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个兵鲁子,不想还是个伪文青。插花,着重的艺术特质,是清远,追求简约、恬适之纯真之情。其手法则以单纯、简约、朴拙为主,表现以一花三叶或一花五叶,即花叶都以奇数为要。《红楼梦》探春的秋爽斋里:汝瓷花瓶插了“水晶球儿的白菊”,官窑大果盘摆了“娇黄玲珑大佛手”。
旁边放着切好地果盘,榴莲、芒果、菠萝、黄龙果、黑皮西瓜、草莓阿诺、红宝石罗马葡萄、凸顶柑等不一而足,苹果雕的凤凰呈飞翔之姿,白水梨做的白龙盘旋徜徉期间。长公主刚落座,早有几个穿着青花瓷旗袍的服务员端着水盆,毛巾走上前来服侍净手。
孙秉趁服务员走完,颜冽去吧台拿冷饮的功夫,端着一杯牛奶递给长公主,伏在耳边轻声说道,“那两位大师明显是做了个局,两人假装吵起来,故意抬名声,诓骗颜总把门前的黄河改道,让在门口修大坝。”
长公主轻声叮嘱他:“去查查那两人的底细。”
历史上曾有多次黄河改道,那是由于黄河里蕴含大量泥沙,淤积下来造成堵塞,因此改道频繁,像历史上的宁夏银川平原、内蒙古河套平原一代的黄河河道都曾多次变迁,影响最大的还是黄河下游河道改道,小洪大涝,生活在中下游地区的人民随时面临着家园覆灭的危险,黄河改道下泄,一路淹没无数房屋良田,淹死的人畜不计其数。因此从古至今,对黄河的整治就从未松懈过。但为改变自家风水而修改黄河河道,这样利欲熏心,胆大妄为,颜冽他真敢?历来风水之说都是虚幻,想来他不会蠢得真信吧。
很快,颜冽带着两位大师漫步过来就坐,孙秉识趣地退了下去,与其他人去不远的另一处石桌处就坐,捻着芒果吃了起来。
一顿云山雾绕,听得长公主头疼,轻轻地按揉太阳穴。身穿道士服饰的瘦大师立马主动为长公主捻揉按摩起来。大约按了一盏茶时间,瘦道士已经有些累了,那胖和尚还兀自在那喋喋不休风水秘术。
长公主回头看一眼,孙秉正在不远处吃面,悄悄给孙秉发微信,“调虎离山,给他俩分开”。
不一会,胖和尚的手机响了,来了个大客户要找他算命。他一边打着电话,告声抱歉,一路往僻静避人的地方去了。
长公主喝着牛奶,胡乱写了个八字,抬头问瘦道士,“大师,给我算算命呗”
瘦道士看了八字,一顿东掐西算,捋捋长长的胡须说道“你五行缺金”。
长公主:“那怎么办呢”
瘦道士:“相逢即是有缘,我这里有一道改运符,赠与你。”
长公主:“有符就可以改运了?”
瘦道士:“还得包个红包”
长公主:“多少钱”
瘦道士:“888”
长公主:“包了红包就能发财吗”
瘦道士:“那只是补金之不足,让你五行具全,但是即便金木水火土都有,也犹如混在石头堆里的一粒明珠罢了”
长公主:“那怎么办呢”
瘦道士:“明珠逢尘,得把那层碍眼的灰尘抹掉,得整合。”
长公主:“怎么整合?”
瘦道士:“做个转运道场”
长公主:“多少钱能做?”
瘦道士:“一帆风顺,得1万。若想一飞冲天,自然是多多益善。”
瞧见胖和尚正往这边走,长公主忙叫孙秉带着瘦道士去详细咨询做转运道场的事。
等瘦道士走远,长公主拿着八字,又问胖和尚,“大师,给我算算命呗”
胖和尚看了八字,闭目打坐,抬头说道“施主,你五行缺水”。
长公主:“那怎么办呢”
胖和尚:“没事,我给你念七天经。”
长公主:“念七天经就可以改运了?”
瘦道士:“还得捐个香油钱”
长公主:多少钱”
瘦道士:“8888”
二人相视一笑,这么蹩脚的江湖伎俩。看破不说破,颜冽仍是让秘书按照谈好的报酬,给两位大师各包了10万元的红包,送走了这两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颜冽引着长公主往屋舍里小憩,只见入进门来,当地放着一张大理石大案,岸上磊着各种名人发帖,书法绘画,有一副螳螂戏兰花,应当是随着如今的潮流新得的。
案上设着大鼎。左侧紫檀架子上放着钧瓷大盘,盘中放着玉雕的大佛手。看见佛手,长公主不禁一乐。难不成颜冽也是个红楼迷?
长公主:“你这园子修的真不错,可惜我,精妙一时言不出”。
颜冽:“硕士何惭学浅微”。
这两句对答正出自红楼梦里贾探春的诗词:名园筑出势巍巍,奉命何惭学浅微。精妙一时言不出,果然万物生光辉。
东侧设着一方软榻,拔步床上悬着圆顶的纱帐,缀着一圈珍珠帘子,在窗棱里阳光的斜映中泛着微光。颜冽的脸在光影中美轮美奂,如切如磋,长公主的手仿佛着魔一样压下来,流连忘返,想让那一双冷冽的眼睛,在这桃花灼灼的时节,眼尾染红起来。
拔步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帘子上的珍珠激烈碰撞着拨动着。
一个娇娇软软地女子,一边揉揉酸疼的腰肢往床边爬,只听一声娇软地女声气急败坏地说:“颜冽,我父亲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夫人批评的对,我一定照顾的你下不来床”!只见一只手从帘子里伸出来抓住那只妄图逃脱脚拖了回去,拔步床又开始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颜冽的书房里果然有本《红楼梦》。下午颜冽还有公务要忙,长公主就半躺在软榻上看书,一半陪他,一半消磨时间。香炉里焚着檀香,提神醒脑,只听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钢笔尖在纸上一笔一划擦过的嚓嚓声。
251拿着一份文件送了进来又麻溜离开,后来又进来了两趟。等忙完,长公主也差不多要回程了。
长公主恹恹地,道:“可是我来的不巧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颜冽便捏着她的脸,道:“是我不好,下回再好好陪你。”一把抱着她,往榻上倒去。
晚些时候,颜冽载她去机场。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一直到了进站口。
长公主看着颜冽,欲言又止,最后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你会这样?在酒吧我们才见了第一次面,我知道成年人进酒吧都是为了那档子事,可是我不是。我只是好奇去开开眼界。在你家我们见了第二次面就上床,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三次……我不知道在你眼里,到底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颜冽:“我们四年前就见过,在鱼塘口,你还给我一把莲蓬,你不记得了吗?”
长公主:“我当然记得。”
颜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记得你。我喜欢你。”
长公主:“你今年高寿?”
颜冽:“39”
长公主难为情地道:“玩弄小姑娘的感情有什么好!”
颜冽:“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好!你怕我欺骗你,只是哄你玩玩,只是见色起意。等新鲜感一过,你没有退路可走。”
长公主:……为什么你要选我?
颜冽:“因为我爱你!”
长公主蹙眉,十分不信的看着他:“你是觉得我好骗!”
颜冽:“我们先试试看,好吗?”
长公主:“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后也许会结婚。”
颜冽俯身耳语:别闹了。我给你时间慢慢接受我”。
长公主:“你不介意。你这是第三者插足你知不知道?!”
颜冽笑着说:“反正已经插了!”
长公主:“我说认真的。颜冽,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颜冽:“洗耳恭听”。
长公主:“一,互不谈婚论嫁;二,互不影响嫁娶。三,互不寻衅报复。”
颜冽诧异地看着她,道:嫁给我不好吗?”。
长公主:“好,又不好。”
颜冽:“不好在哪?”
长公主:“因为我不想离开绿藤,也不想放弃五星。”
颜冽:“好。我给365天。在这之前,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会逼你,也不会动你,我们遵守你的约法三章。我脾气不好,也没有耐心,如果365天后,你还没有爱上我,我可以放你离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长公主回头一看,颜冽还站在送站口那朝她挥手。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我们的关系也许该到此为止。
青杏园林著酒香
桃花开得时候,两家一起去踏青。长辈们在后边慢慢悠悠的闲话,李娣儿,李榕和裴焯就去满山玩。她今日特意穿着一套晋制汉服襦裙,去盘了发髻,带着流苏古檀簪子,四处找景,拍照玩乐。
长公主:“小焯焯,你信风水吗?”
裴焯:“我不知道。”
长公主:“你不信吗?我记得咱们以前跑北大,去蹭希贤教授的风水课。”
裴焯:“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不过,现在的我,自然只信科学。至于以后,我也不清楚。”
长公主叹息:“是呀。毕竟连最不可能信的牛顿,都信了。”
裴焯:“也许是现在的科学达不到,所以把未知之谜给玄幻化了。我给你出道题。从前有一户夫妻,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已知其中一个是女孩,那么另一个孩子也是女孩的概率是多少呢?”
长公主:“那还用问,肯定二分之一呀”
裴焯眼珠子都要惊掉了,道:“呀。你怎么,这样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
长公主感受道来自学霸的歧视,道:“不是男的,就是女的,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回答二分之一还能有错?”。
裴焯哈哈大笑:“我没笑你”。然后再从树上撇了根桃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给她分析,“两个孩子的性别组合一共有4种。其中至少有一个女孩的是三种,而这三种当中,两个孩子都是女孩的有一种。所以答案就是三分之一。”
长公主纳闷道:“为什么答案不是二分之一 呢?难道两个孩子的性别不是独立的吗?一个孩子是女孩和另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应该没有联系呀?”
裴焯:“我再给你出一道题。还是那两个孩子(至少有一个是女孩)。不同的是,假设我们在公园碰见了这一对夫妻。他们还带了一个女孩,那么,请问,另一个孩子也是女孩的概率是多大?”
逆向推倒,长公主试探道:“二分之一”。
裴焯笑道:“是二分之一”。
长公主:“怎么又成二分之一了”。你别不是在驴我吧,“我们看到了一个女孩,求另一个也是女孩,和已知一个是女孩,求两个都是女孩,不是一回事吗?”
裴焯:“我们在公园遇见一个孩子,他是男是女的概率是不同的。我们遇见了女孩,会改变剩下一个孩子是女孩的概率。也就是说,遇见了女孩这个信息,提升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孩的概率,降低了另一个孩子是男孩的概率。两者一增一减,最后刚好都等于二分之一。”
长公主:“我还是听不懂。”
裴焯:“明朝心学大家王阳明曾经说过: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长公主:……
李榕回来的时候,裴焯还在那一板一眼地讲解,长公主听得一脸懵圈。
李榕看了半天,道:“好了。大博士,你将这些,她也听不懂。她读得工商管理,高数都没怎么学。”又指示裴焯去给他们拍照。
桃花开了又败,青杏园林著酒香,又一次月下重逢。今日是长公主精心筹备的劝解宴。
古有杯酒释兵权,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劝得了黄河改道。
长公主亲手采摘了两斤青杏,用盐轻搓表皮,去除一些苦涩味,然后清水洗净,凉水下锅,开后转小火慢慢熬煮。青杏表皮慢慢变黄,煮出一层浮沫,撇去,小火慢煮三十到四十分钟,可以看到青杏变得软烂,再煮上十到二十分钟,直到可以看到杏核,果肉完全煮烂,放入白糖,“酸酸甜甜就是我”,风雨替花愁。
晚间时候,颜冽果然应约而至。长公主正在案边用毛笔誊抄《禄命》。贞观年间,颜冽趋前一看,已经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颜冽:“你小小年纪看这些作什么。”
长公主:“福禄之术,说多了总能说中,我自然也要研究研究。”
颜冽:“信则有,不信则无”。
长公主:“只是我有几个疑问?人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是长平之战,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五万人,也没有损了阴德,反而赵国国力就此衰落,整整二十年没有伐秦之力,秦国统一了六国。可见因果报应之说,不真”
颜冽:“秦国暴虐,二世而亡,未尝不是一种因果。”
长公主:“还有人崇尚命理之说,可是也有同年同榜登第,却贵贱相差悬殊,共命运同胞兄弟也是寿命长短有异。可见命理之说当不得真。”
颜冽:“一命二运三风水,命由天定,运由己生。”
长公主:“可是子文三次做令尹三次被罢免,柳下惠三次做士师也三次被罢免。他们的老宅子,还有祖宗的老坟可是没动过地方。可见风水之说都是虚妄”
颜冽:“风水轮流转。”
长公主:“越说越玄乎,还能让风水围着一人转?”
颜冽:“这与个人修行有关。俗话说,积善之家留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也是通过谋划造福人间,积德行善,所以被人奉若神明。”
长公主:不想你竟有曾国藩一样的胸襟抱负。我敬你一杯,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红泥煮酒尝青杏,花褪残红,一夜温存自不必说。天明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会,吃过早饭即走,早有司机候在外头。
孙秉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水汽儿,长公主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浇花。回到:“昨晚上颜总身边地秘书被赏了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