纳闷他今日到有功夫在这儿耗了,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想过这是她的牢笼吗?他没看见她被锁在这儿吗?他不知道她心里恨他吗?
  看他脸上的温和清润,当真是岁月真的静好?
  殷铮啊殷铮,他到底想要什么?
  “傻丫头,”殷铮一个翻身,将人覆压在下,“今日是年节,你忘了?”
  年节?
  沈妙意恍惚着,关在这里似乎忘了时间,一日复一日,都是相同的。
  身子嵌在松软的柔色被褥间,衬裙肩带凌乱搭在细细脖颈出,白玉肌肤上开着朵朵红梅,绮丽的夺人心魄。
  “妙儿,”殷铮唤着,手指落在那张娇艳的脸上,轻轻吻上她,“想要什么?”
  他哄着她,小心翼翼:“你说出来,天涯尽头,碧海边缘,我都会给你找来。你笑一笑,好不好?”
  沈妙意空洞的盯着帐顶,腰间的手游弋着,似乎比她都了解自己的身体。
  狠狠咬了下腮肉,逼退那股升腾的羞耻麻痒感。她没说话,想要的东西,他根本不可能给!
  “咳咳……”她身子颤动着,有些难受的蹙起眉头,“我不舒服!”
  殷铮支起身子,看见了人脸上的苍白,手背去探她的额头:“有点儿发热,你昨日在外面呆了多久,没人给你添衣服?”
  他坐起来,转而起身下床,脸上蒙上冰霜:“这群奴才顶什么用?打死算了!”
  说着,迈下脚踏,往门边走去。
  沈妙意伸手拉住殷铮的袖子,趴在床边:“不是……可能是晚上太累了。”
  闻言,殷铮回身,蹲在床前,伸手摸着人的脑袋:“好,那你睡会儿,晚上咱们一起过节。”
  过节?
  沈妙意松了手指,指尖从那华贵衣袖上滑落。
  “我会快些回来,有人从京城来了,”殷铮站起来,整着衣衫。
  沈妙意这才仔细看着殷铮的装扮,代表爵位的玄衣官服,墨发收在金冠里,两侧垂下长长的黑色冠带,直落在胸前。
  收回视线,她转了脸往里,脖子一缩藏到了被子下面。
  殷铮离开后,伺候的婢女才从外面进来,一用物什齐全。
  沈妙意从床上下来,对于身上留下的暧.昧痕迹已经不再遮掩,反正这里的一点儿动静也不会放出去,有什么可在乎的。
  一缕清梅的香气飘来,她往窗边看过去,桌上白颈瓶里插了两只梅花,红色的,倒是与年节挺应景儿。
  “是侯爷早上从后院折回来的。”莲青道了声,不免偷偷打量沈妙意的脸色。
  有郎君这样相待,大冷天的去折梅,换成哪个女儿家也会心动吧?然而,人只是别开脸,只字片语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冷心肠的。
  “沐浴吧。”沈妙意垂首,下了脚踏。
  进了浴间,泡进温热浴桶中,身子的不适才稍稍缓解。
  她倚着桶壁,细嫩的手臂搭在桶沿上,浴间最上方留着一方小小的气孔。
  莲青伸手试试水温,提醒了声:“姑娘别泡久了,”
  “莲青,”沈妙意忽的在水里坐直身子,双手把住桶沿,眼里滑过一丝惊恐,“避子汤!”
  她这两日昏昏沉沉,为何将这桩事情忘了?昨日里就没喝……
  一想到这儿,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手不禁拂上腹部:“快,去把避子汤端来!”
  “姑娘?”莲青一怔,手里浴巾差点儿掉进水中,眼中越来越不解,“这种事奴婢做不了主的,我出去帮你问问好不好?”
  “快去!”沈妙意赶紧催促,身子无力的滑进水中。
  不要有,老天千万别这样对她……
  。
  外间,莲青莲如拉好了屏风,高山青松图遮挡住门边的外男。
  沈妙意脸色有点儿差,看了看手里的那粒小黑丸,这样小小的一颗居然能让人软了筋骨,不能说话出声,可是神志却是清楚地。东番巫医到底还会什么?
  “谢谢先生,酬劳的话,侯爷会给你。”她将那药丸包在帕子里,收了起来。
  “是。”人的话还是那么少。
  沈妙意之前听莲青说过,这巫医长了一张骇人的脸,用屏风挡住是怕吓到她。
  心底里笑了声,人的相貌便是给人最开始的印象吧,长得丑也不是他的错,谁能选择自己的容貌呢?再说了,殷铮倒是长得极好,但是心黑透了。
  “我之前有看过东番的一些书,说是人人善水性,能潜到海底,还有专门采贝的海女。”沈妙意问。
  “并不全是,”巫医回着,声音不算好听,像是坏了嗓子,“和盛朝一样,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活着。相对来说,东番更加自由。”
  自由!沈妙意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奢侈。
  “东番也有盛朝人?”
  “有,有些村子,住的全是盛朝人。”
  这时,房门开了,一个略胖的人走进来,正是刘盖。他看了一眼往旁边退去的巫医,抬步绕过屏风。
  沈妙意示意了下莲青,后者走出去送走了巫医小川。
  刘盖走到榻前,往前弯了弯腰,双手送上托盘:“药来了。”
  黑乎乎的药汁撑在白瓷碗中,散发出清苦的味道,熏着人皱了眉头。
  沈妙意伸手端起,仰着脖子直接灌下。
  刘盖摇摇头,接回空碗,连同托盘一起交给了旁站的婢子。
  “刘总管,这药味道怎么不对?”沈妙意口里苦得麻木了舌根儿,从一旁捞起茶盏漱了漱口。
  “另找的郎中,可能用药不一样罢?”刘盖回着,看看消瘦的人,一身素淡,哪有年节的半点欢庆意思?
  那院子里准备的烟火爆竹,怕不是也得不到她一个笑意。
  何苦呢?一个冷冷清清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一个着了魔一样,千方百计的留住人,时刻想着软了她的心。
  “姑娘不舒服,我让人去准备些清淡的吃食。”刘盖开口,想着开口多说两句,“京城来人,说是开春儿后,太子殿下会来东陵。”
  沈妙意看看人,一双眼睛因为消瘦,显得更大。
  太子,贺温瑜!他要来东陵?
  刘盖双手叠在腰腹处,小小的眼睛弯着:“主子这会儿应该在给长公主扫墓拜祭。姑娘愿意的话,写一封信,我给你捎回侯府去。”
  “不必了。”沈妙意果断拒绝。
  这般情况,也就让母亲以为她已回到了京城罢,落笔的话,她一个字也写不出。
  刘盖再不多言,转而说去别处:“姑娘要的东西,我让人给你拿来了,放在外面。”
  沈妙意点头,抬手揉了揉额头。
  “那我先出去了。”刘盖说着,欠了身子退下,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那屏风后的朦胧身影。
  午膳,沈妙意用的不多,没过一会儿,就尽数吐了出来,而后人撑不住晕了过去。
  整座主院一片忙活,婆子,婢子进进出出,那疹病的郎中战战兢兢,额头上冷汗直冒。
  沈妙意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忙乱,一点点到恢复平静,嘴里免不了在灌上一碗苦药。
  终于,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所有人退了出去。
  这时候,她睁开了眼,嘴角微微一抿,就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间有了脚步声,伴着女子钗环的叮当脆响,渐渐朝内间走来。
  沈妙意闭了眼睛,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一股熟悉的浓郁香气飘了来,刺激了鼻子。
  她感觉得到,来人立在床边打量着她,应该是在观察这次她能不能死吧?
  “你来了?”沈妙意开口,声音清淡。
  月婵似乎没想到人是醒着的,身子没忍住后退了步,又堪堪在那儿稳住,脸上有没收回去的慌张。
  “你……”
  “我?”沈妙意支着手臂坐起来,单薄中衣盖着纤瘦的身子,眼神冰凉的看着来人,“就在这儿呀!倒是你,你来我房里作甚?”
  眼看人脸色变了变,一身喜庆红衣拖曳繁琐,仔细看还是婢子的本质,本身是撑不起这套衣衫的。
  “月婵,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像极了我及笄礼那日的。”沈妙意道,然后看着人的发髻。
  难怪了,也梳了她平日喜欢的随云髻。
  月婵扯出一个笑,眼神闪烁几下:“听说姑娘又病了,我过来探望一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