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塌上,他十分眷恋地感受幽香,感受这仿佛出自扶玉身上的幽香,但每当他有意去感受时,便一点也闻不到了。
他很明白,是幻觉。
他想,颓废了两日,也是时候办正事了。
客房外,琴刀抱着一柄剑守在门外,看见竹溪将原本要去看望萧邺的绥远候拦下,他的眸光露出不解,视线顺着两人的身影而去。
槐树下,面对竹溪展露的焦急之色,绥远候心中满是疑惑,他不明所以地道:“竹溪姑娘是有何事找我?你说,我且听着。”
看了一眼琴刀所在的位置,竹溪收回视线。
这时候,竹溪全然忘记了长幼尊卑礼仪,她面色凝重地道:“住在屋子里的是不是那家伙?”
虽然竹溪没有明说,但绥远候知道她口中提到的是萧邺。
昨日萧邺昏倒之后,情急之下,他们连忙推开旁边院落的门,门没有上钥匙,是以便让萧邺暂且休息在此处。
绥远候点头,问:“有何不妥吗?”
竹溪跺了跺脚,气急败坏道:“那是虞蘅先前住过的屋子。”
“啊?”
“我昨天才走了一小会儿,你们居然把他带到这间屋子。之前虞蘅为了方便照料母亲,在这处住了将近一年,虽然几个月前下山了,但她的东西没有全收拾走,我担心被发现。”
“绥远候,你还是赶紧把那个人赶走罢。”
绥远候眉头拧在一处,他沉沉点头,表示明白此事。
绥远候进来之时,萧邺已经起身了。
他正坐在小桌子旁,手中拿着茶杯,面色犹疑,像在想什么似的,偶尔轻轻浅浅地呷上一口。
看见掀帘子而入的绥远候,萧邺微微一笑,举起茶杯朝前道:“义父,有闲心喝茶吗?”
绥远候语气淡淡,问:“你何时离开药神谷?”
虽知近些年义父不太待见自己,但他还是第一次见义父这么赶人,心中感叹的同时,萧邺回答:“喝完这杯茶,就走。”
这个回答,绥远候很是满意。
他抿抿唇,正要对萧邺说些什么,就听见萧邺又道:“我今日就下山和柳州刺史商议剿匪一事,拖不得了。”
绥远候猛地抬头瞧一眼萧邺,心道,这小子要去柳州城了?
这不行!
绥远候端起一盏茶,饮下一口后,不咸不淡道:“你前两日方才吐了血,还是赶紧回京城休养为好。我正好许多年没有与匪患打交道,剿匪一事,就交由我来忙。”
“这本就是我的公务,怎可劳累义父?”
萧邺当即就拒绝了,他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既然拿了这个作为借口来柳州,那就必然要完成,否则他不会安心回京城的。
绥远候不放弃劝解萧邺,“你小子别小瞧我,和北狄你来我往多年,普通的匪患对我来说并不难制服,我老当益壮得很。倒是你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就吐血,身子有亏,还是回京去休养为好。”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义父不必为我担心。”
掂起茶盏,俊美的面容上神色难辨,他看向绥远候,“晚辈一直有件困惑之事不得解答,不知义父可否回答我?”
绥远候料想萧邺不会再惦念扶玉,便道:“但说无妨?”
“义父,既然你已经知晓扶玉是你女儿,面对她的噩耗,你为何如此平静?”
因着萧邺这句话,绥远候心中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澜,面对女儿的噩耗,他岂能无波无澜?
五年前,一开始得到噩耗时,他错愕地反应不过来,一下子就病倒了。等到身子好些了,淮阳王已经了却残生,而另一个让女儿不开心的人整日以酒度日,他想撒气都不得。中间这几年,他的心中也是备受煎熬,仿佛陷入黑暗之中。直到几个月前,好消息接憧而至,荣盛还活着,女儿还活着,他的世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绥远候抚案不语,看着倾泻到桌面上的茶渍,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他都会全力扫除令女儿不开心的障碍,尤其是,萧邺这个人。
得不到绥远候的答案,萧邺也没穷追不舍的心思,此事就此揭了过去。
过后,萧邺同绥远候做了告别,就此前往柳州刺史府,而竹溪和绥远候前后脚也下山,他们二人的目的地是善德医馆。
萧邺一行人脚程虽快,但到柳州城之时,太阳也要落山了。
因着不想在柳州城多加拖延,萧邺没有天亮以后才去见柳州刺史的打算,而是直接去往柳州刺史府,商议第二日的剿匪一事。
彼时日落西山,本应是小摊小贩收摊归家之时,但一路走来,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还有新增的小摊贩,看上去很是热闹,仿佛今日是个大日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