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新摇头:“没有了。”
辛亚气得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那天她磨破了脚还遇见那件倒霉事儿,至今脚后的伤口没痊愈。留下一道疤,迟迟不好。
她穿了一个假期的拖鞋休养。
可上班总不能穿拖鞋吧。
于是她特意买了双质地非常柔软的布鞋,也就是她脚上这双低跟帆布鞋。
可惜这双鞋在她走路的时候布料也会触碰到她的伤口。
她坚持工作的这几天,每次疼痛难忍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天被人污蔑的委屈和气愤感。
谁想到,连这份她压抑了很多天的委屈和气氛,都会有人冲出来提醒。
“陈斯新,陈监理,你内心熊熊燃烧的正义感,我非常非常能够理解。“辛亚深感无奈叹息,“但是我奉劝您老人家主持正义之前,能不能花点时间确认一下,您到底坚持的是正义,还是无理取闹。”
“你在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听我说说我的版本吧。听完之后,你要还觉得我不对,你怎么替人家打击报复我你都随意好吧。”
陈斯新听个云里雾里:“你说。”
辛亚耐着性子把那天遇见的状况解释一遍,她越说越气:“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要是不信,那天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可以为我作证。工作人员,不止一个,他们总不能是我的人吧。”
陈斯新见辛亚那副气恼的样子,顿时有点明白过来自己多半真的错怪对方了。
陈斯新皱着眉,有些不知所措。
凭他干的那些幼稚事儿,他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走走走,是我错了,我敬你一杯酒,算赔罪了好吧。“陈斯新忽然软了态度。
“我不喝酒。”
“那我喝,我喝行了吧。我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不够。”辛亚不好说话地拒绝。
“那你说怎么办?唉,你说怎样就怎样行了吧。走走走,进去进去。”陈斯新犹豫了一下,将手腕搭在辛亚的肩膀,手指翘起来,以免冒犯了辛亚,“待会儿,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赔罪,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都听你的行吗?大仙女儿!”
辛亚摇晃了身子,把陈斯新的手甩下去。
一回头却忽然笑了。
“瞎叫什么?什么大仙女儿?”
这种西西私下叫的称呼,被拿到明面上,辛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陈斯新也笑了:“那天店里就咱们三个人,你和那孩子说的话我不想听也听得见啊。”
辛亚收紧手指,她注视着眼前的陈斯新。
说实话,她刚才听了他的理由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但是这个令人意外的理由,这个误会产生的插曲倒是让她对陈斯新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行为的确幼稚,但是这人心肠至少不坏。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损失。
辛亚拿起之前被她放在窗台上的碗勺,转身就要往店里走。
话说清楚了,误会也解除了。
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罚站似的。
下雨天外面还挺冷的。
“唉?你怎么走了啊?”陈斯新以为辛亚还在生气,便追上去。
吉祥如意的门不是透明的,辛亚的手刚搭在把手上,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辛亚吓了一跳,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没想到就退了这一步,就撞到了紧跟在后面的陈斯新。
“啊!”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陈斯新顺着辛亚的目光看过去。
原是辛亚脚后已经结痂的伤口被自己一脚踩裂开了。
对上辛亚极其幽怨的眼神儿,陈斯新满脑袋都是一句话。
完了。
他真的完了。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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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新此刻很乱,但他还存有几分理智。
如同他一边头疼解决办法,一边在心里想“完了”和“他完了”这是两句话不是一句。
他连忙蹲下,仔细去看辛亚的伤口。
看过之后他更愧疚了。
结的痂被他一脚踩下来一大半,掀开的伤口皮肉模糊,渗出红色的血。
他一个男人,看着都替她疼。
陈斯新摸了摸额头,头疼地抓了一把头发:“要杀要剐随你吧。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辛亚咬着牙,蹲下去,检查伤口。
见过自己伤口的惨状,气得边笑边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挺怕‘要怎么样都随你’这类话。如果有人说这类话,第一,对方八成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第二,我其实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陈斯新默了默,这话他无法反驳。
他重新站起来,伸出手去,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干什么?”辛亚下意识将身体往后倾了倾。
“送你进去。”陈斯新试图弥补。
“唉……”辛亚摆摆手,不想多说地自己一瘸一拐率先进了门。
辛亚终于落了单,韩蕊总算有机会打听辛亚和陈斯新的关系。
辛亚瞧了瞧这个满眼好奇的小姑娘,皱眉说道:“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们了。”
韩蕊点头:“嗯嗯。”
辛亚把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无奈地叹说:“他是我债主。”
跟随进来的陈斯新将韩蕊和辛亚的对话听了个大半。
带他回到他原位置坐下,宫瑞也好奇地过来打听。他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用牙签戳着吃水果拼盘的辛亚。
“她是我债主。”
宫瑞立马用极其惊讶地目光去看辛亚。
好家伙。
陈斯新的债主?
没看出来啊,小姑娘挺有钱啊!
辛亚刚戳了块火龙果放到嘴里,一抬头就看到宫瑞投向她的惊讶眼神。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
她好像没做什么值得让宫瑞这么看她的事情啊。
额。
莫不是她连吃了两盘水果了,有点多?
还是说宫瑞想吃?
可水果免费的,宫瑞想吃自己也能去取啊。
左右想不通,辛亚把水果盘端起来递出去:“宫总来点吗?”
宫瑞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吃不吃你吃吧。”
辛亚心里仍存疑惑,然而她心里也明白世界上有些事莫名其妙却总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把果盘放下,有些恍惚地随便戳了块水果。这一分神,手里这块火龙果就掉在了桌子上。
拿着牙签的手僵在那里,辛亚的表情从开始的错愕转为惋惜。
像是一个马上要吃到糖却把糖弄在地上的孩子,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本来能够吃到的东西。
陈斯新微微低下头,低低一笑。他站起来来到水天旁边:“水总介意跟我换个位置吗?”
水天酒喝得多人可没醉,拿起酒杯晃晃悠悠地又跟陈斯新换了个位子,坐下来继续拽着宫瑞喝酒吹牛。
身侧的辛亚因为他主动坐过来显然有些不自在,陈斯新想打破这份不自在。
“你想再吃一盘吗?”陈斯新点了点果盘边缘。
辛亚摇摇头:“不吃了。”她已经吃两盘了,很多了。
“那,再来一碗冰淇淋?”陈斯新继续建议道。
辛亚再次摇头:“冰淇淋吃多了很凉。”
“那你吃不吃棉花糖?”他记得,进门的时候看到这里的角落有一台棉花糖机。
辛亚有些困扰地侧目:“你这样突然嘘寒问暖的我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陈斯新丝毫不尴尬,他大方承认,饱含歉疚地说,“这不对不起你吗?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陈斯新说的直白,辛亚的郁气也没那么深重了。
她脚上的伤口确实疼的让人难受,不便走动。
“我想吃巧克力慕斯。”
陈斯新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在网上搜索附近的甜品店。
辛亚虚虚拦在陈斯新手机屏幕上方:“别查了,店里就有。”
“有吗?”陈斯新闻言下意识向门口看。他刚才怎么没看到?
“冰淇淋机后面,有个冷柜。就在那儿。”
“好嘞!”陈斯新利落地起身,“等我一下啊,马上!很快的!”
陈斯新几个大步迈出门去了大堂,辛亚对着面前的果盘有些出神。
虽然她脚上的伤时刻作痛。
但是陈斯新。
不是坏人。
“辛亚。”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辛亚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毕竟喝了很多酒,宫瑞的眼光有些漂浮:“斯新是个挺不错的人。”
辛亚程式化地笑说:“宫总手下,全是能人。”
宫瑞用表情表示了对辛亚这个回复的惊讶。
可姻缘有命,需点到为止。
他并未深究辛亚刻意的模糊概念,只是举了举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待辛亚也举杯喝了口果汁,才转过身去,继续和水天闲聊。
陈斯新再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
除了辛亚要的巧克力慕斯他拿了两个,上面还有七八个其他口味的甜品。
陈斯新挪了挪桌上的几个盘子,给盛着甜点的托盘留出空间,放上去。
“我看别的甜点看着也挺好吃,就自作主张给你拿了几个。”
辛亚眼睛亮晶晶的:“你拿的这几个好像都很好吃。”
辛亚已经忍耐不住要尝尝这些不同的口味,她挑了一个蓝莓口味的先吃了一口:“好吃,可是这些太多我吃不了怎么办。”
陈斯新看见辛亚展颜,往椅背一靠:“给韩蕊。”
辛亚当真侧头看了眼正和赵六合聊天的韩蕊,她回过头,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哪能把剩下的给人家?”
“反正我是给你拿的,当然你吃不了给别人我也没意见。”
辛亚把巧克力口味的拿出来一个,然后将托盘转到韩蕊面前:“小蕊,看看这个,吃吗?”
“哎呀!太棒了这个!我刚才怎么没看见。”韩蕊惊喜说道。
“冰淇淋柜子后面就有,还想吃哪个口味你可以自己去拿。”
辛亚被韩蕊的情绪感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刻意。
陈斯新多少有些醉意,比起刚进门要松懈很多。他脱口而出:“平时就这样多好。”
“嗯?”辛亚没听懂。
陈斯新摆手:“没什么。”
辛亚静默片刻,挑了快看起来不太甜的抹茶口味的放在陈斯新面前:“你平时和谁说话都这样,遮遮掩掩话说一半吗?”
陈斯新有些尴尬,原来他嘟囔的她都听见了。
“我不爱吃抹茶味的。”陈斯新想把抹茶慕斯推回去。
辛亚果断送回去:“现在你爱吃了。”
“好吧,我说。”见话题转移不了,陈斯新举手投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辛亚身形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陈斯新耸肩:“感觉呗。”虽然明显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但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疏离。
“没什么事儿别瞎感觉。”辛亚面无表情地,吞掉勺子上的巧克力。
陈斯新一晚上也就给辛亚鞍前马后拿点吃的喝的。尤其在聚餐结束,辛亚一瘸一拐往外走的时候,他的愧疚加强了一个高度。
说到底,他就算面面俱到忙活一顿饭的功夫儿,也抵消不了辛亚伤口愈合之前,他给辛亚带来的不便。
于是他主动提出,要送辛亚回家。
“辛亚家可不近,你真的要送?”水天一言,宫瑞等人齐齐向辛亚和陈斯新看过去。
“我记得斯新你平时都住在咱们公司的员工宿舍是吧,不顺路啊。你送完辛亚晚上怎么回去?”
陈斯新从衣服口袋里拎出公司那辆车的车钥匙,扔给水天:“我朋友家离她家很近。我今晚在我朋友家住一宿吧。”反正肖家地方大,不差他一个落脚的地方。
宫瑞家就在这附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水天常年住公司宿舍,正好可以带着严祥和韩蕊回去,路上顺便把赵六合送回家。
陈斯新这样的安排,倒是让其他人不犯难辛亚回家的安全问题了。
可这同时,众人心里同时在思考一件事情。
陈斯新居然知道辛亚的住处。
微妙了一晚上的气氛,已经不能再微妙。
韩蕊大咧咧地笑问:“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陈斯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主要他不确定辛亚的想法。
也知道并不是谁都愿意跟他这个空降的监理扯上关系。
他心里清楚着呢,辛亚这样的女孩子,心思细腻,自有一套处事观。
他并不想让她为难。
让他略有意外的是,辛亚大大方方地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啊,之前我们就见过。他到我朋友的甜品店买东西,几十块的东西,一句话不说扔下一百就走了,很难记不住他。”
如此一番,众人心里明了,一晚上埋在心里的无限猜想终于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