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今晚喝了多少?”
虞隙心不在焉地回答:
“没多少,我就是个凑数的,喝茶比较多。”
虞隙也不想再问剩下的问题了。
关于他这段时间的去向。
关于他父亲的立场。
关于今晚。
她通通不想问了。
在散落一地的初春晚风里, 有人占尽上风却不自知。
虞隙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带, 一手虚握着尼龙条边,另一手却伸去驾驶座去解景陆沉的。
支起细白的手指, 指尖缀着迷离的钻,叫被指向的人心尖轻颤。
“啪嗒”一声, 锁扣弹开,安全带懂事地自行往回缩, 尼龙与海岛棉两种面料摩挲交颈, 擦出无光无色的轻柔火花, 听得见, 看不着。
车里没有亮灯,只有街边的昏黄路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地面,好似不管发生什么,都心无旁骛。
同虞隙的眼神一样专心致志,再没有旁的事物能有荣幸得她侧目。
景陆沉咽下喉间涌动的无味空气,海岛棉下的肌肤已然有紧绷之势,偏那手指还不肯见好就收,拉完尼龙又来拉他领口。
摇曳着偏光的虽然只是水钻,贴上指尖却不便宜。
虞隙要把花费了她八百六十块和三个半小时做出来的美甲的用处发挥到极致。
她索性往椅背上靠踏实了,指尖滑动,不用真的使力,也把人勾过来了。
阴影覆下,本就昏暗,闭不闭眼也没什么区别了,她只需要等在清冽的影廓下。
等景陆沉自己俯下身来,吻她。
车窗一直是敞着的,冬青叶在悠悠的凉风里簌簌哗啦,重过轻减的竹叶,却无人欣赏,只能沦为缠吻间隙溢出的喘息声的底噪。
景陆沉明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纯棉衬衣,衣料下的肌体却熨着平实的热气。
劲瘦的手臂不甘于只是撑在椅背上,心照不宣地寻找同样有温度的皮肤贴近。
虞隙是在景陆沉把手抚在她腰后时睁开眼的。
平时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浅棕色瞳孔此时被阖住,只有浓密的睫毛乖巧地搭在幽邃的眼眶下,随呼吸轻轻翕动。
她还是只舍得抵一根手指,在景陆沉起伏的胸膛,攫取不了几分热度,但足以作为示意他停下的发号施令。
景陆沉果然接收到指令停下动作,鼻息却不停,已经巡占到领地的手也不收回,全靠腹背肌力撑开几分距离,直勾勾地睁眼看她。
像在问她为什么停下。
虞隙故意不说话,轻佻地看着他眼中的惺忪散去,变成疑惑,最后涌成浪潮。
她抵着他,意味深长地开口,“你今晚,不回去了吧?”
明知故问也要问,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总是叫人满意的。
景陆沉嗓子都快被她磨哑了,还要艰涩地给出她想要的回答:
“去你那。”
潮热气息顺着那三个字漫流进耳道,缓叩耳壁后又漾出来一些,溅在车里,淌进风中。
平时从不乱踩油门的人今天也终于被逼到右腿暗暗发力,虞隙看着觉得好笑。
景陆沉听见笑声,抽空偏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已经折下遮阳板的镜子,开始整理妆容和头发了。
驾驶员的分神一瞥只够看清挺翘的睫毛忽闪,指尖的钻粒也忽闪。
原本有些气闷,怎么总还是自己输阵,不像她似乎永远优越从不狼狈。
然而不过这么一眼,景陆沉就想通释怀了。
大概是因为虞隙就是那样忽闪忽闪的人,她比优雅体面还要优雅体面,那不是应该的吗。
输给她,他甘之如饴。
若真是想要撕裂她的体面,他大概也能做到。
只是并非他故意为之,而是意外收获。
只消踉跄着挤搡进屋,然后反身将她抵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