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希望邬朵朵能主动理他或回应他一次,但她看都不看他,对他所做的事似乎无动于衷。
“那爸爸,你会哄妈妈吗?”宝儿抬小脸蛋看着凌骁,“妈妈可喜欢喝哈密瓜果汁了,你会不会榨呀?”
凌骁眉头微蹙,侧过脸看向邬朵朵,她此时已将脸转向车窗外,分明是被宝儿说的话戳中心里了。
看到她这样,他联想起在狂欢俱乐部里跟她相遇的情景。想到那时他利用她对他的爱,绑架了她的婚姻和自由,他心底不由得一阵烦乱。
“那你喜欢喝吗?”他随意问宝儿,视线却一直停在邬朵朵的背影上。
“喜欢。”
凌骁的心一阵疼痛,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幼儿园很近,五分钟之后洛棋跟宝儿已经进去园内。
这时邬朵朵仍不搭理凌骁,她径自往回走,凌骁跟在她身边,想搂她入怀却迟迟没敢行动,最后在上车前牵住她的手。
商务车的后排空间很宽阔,但凌骁却跟着邬朵朵挤到车窗边就坐,牵着她的手在坐下后也没松开。
邬朵朵是在生闷气,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抵抗不了他释放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地被他吸引,被他征服,但一方面她很纠结他妈妈的阻拦。
也许站在他妈妈的立场换位处理,她也会那么做,但是当下她一点也接受不了。
她想逃避,但是她知道无处可逃。
她转向窗外背对着凌骁,想挣脱他牵着的那只手。凌骁轻轻松开她的手,随即把她抱坐在怀里,靠在窗边。
“对不起。”
凌骁将脸埋进她颈窝里,对以前所做的一切向她道歉,是悔过也是痛苦。
感受到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沉,不小心触碰到他心底的伤,和那沉重的痛苦,她的气便消了。
她也曾想过,如果她是他,她又能释然到哪个程度?应该是更恨更放不开吧?其实她也不曾了解过他的内心,没有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过。
只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有她跟他两个人的时候,她想跟他在一起,但当他妈妈介入奋力阻挠,她就想逃避。她做不到像他一样冷静,也做不到像他一样能隐忍,有耐性。
凌骁执起她的左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用片刻的温存疗慰底处的伤,汲取一点属于她的灵气,植入心魂。
“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也许不见他,她才可以理性抉择。
凌骁抬起头来看她。他的眼睛因为刚才的隐忍,此刻罩着一层暗哑的红,略微干涩,加上最近频繁失眠,眼周围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邬朵朵伤心的将脸撇向一边,“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
再继续谈下去,也许她会忍不住情绪崩溃。她就是要强得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想证明自己才憋屈了这么久。
她的这些细微情绪波动都看在凌骁眼里,他也能感受到她此时纠结的心。
不过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一个化解这个困境的突破口。
“想跟我在一起吗?”
他声音暗哑,眼角微湿。但凝视的眸光里很沉静,给人一种掌控着一切的笃定感,似乎只要相信他,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这样的他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使她移不开视线。
莫名翻滚的情绪涌上喉间,一瞬便哽住了,邬朵朵只能轻轻应他一声,想。
她的回应在凌骁的意料之中,如果没有人反对,一切都可以按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慢慢重新接受他。
他不允许第三者插足,拆散他跟她的小家,哪怕这个人是他妈妈,也不可以。
凌骁在她唇上轻吻一下,对驾驶室里的孤帆说道,“回景悦蓝湾。”
——
邬朵朵再次回到景悦蓝湾,跟凌骁还没住到一个星期,杜梦盈又过来了。她这次过来的时间选在凌骁上班后,邬朵朵还没出门前。
她进客厅大门的时候,邬朵朵正从二楼下来。
杜梦盈站在客厅大门口往二楼的楼梯转台上看,邬朵朵则从转台靠着扶手边踩着剔透的玻璃台阶下楼,两人刚好打正面。
杜梦盈身后跟着四个佣人,她们手里拉着行李箱和一些日常用的物品,其中一个拿的是小孩玩的智能摇控飞机和芭比娃娃。
杜梦盈停下脚步后,她们整齐的站在一边,排成一字排。
邬朵朵边下楼边远远的跟她对视,脚步不自觉放慢,当看到她身后的佣人和手上的行李箱,她看出了杜梦盈想做什么。
而另一边的陈管家对杜梦盈的再一次突然上门,她显得有点慌乱,可能是没料到杜梦盈会打算住进景悦蓝湾的原因,此时略显尴尬的看着邬朵朵,暂时不敢自作主张给杜梦盈安排房间。
邬朵朵来到杜梦盈跟前后,杜梦盈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对邬朵朵说道,“骁儿为了你不肯回凤祥湾陪我一起住,那我只好搬过来跟他同住,你没有意见吧。”
杜梦盈在众人面前随意对她客套一番,然后往婚纱室旁边的房间望去,语气冰凉,“我就住那间房吧。”
她话一说完,身后的佣人一副仅听命于她的样子,拎着行李便向那边的房间走去。而陈管家看到这个阵势后不得不跟着过去帮忙安排。
邬朵朵看佣人跟管家已经离开,杜梦盈身边只留下一位拎着玩具包的佣人。看她们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似乎并不只是住进来阻止她跟凌骁复合那么简单。
不过,她是猜不透杜梦盈在想什么的。
杜梦盈打量一下邬朵朵的穿戴,她记得浼晴跟她说过,邬朵朵从不穿裙子,但看她今天的装扮,下身就穿着一条短裙,这明显是为了凌骁才穿的。
看得出来,邬朵朵跟凌骁的心己经融合在一起,不过她还是毫不客气的对邬朵朵说,“我知道你喜欢骁儿,但是你要知道,真正阻止你跟他在一起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舒家做的烂事。”
“他现在是失忆状态,心里当然只认你一个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失忆前本就不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他只是利用你来气你爷爷,所以一旦他恢复记忆,照样会跟你断清关系。”
“你跟他,并不可能长久。我知道我这样做,你肯定会恨我,但是我不会因为你对我的恨而放任你们两个继续纠缠下去。你们始终有一天会分开,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杜梦盈一副疲累的样子,说这些话时偶尔会看两眼邬朵朵的反应。
邬朵朵被杜梦盈说中她最担心的问题,左手下意识揪着裙摆的边角。
这条带褶皱的牛仔裙还是刚才凌骁出门前给她取下来的,因为手臂上和胸前都有吻痕,她现在穿着一件薄款的娃娃衫当外套。
邬朵朵未回应半句,杜梦盈接着继续道,“至于洛棋和宝儿,他们迟早要回到凌家。我并不想做出更过份的事来,希望你能主动退出骁儿的生活,不要再为难他,我不希望因为你们舒家,令外界对他产生负面的评价。”
杜梦盈说完,盯着邬朵朵看,看她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几分,看她是不是已经意识到,她跟凌骁的不可能。
邬朵朵松开揪着裙摆的那只手。在僵立许久后,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回杜梦盈,“帮我转告一下凌骁,叫他不要再去找我。”
邬朵朵说完,径直走向庭院外,去拿车离开景悦蓝湾。
在邬朵朵离开后,陈管家立马向凌骁汇报家里的情况,凌骁听后急忙从公司赶了回来。但他回到家的时候,邬朵朵早就已经离开,家里此时就只有杜梦盈一个女主人。
杜梦盈就像知道凌骁会回来似的,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凌骁踏进客厅,看着杜梦盈身后的四个佣人,想着杜梦盈会跟邬朵朵说的话,他的眉间不禁染上几分阴郁,那神态就跟杜梦盈此时的神态一般相似。
杜梦盈对突然变得消沉的凌骁说道,“她要我转告你,不要再去找她。”
凌骁对于杜梦盈肆无忌惮的介入很是无可奈何,他甚至怀疑,老天要她醒来就是为了阻止他跟邬朵朵在一起。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紧抿的嘴唇也变得微微下垂,轻吐一口压抑许久的闷气之后,他转身要离开客厅。
他要去找邬朵朵,她现在肯定很伤心。
胸口升起的心疼让他差点呼吸不上来,可杜梦盈在身后冷冷的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她就知道,他要去找邬朵朵。此时的声音是冰到极点,不容他反抗般带着十二分的震慑力。
看到凌骁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面对她,她以为他总算肯听她的话,心里的气消掉一大半。
苦口婆心劝退他,“骁儿,妈妈不是非要跟你作对,妈妈是真的不希望因为舒家的人跟你的亲情从此破裂,你能明白吗?”
凌骁看着杜梦盈几秒,视线移开,告知她也是坚定心里的选择,“我爱她。”
杜梦盈刚消掉的气瞬间又膨胀爆发,堵到喉咙口,“浼晴跟我说,你失忆后总是因为邬朵朵理智掉一大半,现在看来是真的。可是妈妈想告诉你,你失忆前并不喜欢她,你只是利用她,等到哪天你恢复记忆,就会后悔你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
“你跟她现在结束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你该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该跟她在一起。”
杜梦盈希望凌骁早点清醒过来,但凌骁用冰冷沉默来回应让她知道,他陷入太深,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放弃邬朵朵的。
他毕竟不是邬朵朵,不会像邬朵朵那样好对付,到底是她的儿子,那脾性是遗传她的几分孤傲和耐磨,不是一两招就能拆解的。
杜梦盈挫败的叹气,“你就不该用自己的婚姻报复那姓舒的,太儿戏了。”
“我是不该利用朵朵,这个错误的决定导致后来我对她的亏欠用一辈子都还不清,”凌骁的记忆被拉回几年前。
他懊悔不已的样子让杜梦盈放弃了对他的劝说,她知道现在的他是不会放弃邬朵朵的,除非他恢复记忆。
“等你恢复记忆,你就会后悔。”
凌骁静默许久,突然跟杜梦盈说出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其实我对朵朵的爱是在早年就产生的,只是一直以来因为对舒广榕有仇恨才努力将其克制住。”
“什么?”杜梦盈皱着眉头抬眼看凌骁,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很是疑惑,“早年?”
“十九岁那年。”
那年第一次见到她,少年期懵懂的爱恋便悄然萌芽了。
听到凌骁说完这句宣告恢复记忆的话后,杜梦盈眉心陷得更深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的儿子在陷入爱情时,比她想象中的更没理智。
在她难以置信之时,凌骁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那背影透出的孤绝与沉重几乎要将杜梦盈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72章 ⑦②
凌骁匆忙离开景悦蓝湾,开车直奔浅水湾。
此时浅水湾别墅大门紧闭,一看就是为了防止他的闯入才关上的。在来的路上,他给她打电话时发现自己又被限制了通话,微信也显示拒收消息。
浅水湾大门离邬朵朵的卧房远,在楼下叫她听不到。不过他在这里住过几年,对浅水湾的设计布局很十分熟悉。
她房间里的转折阳台正对着临江的滨江公园,床头边上还设计开了一个小窗户,不仅离江近,楼上楼下对话都不是问题。
他把车停在大门外,从别墅外围栅栏旁的小道下滨江公园,沿着江边来到她卧房的阳台下叫她。
他所在的位置处于浅水湾后院亭台的东面,也是靠近客厅的一面,客厅的落地窗从里面拉开窗帘后就能看见他。
他这叫声,不但二楼的邬朵朵听得到,楼下客厅里的舒广榕也听得到。
舒广榕此时就站在拉开的窗帘旁往凌骁那边看情况。依他分析,以邬朵朵的脾性是不会回应凌骁的,凌骁再这么叫下去,他担心会令邬朵朵更加伤心。
舒广榕思来想去,坐立难安,觉得这一切的因果皆是因他而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邬朵朵虽然没有给他脸色看,但他知道邬朵朵并不想跟他谈到那些事。虽然没显露过要责怪他的意思,不过邬朵朵对他的冷漠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舒广榕不敢上楼去看邬朵朵,他也不想让凌骁的声音再刺激到她,所以他放下窗帘后向后院走去。
他出去后院亭林,穿过小道来到凌骁的身边,隔着镂空的铁艺栅栏看向凌骁,没什么好脾气的暴躁起来,“凌骁,你有完没完?”
凌骁刚才没注意到舒广榕过来,一心想着要说什么话才能让邬朵朵下来见他。这时听到舒广榕赶人的声音,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生气的跟他斗起来,而是转过身来面对舒广榕,姿态放低的恳求道,“可以开门让我进去见朵朵吗?”
舒广榕愣了一下,没想到凌骁为了见邬朵朵毫不犹豫的在他面前放低姿态,如此请求他。
这使他脚下不自觉的想移步要去给凌骁开门,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没有征得邬朵朵的同意就替她做决定,这会令她更讨厌自己吧?
这个想法窜上脑门后,舒广榕收住了脚步。
他往二楼的小窗户上看去,紧抿的嘴角渐渐下垂。他就连上去安慰她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我放你进去,朵朵会更加讨厌我。”
在这场他们两个人的斗争里,她受的伤害最大,可以说是无辜躺枪。
“你还是回去吧,”舒广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为难,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当年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安排的。”
他说这话时暗然神伤,脸上沧桑巨变,一下子又老掉好几岁,踌躇一下还是转身回房子里去了。
凌骁没有马上离开,只是下到滨江公园的小广场,在休闲椅上背对着浅水湾别墅坐着,一个人面对着平静无波的江水陷入沉思。
想想这些年来坚持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付出的那些精力又得到过什么。他不免感慨,因为那口怨气跟舒广榕相斗这么久,最终不过是加深他跟邬朵朵的情感曲折罢了。
终究是错失了原本该是美好的相爱时光,他的隐忍和克制,撑到最后给到她的全是伤害。
带着那些伤痛回忆过去,他在滨江公园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
邬朵朵的妈妈雨涓经过护工的转诉,得知凌骁在后院的滨江边等邬朵朵整整一天。之后,雨涓让人上楼把邬朵朵叫下来见她。
邬朵朵并不知道凌骁还在等她,只是一味消极的困在自己的世界中,舔舐伤口。
雨涓并未告诉她凌骁还在等她,没有离开浅水湾,也没有跟她谈起凌骁,只是跟她说,“陪妈妈到院子里走走。”
“嗯。”
邬朵朵走到她身后,接手护工手上的轮椅扶手,从正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