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亚小声说。
午后的阳光正盛,喝过酒的辛亚翻来覆去热得难受。她把被子掀开些,刚刚感觉清凉一些。唇上蓦然被人咬住,被人轻易撬开牙关。
眼前,陈斯新眼中毫无睡意。辛亚始知他许是一直没睡,就在她身边看着她。
陈斯新那些紧张担忧的情绪全打算在这一个吻里消解,就不打算给辛亚机会让她说话叫他分神。
直到发现辛亚喘不上气,他堪堪肯退开些。
手指摸了摸她嫣红的唇,他俯身一口咬在她耳垂上换来一声惊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小骗子。“陈斯新声音低低,听起来闷闷不乐。
辛亚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蕴满不解。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陈斯新顺势向下,转向颈间,“你今天,明明起过跳下去的心思。”
辛亚微怔。
他怎么知道的?
不等她开口问,唇又被他封住。这次似乎多了些宣泄的味道,用了力,非要她疼。
想要推开,手反被他抓住。几番挣扎,她的中指上多了一圈清凉。
“我不想像个跟踪狂似的,跟着你,看着你。但你总要考虑考虑我的心情让我安心。”陈斯新捏了捏给辛亚套上的戒指圈儿,“情侣的。本想买来当订婚戒指。提前用了不是逼婚让你嫁给我,我希望万一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再有那种想法的时候,你摸摸它,你想想我。行不行?”
不感动是假的。辛亚心知,这次真的吓到他了。
两人很近,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但是没有人不清醒。
“斯新,我今天真的没有想要跳下去。”辛亚捧着他的脸,真诚地说,“我站在那里的时候,确实想了很多。从我爸妈去世,到这些年遇见的苦事儿难事儿,我都想了一遍。我今天也确实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但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要跳下去。想,倒是想到过。不过那种想,就像看到大街上有个地方没有了井盖,会不可避免地想象万一有人没注意,恐怕会掉下去。但我从来没想实施过。我没有真的想要跳下去。”
陈斯新听她说完,沉默许久,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下个长假带我去见见你的家人吧。”最后,陈斯新这样说。
辛亚摸了摸他的头发:“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陈斯新的唇边扬起,展露一个一天之中最为轻松的笑容。
“好。”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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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城西城的一家酒店,辛亚从手机里翻出两张电子票展示给酒店前台看:“请问这个漫展在几楼?”
前台只看了眼,就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走,走到头。有个楼梯,你上二楼就是了。”
“谢谢。”辛亚道了谢,便拉着陈斯新的手往前台指示的方向走。
“没想到,你会带我来看漫展。”
辛亚一只手捏着包带:“我之前没想来,这地方太远了。但是昨天……突然就想和你一起来。”
陈斯新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握不够似的:“以后,都可以叫我一起来。”
辛亚眼中细碎有光:“好。”
站在检票口,就已经能看到会场里面的部分内容。
音响开得很大,震的耳朵心脏一起颤,辛亚自己都有些不舒服。她去看陈斯新的反应。陈斯新似乎看出她所想:“没事,我们进去吧。”
“星城的漫展一般会开在市中心的博览中心,很少在其他酒店。这里有漫展我也是前几天无意中看到的。”辛亚环视整个会场,“如果在博览中心的话,规模会大很多。”
身边陆续有coser经过,辛亚望着周边区,她拉了拉陈斯新的衣角:“我们去那边看看。”
不知道他们来的晚了,还是这个漫展本来就没有安排多少内容。辛亚逛了逛,买了些周边,就和陈斯新来到会场的最边缘,坐在零散的两个椅子上看舞台上的舞蹈节目。
陈斯新跟着转了一大圈也没能融入这里。正巧节目结束,主持人登上舞台蹦蹦跳跳地活络现场气氛。不知哪里有问题,麦克风不时发出刺耳的噪声,陈斯新终于忍不住,凑近辛亚问:“你喜欢漫展什么?”
辛亚乐呵呵地说道:“我最开始关注漫展,是上学的时候无意中经过校内的动漫社团。社团里有几个学生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用什么材料才能最好的还原效果还能不超经费。一个月后的校庆上,我看到了那把武器。要不是亲眼看过武器的打印图,我不会想象的到那么漂亮仿真的东西居然是纸壳做出来的。”
“然后我开始关注这个领域。最开始,我希望自己喜欢的动漫作品出现在节目里,大概,出于一种希望找到爱好相同的朋友那种心理吧。后来我发现,即使是活动,大家喜欢的也不一样。我喜欢的作品,总是不在节目单里。在节目单里的,我不是没看过,就是不感兴趣。”
“再后来呢,我基本放弃了找同好的想法。但我有时间的时候,即便是我一个人,我还是会来看看。”
陈斯新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一个人来,不孤单吗?”
“不孤单啊。因为我目的变了。”辛亚目光放空,笑容干净,“我呢,从小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考试。考试,学习。成绩勉强算不错吧。但是除了学习,童年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可以和人分享的了。所以我来漫展,就是想看看另一种生活。”
“斯新,你看看他们,他们有的还是学生。高中的,甚至初中的。他们会为了准备漫展学化妆,学怎么制作服装道具。学语言,甚至学着卖东西自己挣钱。那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生。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漫展太吵了,我感觉我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我就是喜欢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人,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认真而努力的生活。那种生机勃勃的气氛,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开心。而且我经常在漫展听到一些特别好听的歌,每次都可以丰富歌单,哈哈哈哈。”
被音响杂音扰得心烦意乱的陈斯新听完辛亚这一番话,对这次的行程突然改观起来。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认真,可爱。有缺点,也有灵魂的真实的普通人。
他看着会场内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把脸凑到辛亚眼前。
“亲我一下。辛亚小姐下次还想来看漫展的话,我就陪辛亚小姐一起来。”
灯光骤变,光影稀疏。
辛亚凑到陈斯新耳边:“我感觉我快变成一个昏君。”
陈斯新下意识侧眸询问,脸上轻擦过一片柔软的温热。
辛亚接着说道:“昏君沉迷美色,美人儿当道。”
陈斯新爽朗笑道:“那我可得好好争宠,争取早日成后。”
辛亚脸色一变,像是被人发现隐藏的小秘密:“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的,那么多。”
“不奇怪。”陈斯新答疑道,“高中压力大。实在无聊,不愿意学习的时候就管我班爱往学校偷着带杂志的同学借一本偷着看。我班爱带杂志的那个男生,只买鬼故事。爱带杂志的那个女生除了鬼故事,还看言情杂志。所以我跟着他俩,看了不少这种类型的。“
辛亚忍俊不禁:“陈先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接上了地气。”
陈斯新目光诚恳:“我早就说过,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走吧。”气氛大好,辛亚已经感到不虚此行。
“不继续往下看了?”
“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彼此对视,会心一笑。
接下来,他们去了博物馆,去了星江边。肚子饿了,转道去了最近的小吃街,几乎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选在一家麻辣小串店点了份麻辣锅,打算长久的休息一段时间。
陈斯新早就饱了,便坐那儿看着她吃。
她忘记了带发圈儿,一手按着头发,一手拿着筷子,倒很像他们初见的场景。
“呵~”
辛亚闻声抬头:“你笑什么?”
陈斯新坦言:“想起来咱俩第一次在面馆相遇的事情了。”
辛亚很快找到陈斯新的注意点:“我这个头发,嘿嘿,还真挺像的。”
陈斯新温声说:“那时候我就在想了,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瘦瘦的,怎么能承受的住那么多的辣椒呢?”
辛亚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辛亚小姐的固有天赋,是不是很厉害!”
陈斯新附和:“嗯,很厉害。”
得到了想要的夸奖,辛亚继续享受着美食。
陈斯新手肘抵在桌面,双手手指交叉。他静静地凝视辛亚,心中不免感慨。
曾几何时,他印象里的辛亚是优雅的,是淡然从容的。
不接触,他完全不会想到她还承受过那样的苦痛。
可如今,她也能无拘无束的肆意生活。
初遇时,谁能替他预料,有朝一日哪个样子的辛亚,他都喜欢。
浮世攘攘,人来人往。唯有她,一点一点的撞进他的心里。
缘分,当真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小亚,我们订婚吧。”陈斯新脱口而出。
“嗯?”辛亚没什么心理准备,有些被惊到。
“结婚的时间,由你定。想嫁了,明示我。但是我们先订婚吧。”陈斯新诚恳地建议,“
辛亚手里夹得菜都掉了。
“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了。”陈斯新提醒她,“你算算,从月城认识后,多久了。”
辛亚一想,确实很久了,也确实经历过很多事情,建立了足够的信任。
“让我再考虑考虑。”
陈斯新没给她压力:“好。你慢慢考虑。”
辛亚第一次正式见家长,一次就见了仨。
蒋萍久违地回到了曾经和前夫居住多年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没哭没闹。半主半客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水,叫所有人松了口气。
天降大雪,市内许多路段都无法同行。幸亏陈斯新和辛亚出发的早,不然还真不一定赶得上提前约好的时间。
进了门,和在场的所有人打了招呼。不等几分寒暄,蒋萍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她柔声对辛亚说话,和辛亚记忆里那个对陈斯新又打又踢的形象不太对的上:“孩子,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斯新认准你,我也认准你。阿姨这次没给你准备别的,就给你包个红包吧。你愿意的话,没事儿来看看我。”说罢,嫌弃地睨了眼自己儿子,“你来就行了,不用带着我的傻儿子。咱娘儿俩泡温泉去。”
辛亚见在场的其余两个长辈似乎对蒋萍的话也没什么意见,她看了眼哭笑不得的陈斯新,表示她有空一定会经常来看望各位长辈,但红包就不收了。
辛亚不好意思的想,她和陈斯新如今只能算得上情侣关系,她不太好收下。
岂料蒋萍很坚持,甚至还叫陈斯新劝她抓紧把红包收了。连陈木柏都开口催促了,辛亚不得不道谢接受。
陈斯南瞧着辛亚拿了红包不太安心的样子,和善地说道:“嫂子,你就收了吧。咱们家,有一样,就是对人好的方式,格外朴实无华。”
陈斯南深意满满地往自己爹妈那边看了一眼,笑出声来:“不信你待会儿看吧。”
辛亚还懵着,就见陈木柏和何粒被人戳穿似的从兜里各自拿出一个大红包来。陈斯南不知从沙发哪里也搜出一个红包递给她:“嫂子,你瞧,我就说,咱家人对人好的方式,朴实无华。”
辛亚到底绷不住,笑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笑了。
蒋萍很愿意护着辛亚,所有人都看的到感受的到。一个婚前婚后总是等着别人给剥好虾送到碗里的人,却愿意为了一共没见过几面的辛亚剥虾。
把一桌子人吓得不轻。
然后她开始给自己儿子灌酒,操作十分让人迷惑。
唯有辛亚想起蒋萍单独约她出去的一次,这位长辈曾无意中说道:“我傻儿子喝醉酒可好玩儿了。不信?不信有机会我让你看看。”
辛亚快速眨了眨眼睛。
这对母子其实挺像的。
一餐过后,辛亚在陈斯南的帮助下扶着喝得烂醉的陈斯新驱车离开。蒋萍见他们走了,也拎了包离去。
剩下站在玄关的陈木柏,摸着日渐稀疏的头发纳闷儿道:“蒋萍今天太反常了。我都做好跟她干一仗的准备,让她别干预孩子们的事儿,结果她灌着斯新酒,护着小亚。何粒你看见蒋萍看小亚的眼神儿没?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亚是她亲闺女呢。”
何粒也觉得奇怪,她笑说:“蒋萍姐本身不是坏人,而且当妈的人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呢?她爱屋及乌吧。再说小亚那孩子招人喜欢,也许蒋萍姐也挑不出不合眼的地方。”
陈木柏觉得何粒的话有道理,往日严肃的脸难得地泛起温和喜色:“斯新这孩子,这么多年总算让我这个当爸的心里踏实了一回啊。”
“这话说的。好像咱儿子多大毛病似的。我看,就是你个老顽固,要求太高。你有这么个心性纯良的大儿子,你偷着笑去吧!”何粒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
陈木柏“啧”了一声:“诶?怎么怪上我了。“
嘴上这么说,人悠闲地遛弯儿似的也往屋子里走。陈木柏哼着古老的腔调,愉悦难掩。
夜半到家,把陈斯新弄到二楼的卧室可让辛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零下三十度的寒天硬是出了一身汗,辛亚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陈斯新醉成这样不能指望他自己去洗澡了。休息了一会儿,她走向卫生间。
接了一盆温度适中的热水,她把陈斯新的毛巾扔进水里面。端着盆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醉的一度说胡话的陈斯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坐了起来,盘着腿背对着她的方向在鼓捣着什么。
她轻轻地走近。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包被他偷着打开。四个红包摆在面前,陈斯新窝着身子居然是在那里数钱。
“噗。“辛亚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斯新听到声音,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身边来。眼中似乎闪过微恼和紧张的情绪,然后才迟钝地说:“我,只是,想帮你数数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