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若她极力想摆脱稷旻,那等着她的,未必就是现在这个舒适的身份了。
  反过来,即便她真的跑了,外面的一切就真的岁月静好安宁无忧了吗?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真的能得到安稳生活吗?
  自此所遇之人,皆为良人吗?还是会经历更多地不堪和颠沛?
  若外面的日子真的容易,母亲为何会拼死把她送回艳姝楼?
  是因为知道人心险恶,世道艰难,所以才把她送回来了吗?
  母亲熟悉艳姝楼的一切,知晓罗妈妈为人,或许早已猜测,她可能会辛苦些,但定能得份安稳。
  稷旻的话固然隐含夸张恐吓,但有些事,他点的很到位。
  她在艳姝楼过得是送往迎来的日子,在江家学的是邀宠争宠的本事,直至进了宫,在享受中养成了个废娇娇,可能连力气活都不能干。
  她所学所精,未必适用于一个寻常女子求生所需。
  是她把独自闯荡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随便一个现实问题都能让她寸步难行。
  如今她身上已不再背负什么,只为摆脱稷旻,就要冒着风险去闯荡吗?
  玉桑惜命怕疼的本性,在这一刻渐渐凸显。
  倘若没有稷旻纠缠,也不必背负江家恩情,能做个有名有份正经人家的娘子,它不好吗?
  进一步说,她与江家已两清,往后若走了大运,能与稷旻彻底揭开纠缠,饶是这一世依然用了同样的身份,会不会有不同的际遇?
  退一步说,稷旻根本没想让她进宫,那她的操作空间就相当大了!
  离开一事可以不急于一时,先学点本事,攒点本钱,长点经验。
  寻一个不会给江家找麻烦的机会再走,也更潇洒稳妥不是?
  人要洒脱,但也要对自己负责呀!
  “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稷旻竟然还没睡。
  玉桑脑子清醒了,她不想咬他了。
  她蚯蚓一般拱过去,热乎乎的气息喷吐在稷旻脸侧:“我在反思。”
  她摸摸稷旻的脖子:“殿下之言如提壶灌顶,让桑桑清醒了许多,刚才没有伤到殿下吧?”
  稷旻闭着眼,哼笑一声。
  他信她才有鬼。
  但这并不妨碍他伸手一捞,将她按到怀中:“伤了心,你待如何?”
  玉桑忽然觉得他的言行举止有些油腻,心思忽然一岔,想到别处——
  稷旻说她两世加起来都没活过二十岁,那他呢?
  如今的他,无论秉性喜好还是言行举止,都与上一世大相径庭。
  玉桑原本还疑惑,今日听了他的话才豁然开朗。
  她是死的早,可他活得久啊。
  难怪如今的他这么不好对付,说不准比她多活好几十年呢!
  “殿下。”玉桑在他怀里歪着头,“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稷旻含糊道:“那就别问。”
  不,偏要问!
  玉桑凑近了些,幽幽道:“桑桑两世加起来也才十八出头,那殿下今年……贵庚呀?”
  黑暗中,稷旻缓缓睁眼,想起了自己上一世死前的情形。
  那些曾经极力争取的权利,他悉数放手,那些频频见到的人,也全都忘记。
  他未及不惑,却如古稀老人,迷迷瞪瞪的只认一人。
  “八十八。”稷旻闭上眼,随口胡诌:“大概吧。”
  玉桑心中划过惊天浪涛。
  八十八岁?他今年已八十八了!?
  都能叫他一声太爷爷了呀!
  ……
  次日一早,两人相拥醒来。
  才刚收拾好,稷栩忽然来了。
  稷旻想到什么,让玉桑赶紧出去。
  玉桑也反应过来。
  她现在重回到那个身份,若叫稷栩瞧见她与太子交颈而卧,一经传开,她岂能不进宫?
  是以,无需太子催促,她自己麻利收拾好,从院子另一道小门跑了。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稷旻心里无端堵了一口气。
  这是在偷.情不成?
  ……
  玉桑匆忙跑出来,晨间凉风一吹,忽然清醒几分。
  昨夜和稷旻的交谈也涌入脑海。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思考起这件事情。
  就凭稷旻放的话,要他放手哪里容易?
  可他不打算让她进宫,这已比她设想的好了许多。
  可是,真的要接受这个身份吗?
  大户人家千金贵女的身份固然诱人,可前路其实与独自逃跑闯荡的风险是一半一半吧?
  眼下再跑不大现实,还会激怒稷旻。
  难道,真的重新做回江玉桑?
  玉桑一时有些复杂。
  不得不承认,劝退她的是前世恩怨,吸引她的,是唾手可得的安稳与富贵。
  如果没有恩怨,直接安稳富贵,那该多好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慈忽然跳出来,吓了玉桑一跳。
  紧接着,江慈又被她反吓一跳。
  四目相对间,江慈噗嗤一笑,玉桑莫名其妙。
  她抬手一指:“这情形,是不是有点熟悉?”
  玉桑顺着她所指看去,这才发现她跑到这棵核桃树下了。
  那时,她想给稷旻做性温的食物,跑来找核桃,玉桑了江慈,也是这样吓到对方。
  玉桑想明白,也笑了。
  江慈笑容收敛些许,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在回廊边坐下。
  江慈叹了一声:“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玉桑看她一眼,心道,我也没想到。
  江慈又道:“可是,怎么说呢?好像与我设计的一样,但又不一样。”
  她看向玉桑:“此次我父亲能顺利解决益州的事,全凭太子宽宏,他要讨要一个人情,也说得过去。”
  “这位叔父,我不大了解,不过我知道他与父亲有来往。”
  “他很多年不曾与京城联系,家里人都当他死了,但其实,他是我祖母心头肉。”
  “你以这个身份进江家,其实惹不来多少麻烦,倒有可能引来许多冷嘲热讽——江家大宅里,瞧不上我那叔父,将他因为反面教材的比比皆是,我祖父便是其一。”
  江慈说的这些,玉桑都知道。
  但其实,上一世回到京城,她立刻就进了宫。
  在江慈的安排下,古道伯伯也一直很低调,不争权势,族中觉他没出息,往来其实不多。
  后来玉桑宠冠东宫,那些想亲近她的江氏亲族,都被江慈挡回去了。
  不过,她更惊讶的是,江慈的语气,是在提前知会?
  在不是她亲自安排此事的前提下,她接受了?
  “娘子难道不怕,我进了江家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江慈“哈”笑一声:“即便会添什么麻烦,怕是也不必我们操心,自有人为你摆平,说白了,江家只是给你栖身的一个壳子,那位爷不会让你陷入江家的麻烦里。但若父亲拒绝,可能眼下就会有麻烦咯。”
  不等玉桑回应,江慈语气一转,另开一话:“桑桑,太子设计的这件事,你其实不知情吧?”
  玉桑当场愣住。江慈从她的反应,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韩唯闯入刺史府那晚,你的所为让我很意外,也很震惊。”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你演出来的。”
  “父亲和母亲一直都说我感情用事,讲很多事情都想的简单。”
  “其实不是我不会想的复杂,是我不愿想的复杂。”
  “可即便是我的亲生父母,也并不懂我,也不赞成我。”
  “直到那夜,我觉得你懂了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在意什么,甚至成全我的在意。”
  “太子提出要求时,父亲和母亲都很意外,可我却觉得,好像还不错。”
  “桑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玉桑眼神一动,摇摇头:“我不信。”
  江慈笑起来:“我也不信,或许你我就是今生有缘,合该当姐妹。”
  她伸手拍拍玉桑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如今你是成江家人了,往后迟早要进东宫,飞黄腾达时,记得要照拂家人呀!”
  “话说回来,既是一家人,论年岁,我长你几载,担得起你一声姐姐,姐姐送你个见面礼吧!”
  江慈掏出一物,在她面前一抖。
  玉线缠绕的玉佩落下,在玉桑面前晃荡。
  是她们当初达成约定交换的那个信物。
  后来,江慈觉得事情有变,主动断开,玉桑便主动交还此物。
  而今,江慈又把它拿出来,作为她成为妹妹的见面礼。
  霎时间,玉桑心头震动。
  不是以利用开始,也没有恩怨情义背负在身。
  江慈欣然接受,甚至热情相待。
  她,又有姐姐了。
  她有家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小故事能手·旻·太子:桑桑有家了,有长辈了,该有的都有了,女婿可以上门提亲了。
  玉桑:你在想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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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江慈今天来, 其实就是为了表态。
  放在之前,她尚且可以与玉桑私下约定,以助她固宠为条件, 让她留意太子举动。
  可现在,玉桑成了江家人,身份意义就不同了。
  她那位叔父原本就是江家的边缘人物,成为他的女儿, 在江家内是翻不起风浪的。
  但若走出江家大门,代表的就是江家的颜面, 江慈当然不可能再让她做危险的事情。
  加上长史府那日和刺史府那夜的事,江慈对玉桑的感觉就变得不同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 自己早早就与她断了那份私下的协定。
  否则, 今日哪能这样坦白对话,自在相处?
  江慈的意思, 玉桑都听懂了。
  可先是稷旻, 再是江慈, 一双双手将她往从前的位置上推, 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像是上天在惩罚她上一的临阵脱逃, 再度将她放回到这个位置。
  然而这当中, 到底生了许多变数。好比稷旻、江慈,还有她自己。
  玉桑戏谑的想, 难道非得让她把这条路走到底, 走出个结果才行?
  若她此刻出个什么意外没了,待一觉醒来,会不会又重头再来?
  说完话,碧桃前来传话,江夫人找江慈商议回京的事。
  江慈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也好好准备。”
  “姐姐。”玉桑随之起身,叫住江慈。
  江慈察觉她神色有异,好奇道:“怎么了?”
  玉桑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姐姐,玉桑能力有限,因我而起的祸事,我不逃避,但其他的,我也会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上一,她夹在江慈与太子之间,受两份情感捆绑挤压,实在难受。
  若一定要回到这个位置,她再也不想体会同样的滋味。
  当日她配合江慈的意图与她协议,是想先建立关系获取信任。
  一旦太子真因旧怨迁怒,将可能无辜的江家强行下狱,借着协议关系,她再助江慈也方便。
  而今她已确定江家并无大过,太子也放过了江家。
  那她便没必要再配合江慈,也不想再将江家的前程荣辱背在自己身上。
  她想逃跑,无非是想逃避这段恩怨纠葛,和恩怨里的人。若无旧事旧人纠缠,其实哪里都可以。
  所以,即便回到京城,也并不代表她甘心重回到恩怨纠葛里。
  而今,江家之事已了,她要面对的只剩稷旻。
  或有一日,稷旻终会在这份纠葛中生出疲倦,尝试放手。
  那时,她只是玉桑。
  能得到感情纯粹的亲人,固然是一件窝心的事。
  但现在,她更想做的,是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玉桑这几句话,夹了太多不便言说的旧事因由,听来难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细细咂摸,多少能摸索出几分态度。
  江慈眼珠轻转,倏然一笑:“这有什么,待你有难处力不从心时,就来找我呀。”
  玉桑一怔,只觉她好像听懂了,又像没有听懂。
  想要再说点什么,江慈已转身走远。
  ……
  玉桑在院外转悠了一圈,百无聊赖之际,目光慢悠悠转向大门方向。
  她也没多想,脚下一动就朝那头走,忽的,身边传来一声轻咳。
  玉桑转头望去,只见黑狼抱着手臂慢悠悠跟在几丈之外,腰间挂刀,随步轻动。
  她在心中绵长的“哦”了一声,懂了。
  “黑狼大人有闲情跟踪我,看来殿下那头应当还在忙。”
  黑狼心道,你当我想跟着你不成?
  见证太子先后两次设计她,又都放了水,黑狼狐疑之际,也对她多了几分平静的审视。
  是以,黑狼一改往日的冷漠针对,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殿下此刻正在处理政务,自是脱不开身,眼下益州之事刚刚平定,殿下担心会有曹広余党残存潜伏,所以命小人随身保护娘子。”
  玉桑面无表情,你编,继续编。
  太子还没忙完,她自是不能回去的,索性继续绕着院子周围转悠。
  才走两圈,迎面遇上一人,玉桑正要转身,那人却先叫住她。
  “是你!”稷栩一身军服未褪,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昔日一张隽秀白面,如今也有了明朗的笑意:“怎得,不识得本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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