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错作替身后他哭了——璃原风笙
时间:2021-09-29 08:53:17

  他又再次大笑起来,笑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让人心脏为之紧蹙收缩,酸胀起来。
  “孤是...”他笑着笑着,眼睛里溢出了血,空洞得让人害怕,“孤该死的也是闵天络的影子啊!!!”
  “还是个连你都比不上的影子啊!!哈哈哈...”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瘆人,同时言行间都渗透着浓重的血腥,像是一头负伤过重的狮子,随时会在一命呜呼之际咬上个把人给他陪葬一般。
  白瑾瑜愣了愣,没有再作声。
  “连你一个替代品也觉得孤可怜是吗?”疯六笑着笑着,就呛咳了起来,喷出了大口的腥血后,就在嘴角挂着,潺潺地流,依旧骇人地笑着。
  “你一个替代品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比起孤简直太幸运了?”
  然后他就开始细数那些时日从暗探那里得知的一桩桩、一件件:
  “她主动牵过你的手了?”
  “她头靠在你肩膀歇息?”
  “她同意让你天天穿着她心爱之人爱穿的颜色的衣裳?”
  “她对着你失神地喊过天络哥哥?”
  “她煮面的时候,只煮你一碗?”
  “她决定了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对啊...对啊...你猜对了...猜对了...她对你的这些...恰恰都是她不肯对孤的!!”
  “孤主动牵她的手,她会笑着一点点掰开。”
  “她不许孤学她的天络哥哥穿靛青儒服。”
  “她不许孤当他的影子、不许孤学他、更不曾失神地把孤当作是他,明明孤跟他...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啊!”
  “她连孤生辰的寿面,都要是煮给别人的时候,‘顺便’给孤做的...”
  “可是这些...孤不在意了,孤拼命地翻阅古籍,替她翻山越岭找七色花,只想让这女人活得长久一些...可是...可她怎么连这个都不肯允孤...”
  然后他深受打击一般双手抱住了头颅,踉跄了几步摔跌下来,模样狼狈得连白瑾瑜都害怕,连他先前带着的一腔怨愤,此时也被他吓得一下子熄灭了,只能呆呆地看他。
  “长翎...孤不敢了...孤再也不敢在意你有几个替代品了...你想养几个小白脸...那就养吧...孤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你要养几个孤都替你养...”
  疯六嚎得不能自已,明明在战场上是煞气颇重的一个恶鬼,明明是个很可怕的人,这会儿哭得却像个孩子,任凭是谁看了都免不得生出丝怜悯来。
 
 
第95章 ···
  赵长翎看着同她一起捆绑在一起的, 还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她们大都瑟瑟抖抖地蜷缩在一边,旁边的枯瘦得像鬼一样的男人听说了可以用人命抵自己的人命, 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妻儿老.母推了出去。
  “唰”地一声,但凡那些牺牲别人换取自己的人,都在女人和孩子惊恐的目光下被人砍杀成了几块拖走。
  长翎看得侧目。
  等进去给她通禀太子的人出来时, 长翎禁不住皱着眉问:“太子殿下这么做?良心何安?”
  “大胆!!”来人吼了她一声,“冒认太子妃也就算了,如今还敢妄议太子殿下?如若不是殿下下了死令不许伤害老弱妇孺,你今天就在这里被活活打死了!”
  “跟我来!!”那人粗鲁地拽起了赵长翎, 给她送了手撩,强行拖着她走。
  长翎好脾气地深呼吸口气,被那将领拖行了几步,故意伸手从衣裳深处的内袋掏出几个金元锭, 背在背后故意让那些双目空洞枯瘦的男人看见。
  她微笑着把头转了过去, 声音小小地对牢房里那些瘾君子道:“喏, 这儿够买许多毒皮皮了!”
  东昭西北部这些瘾君子喜欢把鸦壳栗捣下的毒糠皮称为“毒皮皮”,一旦吸食过这种毒皮, 会按食用量的多少而产生可怕的毒.瘾,迷惑人的神智, 严重起来的时候甚至会为了争夺“毒皮”而撕杀亲人,非常可怖。
  赵长翎默默地把金元宝挂在了将领头盔的铁勾勾上。
  瘾君子们盯着金元宝, 仿佛看到了毒皮皮, 簌簌地晃动铁镣,齐刷刷虎视了过来。
  那副模样,就像给饿了多天野兽圈抛下一只或碰乱跳的活鸡。
  将领顿时感觉四周氛围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回头, 继续拽着赵长翎往外走。
  有时候人的心念是很可怕的东西,平日里被拴着动不了的狮子,也有可能在饿极见到了猎物以后,瞬间挣断束缚。
  等那将领意识过来遭饿鬼围拢时,为时已晚。为了毒皮能出卖家人的瘾君子们早已挣断了撩锁,把那将领团团围住,眼睛贪婪发出了绿光。
  赵长翎趁机逃脱出来。
  只是她一个弱鸡小姑娘,没跑几步就又被人逮住了。
  “怎么回事?”逮住长翎的那个大将便是刚才下命令要斩杀她的那个,他提拎着赵长翎,转身看着身后牢笼闹出的巨大哀嚎,有不少瘾君也趁机逃了出来。
  “抓!赶紧地抓!”大将慌忙命令道。
  “带我去见太子殿下!”长翎被揪着,双手动弹不得,水杏眼儿依旧恶狠狠地瞪向那名大将。
  那大将也毫不怜香惜玉,单手提着她,单手从剑鞘里唰一声提出大刀。
  “冒认皇室者一律斩杀,这么不安分,本将这里就给你就地正法吧!”
  说着他就挥剑要往长翎的脖子砍去。
  “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往这里砸了过来,大将手里砍向长翎的刀已然断成两半。
  那东西是从山的对面掷过来的,那里站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和尚,身披伽蓝袍,衣袍猎猎,皱着眉头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
  那名大将甩开断裂的大刀,下一刻就要掐往长翎白皙纤细的脖颈,刀疤和尚大声地朝远处吼唤了起来:
  “美人殿下快来啊!!!”
  长翎的脖子被他粗粝的手紧紧地掐住了,那个男人魁梧得像熊一样,只一下就能掐断。
  和尚手里的武器刚才已经掷过来挡掉了那一刀,他距离她这么远,还在山崖的另一头,过来就得绕过座山头,便是他出于什么原因有心要救她,怕也是救不了了。
  长翎的眼角溢出了泪,唇角轻轻地抿扬了起来。
  如此,也好。
  替阿爹阿娘报过恩,成功让天络哥哥的孪生哥哥站了起来,也见识过枣京的繁华热闹了。
  不是躺在孤零零冷冰冰的夜里死去,而是在大白天里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死去,也算不错了。
  她其实最害怕的就是夜晚和安静了。
  她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一辆失了控一般从坡道冲击而下的木头车辆瞬间撞击了过来!把掐着她脖子的那名大将瞬间撞飞!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贪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等缓过来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车。
  而是坐在木头轮椅上的疯六!
  刚才在山坡上看见这儿的一切,亲眼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被人掐住喉咙的时候,无尘距离得远,压根就赶不及过来救。
  而他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直线距离可能比无尘还要远的距离,看了看身下的陡坡,几乎连思考都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拽稳了木扶手从几百尺高的坡道上方冲下来了。
  疯子在与那大将撞击间,和地面摩擦迸射出了火花,他依旧红着眼狠狠地揪住大将的脖颈不肯松,直到人已经断了气,下半身被他的轮子卷掉了大半,碾得糜烂,他依旧不肯松手,口中“嗤嗤”地冒出热气。
  在木轮过后的地方,赫然看见一道颇深的痕迹,这个疯子竟然还嫌高处坡道落下的速度不够快,持剑在地上划拉加快了速度。
  长翎吓得愣在原地,胃里翻涌出了酸意。
  疯子嚎叫着,伸手拔出长剑一下又一下地往那尸首上扎,直把尸首扎成千疮百孔。
  闻之让野兽都惧怕的声音不断在山谷回响。
  “那是孤的宝贝!!孤失而复得的宝贝!!敢动她孤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连孤都得小心翼翼捧着、生怕她摔着疼着...你是个什么东西!!!”
  “孤要将你千刀万剐!!要把你皮肉筋骨逐寸拆下!!让你承受剥皮拆筋之痛也远不及孤的痛!!!”
  一时间,山谷里鸟兽逐散,再无活物敢逗留。
  ·
  无尘下令手下将那半截尸体烧了,尔后通传下去,那人是违反了军规,擅自跑到禁闭的“鬼林”里,被野兽咬死的。
  处理完了一系列烦人事,他才去看太子。
  太子此时一脸的平静,半盍眼似是累极了的样子,坐在自己的帐中,双手都缠着白纱,身旁是一架刚刚组装好的木轮椅。
  旧的那辆已经在刚才激烈冲下山坡时弄得散开了架,多次的重创使得旧的那架不堪重复,早就修不了了。
  “美人殿下,放心吧,都搞定了。”
  无尘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了笑。
  周显宏此时也掀开帐帘进来。
  他脸容显然有些紧绷,朝闵天澈行一军礼,尔后蹙着眉道:“太子殿下,臣查出霍大将另有身份。”
  他口中的霍大将,便是被闵六从坡上冲下碾死了的那名大将。
  无尘手执木鱼,用木锤挠了挠背脊,扬开眉眼处的刀疤,笑道:“又是东昭的细作,对吧?美人殿下早就知道了。”
  周显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头。
  “美人殿下那是看他为了取得我方的信任,不惜杀掉不少自己人,省了咱们的功夫,才想说把他留着,权当棋子用呢。对吧?美人殿下?”
  无尘说着又朝竹榻上满脸伤痕的太子殿下看去。
  “好玩是好玩,”他皱了皱眉,敲了敲木鱼,“可就是还没玩够呢,美人殿下就亲自把他给结束了,徒留下好多麻烦事呢。本来已经要派他潜入敌方关窍,来个瓮中杀鳖,这下全都完了,原先部署好的全都得撤了,省得被敌方发现端倪。”
  他有些可惜的样子。
  这时,坐在竹榻上的太子终于睁开半盍的漆眸,声音沙沉得仿佛一日奔赴了万里路:
  “可惜什么,孤还嫌杀晚了,早不该留下的。”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连惯来表情轻松的无尘都收敛了一些,托着木鱼严肃地揖手。
  “美人殿下说得都对。”
  那该死的霍大将,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动美人殿下的心头肉。一件件一桩桩都忍下来了,甚至为了深入虎穴不惜杀害同僚,如今却因为忍不住动殿下的人而前功尽弃,着实可惜。
  周显宏看了看二人,眼眸深沉,却只得把话忍了下去。
  ·
  赵长翎只是受了点轻伤,手腕处擦破了皮,略红了红。
  军中的医官给开她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散后,就被妥善地安排在帐中歇息。
  刚才在千钧一发之时,那个从山坡高高冲下的闵六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欠下的情债,似乎很难偿还。
  她叹息一声,伸手蜷缩起双腿,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闵天澈转着轮椅来到赵长翎的帐外,在外停了好久,始终没有办法掀开那张薄薄的帐帘。
  怀里那串湘妃色晃动着心血的串子已叫他捂得热乎,最后他只是将裹在软缎里的手串从帐下塞了进去,就离开了。
  长翎已经听见动静了。
  原本她听着木轮压过泥沙石的声音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杏眸儿定定地望着漆黑的帐帘处,把双膝抱得死紧。
  她察觉自己已经难以面对他,尤其是在他在她面前倾泻了满满一腔感情,把歹人碾压至死之后。
  他的感情似乎比她原先想象的要浓烈得多,那种从魂灵深处嘶吼出来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尖发颤,仿佛一汪汹涌通鼎的潮水,快要将她整个人掩埋在里头。
  她...弱得不堪负荷,一折便断。
  她又叹了口气,准备好心情见他,把双膝放下时,却看见一串手串从帐帘下方塞了进来,木轮的声音随即远去。
  她,松了口气。
  快速地下了榻趿上鞋过去,发现是自己交待给白瑾瑜的手串。
  那么...他是在得知了她的死讯后,哀到极致迸发出来的感情,所以...这么地强烈?
  长翎抓着湘妃色手串在帐帘处久久地站着,蹙紧了秀丽的眉头。
  此时一帘之隔,闵天澈手攥一支木拐定定地和她遥相隔对着,翩然得如同尘世间任何一个腿没残障的翩翩公子,清凛高雅。
  一支即将出往前线的队伍身披战甲从他面前跑过,身周都是战马嘶鸣以及武器顿挫的声音,激起黄沙模糊了他的眼睛,也带起她的帘帐轻轻摆伏。
  他看了好久帘摆处她白如皓月的绣鞋,才动作流畅转身上了一匹战马,尾随队伍末尾,扬长而去。
 
 
第96章 ···
  长翎在帐中做了好久的思想挣扎, 才终于敢踏出帐子。
  她发现自打被闵六送来这帐子后,给她添了几个伺候的婢女不说,外头那些兵士看见她一律俯身行大礼, 他们见太子殿下也不过简单行一个军士礼,到了长翎这里,则是要给太子妃行大礼。
  长翎连忙挥手让他们站起来说话, 然后问到了太子殿下。
  其中一个将领出列来,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回禀太子妃,殿下他昨儿已经披甲上阵,往前线去了。”
  “去前线了?”长翎皱了皱眉,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可赶着要知道赵堡关织造工场里的人都怎样了。
  “回太子妃,打仗的事情,说不准的,快的两三天, 情况恶劣的若是被围困了, 也有可能三两个月都出不来。”那名将领为难道。
  “不过, 殿下临走时说了,太子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属下可以替您去找周大人。”
  “周大人?周显宏大人吗?”长翎惊喜道。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个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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