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停下后,那丫头探着车窗,眼巴巴的想讨些吃食,除了满脸污痕,脸蛋圆圆甚是可爱,她娇声喊着:“哥哥,哥哥。赏些吃的吧。”
杏眼乌黑圆亮,惹人怜爱,周知玄笑了笑,递了个烤饼给她,“拿去吃吧。”
小姑娘很高兴,三两下大口大口吃掉,像是意犹未尽,却神色慌张时不时看向四周,于是他又拿了些银钱递过去,悄声提醒她:“藏起来,别被人发现。”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是听懂了,摇着双平髻一蹦一跳地跑向远处。
车内寄明笑道:“没想到殿下也有这样的一面。”
以往在宫中面对那些幼孩,皇家后代金枝玉叶,周知玄都是漠视相对,跟别提笑颜。
“只不过是想起一位故人。”他淡淡道,其实也算不上故人,秦大人的小孙女多年前移居雍州,当年她梳的也是双平髻,幼时的惊鸿一瞥记到了现在,而今不过都是触景生情罢了。
陆行舟若有所思,看着窗外流民人头攒动,不由道:“这些人应该都是从山阳城逃来的,广陵城遭受荼毒,没想到这里也难逃一劫。”
西梁王宫宠妃杜氏病重,江赢为了她祈福避灾,建佛寺设祭坛,祭天祭地只为她安康无虞,而广陵城位处西南,属阴,正适合杜贵妃阴柔体质,便在当地招揽壮丁,如若不从就地格杀,不仅如此还烧山伐木,田地毁坏,百姓入不敷出。
故而失了民心,百姓发起□□,见兵就杀,遇富则劫,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第28章 祭祀上
船舫靠岸,山阳城渡口竟是空无一人,几片落叶盘旋显得萧条。
“不正常啊着实是不正常。”司徒鹤仪率先下了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
一个边沿城市的渡口关乎着两国之间通行与贸易,岸边几只破木船眼看是荒了,现下别说是流民就连普通百姓都没有。
“这里的人群都被官兵清散了也说不定,先进城吧。”秦幸骑上马,将长发挽成一个高髻,利落英气。
“驾。”的一声跃过人群骑到车队前方。
只好如此,刚进入坊市集市,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有三两个背着背篓的农夫游荡,见到官兵打扮的司徒府军吓得连忙逃窜到小巷里。
司徒鹤仪掀开帘子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明白,角落里的老伯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被侍卫擒住带至马车前。
目测年岁已高,七八十的模样,他老泪纵横,哭着跪地求饶,“大人大人,行行好,家里没有年轻男子了,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幼儿,放过我吧,求您了。”
嘴里模模糊糊重复着这些话。
秦幸凝视着那老伯柔声道:“老伯别怕,我问你,你刚刚说要年轻男子做甚?”
老伯怕是吓坏了没有应答,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看起来着实可怜。
方才擒住他的侍卫可没有好脸色,一把长刀横在他眼前,威胁道:“说。”
他浑身颤栗,“不敢说..不敢说..不能说啊!他们都疯了都疯了,到处抓人!”
不能说?事情越发蹊跷,只见老伯开始癫狂,扑开那侍卫一个措手不及,踉踉跄跄的逃开。
“公子怎么办。”开口的侍卫叫宋炀,是司徒鹤仪的贴身护军。
他们只是途经山阳城,按理说管不着这里的事,待回到邑安还有诸多事务要交接协管,把时间耗在此处实属是不值当。
司徒鹤仪一番思量,不禁揉揉额头,“走吧,继续前进。”
“等等。”秦幸叫停他们,“山阳城十分古怪,不仅刚刚的老伯,就连我们进城时城门守军都没有,先看看情况再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留在原处当俎上鱼肉?司徒鹤仪望着秦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笑着道:“以不变应万变?谁教你的,秦姑娘。”
一番阴阳怪气的说辞,秦幸不屑理他并瞪了一眼。
“依我看,管他前面什么豺狼虎豹还挡得住我司徒鹤仪?”他冷哼一声,“宋炀走!”
前路未卜,这里的百姓遭遇了什么她不知道,秦幸也无可奈何,独自一人恐怕更加危险。
她气恼的跟在马车边,嘴里嘟囔着:“司徒大人贵为相国,殊不知山阳城已经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话声虽小但足以司徒鹤仪听见,秦幸的本意也就是让他听见。
“俗话说得好,皇上不急太监急,天底下哪有越俎代庖这样的道理。”他在车内扬声说着,悠然自得。
“西梁王治国无为,荒淫无度,就算如此司徒相国也有规劝教导的责任。”
“天下君主要是都能听得进去劝导,那不人人都是千古一帝了。君臣之道,恩义为报,有些东西不宜逾越,更是不得逾越,你哪里又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