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苦恼,耐心地解释:“我一个人在岛上的时候,夏天其实不穿上衣的。”
“……”
聊……聊不下去了。
那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今天特意穿了件上衣啊。
哥哥快来找妹妹吧,独自生活真的好难啊。
嘤。
顾临川见阿树失望的垂下头,连忙蹲下身又凑到床边,磕磕绊绊不太熟练的哄着床上娇小脆弱的小姑娘:“晚晚别担心,我明天就可以给你带回新裙子了。我有专门的防水布袋,装着你的衣服游回来,也不会打湿的!”
他第一次养小姑娘,不知道要提前准备这么多东西。他这次去对岸,一定会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的,希望晚晚千万不要嫌弃他蠢笨。
顾临川又补充道:“我记得街上还有卖糖葫芦的,可甜了,我带一些回来给你尝尝。”
阿树吸了吸鼻子,软乎乎地小声道:“谢谢小川,你对我真好。”
顾临川耳根一红,结结巴巴说:“不……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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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顾临川把屋里屋外物件的摆设都和阿树介绍清楚,就背着一把弓箭打算去后山,准备打几只兔子晚上吃。
“晚晚,后山里面有蛇,你一个人不要乱跑。”顾临川认认真真提醒阿树。
他有些担心阿树乱跑,临出门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抓兔子吗,我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有危险的。”
阿树一直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她低头故意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衣裙,表现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这个样子太难堪啦,我想待会收拾梳洗一下。”
“啊,那也行。后屋的大水缸里我今天新打满了一缸水,很干净的。”顾临川其实心里还是很期待阿树能和他一起去的,他可以带着她去看后山漂亮的花丛。
但晚晚说她现在样子难堪,不想出去。顾临川没想明白,她哪里看起来难看了。
女孩子好复杂啊。
他挠了挠头,十分真诚地说:“你的样子很好看呀,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谢谢?”阿树有点不好意思,她哥哥也很少这么直白的夸她好看。
“真的!”
顾临川见阿树似乎有些不相信,又强调了一遍。
少年站在木屋门口,灿烂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他逆光而立,身形高挑颀长,一身蓬勃干净的味道。
“嗯嗯嗯。”阿树很少见过这样热情直白的人,脸颊发烫滚烫,慌乱避开他澄澈的目光,一把掀起被子,把头也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小川你快去抓兔子吧,我都有点饿了。”
听到阿树饿了,顾临川连忙背起弓箭,胡乱对她挥挥手告别,往后山跑去。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存稿箱了...
要开始裸奔了呜呜呜
这周上了个毒榜,收藏不停地掉
第50章 捡来的少年(五)
顾临川离开后, 阿树又在床上坐了片刻,见他没有再折回来,才慢吞吞的掀开被子爬下床。
四周找了找,却没有找到她原先穿的绣鞋。
木屋是直接建在土地之上, 没有再用木板或石砖铺垫。地上角落的有些地方, 甚至能看见几根小草从土堆缝隙里长出来。
屋里摆设着实简陋。
阿树娇气地皱皱鼻子, 赤足踮起脚尖, 晃晃悠悠地走到木屋中间的桌子边, 在一旁篮子里翻出一把小剪子, 从里衣的裙摆里扯出两截,剪下来后缠在脚上, 勉强当了双布鞋。
厚厚缠了几圈后,阿树站起来蹦了蹦, 试试看绑的牢不牢固。
她幽幽叹了口气,还好她身量不高,脚也小。要是像哥哥那样一双大脚,这点衣服布料都不够他折腾的。
阿树推测顾临川到后山打猎应该要花不少时间,想趁着他还没回来,用屋后水缸里的水清洗一下。
海水中的盐分浓, 浸透衣物后水分蒸发,留下许多细细的盐粒结块。不仅会在衣服上留下一圈圈的印子,也会让丝滑柔顺的布料变得粗糙。
阿树从小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早就习惯穿最柔软的布料,吃最精细的食物, 哪里遇到过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
但她并不丧气, 在屋里上下翻找, 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小木桶, 又拿了一只土陶碗当舀水的瓢。只可惜又仔仔细细地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沐浴和洗衣服的皂荚。
阿树担心拖延时间久了,顾临川从后山抓完兔子回来,正好撞见她在洗澡。不敢再拖拖拉拉,胡乱抱着木桶,踮着脚尖快速跑到屋后的水缸边。
屋后的确有一口水井,旁边放了一口大水缸。
说叫大水缸一点也不夸张,快和阿树一般高,能装下她整个人。
阿树有些疑惑,顾临川没有船,光靠游泳往来内陆和小岛,是怎么把水缸运到岛上来的。
时间仓促,她也没空多想,将小木桶放在一旁地上,努力踮起脚,伸头趴在水缸旁往里看了看。
水缸里装满了水,清澈干净,能直直看见缸底的陶纹。
没有海水的咸腥味,看着不错。
阿树试着伸手舀了一瓢水。
嘶——
井水冰凉,哪怕在大太阳下晒了一天,也冷得透骨。只摸了一下,就差点将她体内温度都带走。
阿树立刻缩回手。
她本来就畏寒,完全没有勇气用这缸冷水洗澡。
然而环顾四周,没有厨房和灶台,甚至连生火用的柴火都找不到。就算阿树想试着烧些热水,也找不到烧火的工具。
就在阿树手足无措时,屋前传来开门的声音,接连着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乒铃乓啷一阵乱响。
是顾临川回来了。
顾临川匆匆出门又匆匆回来,就是不放心阿树一人在家。
先前在海上把阿树捡回来的时候,顾临川不想过早地在她面前暴露自己鲛人的身份,担心吓到她,就刻意地收拾了下屋子,打扮成一个猎人少年的模样,乖乖呆在床前等待可爱的小姑娘醒过来。
结果没想到,醒来后的阿树失忆了。
顾临川有些懊恼。
要是知道阿树会失忆,他就不该呆呆地说他从海里把她捡回来。应该编一个故事,说她和他两人从小就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岛上,从来没有分开过。
说不定这样,阿树就安安分分地陪他待在岛上,不会生出想要离岛去内陆的想法了。
唉,失策了。
事已至此,顾临川只能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装成一个独居孤岛的猎人。
方才为了装得更像,他还背了把弓箭出门。
到了后山才发现,自己带了弓没带箭。
他心虚了一瞬,暗自希望阿树没有发现他的粗心。
顾临川在心里仔细记下一笔。第一次做这伪装,业务不太熟练,下一次一定引以为戒,好好改进,不能让阿树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他一边想着阿树,一边漫不经心地走进后山。
孤岛面积不大,这座山也不算高。顾临川将屋子建在山脚下,为的就是方便以后每天到后山来打猎。
他是碧隐岛附近海域唯一修炼出人形和灵智的生物,其他野生动物天生受到他的气息压制,十分畏惧他的存在。
因此他捕猎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他横穿过满是蛇群的山林,走到兔子洞面前,敲了敲洞口的石块,就有小兔子可怜巴巴的送上门来。
他挑了只最鲜嫩肥美的大白兔,又去海边捞了一箩筐的鱼,还从山上挖了些野菜和蘑菇。考虑到阿树是人类小姑娘,应该不喜欢吃生食,额外再多砍了一捆柴火背回来。
就是缺了点调味料。
顾临川回家后,发现阿树不在屋里,而是在屋后的井边。他走过去问道:“晚晚,你在做什么呢?”
阿树露出一个笑脸,有些惊讶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来去总共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顾临川就回来了。
余光里扫到他带回来的猎物,林林总总摆放了一地,收获颇丰的样子。
阿树有些意外。
自从她醒来后,阿树一边装失忆,一边暗自里仔细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她想看出顾临川的武学来路,再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碧隐岛君家的武学藏书浩如烟海,无论多珍贵的秘籍都任阿树随意翻看。
这些年来,君景逢见她对这些感兴趣,也会同她耐心讲解其中奥秘。
因此,阿树对各种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都熟记于心。哪怕她自己无法习武,却也基本能认出其他人的武功招式和出身来路。
顾临川走路间步履轻盈,动作敏捷,粗略一看,下盘很稳,应该是个根骨上佳的人。他能在这么多时间拿回这么多东西,看样子不仅上了后山,还去了海边,说明他脚程很快。再加上他先前说的,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轻松游到内陆去,更说明他体力和耐力好。
阿树通过同他说话,从行止言谈,感觉顾临川不像世家贵族培养出的子弟,更像是自小长在山野荒村,鲜少同外界交流的人。
看来真的只是一个天生奇力的普通独居猎人。
阿树放下心来,一时起了惜才的心理,觉得这样的少年流落孤岛,有些许可怜。等他们造船回内陆,联系上哥哥以后,她可以央哥哥带着顾临川一起回碧隐岛,让岛上的先生教他一些基础的武功招式。
但还没多想,又听顾临川说道:“水缸中的井水都是干净的,但温度有些冷,你要是想洗澡的话,我可以给你弄些热水来。”
“真的吗?”这下子,阿树是真情实感地露出了笑意。
她一边故作迟疑,试探地软声软气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你呀,这么大一缸水呢,用柴火烧也要很久……”
一边又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顾临川,就差将期待两个大字一左一右地印在自己的脸颊上了。
顾临川不知道女孩此时的行为有个专门的词来形容,撒娇。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阿树此刻软软的笑容好看极了,像是金色的阳光洒在白浪尖上,顺着温柔的海风,一下又一下,拂过他的心,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融到她的笑靥之中。
顾临川呆呆地看着阿树,内心无比渴望,她能一直这样看着他。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一定能竭尽全力去满足。
“不……不麻烦的。”
顾临川头脑一热,甚至忘记片刻前还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一点,才能装的更像一个普通猎人。
他直接大步走到大水缸边,毫不迟疑地将右手贴在水缸外壁。不过瞬息片刻,就松开手,轻快地对阿树说:“好了,水温应该够热了。”
水缸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水缸。
然而水面上隐隐约约冒出的热气,却显示了它已经不是刚才那一缸冰冷彻骨的冷水了。
阿树呆滞了片刻,忽然想起往日哥哥带自己出门游玩的那些日子。
每次君景逢带阿树离开碧隐岛去内陆时,鲜少去那些人潮涌动的街市,更喜欢依着名人游记里的记载,去到那些深山古树奇景、大河涛涛拍浪之地。因此他们兄妹经常露宿荒野,没有客栈和城池。
那次冬日里去雪山深处看白狐,天寒地冻,方圆百里之内廖无人烟。
行囊中的水袋空了,君景逢去临近的山巅取来最洁净澄澈的雪,用内力融化后变成温度适宜的热水,再给阿树喝下。
亲自投喂妹妹,对君景逢来说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为了让妹妹更依赖自己,他总会状似不经意的展现出自己的无所不能,然后理所当然的享受阿树那双盈盈美目中的崇拜和喜爱。
君景逢侧立在风口,为阿树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拂了拂袖子,轻描淡写地说:“用内力温水,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支撑,同样也要有极为精准的把控力。”
如果内力不足,就无法在瞬息间使雪水煮沸并降温。而如果无法做到随意操控自身内力,则很容易使水袋受力不匀,四分五裂。
哥哥虽然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疏冷清远的模样,但他看阿树的眼神,就差把“快点夸我”四个大字贴在她脑门上了。
“哇,哥哥真厉害。”
阿树向来很捧场,一边熟练地星星眼,夸人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一边舒服地享受自家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
“咳……”君景逢耳根微红,面上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阿树早就习惯君景逢闷骚的小脾气。
平日里少言寡语,难得开口说几句话,但在自家妹妹面前,他常常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昂着漂亮的脖颈,三分清冷,四分骄矜,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清贵,就连平日里凝结在眸底的寒冰,也悄然融化成春水。
傻哥哥。
如今自家妹妹丢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快急疯了。
“……”
“晚晚,现在水温适宜,我帮你提一些水到屋中,方便你梳洗。”顾临川不知从何处找来两个水桶,盛满水提在手上。
阿树从回忆中抽离情绪,对顾临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呀好呀,辛苦小川啦!”
不要钱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
瞬息间就能让一大缸冷水变热。
看来,这个孤岛上的小少年,也不是什么表面上看着的,平平无奇的猎人呢。
▍作者有话说:
阳光小少年顾临川: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惊恐大肥兔:给你一只最肥的。快走快走你快走,不要进来了,我不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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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肝到凌晨五点,写了足足40页,结果还只占期末的10%……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嘤。
第51章 捡来的少年(六)
对阿树而言, 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爬树摘果下海摸鱼的野孩子,只需要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顾临川带着阿树玩遍了整座岛。
阿树不会爬树, 体力也差。顾临川就背着阿树, 走过山间每一道小路, 爬到最高最老的古树顶上, 看日出日落, 听潮涨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