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想了想,对三姨夫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就把小妹妹送给我吧,好吗?”
“送给你!干什么?”刘青山一愣。
“这样我就不用再买大娃娃和毛绒玩具了!”苗苗很认真的说道,灿烂的童真在她的脸上像花儿似的盛开着。
刘青山被逗翻了天,苗苗也开心的笑着,露出了小豁牙子。小美咬着奶嘴发出奶味十足的声音,大概也是想要跟他们唠两句吧。
两个外孙女产生出来的热闹吸引了季卫国的目光,尤其是小美瑶嘴里叼着的那个造型可爱的奶嘴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不声不响地走到小外孙女的跟前,伸手就把奶嘴从孩子的嘴里给拽了出来。
「啵」的一声,就像似把个瓶塞子从瓶嘴里给拽出来一样。
“这玩儿意好啊!跟个真奶头一股劲儿似的,太特玛像了!还带着个把手,有点儿意思!”他边自言自语着边用抠过脚丫子的手指头在奶嘴头上捏咕了几下。
刘青山正要对老丈人说句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季卫国又迅速地把奶嘴「噗」的一下给塞回到了小美瑶的嘴里,并顺势用手在她的脸上抓巴了几下。
苗苗把眼睛和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的看着姥爷,那傻傻的表情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反正很是拧巴。
刘青山当时就急得蹦了起来,他一面忙不迭的把奶嘴从孩子的嘴里往出拽一面挡开老丈人的手并大喊道:“你干啥呀?拿孩子开涮哪!”
大家闻声赶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秋月问道:“怎么啦这是?刚才不是还玩得好好的吗,咋还吵吵起来了呢?”
刘青山没时间跟秋月汇报情况,只是忙着给孩子漱口擦脸。
可这么小的孩子哪会濑口呀,用奶瓶喂进去的水全给咽了。刘青山被气得是暴跳如雷,就差揪着老丈人的脖领子骂娘了。
“俺就想逗一下孩子,可他愣就是不让俺碰。你看他那副德性!真特玛的操蛋!俺这当姥爷的还不能跟外孙女亲近亲近?”季卫国赖赖唧唧委委屈屈地向三女儿告着状。
秋月上前就狠狠地踹了刘青山一脚,她气急败坏的对老公说道:“我爸跟孩子玩一会儿都不行啊,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跟他瞎咋呼吗?有你这么当女婿的吗?”
“自古英豪出我辈!三妹夫真是女婿中的战斗机啊!”佟振东在一旁拣着刘青山的笑话。
秋菊没有宣战就像辆坦克一样冲着佟振东撞过去了,她大屁股一拱,同时问了声:“那你是个什么机?”
佟振东一下子就被顶飞了,他在脚还没落地的空当抛出来两个字:“幺鸡!”
刘青山把奶嘴举到了秋月的面前,喘着粗气说道:“你爸上完厕所又抠脚丫子撕脚皮的,手都没洗就把这个奶嘴从小孩的嘴里掏出来乱捏咕一通,完事居然还把它又给塞回到小孩的嘴里,你说脏不脏,恶不恶心!
他还用埋了巴汰的手摸小孩的脸,换你你能干吗?这能不让我生气吗?再说我也没说他什么呀,你急什么急!”
苗苗也积极的点着头,为三姨夫说的话作着证明。
秋月的身体和表情定了一下格,但她马上就进行了反攻。
“那又能怎么样啊?我问你,能怎么样?孩子不是没事吗!她耽误吃耽误喝还是耽误玩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反应那么强烈干什么?”
“细菌!细菌!”刘青山把捏着的奶嘴在秋月的眼前晃了晃,并提高了声调。
刘美瑶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是大人们的争吵把她吓到了。于是大家连忙去哄孩子,将刘青山和季卫国给晾到了一边。
“你们俩就没一个让俺省心的!”季秋天装模作样的晃着大肥脑袋说道:“刘美瑶第一次回姥姥家,当爹的就和孩子姥爷掐起来了,这像话吗?”
“滚一边子去,现在还轮不到你的瑟!”季卫国一句话就把儿子打回了原形,他和刘青山互相白了一眼后就不再说话,坐在那里运着气谁也不理谁。
小美瑶睡到半夜里又醒了,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这孩子今天多多少少的有些亢奋。
刘青山和秋月起来正要给孩子冲奶粉换尿布,却听到了敲门声。
原来是葛桂兰打麻将凯旋而归。“阿嚏,阿嚏!”她打着喷嚏就进了屋。“怎么了,着凉感冒啦?”秋月倒了一杯热水端给母亲。
“没事,不要紧!今天点子正,手气冲!别说感冒了,就是发烧都值了!”
葛桂兰在麻将桌上赢了七十多块钱,心里正美着呢。她又连打了三个有力的大喷嚏,便用手心手背在鼻子和嘴上擦抹了几下,然后来到小美瑶的身边捏着鼻音说道:“哎呀,小美瑶还没睡呀,是不是想姥姥啦!小美瑶知道姥姥今天挣钱了,就等着姥姥回来呢,对不对!来,让姥姥抱抱咱们的小外孙女。”
葛桂兰说着伸手就将小美抱了起来,在孩子的脸上「啪啪」带着响的亲了好几口,“这孩子就是个小财神哪!你一来就让姥姥赢钱,这是给姥姥带财来咯!哈哈哈!”
她这一笑不打紧,把孩子又给吓着了,因为这动静大人听了都觉得瘆得慌,就更别说是个小婴儿了。
刘青山趁机接过孩子,对丈母娘说道:“孩子困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等葛桂兰走后,他将纱布用温水弄湿了,把女儿的小脸和小手擦了又擦。
“你干什么呢?”秋月问道。
“给孩子擦干净啊!本来应该用湿巾或肥皂给她消毒杀菌,只是她的小脸蛋太嫩了,我怕刺激她的皮肤,没敢用。”刘青山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成心的找茬呀?我妈就跟她抱抱亲亲,你就又是消毒又是杀菌的,整什么事儿呀!”秋月以为刘青山在故意制造麻烦。
“你没看见你妈又打喷嚏又咳嗽的吗?肯定是感冒了。她手上脸上都是鼻涕沫子,要是把小孩传染了该怎么办?”
刘青山没闲心跟媳妇犟嘴,只是低声对秋月耳语着,将内心的担忧照实说了出来。
秋月可不这么想,她认为青山就是挑刺来了。于是把脸一拉说道:“哪来那么多的讲究!要想干净你干嘛不去真空里面呆着。来了就没事找事的!先是跟我爸起膈应,现在又嫌我妈不干净,你是跟我来看老人的还是给他们挑毛病来了?”
“你当我愿意来啊?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跟过来!”刘青山心里的火开始往外拱。
“停停!我可不敢劳您大架,明天你就用不着跟着我了。我娘家屋里屋外的都脏得很,不敢留你这个干净人儿,你还是自己先回去吧!”秋月对老公下了逐客令。
“那孩子怎么办?”刘青山放心不下女儿。秋月扬扬手,“这不用你操心,白天有我姐,晚上有二嫂,她们都能帮我照顾孩子。”
“那你兜里也没揣钱哪!”刘青山想以经济手段为谈判筹码。“不好意思!忘告诉你了,我把我那张银行卡给带过来了,够用!”
第115章
老丈人最后的日子 02
刘青山很吃惊,“那里面还有一千来块钱呢!不给孩子留着用啦?”秋月哼笑了一下,“用不着你支配,要怎么花,我说了算!”
完了!
刘青山想:看样子这笔钱指定是要留在这里,再也拿不回去了。虽然心里面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也没再跟媳妇计较这事。现在只要是秋月高兴做的事,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包括撵自己走。
“记得按时吃药,把小孩看住了,有什么事就及时给我打电话。”刘青山再三叮嘱着媳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打电话烦我啊!”一脸厌烦的秋月不想让老公在她的娘家多呆一会儿。
刘青山自己先回省城了,走时亦如来时一样,神形疲惫脸色发菜。
看着三女婿这副倒霉模样,葛桂兰不但不生怜悯之心,反而产生欢快之情。
她偷偷对老伴儿说道:“黄大仙真是太灵验啦!刘家近来沾上了一连串的晦气,这事绝对不是凑巧的。自打大仙去了一趟省城之后,他们刘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那接下来俺们家是不是就像大仙说的那样,要发达了?”
季卫国没有回答老伴的问话,只是微微点了两下头,就算是同意了她的观点。
在这个世界上,有相当一部分的老丈人看女婿是不顺眼的,他季卫国就是其中一个。
按照他的预算,刘青山已经赞助了他们家许多的事情,大局已定,诸事皆稳。
而刘家现在又元气大伤,眼见着翻身无望,所以他就认定家里再也指望不上刘家能帮上什么忙了,更不需要再给刘家人好脸子看。
然而老祖宗留下的一句警言却被他忘到了脑后,那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这次又失算了。
就在刘青山走的当天上午,刘美瑶忽然发起烧来,秋月使用了各种物理降温的方式还是不能抑制住女儿高热的体温。秋月慌了,抱着小美就要上医院。
“你等会儿,等你爸陪你去医院。”葛桂兰叫住了秋月,又对着厕所里喊道:“老头子你快点拉,完事了好陪秋月去趟医院。”
季卫国在厕所里吼道:“你咋不陪她去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俺这几天不舒服,现在正拉着血呢,去不了!”
“哎呀!原来你也有周期啊,用不用俺给你冲碗红糖水喝!”葛桂兰嘎嘎笑着,拿病痛中的老头子寻着开心。
“滚犊子!俺这正难受呢,没心思跟你逗闷子!”季卫国说完后又捂着肚子痛苦的哼哼着,一阵颤音从卫生间中传出。
“拉个屎还带唱歌的!”葛桂兰看老头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从厕所里出来了,就吩咐小敏跟秋月带小孩去看病,但她却没给拿一分钱。
输液的针头刺进了小美瑶额头上的血管里,她边扭动着身体边声嘶力竭地哭闹着。
秋月和小敏怕孩子抓到输液导管,就牢牢地抱着她,以控制住她乱动着的手脚。
孩子哭秋月也跟着哭,扎在女儿头上的那根针也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悔没听老公的话,害得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好不容易挨过了半天,吊针终于打完,小美瑶早已停止了哭闹,累得躺在妈妈的怀里呼呼睡去。
“大夫说还得再来两天接着输液,你看咱们是先把药开出来还是等来了再说?”小敏问秋月。
“不能再打吊瓶了,这样孩子太遭罪,你去找医生开点小孩的退烧药吧!”秋月不敢再让女儿扎针,她觉得这跟虐待孩子没什么区别。
小敏去开药,半个多小时也没回来,秋月抱着女儿不免有些焦躁。
“办点事这么费劲,慢慢腾腾的,磨洋工也不看看时候。”她一边悠着孩子一边叨唠着二嫂的不是。
“医生给开了三样药,一共花了一百九十四块。”小敏拿着药一路小跑回来,仔细的跟秋月报着账。
“你干啥去了,用了这长时间?我的胳膊都酸死了!”秋月并不关心药费的问题,她把孩子递给了二嫂,面色不爽地甩了甩手臂。
“我刚才在那边碰到了一个娘家邻居,跟他聊了一会儿。”小敏解释着。
“我这边都啥情况啦,你还有心情跟人聊天!”
“对不起,我也不想耽误功夫。但是他爸刚刚没有了,我怎么着也得向他表示一下慰问吧!”
“是吗?他爸多大岁数啊?”秋月的心情稍有平静,顺嘴问道:“怎么没的?”
“他爸也就五十多岁,是得肠癌死的。一开始也就是拉点血,但是一家子谁也没当回事,就给耽搁了,等后来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因为没钱做手术,只好干挺着,最后倒是没挨过去,死了。”小敏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月心里一动,“咱爸现在不也是拉血吗?会不会……”她紧张的看着二嫂。
“你别吓唬我!净在那瞎说!”小敏一哆嗦,对秋月嘱咐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咱爸就是痔疮犯了,什么事也没有,许过几天就好了。”
“有没有病先检查一下再说,让他明天就跟着来医院吧。”秋月不放心,想着还是小心为妙。
回家后秋月又跟母亲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并说要带父亲去医院做检查。
葛桂兰听到这当时就不干了,她尖声呵斥着:“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一趟,回家就咒你爸有病得癌症,有你这么当闺女的么?就你现在这别有用心的劲儿太特玛像你婆家人了!”
她痛苦的用双手夹着脑袋,仰天长叹,“俺原以为你就是月亮的化身,无论到哪都一定能保持住俺们老季家优良的美德和高贵的品质。这下可好了!你倒是被老刘家那帮狗人儿给熏染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你咋听不懂好赖话呢,行了不跟你说了!”秋月被气得不再搭理老娘,她直接就去劝父亲到医院做检查。
季卫国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同意。“去一趟医院就跟进屠宰场差不多,不给你弄死也得扒你一层皮!那些个大夫都黑着哩,你就是没病他也得说你有病,而且还是大病!破财又遭罪的,不去!”
其实季卫国早就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心里也正犯着核计,但他还是抱着舍命不舍财的精神拒绝去医院做检查。
秋月说不过老两口,就给大姐打了电话,想让她过来帮着自己劝劝父亲。
秋菊像阵风一样就赶过来了,进门就开哭,“俺的亲爹呀,你咋就得癌症呀!”
“你瞎嚎什么?咋跟你三妹一样咒你爹呢!”葛桂兰一把拧住大女儿的肥脸蛋子,这下把秋菊疼得真的是直淌眼泪。
“秋月刚在电话里跟俺说爸得了癌症,怎么,没这回事呀?”秋菊如梦初醒,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秋月急得直蹦,“你什么耳朵啊?岔哪去啦!我是说让你劝他去做检查。”
季卫国在厕所里把秋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真想冲出去把大女儿的嘴给扯烂,可现在就是动不了,因为屎还没拉完呢。于是便冲着外面大喊道:“大丫头啊,你哭得太早咯,你爹还活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