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康被踹得不轻,一下便捂着肚子,佝偻下去,额角冷汗绵绵,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风仍在气头上,又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不长眼的废物!”
“看着他,我去禀报主子。”他说着,回身便走。
寒甲卫们上前,面上俱都没了顽笑的表情,肃着张脸,动作也粗鲁了很多。
顾廷康笑笑,靠在柱子上,“没想到他还挺得人心,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是不是你们都是他的入幕之——”
寒甲卫啐他,“狗娘养的,好过你凭着自己的二两东西平步青云的好。”
“跟他多说什么?明风大人都说了,这是个废物,别和他多费口舌,还是等主子的意思吧。”
谁知顾廷康像疯了似的,什么话难听,便将什么话往外说,遍数司朝过去所受的屈辱,气得两个寒甲卫拿了条绸布,将他嘴巴缠起来。
明风来到内院回廊下,遇到了白鲤。
见她脸上红扑扑的,心不在焉地纳着鞋底,连他近身都不知道,于是忍不住出声道,“白鲤姑娘?”
耳边蓦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白鲤吓回了神,差点扔了手里的针线,道,“明、明风,你怎么来了?”
明风见她回神,抬步就要往院子里头走,“王爷在里头吗?我有要事禀报。”
见他一副要进去打搅的模样,白鲤吓了一跳,飞快放下针线筐,拦住去路,“不能进去!”
明风脚步一顿,皱眉,“为什么?你脸怎么这么红,着凉发热了?”
白鲤更羞了,头摇得像拨浪鼓,“总之不能进去。”
她说着,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明风,便扯了个谎,道:“王爷、王爷正和我们姑娘说事情呢……让我不要随意放人进去。”
明风听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无妨,若是主子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不拖累白鲤姑娘。”
他说着,便往前迈步而去,三两步穿过回廊,进了院子。
才进院子,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道清冷的声线,婉转如莺鸣……
窗上的剪影起落,看得人下意识收回视线。
明风万分后悔没有听劝,回身便走,匆匆与白鲤擦身而过,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看押顾廷康的所在,寒甲卫同他说了顾廷康说的那些个腌臜话,气得明风再次怒发冲冠。他提着顾廷康的后领子,将人拖行到司朝的隔壁院子。
说是隔壁,其实也就是隔着一条清娟小溪的距离,没有高墙横阻。
他往耳朵里塞了两粒棉花,背过身,将顾廷康摁在雨里,“跪好了,仔细听,仔细看!”
雨里,顾廷康蓦然睁圆了眼。
耳畔充斥着阮雀的娇声,一听便知她分外尽兴——
从前他们在一处时,阮雀从不曾发出过声音,都只有疼痛的嘶声,更多的时候是红着脸,一言不发。
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个西狄禁|脔,远胜于他。
隔着窗纸,都能看见他匀称的身材和劲挺的线条。他和阮雀在雨夜狂欢,在明晃晃的烛光中恣意享受彼此,他的每一次动作,阮雀的每一声娇唱,都像是最犀利的耳光,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雨下得越发大了,清娟小溪水流湍急。
顾廷康在跪着的地方,深深陷落出两个水洼,他双手撑在泥地里,发出悲痛的惨叫,鲜血从他眼角和唇畔溢落,染红了他嘴里的布条。生平头一回,他感受到了五内俱焚的滋味。
往事历历,从他对阮雀隐瞒,到推搡,到博弈,到算计,他此前行走的每一步,都成了锋锐的刀,将他自己杀得血肉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声音停了,司朝叫备热水。
阮雀已经失了力气,她身上披着狐皮大氅,司朝抱着她,从屋里走出来,前去盥洗。
雨夜茫茫,司朝轻轻蹭了蹭怀中美人的脸颊,空出一只手来,将她身上的大氅裹得更严实些。
一抬眼,见雨夜里跪着一个人。
怕惊动怀里的宝贝,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一路走到了温汤池子边上,唤来白鲤和青鹿,帮她濯身。
他自己动作倒是利落,去了隔间,用凉水冲了个来回,便披着衣裳出来道,“阮阮,我出去交待一声,片刻方回。”
氤氲的水雾里,阮雀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
此刻一身酸软,她泡在温汤池子里,有昏昏欲睡的趋势。
白鲤和青鹿进来,福了礼,目送司朝离开后,快步走到阮雀身旁。
白鲤是个机灵的,她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青鹿不在场,是以看见阮雀身上那些印子时,惊呼出声,“姑娘这是被什么叮了,怎么、怎么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