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庞邺的出现,让他清醒了一阵。
执剑的手一顿,缓缓放下来。
连带着语气也恢复了些,“我、我……阮雀不在你府上吗?”
庞邺面上神情冷淡,道:“她不在我府上。但你若是想见,我可以安排。”
“真的吗?”顾廷康的眸子里恢复了神采,“你真的能让我们见面?”
庞邺拧眉,“但你想过没有,即便见到了她,你又能如何?你能做点什么?你想达到什么目的?顾廷康,无论你想干什么,别再来打扰娇娇,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可惜他说的什么,顾廷康都没有听进去,眼下,他满心满脑,都是庞邺能帮他和阮雀见面。
“我要见阮雀,让我见阮雀一面。”
庞邺目露鄙夷,沉思良久,道,“那你在这里等等,她若是愿意见你,你就能见到她。”
说着,拉过一旁的小厮,悄声说了几句话。
那小厮听了,忙往后院去牵马。不一会儿,一匹快马从庞府西边的巷子出来,带着他的名帖直奔姬府而去。
庞邺让底下的好生招待顾廷康,自己折回后院里,继续陪着栾娇娇。
姬府。
阮雀终还是泡了个热水澡。
司朝出门去了,府里的事情全凭她做主。
寒甲卫收到庞邺的帖子,不敢怠慢,本想快马给司朝送去,再一听,那送信的小厮说,帖子是下给阮雀的,更是一刻不停送到了后院来。
白鹤园的侍女都已经过来了,都是平日里阮雀用得惯的。
送帖子的寒甲卫走到院子里,知道阮雀在沐浴,不敢太过僭越,便招来一个丫头道:“这是庞家大爷给姑娘的帖子,等姑娘沐浴完,还劳烦递一下。”
阮雀在里头,焚香沐浴,白鲤和青鹿在一旁添水轻擦。
姬府的香,素来都是清冽的檀木气息,如今白玉錾青铜的象形香炉里,袅袅燃烧的,是清淡的栀子花香。
水声哗啦作响,美人出浴。
饶是看过许多次,白鲤和青鹿仍不约而同地被阮雀的身段惊艳。
雪白的皮肤娇气无比,才泡了一会儿澡,便泛出一片粉色。绵软的饱满挺翘好看,纤细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双腿笔直细长,说是曲线玲珑,都难以形容她这副线条的柔美和勾人。
白鲤为她披上擦水的大巾,阮雀赤足落在松软的绒毯上,走到外间。
侍女们站成一排,手里捧着朱漆捧寿纹的托盘,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着许多衣物。
葱白的指尖从那些裙裳上掠过,最后停在一套盛莲束胸的雪白诃子上。
这套裙裳是她早年做的,里头是一袭诃子,通身雪白,唯独胸前有朵盛放的粉莲。外头搭了一件披衣,是明艳的红色。因着穿起来太过媚态,早前穿上身恐怕又要被指行为不端,便一直收在箱笼里。是前些时候她下定决心舍弃那些瞻前顾后的思虑和胆怯,才让青鹿将从前的衣裳都整理出来。
阮雀顿了顿,道,“就它吧。”
穿戴好后,绞干头发。
白鲤站在她身后,用一条丝带将满头青丝拢起,她看着镜中的阮雀,恍然觉得是仙子误入了人世间。
待阮雀走出来,收帖子的侍女便上前,将庞邺的帖子呈上。
阮雀见是庞邺的,原以为要递给司朝,定睛一看,上头写着她的大名。
她眼皮一跳。
难不成是娇娇出什么事了?
翻开一看,顿时眉眼都染上喜意。
“娇娇有喜了?”
白鲤凑上来,“栾姑娘早前还念呢,这就有喜了?我们姑娘,什么时候也能……”
“阿鲤!”青鹿看她口无遮拦,忙出声打断。
好在阮雀的心情并未因此回落,乃至她看到最后,说顾廷康去庞府纠缠的时候,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她一路回到司朝的书房,让白鲤研磨,铺开宣纸,落笔先写下“休夫书”三个大字。
白鲤觉得讶异,“休夫书?姑娘,哪有人写休夫书的啊?”
阮雀语气淡淡:“庞邺修了《大镧条例》,女子可休夫,没有人写,那我便趁着这机缘巧合,当头一人,只要他不再打扰娇娇便好。”
新的《大镧条例》明言规定,被休弃者若是在朝官员,被休弃后不能再以强权骚扰原来的丈夫或妻子,以及丈夫或妻子身边的人,轻者罢黜,重者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