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初遇不够完美,一切都留给新婚夜,否则会吓到兰儿。
皇太极在忍,喉结飞快地滚动,海兰珠小口小口地呼吸,形状优美的纤细长睫震颤着,忽而直起细腰,半跪在他的怀中。
“大汗。”她攀上他的脖颈,轻轻问,“你可喜欢玉儿?”
四肢百骸窜起刺骨的麻痒,皇太极面色一变,额角迸起几根青筋。
“或是乌兰福晋,纳喇庶福晋,伊尔根觉罗庶福晋……”海兰珠逐一数过去,眼眸水光愈发潋滟,“还有替您料理后院的姑姑。”
语调清浅,仿佛带着勾,皇太极鼓噪的胸腔一窒,半晌喑哑着嗓音:“四年来,我没有碰过她们。”
海兰珠怔愣地看他,四年,是碰见她之后的四年吗?
红唇微颤,勾着大汗脖颈的手腕骤然一紧,声音小了下去:“那……大汗……”
“以后也只有你。”皇太极亲了亲她,“本汗一兵一卒打下的江山,无人敢置喙。”
他的心上人,是他亲自争取来的。
天下和海兰珠,他都要。
他不会叫她为难,更不会叫她受万民攻讦,定当铺平所有的道路,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总有一日,他要让蒙古诸部俯首称臣,再不用联姻换取安稳,福晋想改嫁的改嫁,更不必吊在他这棵树上。
他皇太极能做到。林丹汗何等霸主,也有沦落为丧家之犬,在大金的铁骑下逃亡的那天!
一双鹰目幽冷锐利,眨眼间盛满温柔。他望向海兰珠,海兰珠垂下头不再勾他,就连眼尾也漫上更深的红。
不知过了多久,她小小声地,终于问出心底疑问:“那……大汗忍了四年,可会难受得慌?”
话间充斥微弱的不确定感,皇太极脸黑了。
绝不承认方才是自作多情,额角青筋一迸,他隐忍地道:“你想试试?”
海兰珠受惊一般放开他的脖颈,被炙热的大手拽了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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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翌日一早,大汗在前殿召开朝会,趁主子还未起身,博敦拿了药膏给她细细地涂。
太医配置的药膏效果极好,博敦欣慰道:“等到大婚,印记便能完全消去,不留半点痕迹,格格尽管放心。”
海兰珠披好寝衣,转过身来。她的唇瓣鲜艳饱满,却比昨夜消肿了许多,博敦的视线落在上边,压低声音道:“这儿也涂涂?”
海兰珠脸色一红,道了声好。
吉雅听恩和的话,被他打包到内务府学规矩去了。临近午时回来,说是看见绣坊司赶制的嫁衣:“格格,奴才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废了好大劲儿才没有透露其中端倪。
大汗曾召见过她,得知乌特灭族那天穿的嫁衣是格格一针一线亲手绣的,问她金线宝石长什么模样。而今这件还原了格格所憧憬的一切,更精致,更华美,镶嵌无数珠宝翠羽,绣满振翅欲飞的凤凰!
那样明丽的正红,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海兰珠听得一怔,嫁衣?
是了,离初八还有四天。心间如擂鼓般跳动,便听博敦嗔吉雅:“四天眨眼就过,瞧把你猴急的。”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博敦笑道:“初八是吉日,更是奴才知道的好日子,从前孟古大妃嫁给老汗王,也是在这一天。”
孟古大妃是大汗的额涅,在他十岁出头的时候病逝,大汗最遗憾的就是不能承欢膝下,年年寄托哀思。挑在这日,足以证明格格在大汗心中的地位,更有白头偕老、弥补遗憾的心愿在,博敦同海兰珠说起的时候,素来沉稳的面庞生出感慨与欣喜。
大汗找到同他相伴一生的人了,大妃知道该有多高兴。
海兰珠从未料到初八竟还有这般含义,愣神片刻,想要见到皇太极的迫切席卷而来,心尖都在发着颤。
她告诉自己不行,大汗在处理政事。
不日将士出征,前殿聚集着大臣呢。
半晌深吸一口气,眼眸很亮很亮:“宫中可有祭拜孟古大妃的地方?”
.
半个时辰之后,宫道上快步行来一群人。
为首的旗装女子二十左右,梳着繁复的小两把头,眉目飞扬,样貌十分明艳。
“大福晋,您看着点脚下。”引路的侍从十分殷勤,“主子在小花园同二格格三格格玩儿,一听大福晋想要进宫,这不,立马派奴才前来相迎。”
小玉儿关切道:“我许久没有和姑姑说话,也该进宫瞧瞧。对了,海兰珠表姐可在清宁宫?”
她的额吉与博礼福晋是姐妹,阿布同样是首领;幼时来到盛京,被尚且在世的阿巴亥大妃定给多尔衮,直至成为多尔衮的妻子,都很少听到科尔沁那边的消息。
表姐出嫁也是之后的事了,听说海兰珠嫁去乌特,小玉儿吃惊了好长时间,而今她竟成大汗要娶的新福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
来到盛京人生地不熟的,别被布木布泰欺负了才好!
绕过红墙,视线骤然宽阔,脚下出现大片楼台殿宇。侍从闻言摇摇头,道:“海兰珠格格平日住在崇政殿,很少过来清……”
话音未落,她像是花了眼似的一愣。
玉阶旁那道身影,清宁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
小玉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觉眼前一亮。月白色的背影袅娜,腰掐得极细,鬓云乌发,一看便是个美人,被宫女簇拥着,瞧着是往东配殿的方向去了。
侍从放轻声音:“那就是海兰珠格格。”
汗宫在原四贝勒府的基础上建造,最东边的配殿摆有孟古大妃的牌位祭享,小玉儿曾听哲哲说过,闻言当即变得欣喜,这不是巧了?
表姐长得这般好看,她都不认得了。
见她不欲往清宁宫去,侍从一急,“大福晋,您不是要同主子说话……”
小玉儿摆手,“我得见见表姐,你如实和姑姑禀报就行。”
她们轮番上阵劝说不动,为难间,一个胡须茂密的壮年男子从玉阶穿过,步伐很是急切,像是追随海兰珠的行踪而去。
小玉儿目光一凝,俯在栏杆上眺望,半晌辨认出来,这是从前的三贝勒,现今的莽古尔泰贝子。
孤身一人目的明确,难不成也是祭拜的?
孟古大妃是大汗的额涅,不是他莽古尔泰的额涅!
思及莽古尔泰酗酒暴戾,喜好美人的传言,小玉儿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没贬谪前,他可是征战沙场,以一当十的勇将,宫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霎时间心下一紧,扭头吩咐贴身侍女:“十五爷在宫苑练兵,离这儿不远,赶忙叫他过来!”
多尔衮大清早便去城外办差,若真出什么事,远水救不了近火。小玉儿咬了咬牙,又派人通知大汗,紧接着一跺脚,急匆匆跑了过去。
人群轰然散开,只剩钗环的脆响,清宁宫的侍从傻眼道:“大福晋,大福晋!”
……
配殿装饰厚重,扑面而来肃穆的气息。
唯一的守卫头发花白,瞧着慈蔼上了年纪,听闻海兰珠想要拜祭大妃,问也不问便放了行,“格格随我来。”
海兰珠朝他福了福身,浅笑着对一干侍女道:“你们在这儿等我。”
“是。”
一刻钟后。
面前是孟古大妃的画像牌位,海兰珠静静跪在蒲团上,行了蒙古的最高礼节,眼眸泛着粼粼波光。
守卫远远看着,不时有欣慰之色闪过,格格待大汗的心思,他这把老骨头看了实在高兴。
殿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动静,伴随一道沙哑的男声:“莽古尔泰前来拜祭大妃!”
侍女的阻拦不过挠痒,莽古尔泰一脚踢开她们,布满胡茬的面目阴冷,身上残余着浓郁酒气。
见到蒲团上跪着的美人,他的脚步更为急迫,眼底划过深深的惊艳,满是觊觎与势在必得:“海兰珠格格,爷心悦你,你可愿意嫁给爷?”
没想到海兰珠竟来了这里,真是长生天助他!
他早就知道东配殿的守卫是个老不死的,能顶什么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生米煮成熟饭,海兰珠不想嫁也得嫁,在大妃牌位前做出未婚失贞的丑事,科尔沁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海兰珠站起身,遗忘在深处的、被下药的记忆浮上脑海,她的脸色蓦然苍白。
守卫闻言面色大变,护在她的身前怒斥:“三贝子,你放肆,这是大汗将要迎娶的海兰珠福晋!”
莽古尔泰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叫他三贝子,哪还听得见后头的话,顿时理智全失,怒火汹涌而上,一把扯过守卫的衣襟,狠狠踹了上去。
长靴下一秒就要踹上胸腔,小玉儿喘着气出现,柳眉倒竖地喊:“住手!”
她的额角犹有汗珠,快步走了进来,挽着海兰珠惊喜道:“表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找得你好苦。我是小玉儿,你曾见过的!”
小玉儿,多尔衮的大福晋?
莽古尔泰松开手,神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海兰珠怔怔地看她,苍白面颊逐渐转为红润,便听闯入的陌生男人笑道:“十四弟妹,你来得正好。三哥仰慕海兰珠格格,想娶她做我的福晋,格格也是愿意的,约了我在东配殿幽会……”
“幽会”二字尚未说完,他转过头去,瞳孔慢慢扩大,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多铎一拳揍上他的脸,大怒道:“你也配?!”
宫中不能用剑,否则他要好好教训这个畜牲!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布满寒霜,迎着莽古尔泰不可置信的眼神,寒着脸再挥一拳。
莽古尔泰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气得失去理智,哪里容得他打,怒吼一声“放肆”,抹掉鼻血,同最小的弟弟厮打在一块。
小玉儿看得焦急,却来不及顾上十五弟,拉过海兰珠匆匆往外走。
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殿外旌旗猎猎,刀光闪烁,披甲亲卫将整个配殿包围,像是要将惊扰的敌人生吃一般。皇太极眉眼寒肃,薄唇不住地颤动,口中急声唤着“海兰珠”,连步伐都踉跄起来。
小玉儿呆在原地,大汗的眼眶……怎么泛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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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那抹微红不是错觉。
素来让她看不透的俊雅面容透出惶然,瞳仁爬上嗜血的威慑,叫人不敢抬头,看一眼都要战战兢兢地跪下。大汗何时有过这样的失态,连大氅都来不及披,像是听见禀报立刻赶来,生怕来晚了一步!
刀刃闪着寒光,四周亲卫环绕,小玉儿实在没有料到这般场景。
呆呆推了海兰珠上前,她结巴道:“大汗,表姐安然无恙,您、您且宽心。”
皇太极只听了个大概,月白身影一入眼,便什么也盛不下了。
心头像是烈焰在灼烧,他三两步上前,仔细打量着海兰珠,见她衣裳完好,眼底红色稍褪,压抑着情绪低低道:“哪里受了伤?哪里有不舒服?”
海兰珠眼睑发热,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里不是科尔沁,也不是乌特,而是大汗所在的汗宫。她也不是和吉雅相依为命的无福格格,有人递来真挚的善意,生生把她从阴影中扯了出来!
“小玉儿妹妹护着我,您看,我与出门时候一模一样,半分也没有差。”海兰珠抓住他的手,嗓音柔软,似溪水潺潺安抚躁动,“大汗别为我急。”
接过恩和怀里的玄黑大氅,踮脚给他系上,说罢抿了抿唇,道:“里边……”
肩头掌心传来温热,皇太极略一阖眼,心间惶然潮水般褪去,转而望向小玉儿。
小玉儿如梦初醒,一双眼泛上怒意,直呼从前的三贝勒全名:“里边还有莽古尔泰,他冒犯表姐不说,还不管不顾同十五弟动武,实在有扰孟古大妃的安宁,大汗快去瞧瞧!”
殊不知殿内厮打早已停了下来。
拔刀的声音传进耳朵,多铎便停了手,没管身上的疼痛,居高临下望着瘫倒在地的男人。
莽古尔泰喘着粗气,一张脸青紫交加,几乎看不见人样。红肿的眼睛布满阴鸷,交杂轻微的恐惧,谁能知道多铎这小子成长得这么快,方才是要把他往死里打!
“多铎,你给我等着。”他断断续续地道,“不把哥哥放在眼里,明儿有你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沉沉的脚步响彻大殿,像是裹挟万千寒意,一声一声敲打在人的心上。
皇太极缓缓走来,站在莽古尔泰身旁。
瞧见他浑身的伤,不由望了眼多铎,像是认同像是赞许,多铎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悄悄撇开了脸。
“大汗!”莽古尔泰却是大喜,挣扎着起身,抛开怨愤就要行礼,“四弟,四弟可要给哥哥做主——”
迎面而来绣满金纹的长靴,狠狠踹上他的腰腹。
用了几成力道,唯有皇太极自己知晓,只听“砰”地一声,八尺高的身形抛上半空又重重落下,莽古尔泰来不及哀嚎便晕死过去。
听闻动静人人惊骇,大汗多久没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