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上)——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1:05

  ……
  出了县城往东南走,就是毒牙山的方向了。
  太阳渐渐高升,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越多。吴老八却觉得自己的座骑有些不对劲。
  这马儿被牵出客栈的马厩时还精神奕奕,这会儿却越跑越慢,像是腿脚发软。
  再走上几里地,吴老八的座骑突然失了前蹄,踉跄倒地。
  多亏他反应极快,一下跃离马背,这才没有被压伤。
  “这是怎么了?”
  马儿在地上划拉蹄子,却站不起来。吴老八只好俯下身去检查。
  王定策马往回奔了几步,忽然指着地面道:“吴哥,你的马儿拉稀了。”
  草地上有一泡马粪,很稀。再返回几十步,还有。
  吴老八眯着眼,这时头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动手脚”。
  可他拿树枝去拨拉两下,都是未消化的草料和黄豆,也没见到巴豆和其他可疑泻物的痕迹。
  他的爱马死在陷阱里了,这一匹是临时换过的,习性不甚清楚。何况良马本就比驽马娇气些,要精养,偶发病害也不稀奇。
  再说,如果有人对他们下手,为什么只暗算他的马,王定的座骑却没事?
  病马站都站不起来,自不能再载他前行。吴老八只得与王定共乘一骑。这是阳关道,人来人往,他胆子再大也不能在这里杀人夺马。
  两个壮汉的份量不轻,又弃了官道,这匹马的行进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
  吴老八生性又谨慎,虽然也不认定此事有诡,但想着小心能驶万年船,于是指使王定多绕了几程山路,直到确定后头果真没有追兵,这才放心往既定方向而去。
  这样一来,就多花了许多时间。他二人再顺着羊肠小路再走上小半天,山林越发幽僻,连天光都透不进来。
  人迹罕至,只有兽径。到这里就没法骑马了,两人牵着座骑穿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吴老八依旧时常要观望来路,检查后方是否有人跟踪。
  “吴哥,返回寨子好像不是这条路。”王定问过不止一次。
  “我们不回寨里。”吴老八嗯了一声,终于肯回答他了,“要把钱和人送去木婆婆那里。”
  王定觉出有点怪:“……人?”
  “就是你。”吴老八瞥他一眼,“老大吩咐过,以后你就在木婆婆那里打下手。”
  王定吃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谁让他是新人,没有说不的权利。
  “还有多远啊?”马儿都要走累了。
  “快了。”
  王定抬头看了看太阳,估算方位:“这该是往寨子后边儿走?木婆婆住在毒牙山的……后山?”这样说来,木婆婆的住处和山匪们还保持着一点点距离。
  “她老人家要求的。”吴老八不耐烦了,“你跟着走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地方阴森森地。”王定左顾右盼,望见山涧和密林里飘荡的白雾,“总觉得好似有人暗中窥探。”
  “那就对了。”吴老八嗤笑一声,“木婆婆神得很,不管谁进入毒牙山,她都会知晓。”
  一旦他们靠近,雾汽立刻后退,如有灵性。“这是什么?”
  “毒瘴,吸进去就要烂心烂肺。”王定脸上变色,不过吴老八紧接着就指了指他腰间青色的木牌子,“别怕,有这东西在,能保你不受毒瘴所伤。”
  两匹马身上,也挂着这样的青木牌子。
  再往山里走,瘴烟更浓了,在阳光照耀下都不会消散,甚至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
  很美,却很致命。
 
 
第39章 肥料
  一旦外敌入侵,这毒瘴就会飘来前山。有它相护,官兵也拿我们毒牙山没办法。”吴老八嘿了一声,得意洋洋,“从前官署请来异士消除毒瘴,那异士反倒把自己性命搭进去了。”
  两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浓密的山林到此戛然而止,目力尽处皆是绿草如茵。
  这是一片平坦的河谷,四周皆被群山环绕。
  王定看得目瞪口呆。毒牙山号称穷山恶水,谁知腹地之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桃源?
  又可以策马前行了。
  两人骑马沿河奔行了小半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一处庄园。这也是整片河谷水草最丰美之地,因此绿地上还有成群的牲畜。
  蓝天、白云,成群的羊和鹿在撒欢儿奔跑。
  王定心旷神怡,喃喃道:“能住在这里,一定过着神仙日子!”他本身就是平谷县人,却从不知道这地方的存在。
  “别高兴得太早。”吴老八冷笑一声,涵义不明,又指着数百丈外山峰,“翻过那座山脊,又都是深山老林了,外人不得进入,自然不知道此中另有天地。”
  说话间,两人已经奔近那座庄园,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景象,王定也终于明白木婆婆为何要独居于此了:
  眼前赫然是欣欣向荣的大片药田!
  时值深秋,即便在这样的深山里也是草木凋零。可是这田里依旧含青带绿,明明是草药,可是开起来姹紫嫣红的花朵,居然不输给富贵人家的百花园!
  若说有甚不同,就是药田上方有淡淡红烟弥漫。先前王定在山里见识过桃花瘴了,这烟雾的颜色与之相仿佛,然而人走进去就会觉出不同。烟气中似乎有淡淡馨香,吸一口就沁人心脾,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舒展。
  人参、黄精、何首乌……以及王定不认得的无数种药草,都在茁壮成长。时令,季节,在这片飘荡着淡淡桃花烟的田里好像都失去了威力。最诡异的是,百余丈外的林地依旧是黄叶飘零、半山枫红,与这里的春意盎然形成强烈反差。
  春、秋之间,泾渭分明。
  王定眼角余光甚至看到一个淡黄色的影子在草丛里一闪而过,有脑袋有四足,形如小马,就是不到巴掌大小。“那、那是什么?”那可绝不是田鼠!
  “是成了形的芝马。”吱呀,庄园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并非只有人参成了形才会满山跑的。”
  她鹤发童颜、满面红光,身形有些富态,但光从面貌判断不出年纪,像是四十许,又像六十余。
  她手中拄着的拐杖也与普通老人不同,似是好几股藤蔓拧合在一起形成,上圆下尖,色作棕褐,像陈年大树的树皮,可两人分明看到上头还长着绿油油的树叶——
  是的,甚至还有柔嫩的小芽。
  吴老八大步迎了上去。
  在王定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面对木婆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恭敬,连装着金子的皮囊也是双手奉上:“平谷县黄老爷交付的二百两在此。等人参送到,他还会付清余下的八十两。”
  如果男孩在此,就能确认这些自封山大王的匪人的确是替木婆婆跑腿了。
  木婆婆随手接过,然后转头打量着王定:“这就是新配给我的人?”
  她笑眯眯地,王定后背却好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寒意,定了定神才回答:“是,木婆婆好。”
  “看着还挺机灵,进来吧。”木婆婆转身进门,一边喃喃道,“希望别像前一个人。”
  两人跟着进去。
  那头芝马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绕着木婆婆腿脚跑了两圈,似在撒娇。木婆婆拍了拍它的脑袋,像对待小狗一般,这才解下腰间的钥匙,往边上的粮仓一指:“时辰到了。新人,你去提两个肥料出来。”
  王定赶紧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钥匙。
  粮仓有铁锁把门,他快手快脚开锁、推门,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粮仓里头,居然没有粮食,一粒也没有。
  地上倒是铺着几摞稻草,稻草上头有十余人或坐或躺,横七竖八,皆是面容萎靡。
  王定认出,这里有几张熟面孔。
  前日山匪们打劫一支车队,当场砍死了几个硬骨头,然后把剩下的活人都带走了。随后王定负责押运财物,不清楚他们被解去了哪里。
  现在,他知道了。
  依此推断,这粮仓里的其他人大概也是撞在山匪手里的倒霉鬼吧?
  骤见仓门打开,这些人都是一惊,有的急急后缩,露出惊恐之色,显然认出眼前人就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有的当即跪倒,苦苦哀求:“大王饶命啊!行行好,出去以后我们绝不乱说!”
  王定不理会,左顾右盼,也没看见地上堆有什么肥料。
  老太婆记错了吗?
  木婆婆还未吭声,吴老八就抢着道:“愣着干嘛,提两个人出来!”
  提两个……人?
  所以,人=肥料?王定一下明白了,随便选了一男一女,揪住后襟就提出了粮仓。
  吴老八重新锁门。
  王定轻松将人提到木婆婆面前,按跪下去任她发落。见这小子力气大、好使唤,木婆婆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按住了,别让他们乱动。”
  被提过来的女子吓得身如筛糠,抖个不停;男子则是面如土色,不住求饶。
  趁着他开口说话的功夫,木婆婆举起拐杖,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动作,一下将杖尖捅进他嘴里!
  女人则吓得放声尖叫。
  那拐杖底部尖利得像锥子,木婆婆选取的角度又刁钻,这么一捅之下,直接就从男子的口腔捅到了腹部。
  但他还活着。
  这等剧痛根本不能用言语形容,当然男人也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翻着白眼,身体抖得像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
  紧接着,他的肌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原本微鼓的肚皮、还算充盈的面颊,都速度干瘪,然后是四肢、脖颈……
  看着这男子瘪得像个风干的橘子,饶是王定、吴老八这样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在一边依旧看得毛骨悚然。
 
 
第40章 追兵(加更1)
  原本棕褐的拐杖镀上一层暗红,像血的颜色,又像它喝饱了人血。
  王定总觉得,它有生命。
  果然,杖上的绿芽迅速生长,居然还开出一朵粉嫩的小花。
  木婆婆这才慢悠悠将拐杖抽回。
  那人立刻倒地、气息全无,看上去就像风干了数十年的干尸,甚至连头发都白了。
  就连王定这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出木婆婆一定用上了邪法,将这人的生命力悉数抽取,一滴不剩。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咕噜,声音有点大。
  木婆婆看他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女人:“把她扶好。”
  然后如法炮制。
  女人方才见着同伴的惨状,已经两眼一闭昏迷过去,倒省了死前的诸多痛苦。
  很快地,拐杖上开出了第二朵小花。
  木婆婆随意一指地上两人:“处理掉。现在,它们的养分比黄沙还不如。”
  等王定将两具尸体抛远再返回,木婆婆已经走到药田正中央,然后举起拐杖,用力扎在土壤当中。
  吸蕴在木杖纹理之中的暗红往下游移,通过杖尖传递到土壤之中。
  杖下的土地很快变红,但颜色很浅。
  紧接着,淡淡的水雾从土壤里散逸出来,飘荡在整片药田上空。
  王定这才明白,空气中的桃粉雾气,原来是这样形成的!
  经此施为,那雾更加绮丽朦胧,将河水与田野都罩在一片粉红梦境之中,这应是怀###春少女最喜欢的颜色。可它的来源,竟是这样可怖不堪!
  雾气翻滚,地上光秃秃的一畦顷刻间冒出了嫩生生的小芽。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木婆婆先前播下的草药种子就生根破土了。
  王定看得有些恍惚,原来她是将人类血肉之中的精华当作肥料,释给这片药田。难怪木婆婆手里的药材齐全、年份又足,他认出田里有种草药名作蛛形草,原本应该生长在天寒地冻的峭壁之间,难以采摘,价格也因此居高不下。但在木婆婆的药田里,它们竟像大白菜一样排列于方寸之间,井然有序。
  凡此种种,都令他对这个古怪的老女人起敬畏之心。
  ¥¥¥¥¥
  沈顾率精锐赶到毒牙山外围时,平谷县的官军已经候在这里。见到大头兵后背衣衫湿掉一大片,他就知道官兵也才抵达不久。
  “人呢?”
  不等县尉开口,沈顾的心腹上前禀报:“大人,目标进入毒牙山,有专人跟进。”他们留在这里等着沈顾。
  “走。”他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
  路上,心腹向他通报了更多情况:“那男孩曾经赤手抢下黄家小姐黄怡盈的金锁,青戌嗅过上面的气味,确认他曾经围着黄宅外墙走过几个来回。”青戌是一头犬妖,嗅觉比普通同类出色十倍不止,“东城门后方的饮马人确认,他曾把座骑寄在那里,不到一刻钟又赶回来,上马飞奔出城。为了阻拦追兵,他还往街市中间撒了几次铜钱。”
  沈顾沉吟:“也即是说,他已在平谷县里呆上一整天,直到离开前才去抢劫黄怡盈的金锁?”
  “正是。”
  “他能往街心撒钱,说明他头脑清楚,并没有发疯。”沈顾沉着脸,不太开心。这小鬼从前在黟城只是个乞丐,还是哑巴,怎么越来越能作妖?“查清楚他在黄家外头做什么没有?”
  心腹摇头。
  小乞丐的行为,看上去很像江洋大盗在劫富之前踩盘子。随后的行径也证明,他的确出手抢劫了。但沈顾知道,真相没有这么简单。
  黄家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个逃亡在外的小子冒着曝露身份的危险也要觊觎?
  “还有什么线索?”
  “昨日傍晚,他还去过平谷县的春晖药行。”
  这答案出乎沈顾意料:“他受了伤?”
  “药行的伙计说,不像。但他给出一张方子想抓药,上面罗列各种珍稀名贵药物。”心腹又补充一句,“价值近百两,他这样的乞丐根本买不起,所以就走了。”
  “这家春晖药行,包括平谷县其他药行,今天可曾丢失药材?”买不起就可能下手偷,那小乞丐还是个惯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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