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熠一溜小跑去书房，声音渐远：“我们家最有涵养的老美人在练书法还是画梅兰竹——奶奶，我回来了。”
乔言真怕乔熠会惊到外婆的心脏，不过老人似乎习惯了，对孙子的嚷嚷免疫。
乔月如说：“没精神写写画画了，站一会儿就累。”
乔言心沉了沉：“换了药后没好转吗？”
乔月如摇摇头：“省立医院你有没有熟人？听说那里心内科好。”
乔言交际少，工作之余没去拓展人脉，一时间想不起谁能帮上忙：“我先问问，天姿做的旗袍，让我们穿了拍张照发给她。”
和乔言猜的差不多，外婆喜欢这件旗袍，祖孙三代穿上，各有各自年纪的美。
乔熠一边哇哇叫着为什么他没有，一边拿出单反帮忙拍照：“我说为什么看那些女明星觉得不咋地，原来我在美人堆里长大，审美太高。”
在凉亭和客厅各拍了几张照，外婆端端坐在白墙前的椅子上，说：“给我拍张单人照。”
“奶奶，你坐得也太正了，拍证件照吗？”
外婆目光很静：“趁现在精神好，拍一张合适的，我走了以后墓碑上用。”
乔熠一愣，小嘴抹上蜜：“奶奶你长命百岁。”
外婆微微笑：“趁我七十二岁还年轻，拍张好看的，免得一百岁太老了不好看。”
乔言鼻腔一酸，翻开通讯录找人，翻了半天却不知道谁在省立医院有关系。
她平时随性生活确实自在，可关键时候还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给蒋莱发了条信息，蒋莱认识的人多，路子广。
蒋莱回复，她也得先问问。
下午三点，樊阳和他妈妈来了，乔言正包着饺子，抬头叫了声：“陈姨。”
樊阳妈乐道：“还叫姨，你俩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改口叫妈。”
樊阳和乔言笑了笑，都没接话。
樊阳爸妈在她家落魄的时候，对他们照顾颇多，一直也很疼她，辜负长辈，比和樊阳说分手时更心涩。
包完饺子，乔言洗好手，点开手机准备拍照，才看见樊阳的信息：[晚上我会和我爸妈说，是我的错，他们会理解的。]
乔言：[嗯，还有联系老同学帮我澄清的事，谢谢你。]
樊阳：[和我不必客气。]
乔言退出对话框，抬头时恰好对上樊阳看她的目光，他们相视一笑，旋即别开视线，做自己手头的事，像是无声说了句告别，从此扎进各自的生活里，各自安好。
大过节的吃饭时间都早，饭后夕阳还坠在天边，暖融融的阳光溢满庭院。
樊阳离开时，乔言悄悄把装戒指的首饰盒塞进他手里，他接过，没回头没侧目，和爸妈一起走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挺好的，乔言的眼里落下安心。
天蓝云白，树叶轻轻摇晃，乔言站在大门外回头，嘴角一抹笑，恬淡释然。
乔熠举着手机准备拍落日，恰好拍到这张照片：“姐，你的回头杀太美了，我把原图发给你。”
乔言看看照片，也挺喜欢，又挑了张中午包饺子的照片——她指尖沾了面粉，掌心托着个饺子，背景是一桌面整齐摆放的饺子。
选中两张照片发微博：端午安康，余生安好。[太阳]
有个叫小小暖的网友秒回：姐姐你不发粽子吗？
乔言猜是向小暖，回复：因为包粽子太难了。
小小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钦玉端着水果走来，坐在沙发上，问：“傻笑什么？”
“我和—”向小暖见蒙亦从楼上下来，话音一转，“—舍友聊天。”
向小暖扑腾起身，拿着手机，在蒙亦眼前一晃，跑去厨房拿饮料。
蒙亦乍一眼见是乔言，登入微博，看到她刚才发的照片，点开大图看了看，眼里溢出一丝笑，长按保存。
保存完图片，他才注意到文字，“余生安好”显然是向樊阳告别。
没几秒，微博提醒樊阳有新内容。
蒙亦随手点进去，樊阳：端午安康，一生喜乐。[太阳]
附图是一盘煮熟的饺子，以及另一个角度的夕阳。
全市人民看到的夕阳相同，端午节差不多的文案，樊阳和乔言此前没泄露半点恋情，没人联想到两条微博的玄机。
蒙亦就不一样了，他知道饺子是同一锅煮的，夕阳是两隔壁拍的。
呵~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懒懒一交叠，给乔言发出视频邀请，等待接通的时候，向钦玉看了眼他的手机，问：“这个乔言是？”
蒙亦：“就是言言。”
向钦玉面有疑虑：“你和她？”
蒙亦：“我和她在一起。”
向钦玉被这直球击到，缓了两秒才问：“认真的？”
蒙亦反问：“视频接通了，要和未来儿媳妇聊两句吗？”
要不是涵养不允许，加上是自己生的臭小子，向钦玉都要骂一句不要脸。
视频接通，晃了晃才转到乔言的正脸，乔言还没说话，乔月如的声音先传来：“和谁视频呢，笑得这么开心。”
乔言笑容一收，将手机盖在腿上：“没有，我在看搞笑视频。”
蒙亦看着黑屏的手机：“......”
向钦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仿佛在说你确实挺搞笑的，随后迤迤然站起身离开。
第23章
乔言跑回房间, 关上门，这才拿起手机和蒙亦视频，他单手支在沙发扶手上, 撑着下巴, 静静看着她。
乔言走到床边坐下，他还是这个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以为信号不好, 画面卡了，举着手机找信号。
蒙亦就看着她那边的画面上下左右地晃：“......言言。”
乔言问：“能看见了？”
蒙亦：“......嗯。”
乔言对他后背的画有点印象, 问：“你在外婆家过端午？”
蒙亦的爷爷奶奶出国度假，这种时候, 他爸往往不知道在哪个窝, 他和妈妈眼不见为净，来外婆家过节。
蒙亦问：“你还会包饺子？”
“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记仇, ”蒙亦一笑，“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顿饭？”
“你昨晚才说做饭不用我操心。”
他说反悔就反悔，毫无负担：“我后悔了。”
乔言杠精上身：“怕配不上您金贵的口味。”
“就一次。”
乔言觉得他有点怪, 平时明明不在乎这种事, 怎么较上劲了？
蒙亦直起身子, 换了只手拿手机, 看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己说的话，气死也得自己认。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明晚，或者后天，你呢？”
“如果你今晚回去, 我现在就过去。”
这是含蓄地叫她回去了，乔言靠在床头，懒洋洋：“我想多陪妈妈和外婆一天。”
扯七扯八地聊了会儿，蒋莱打来电话，乔言说：“蒋姐找我，先挂了。”
接通电话，蒋莱说：“明天《错步》拍定妆照，你下午两点到中博大厦。”
乔言：“这么快？”
“张导被搞怕了，生怕谁又往剧组塞人，明天拍完定妆照直接官宣演员阵容，对了，《错步》官博已经认证了，也关注你了，你去互关一下。”
乔言登入微博，发现《错步》官博关注的演员里没有樊阳，而是另一位咖位更低的男星。
樊阳不参演也好，他一个双金影帝，没必要在双女主的电影里做陪衬。
乔言刷了会儿微博，看到樊阳发的饺子和夕阳，顿时明白蒙亦为什么突然想吃她做的饭。
她靠在床头笑，幼稚。
想想这段时间都是他主动找她，她还没约他吃过一餐饭，乔言算了算时间，明天拍完定妆照应该不晚。
乔言给他发信息：[明晚回家——]
想到他刚才无可奈何的模样，乔言删掉文字，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第二天吃完午饭，乔言拔了一把妈妈种的小白菜，从冰箱里顺走几样食材，还拿了几个鲍鱼和半只老母鸡放进车载冰箱——给他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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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傍晚，林惜准备发条微博营业，本想和樊阳互动，秀秀恩爱，她还没给樊阳发信息，先看到樊阳发的微博，再对比林惜的微博，两人简直是隔空秀恩爱。
林惜站在窗边望着坠落的夕阳，赤红霞光烧起她心头的火。乔言嘴上说分手，装清高，暗地里继续和樊阳暧昧不清，还好意思骂她是三儿，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小时候，爸爸难得来陪她一次，只要乔言一个电话，爸爸就躲到外面去接，心肝宝贝地哄，再敷衍她几句，屁颠颠赶回家。
她自小就知道乔言是万千宠爱的大小姐，是占有爸爸的人，她呢？爸爸不能认，妈妈不公开，像一团不起眼的影子，在暗地里汲取嫉妒和恨，长成如今的模样。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她就是恨、不甘心、不服气，就是见不得乔言好过。
想到她们要出演同一部电影，她演的还是乔言分裂出的第二重人格，呵~讽刺，拍部戏她都是乔言的影子。
要不是这部电影能让自己的事业迈进一步，她才不和乔言同剧组拍摄。
林惜自虐一般刷微博，看到《错步》官博关注乔言后，网友纷纷嚷着期待她的表演，她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这电影可真应景，乔言饰演正能量阳光向上的警察，她饰演阴暗痛苦的影子。
手机铃声响起，林惜想得太入神，整个人一抖，见是沈凝，才调整情绪接通电话。
沈大小姐的声音吧啦吧啦吐进她这个垃圾桶里。
“气死我了，舅舅明明帮我拿下《错步》，又被乔言抢回去，现在大家都看我笑话。”
“晚饭我喝口汤就饱了，家里人都在责备我，说什么我的行为有失体面，都什么老古董啊，一个个轮着敲打我，恨不得我立刻退圈，我偏不。”
林惜点开免提，继续刷微博，沈凝的声音成了白噪音。
奇了怪了，嘲笑沈凝的都是些吃瓜挑事的路人？居然没几个乔言的粉丝？
林惜买好水军假装乔言的粉丝去骂沈凝时，沈凝终于逼逼完了。
她适时说：“气也没用，不如我们去蹦迪吧？”
“好啊，我正需要发泄。”
半小时后，沈凝开着小跑来接林惜，半路上，林惜接到电话：“喂，明天《错步》拍定妆照？乔言也一起吗？啧~好。”
挂断电话，林惜气哼哼地说：“本来和你一起拍定妆照的，多好，现在是乔言我都不想去了。”
沈凝顿时更窝火，黑着脸开车到PUB，坐在卡座上，喝了两杯酒，完全提不起兴致去玩。
微博不断有新信息，她点开一看，乔言的粉丝居然扎堆来骂她。
[手段下三滥，干瞪眼的演技也有脸来抢乔言的角色。]
[滚回家继承财产吧，别在娱乐圈碍眼。]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要不是家里有钱，你这种人直接分配垃圾场。]
沈凝又闷了口酒，“嘭”的一声砸掉杯子，重重抹了把眼睛，愣是气哭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骂过？进娱乐圈一直是舅舅护航，从没受过委屈，这回连舅舅都不帮她了。
林惜安慰她：“别气，一看就是水军，我帮你买水军给她骂回去？”
“你说乔言雇水军骂我？”
“谁知道呢？你看她微博粉丝的活跃度，怎么可能组织起来骂人，我们打电话那会儿，顶多是网友酸几句，哪有人骂这么难听的话啊。”
沈凝气得咬牙，这时，走来一个常混迹夜场的小开：“哟，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沈大小姐不开心？”
林惜说：“还不是那个乔言，抢了沈凝的角色，还雇水军骂她。”
“这么欠？”小开单手搭在沈凝肩膀上，“我帮你收拾收拾她？”
沈凝酒劲上脑，又在气头上，问：“怎么做？”
“前几天王钧拍戏摔断腿的新闻看到了吗？”他一笑，语气颇得意，“哪是拍戏受伤啊，他睡了我一哥们的妹妹，被打断了腿，愣是不敢吭一声。”
林惜有些害怕的样子：“他没报警吗？”
“口罩一戴，弄辆假牌照的车，一人敲他一棍就走，神不知鬼不觉，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打了。”
沈凝犹豫，林惜说：“别了吧，万一被查到，我和沈凝怎么办？再说乔言天天去练击剑，好像挺厉害的。”
小开嗤笑：“你们就这点胆儿？活该被欺负，娱乐圈多的是龌龊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激起沈凝的逆反心理，她身上的刺一根根竖起，一拍桌子说：“有什么好怕的？我还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小开打电话叫来个太妹模样的人：“我不好欺负女人，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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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言从家里直接开车到中博大厦，她到得晚一些，等林惜拍完定妆照她才拍。
拍完照，卸好妆，换回自己的衣服，琪琪提着包在更衣室外等她。
乔言接过包，摸出手机，她刚才约蒙亦回家吃晚饭，他还没回复。
手机塞回包里，行至车库，电话响了，蒙亦打来的。
乔言对琪琪说：“你下班吧。”她接通电话，往自己的白色宝马走。
琪琪乐颠颠地跑去坐地铁。
蒙亦刚开完会，懒懒坐在大班椅上，声音带着几分倦意，还不忘调侃她：“主动约我吃饭，是要亲自下厨吗？”
乔言忍住笑：“美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