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手上动作一怔,片刻后强迫自己移开眼,缓缓将兜帽继续拉好。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对上妹妹天真稚嫩的眼睛,暗自咬住牙根,喉中干哑。
一时间竟不敢去问,顾锦之究竟对他妹妹做了什么。
燕朝桓痛恨自己此时无法与顾锦之抗衡,并且武艺不精,不能护着妹妹周全。他近日方与城内大昭国的暗卫取得联络,正在暗自部署离开的计划。
他将怀里妹妹又抱得紧了些,说道:“阿树,我带你回家。”
阵阵寒风里,燕朝桓的声音显得不太清晰。
但阿树还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轻轻笑了下,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却是摇头拒绝:“哥,别做傻事。”
阿树对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一无所知。
她并不知道,顾锦之会在她夜中熟睡时,偷偷亲吻她的脸颊和身体。他每次都会点住她的睡穴,并且将痕迹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让她发觉。
“你看天上的鸟,成群结队的飞,很容易被猎人用弹弓射下来。但如果只是一只小鸟,天际辽阔无垠,反倒是显得毫不起眼。”
阿树牵起燕朝桓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又说道:“母后需要你,大昭更需要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
燕朝桓没说话。
今日一聚,他看出顾锦之对阿树势在必得的执念,如果真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很有可能两人都无法离开。
但他不甘心。
妹妹是他唯一的宝贝。
阿树伸出食指,封住燕朝桓欲开的口,眨眨眼:“天下都知道,我大昭燕晚晚嫁给了轩辕国王子顾锦之。如今我已为人妇,无论如何,都不能这般不明不白地回到大昭,一辈子背负‘逃婚公主’的恶名。”
她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不可以。
阿树知道,这一个月来,燕朝桓身量增高,肩背逐渐宽厚,或许心智也有诸多长进,但打从他的心底里,还是当年那个全心全意想着保护妹妹的少年郎。
她很感激这份爱。
可是,燕朝桓同样也是大昭太子。他此时尚且活着,就应该肩负起更重要的责任。
一个国家的重担,就和儿时他们兄妹受罚时,薛皇后让他们顶在头顶的花瓶一样,看起来长盛不衰,屹立不倒,但若哪一天真的摔下来,瞬间便会分崩离析。
燕朝桓明白阿树的意思,他不敢再看妹妹俏丽精致的脸,紧紧闭上眼,将满腔痛苦压到心底。
他无比痛恨自己年少无能,一次次立下誓言,又一次次眼睁睁看着誓言打破。他知道,他此时说出来的话显得十分苍白无力,但他还是要说。
少年壮志凌云,哪怕徒有一腔孤勇,也敢奋不顾身,拼命向前。
“哥哥一定会来接你的。”
阿树扬起脸,用指尖轻轻地抚平燕朝桓蹙起的眉头。
她说:“我爱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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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秃头少女从我做起!”
《精灵王和他的巨龙饲主[穿书]》
我曾经做梦,自己是被龙抢走的娇弱公主,拥有白皙的皮肤和轻盈的体态。
我的骑士执剑走来,身后是漫天的烈火与冰雪交融。他一剑斩杀巨龙,摘下头盔,露出比太阳更灿烂的金发,比光明神更俊朗的容颜。
骑士单膝跪地,迎接公主回家。
但万万没想到,我,伊莎贝拉,这个拥有漂亮名字的小可爱,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成为臃肿秃顶的大肥龙幼崽。
!!!
伟大的光明神在上,请把我塞回娘胎,让我重新再来吧。
*
学院里,精灵王子好奇地问她:
“贝拉,你有好多帽子啊,你喜欢戴帽子吗?”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龙的龙角都长在额头处吗?”
“……为什么?”
“感谢光明神,让这些可怜的龙避免被迫秃顶的尴尬。”
“???”
你应该倍感荣幸,成为全伊泽拉大陆唯一的秃顶肥龙的储备粮。
伊莎贝拉麻木地将目光从他茂密华美的银发上移开,沉重地摸了摸帽子。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秃顶更痛苦的事情呢?
那就是,最美味的食材每天都在眼前晃悠,但可怜的贝拉只能看着他活蹦乱跳,却不能将他一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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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傻白甜后期白切黑精灵王 ×每天又秃又饿的可怜大肥龙
第42章 貌美的琴师(二十五)
午后没多久, 果真下了场大暴雪。
两个南方人鲜少见过下雪,更别提漫天遍野鹅毛似的大雪,顷刻间积满了屋顶墙角。老树枯枝被压弯了枝条,一团厚雪嘭的从树冠坠落, 散开白雾雾的一片。
一时间抛开身处异乡的复杂心绪, 也顾不上天寒地冻, 只安静地看着满院子落雪。阿树紧紧地裹着斗篷, 吸着鼻子, 指挥燕朝桓在花园里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
一对高大的夫妻雪人是父皇和母后, 旁边两团一模一样的胖雪球是他们兄妹俩。阿树还亲自堆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雪人,又特意从厨房拿了两颗鸡蛋, 端端正正安放在雪人脑袋上。
她上下欣赏着自己的成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燕朝桓回首, 看到小雪人脸上那两颗醒目的鸡蛋眼睛,一眼就看出,阿树堆的是教诗赋课的太师。
不由得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斥她:“胡闹。”
话还没说话,他也噗嗤一声, 跟着妹妹一同笑了起来。
妹妹诗赋学的不好,从小到大,总被太师故意点起来背诵诗文。背不出来就罚抄,一抄就是三十遍。
虽然燕朝桓替妹妹完成了大部分罚抄,阿树还是很讨厌这位太师。
太师的眼眶有些外凸, 再加上他的头部也比常人要大一些, 吹胡瞪眼时模样格外滑稽。
阿树幼时调皮, 总偷偷在背后, 装模作样地学太师瞪眼睛。有一次,被来检查功课的薛皇后当场抓了个正行,直接被拎到御书房,罚顶了一下午茶杯。
她这才安分下来。
童年的时光总是这般无忧无虑,就连偶尔的愁绪,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好好睡一觉,第二天照旧是快快乐乐的。
燕朝桓原以为,阿树可以就这样简单快乐的过完一生。
可是——
他目光落在阿树背影上,火火红红的一团,看起来鲜活又灿烂。
阿树一直蹲在地上专注的玩雪,整个身子裹在毛茸茸的披风里,倒也不算太冷。
到了轩辕国这么多天,难得顾锦之不在身边影响她的心情,又遇到往常在大昭国从未见过的雪景,更是玩得心无旁骛,开开心心。
她并不像燕朝桓那般,心里压抑着诸多思绪,连眉头都不自觉微蹙着。
毕竟在阿树看来,任务进行的还算顺利。
父皇和母后的毒解了,今日一见哥哥,他的腿伤状况也还算不错。更何况,这几日通过她的观察,轩辕国君其实并无真正出兵攻打大昭的意思,连对她这位大昭来的和亲公主,都格外地慈祥和喜爱。
因此,下一步只要顺利把燕朝桓送回大昭国境,顾锦之就再也没有能牵制到她的地方了。
真好。
阿树弯了弯唇角,心情颇好。
又堆好了个小兔子雪人,笑着挥挥手,叫燕朝桓来看。
燕朝桓看着妹妹无忧无虑的脸,五味杂陈。时而酸酸涨涨,时而难过低沉。他甚至不敢开口问,阿树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只为了让他不担心。
可他不敢问。
正如阿树先前所说,她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轩辕国太子妃。除非大昭国发兵,军临城下,否则燕朝桓无论有多大能耐,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将昭和公主再次带回故土。
他走上前,默默地挡在风口,为妹妹遮挡住北方吹来的冷风,让她能在雪地里玩的更久些。
不久后雪停,气候愈发寒冷。
燕朝桓见妹妹面色发白,不由分说地将阿树拉进室内,不允许她继续呆在雪地里,连她撒娇耍赖也不管用。
侍从们领着两人分别去换下沾满雪花的衣物,重新更衣梳洗后,再回到暖阁中。
银炭在桌角燃烧,暖意融融。
一旁紫泥火炉上温着煮好的姜茶,燕朝桓亲手倒了一碗,递给阿树。
阿树皱了皱鼻子。
但她看着哥哥不容拒绝的眼神,只能慢吞吞捏住鼻子,一口气闷完了整碗姜茶。
汤里姜的味道浓郁,直辣的她面颊发红。眼眶里水汪汪的,眼泪要落不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燕朝桓见她面色逐渐红润起来,松了口气,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娇气包。”
阿树放下手中的碗,一把扑倒他,作势凶巴巴的,要捶他。燕朝桓连忙扯过一旁软垫压在头上,避开妹妹杀人的眼神。
阿树和燕朝桓挤在炕上烤火,笑嘻嘻滚作一团打闹。
门房守卫敲了敲门,隔着房门通知她,王子殿下即将进府。
两人动作一滞,面上笑容微僵,双双安静地坐起身,相视一眼。
-
窗外薄阳西斜,天光黯然。
顾锦之来接他的妻子回家。
他只身一人,骑着汗血宝马,将晚霞余晖踩在脚下。身后长巷里薄霜凝结,马蹄慢悠悠踏在碎冰上,发出清脆声响。
顾锦之耐心地等在府外,没有进去。
他知道燕家兄妹俩此时难分难舍,他若是进去了,反倒让两人不自在,不如在外等阿树自己出来。
阿树一直都很懂事聪明,她会明白他的意思。
顾锦之忍不住想,若他再大度宽容一些,多给她一些自由,阿树会不会再次喜欢上他?
暖阁内。
燕朝桓为阿树整理衣饰斗篷,添好手炉中的炭火后,将她送出了府门。
阿树恋恋不舍的告别,眼神黏在哥哥脸上,分毫不愿离开。这一次是轮到她希望,从正厅到府门的路更够再长一些,可以让她和哥哥更多相处一会儿。
一段路终将有尽头。
年少时亲密无间的兄妹,也终有一日会分离。
阿树收拾好表情,提着厚重的裙子,跨出门槛。
抬眼见顾锦之只骑了一匹马,有些诧异。
顾锦之翻身下马,向阿树伸出手:“你来轩辕国这么久,还没仔细看过北方夜色。今夜恰逢月圆,月光明亮澄澈,我想带你去城外看看。”
阿树其实兴致不高,但转念一想,回府后和顾锦之两人在房中更显日子煎熬,便点了点头,将手放进他的掌心,由他牵着抱上高大的马匹。
阿树问:“这马叫什么名字?”
顾锦之环抱住身前女孩,她身量较小,窝在怀里卡的严丝合缝,软乎乎的一小团。
牵住缰绳,轻轻一动。
他笑意清浅,声音淡淡地,带着笑意道:“不如阿树给他起个名字?”
“他原本没有名字吗?”
阿树耳朵很敏感,顾锦之说话时呼出温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在她耳垂处,有些细细密密的痒意。她缩了缩脖子,低头避开,抚摸马匹油光水滑的皮毛。
“他的名字应该由主人来取。”
顾锦之的注意力一直在阿树身上,自然能发现阿树的不自在。见女孩耳根一片通红,便知道她是害羞了,就更故意凑近了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他骑术精湛,坐姿懒洋洋地,也不妨碍他控住缰绳。
阿树有些畏惧骑马,尤其汗血宝马身高马大,她坐在马背上离地甚远,怕一个不稳摔倒下马。她背脊僵直,坐姿端正,压根没注意到顾锦之的小动作。手指抓着汗血宝马脖子处茂密的鬃毛,粗硬的毛发摩擦着指间有些疼。
骑了一会,并没有什么惊险情况。
阿树逐渐放松下来,亲昵地揉了揉身下的宝马。
大昭国鲜少有纯种的汗血宝马,几位皇子公主中,也只有燕朝桓拥有一匹。阿树不太会骑马,就没让昭阳帝再大费周章去为她饲养一匹宝马,显得太过兴师动众。
眼下她也有了汗血宝马,哪怕她还是学不会如何骑马,光让侍卫牵着在马场上四处转转,也非常有趣。
想着想着,阿树全然将自己身体虚弱的事实抛在了脑后。她甚至喜滋滋地开始畅想,她一身漂亮骑装,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那就叫乌寒切吧。”
阿树很容易为生活中的小事感到欣喜,也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绪。她侧头对顾锦之灿烂一笑,眉眼弯弯如月钩:“我以前养过一匹马,叫安安。《说文解字》里,乌寒切是安的注音,我想给他取这个名字。”
“好名字。”顾锦之夸她。
阿树脸一热,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读书作诗都不太行。”
她从小就庆幸,自己是生在天家的公主,金尊玉贵,不需要像普通官家子女那般苦读诗书,练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一身好本领,在京城博得才女的好名声,为未来嫁人打基础。
诗词歌赋她是真的做不来,弹琴她也只能做到形似神不似。但若哪天京城贵女圈子里举办个讲故事大赛,她必能摘得桂冠。
在这一点上,她能毫不谦虚的自夸,京城东市街头巷尾贩卖的话本,她每个故事都能如数家珍,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要她复述话本志异里的故事,那真是手到擒来。
然而,从来都没有人愿意举办这样的比赛,就连燕朝桓都嘲笑她。
见女孩羞怒脸红,顾锦之哑然失笑。紧了紧环抱她的双手,慢悠悠骑着马,挑着干净静谧的小巷子走。
他很享受此刻和阿树闲聊的时光,不希望有旁人打扰。
仿佛岁月悠悠流淌,一直白头到老。
但阿树并不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