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关系户——猫腿子
时间:2022-04-13 07:33:20

  康睦拿他们的家人要挟,要他们为自己卖命?可若他有这样的本事,之前的刺杀又何必用自己的死士。莫非背后还有他人指使?
  当中答案,也只能等擒住了康睦再慢慢审问。
  岳珈微仰着头朝康睦说话:“既然无意伤她性命,先将人放了又有何妨?”
  康睦拿不准这些突厥人说的是真是假,咬着牙思量半晌,终归他是希望澈玉公主平安回去的,先将人放了倒也保险些。
  他拔了刀割断麻绳,澈玉慌乱地挣开绳子往外跑,被门槛绊了一跤也顾不得疼,拽起累赘的裙摆,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岳珈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远得只剩手掌大小,才终于放下心来,回过头面对数十把尖刀的寒光。
 
 
第59章 乔迁
  眼看天边的朝阳即将穿过厚重的云层, 康睦赖以躲藏的黑暗渐渐散去,不安之感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耐性也被消磨殆尽。他握着刀走下台阶, 眼里的红血丝像要爆开似的。
  原想手刃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却在靠近岳珈时忽然想起,他眼前的并不是个柔弱女子, 若是反抗起来他根本不是对手。
  于是停下步伐,将刀扔在岳珈面前, 自己又后退了几步:“自己动手吧。”
  岳珈缓缓拾起那刀,刀尖在雪地上划过, 留下一道浅痕。有那么一刹她想着若是自己死在了这里,元荆就有了动康家的理由。
  可她怎么能甘心呢?她还想做更多的事情。
  今日, 必须生擒康睦。
  岳珈握紧刀柄,用力将大刀插入雪地里,抬头盯向康睦。
  凌厉的眼神令康睦刹地惊慌,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得意,毕竟岳珈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子, 如何与这么多突厥大汉较量。
  “敬酒不吃,便怨不得我了。”康睦挥手命令突厥人, “将她剁成肉酱,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突厥人闻令, 拎着兵刃朝岳珈靠近,康睦自己则退到台阶之上。
  岳珈见时机成熟, 握住刀柄借力,单脚跃上装着假人头的木盒, 触动其中的机关。木盒四面飞出铁针, 扎倒了一大半的壮汉。针里淬了麻药, 不至于要他们的性命,但至少能让他们瘫上半个时辰。
  趁着突厥人还没晃过神来,岳珈抽出长刀冲上台阶,擒住了康睦。
  突厥人被一个小姑娘这般愚弄暗算,怒火中烧,没中针的七八人,眼睛都像夜里恶狼一般发亮,气势汹汹逼近。
  以寡敌众必得占了高处才更有利,岳珈擒着康睦退到三清殿。PanPan
  这般架着康睦实在难以施展,如今也没功夫先将人捆起来。岳珈一思量,左右这些突厥人不会伤了康睦的性命,只要能让他不乱跑乱动,别寻了短见便好。
  她握住康睦的胳膊用力一拧,眨眼功夫便令他双臂脱位。康睦还没顾上喊疼,已被岳珈推进三清殿里。
  岳珈持刀立在殿门前,此情此景,像极了元荆札记所写,他被围困天河关那一战。元荆能撑到援军到来,她也可以。
  突厥人冲涌而来,刀光与晨曦混杂,血腥气息渐渐浓烈,她无暇分辨究竟是谁的血,只能拼尽全力抵抗。
  日光穿破云层之际,元荆带领的金吾卫终于从旁边的山头绕道上了西山,由道观后方包抄而来。
  训练有素的金吾卫,轻而易举便制住了所有突厥人。
  岳珈双眼被血水糊得睁不开,隐约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上台阶。
  那日之后,她昏昏沉沉睡了五日,再醒来时身在太子府。身上缠了许多纱布,坐起身时浑身骨头都在疼。
  入夜的时候,秋石探头探脑地来看她,见她清醒着,甚是高兴。
  秋石告诉她,康睦被他们生擒,康氏两度企图乱国,罪无可恕。敬国公府举家被抄,爵位也撤了,该斩头的斩头,该流放的流放,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西宁使臣已经和大数签立了盟约,真假澈玉公主都回西宁了,陛下还赠了他们许多珍宝,一路浩浩荡荡地送出了长安城。
  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岳珈长长舒了口气,只觉日前的种种恍如做梦一般,幸而是个好梦。
  “还有件高兴事儿。”秋石说,“肃王家的世子爷前日与李家姑娘成婚了,敲锣打鼓地可是热闹。那花轿绕着长安大街走了一圈,花纸撒得满长安都是,今日出门都还能看见在树枝上挂着。”
  照韫与李珺原就是天作之合,喜结连理的确是听着便觉欢喜。可惜她负伤卧床未能前去道贺,心想着过后定要备份贺礼送去。
  “太子帮您挑了幅虞世南的真迹作贺礼送去,也与肃王妃说明了缘由,王妃还说等忙完了世子的婚事便来探望。”
  李珺和照韫都喜欢书画,元荆挑的贺礼必定是不会错的。只是她明明记得之前两家议亲,婚期是定在了下个月,怎的前日便成婚了?
  秋石压低声音告诉她,皇后娘娘病重,太医言说就在这几日了。世子提早成婚,一是冲喜,二是怕撞上了孝期。
  “陛下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这几日都在娘娘榻前陪伴,由太子代理朝政。太子已经三日不曾回府了,不过每日都会遣人来问您的病情。”秋石往窗外探了探,方才已遣人入宫禀话,没准晚些太子就回来了。
  岳珈喝了些稀粥,换过药后身上又痒又疼,却又不能抓挠,睡也睡不安生,反倒躺得浑身发麻。
  直到日头照进了窗子,飞鸟叫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没见到元荆。
  侍女红藤扶她到外头的凉亭小坐,天气晴好,日光晒在身上不燥不热。她闭眼小憩,红藤轻着手帮她捏按肩膀和胳膊。她的手又软又细,捏得岳珈昏昏欲睡。
  到她睁开眼时,正见元荆背着身站在梅树下。
  “怎么不叫醒我?”岳珈坐直身,腰上的伤口疼得刺骨。
  “听秋石说你彻夜难眠,便没吵醒你。”元荆从衣袖里取出一樽瓷瓶,“我让太医换了能止痒的疮伤药,你先在手臂上试一试,若是好用再多配些来。”
  “多谢。”他在宫中事务繁忙,竟还记着自己这一点小事。
  “你又何必谢我。”元荆看着她憔悴发白的面容,满心愧疚,“若我筹谋周全,也不至于累你受如此重伤。”
  “是我自己要去冒这个险的,怎能怪你。”岳珈深深吸气,凛冽梅香混杂着她身上的药草气味,竟有几分宁神舒心的效用。她道:“虽然现在伤口疼了些,可我心里是极畅快的。”
  她的确没有半点埋怨,反而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也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角眉梢皆是骄傲之色。元荆释然而笑,若是他再自责下去反倒矫情了。
  “与你说件高兴事。”元荆道,“郡公府已经修葺好了,等择了吉日你们兄妹就能迁入新居了。”
  她在长安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我已让秋石从府里挑几个得力的管事给你,红藤也算个机灵的,往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服侍。”
  红藤闻言,朝她轻轻一福。
  岳珈连忙推却:“红藤姑娘很好,只是我不惯有人伺候,还是不必了。”
  元荆摆手示意红藤先行回避,红藤又一福身,收好疮伤药先回屋内准备岳珈换药所需。
  元荆在她身旁坐下,耐心道:“你兄长尚无妻室,郡公府上下事宜少不得要你打点。红藤是宫里出来的,礼数上更周全些,也懂管家看账,有她在你身边帮衬,你能省心不少。”
  岳珈如今不再是那个跟在熙蓝身后的小婢女,确是需要有这样的人在旁指点,便没再推却。
  乔迁吉日选在了上巳节后,长安城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岳琛在外剿匪还未回长安,岳珈重伤初愈不宜操劳,所以并未设下乔迁宴,只是放了几串炮仗便算贺过了。
  襄武郡公府原是前朝忠贤王的府邸,依的是王府建制。府邸布局自外垣以内分三路,中轴是议事会客的厅堂和岳琛居住的韬华院,岳珈住的是东侧的棣华院。院中散置叠石假山、曲廊亭榭,还有一池刚露头的莲花。
  红藤领着岳珈在府里逛了一圈,不知不觉竟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府里的下人一一过来拜见,除了几个太子府过来的人看着眼熟外,其余的岳珈连名字都记不过来。
  从前她与哥哥住在庆州,三间小屋,一日两餐,衣服好几年才裁件新的。如今仍是两人住着,却有一屋子的人服侍,就连记账的簿子也有三寸厚,实在过于奢靡。
  红藤捧了盏热茶给她,温度刚好入口。
  “县主身上的伤刚好,劳累了半日可有不适?可用找个医官过来?”
  “不用,我没事。”这些日子有红藤悉心照料,她身上的伤已经脱痂了,精神气色也都更胜从前。
  她翻看了两页账簿,大到修葺府邸的用度,小到一草一木的养护所需,全都细细列明,她看着只觉眼花头疼,不禁佩服起肃王妃,能够一个人打理着肃王府,还能将外头那些人际应酬处理得宜。
  术业有专攻,若是要她管家,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也不够用。
  岳珈将账簿合上,交给红藤:“管家理账实在非我所长,往后府里这些事情还劳你多费心打理。”既是元荆选的人,岳珈自然信得过。
  红藤接过账簿,轻一福身:“县主放心,奴婢一定尽心为您办事。”对她而言,看账簿可比当初在皇宫里应对那些妃嫔的勾心斗角要轻松得多。
  入夜的时候岳珈让红藤把晚膳设到莲池边的清漪亭,一个人赏着月光,喝着芙蓉酿。虽有良辰美景、好酒好菜,可是乔迁之日独自用膳总觉得有些冷清。
  她遥遥望着东面,斟了一杯芙蓉酿,酒杯刚到唇边,忽然听见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似是从院墙边传来的。
 
 
第60章 巧合
  声音是从棣华院南侧的矮墙传来的, 南墙外边是晋乾街,白日里倒算繁华,入了夜便没什么人了。
  可是再冷清也没人敢翻郡公府的墙头吧。
  岳珈寻声而去, 只见一个葱绿色的人刚从花坛里爬起来,舞着宽袖上上下下掸着衣裳上的土。
  “国舅爷登门的路子倒是特别。”岳珈心里是高兴的,她也许久没见着薛声了。
  薛声拍了拍腰上的两个羊皮酒囊:“带了些好酒, 来贺你乔迁之喜。”
  岳珈领他去清漪亭,薛声借着月色赏看府内风光, 道:“地方倒是不错,就是冷清了些, 要不回头我再找几个模样周正的过来帮你打打下手。”
  “我这儿又不是酒楼,还得找模样好的伙计。”岳珈问他, “你为何不走正门进来?。”
  “你们不是谢客嘛。”
  “你与他们怎么同。”岳珈心里明白,之所以选在哥哥不在长安的日子迁居,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免去乔迁宴。一则避免其他臣工借此送重礼拉拢,二则他们兄妹不擅应酬,若是宴上有什么失当之处反而容易树敌。可她是把薛声当作朋友的, 自然没有那些顾虑。
  薛声听见这话,脸色却不大好看, 声音极低地说了句:“或许没什么不同。”岳珈还没细问,他又裂开嘴恢复了平素的嬉笑模样。
  “瞧着你气色不错, 身上的伤都好了?”
  “差不多了。”太医给她用的都是顶好的药,又有红藤悉心照料, 伤势好得格外快些,她想起自己卧病之时薛声一次也不曾去探望过, 责问道, “国舅爷莫不是今日才想起有我这么个人?现在才来探病。”
  “之前你在太子府, 我不好进去。”
  岳珈觉得这话古怪,他以前明明经常出入太子府。薛声故意岔开话,谈起自己如何辛苦才从一个波斯商人那里买得了两坛上佳的葡萄酒。
  薛声打开羊皮酒囊,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重伤初愈不宜饮酒,这酒我就自己喝了。”
  瞧他仰头灌酒的模样,哪里像来贺她乔迁,倒像是想把自己灌醉。
  “你这是怎么了?”岳珈把他的酒囊抢了下来。以前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了他也是玩笑着说话的,今日这般沮丧,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
  薛声那袖子擦干嘴角,声音消沉得像变了个人:“皇后,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后是薛声的姐姐,虽非一母同胞,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岳珈以为他是为长姐病重而忧心,他却又道:“皇后一走,穆国公府,只怕也会同其他两家一般下场。”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薛家虽也同为长安三大世家之一,可穆国公一直忠心耿耿,又曾是帝师,陛下怎么会容不下他们。
  薛声没有说话,只是抢回了酒囊继续灌酒。
  两大袋酒喝了精光,还把岳珈的芙蓉酿也饮完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岳珈只好吩咐下人备了马车,把他送回穆国公府。见他喝得烂泥一般,心里实在担忧,便也跟了过去。
  路上薛声半睡半醒,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也不知是要说给谁听的。
  马车到了穆国公府,门房快跑着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穆国公薛礼阳亲自出来了,还请岳珈入府喝茶。穆国公一番盛情,岳珈不好推却,便跟着入了府。
  方才薛声说郡公府冷清,可岳珈看着,这穆国公府也并不热闹,奴仆都是上了年纪的,应该是在府里伺候多年的了。
  圆月高悬,月光比清正堂里的烛火还要明亮。白发苍苍的穆国公端端正正地坐在红木椅上,举手投足都能看出文人的气派,可是眼神里却是掩藏不住的苍老哀愁。
  岳珈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是想到秋石说皇后娘娘今晨已停了药,又觉得自己劝慰什么都是徒劳,反倒惹人伤怀。
  岳珈还在替薛声和穆国公伤怀着,穆国公反而先开口关切她:“县主的伤,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了,多谢国公关心。”
  穆国公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垂下眼帘,忽说了句:“是老夫对不住你。”
  岳珈惑然,她和穆国公初次见面,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难道,是因为那些突厥人?
  岳珈骇然,清剿长安突厥细作的差事,当初是薛声领去的。薛声心思狡猾,留几个细作收为己用也不出奇。
  可他怎么会把那些人给了康睦?他明明知道康睦是要杀她的。
  这件事情又和穆国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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