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独得岁月的偏爱一般,时光把他雕琢的更加完美。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令人怦然心动。
他就站在入口环视了一圈,似乎对这种因为自己引发的骚动习以为常,甚为满意,却又因天性中的优雅涵养而深表歉意,随意地点了点头。
长公主脑海中忽然冒出厉尘澜质问路招摇有多爱,路招摇回了句土味情话“胜过雄鹰爱长空,比过野马爱草原”的名场面。大概,也许,似乎,她懂了。如果以雄鹰来比拟,他一定是天空之主,如果以野马比拟,他一定是汗血宝马。一个男子美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千言万语难以描摹,大概就是,没见面之前,记忆中的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样子,见了面之后,你比记忆中的还要美好几分。
颜冽,人如其名。他就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泛着寒光的利剑。
他今日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而来。资料显示五星集团大小姐早年留过洋、名校研究生毕业、公务员,豪门世家大小姐,27岁大龄未婚,听说长得还不错,是个值得婚配的好对象。
别人只看得到他年纪轻轻,位高权重,风光无限,谁知道他也有他的无奈。他已经39岁,距离那年黄河边的惊鸿一瞥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
这四年里,他在两个女人间反复横跳,迟迟拿不定主意。一个长得漂亮,一个家里有势。其他的烂桃花自不必再提。
却说这长得漂亮的,初期扒着他,倒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时,去年被一个中年丧妻的地产富豪用游艇豪车截了胡。
家里有势的,省部级高官独女,年方二十,一毕业就考进了体制内,他颇费了一番心思,想把小姑娘逗得死心塌地。然而今年小姑娘单位来了个副区长,刚毕业的博士生,家里做煤炭生意。俩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干柴烈火,一拍即合,很快带球订婚。
本来是一男二女的戏码,最终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他并非一个重女色之人,但是他迫切需要一个合适的女人既能帮他稳住大后方,又能拿的出手应付官场应酬,好让他安心搞事业。他如今正当盛年,若是好好经营,未尝不能干到中央去,混个部委荣休。
正思量着,听说了五星集团的大小姐初来乍到,已经频频在酒场打听他。略打听一番,看着手里的照片,浓妆艳抹,似曾相识,倒是十足的美人,只不知注了多少水。他暗暗拿定主意,特意收拾齐整,赶来相看。
路上还在想:豪门世家的闺女那里会愁嫁。都说穷官,富商。只要真人长得不丑,勉强拿得出手,能做个贤妻良母,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备选。
进的酒吧,满室喧嚣,觥筹交错中,但见一个卷发及腰的姑娘斜着依靠在软座上,长腿交叠,楚腰纤细。微抬起头来,活色生香,真人模样远比照片更觉美艳冷傲,又纯又媚。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后来,据在场友人回忆,他们俩一见面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天雷勾地火,中间插不进其他人。那个电力实在是太强了,他都不敢坐在他俩中间,只好换了位置,去了一旁。
哪怕时隔多年以后,长公主也弄不明白,爱上他,到底是爱上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是爱上了权利与欲望本身?
更何况此时,长公主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懵懂的小女孩,她空有年纪而无阅历,看不分明。
她第二次,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她看着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眼睛专注的看向下届,向他虔诚的匍匐在地的信徒,轻轻的伸出一只手。而那个信徒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孤注一掷把自己的命脉虚虚地安放在神明的手心上,像一只鸟雀儿露出柔软的腹部轻轻依偎在神明的手心,而不去想神明轻轻的压一下手指,就能把它玩弄于鼓掌之间。
爱情就像罂粟,极致的魅惑诱人但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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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误终身,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比过野马爱草原
长公主转转红酒杯儿,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不闪不避,直直的看着颜冽,微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似醉非醉。他果然记得我吧。看,他一直盯着我看呢。
年少时遇见让自己感到惊艳的人,这一生中少有什么能比这更幸运。
这是一个以少女与成熟男人眼神为武器的战争。你眼中的春与秋,胜过我见过我爱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
颜冽眼神暗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的走了过来,心道,“真正一朵人间富贵花,这眼神真是不羁又凉薄,有意思。”
她正低头喝着鸡尾酒,酒杯挡住了下半张脸。
那一对微微晃动的香奈儿耳坠,和那茭白如玉的耳垂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双秋水涟滟的双眸,眼尾一颗小小的痣。
竟然是她,那个渔家女!
找到你了,小骗子!
唯有极度的爱慕,能让心中的凶兽有处放养。
在他从门口踱步走到身边的短短30秒,长公主脑海里不可抑止地开始了狂想曲:被大佬追求是什么感觉?衣服随便买不贵的不要,大街随便逛有保镖护航,试衣间就是你的家,飞机游艇四处浪,然后打耳光,囚禁,捆绑,限制爱?霸道总裁强制爱,病娇疯批爱上我,掌中之物,这都烂七八糟想些什么玩意。
然而,当颜冽真的坐下来,一把抱着她,直接把自己的酒杯放她唇上轻轻的捻着“喝一杯”。
她脸上笑嘻嘻,心中妈妈逼。他刚见面就勾搭我。
长公主还是见色起意,直楞楞地轻轻抿了一口。得,这算是被官方盖戳了,好事。
“我叫颜咧,你要叫我小颜也可以。你父亲托我照顾你,喝一杯,在这随便玩,玩的开心点”。
长公主默默地想:他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也是,谁会记得一个一面之缘的渔家女呢。世人只长公主,无人恋我渔家女。一般豪门的婚姻,往往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家族利益为重,其次才是爱情。父亲李俊熙娶了自家从小被偷换当成“真千金”养大的“假千金”洪恩熙,二人青梅竹马,恩爱非常,琴瑟和鸣,宛如童话,更是得了父母和真千金的祝福,成就一段豪门佳话。但是二十多年过去,商海风云,独木难支,李俊熙也吃了没有强大妻族护佑的苦,立志早早掰正儿女的婚恋观,让独子李镕与大象集团的千金林玲联姻。
父亲也中意他吗?父亲一直想为她找一个“豪门世家”“官场新贵”“品格端方”“年轻有为”的好夫婿,颜冽是官场新贵,嫁给了他,他可以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且还有父母的背后支持,将来事业上婚姻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只是不知道,这颜冽是不是表里如一,外表端方,内心浪荡,会不会是个夜店小王子,脚踩几只船,包养小明星…
不过,堂堂一个官员,在酒吧实名泡女人……这大概是长公主见过的最硬核的自我介绍,“听说,您曾当众掌掴前书记?”。
颜咧满不在乎地喝着酒“哦,因为他不给我面子,不听我话。身为党员干部,在骊山违规圈地建别墅,还以为我不敢动他”。
长公主:“听说,您挖了杨镇长的祖坟”。
颜咧:“哦。政府征地,那一片城中村要拆了建商品房,都是为了工作”。
长公主心中暗竖大拇指:你牛,你有理,你不怕死。悠悠地说:“那个书记调离外省,现在也是省委常委,那个杨镇长还在镇里,现在是镇党委书记,兼任纪委书记。你就不怕打击报复。”
颜冽喝口酒,曼声道:“来吧!我不怕!老子枪林弹雨过来的。”
长公主哈哈的笑:“还枪林弹雨,早就是太平年代,你这点子岁数,什么时候打过仗,在哪的仗。”
颜冽慢慢解开白衬衣的扣子,漏出胸口的一道疤,悠悠地道:“老子当年维和受的军功章。”
这就宽衣解带了,他果然是来勾搭我的。
长公主忽然想起坊间传言,眼睛偷偷的往他下面喵,看着看着那处竟然……哦,原来没伤着,看来还挺不一般。
心理偷偷的想:又觉得一个姑娘家就偷偷想……好不知羞,脸色满满烧红起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长公主默默的想:这狗男人这四年就没闲着吧,情场老手,酒吧猎艳。她即想他来勾搭,又想他不要来勾搭,一颗芳心,百转千回。算了,就让四年前的渔家郎美好的尘封在记忆里吧。打定了不再相认的主义,忙借口去上洗手间,准备中途遁走了事。
谁知颜冽听说她要上卫生间,忙引着她往酒吧外头走去。原来是这间酒吧的卫生间有一扇单面透视玻璃,站在男卫生间可以一览无余。男的又心照不宣,而女的浑然无知。乖乖,这是□□裸的消费女性的恶意!
这是两个人时隔4年的第二次见面。分别前互加了微信。之后的一两个月里,颜冽有事没事都会给她发几句关心的话,开始了每日问候,偶尔长公主会回他几句,颜冽也会马上回复,不过都是一些日常的甜言蜜语。
偶尔也会给她发一些几百块的小红包,让她拿着吃饭逛街。虽都是小恩小惠,难得的是他对她的那份看重和时时的关注。
在得知长公主的乐游原项目在审批时有关部门一直推推啦啦一个月都没办完时,他特地到多家招商引资企业走访。随后,针对行政审批慢问题,颜冽在一次工作例会上指出了严厉批评,道“工作懒政怠政不作为,行政审批缓慢。个别地方,以前省里三天就能审批的,现在下放到市里头,一周甚至一个月都批不下来。你们就是这样服务百姓的?!”会后,聚焦招商引资行政审批、日常监管、政商关系等领域开始了百日攻坚行动。
在情感上,他俨然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
在工作中,他绝对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转眼,春天到了。长公主到黄河边来看项目,颜冽主动提出要带她四处转一转。游玩、吃饭、看电影、K歌、蹦迪、剧本杀、打联排,他试着陪她去玩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中意的玩乐。
到了长公主过生日的这天,更是专程飞到绿藤市,在蓬莱阁订的生日宴。蓬莱阁临水而建,他们坐着花船吃饭。店家上菜是用的曲水流觞的古法,一盘盘菜品自己沿着水系流过来,颇为雅趣。还有古装小姑娘踩着竹竿表演水上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颜冽从水边取出一捧玫瑰花,道:“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先给甜头,再下钩子。虽然理智上清楚地明白这是老男人把妹的套路,但长公主还是有几分不由自主的沉溺。
端午的时候,颜冽的态度变得冷淡克制起来。他仿佛突然嫌弃起自己的年龄,又为了两人分隔两地,不能时不时陪伴她而感到浓浓的歉意,不得不有意拉开距离,却又克制不住的想恋慕她,想关心她,想保护她。
夏天的时候,长公主应颜冽的约,共游黄河。伫立岸边,但见滚滚黄河水向东奔流而去,洪流湍急,汹涌澎湃,河面很宽,几乎望不到对岸,几家渔船停泊在黄河岸边。
中午在颜府就餐。远远望去,一片屋舍俨然。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出一条小路。园中山石点缀,花园锦簇,雍容华贵,满架蔷薇,一带水池,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水上可通对岸。
上面小小两三房舍,出去则是后院,墙下忽开一溪,清泉一派,灌入池中,盘桓着沿着竹林绕出。这般美景巧思,伫立在黄河岸边,若是时不时的飞过来游玩消闲一下,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长公主心中暗赞,又优秀、又帅气、又位高权重、又年轻有为又有钱,这样的天选之子,该如何勾起他的心思,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而非一时的逢场作戏呢?看颜冽的眼光不觉更柔和更热烈了几分。
颜冽却不知长公主所想,轻轻笑了笑,只是在经过一片月季花的时候,颇为绅士地把挡着长公主路的花枝轻轻地掰到了一边,更是在长公主起身踏上青草石阶往水对岸过时轻柔而不容拒绝地牵来了她的手。
过的岸边草地处,那手忽地一松,长公主心理忽然漫出了些许失落感。这是真的栽在了钓系大佬手里了。
年少时就遇见一个会发光的人,往后你遇到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你很难再去真正的喜欢上其他人。这大概就是心中不可磨灭的朱砂痣吧。
而终此一生,她的心中始终藏着这个黄河边为她捡耳坠的渔家郎。在她的回忆里,有他,还有他的渔家女。他给她烤鱼吃,他们依偎着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他的身影笑貌刻在她深深的脑海里,从未忘却,从未淡去,哪怕她后来有了其他的归宿。
然而往往惊艳你青春岁月的人,你很难将自己与他放在平等的位置相处。此刻,她只是一个渴望被猎人厚爱的猎物。
怪不得说爱情会使人卑微,这种微妙的心理可参阅弗洛姆的《爱的艺术》,或者《少有人走的路》。
爱情让我低到尘埃里!
你身上洋溢着迷人芳香,
把我不羁的灵魂彻底降服,
给我冰冷的世界送去了温暖。
那一刻伙真想在你的怀里哭泣,
尽情的毫无保留。
随行的人中有两位颇有声名的堪舆大师,不时地捻着胡须吹嘘风水之术。忽听得那胖大师频频蹙眉,似有不妥之意,又婉转不便开口。
边上一个黑西服的生意人上前问道,“大师,可是走累了,要歇一歇”。
胖大师,耷拉着脸,为难的说,“没事,我岁数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不服老不行呀”。
那黑西服的生意人,主动上前搀着大师往前走去。两人慢慢地落在人群后边。后来一个瘦道士踱步过去,只听他们隐隐的说着“不可说”“得罪人”“黄河改道……”,竟是隐隐地小声争执了起来。
颜冽眼神往后一扫,边上秘书立马会意往后走去调解。少顷,回来说道,“是两人对风水知识争执上了,一会阴一会阳,都是周易八卦堪舆之类地,外行听不太懂,像都是固执已见地人,让他们行家争论出个统一地意思再汇总过来看。”
颜冽不置可否地笑笑,“书生意气,让她们掉书袋去吧,我们继续,往前边水乡榭喝一杯,略等等他们。”
两大师巧设风水局
走不多时,水乡榭到了,只见桃花灼灼,梨花漫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一方石桌,几个石凳,掩映期间,古趣盎然。桌上设着一个汝窑花瓶,插着满满地一把百合花。白色、青色相映成趣。
在中国陶瓷史上,素有“汝窑为魁”之称,相应而生的还有这样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汝窑,因其清雅、大气、端庄、雅致颇受文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