酡橘色心动——为何起笔
时间:2022-04-27 07:33:18

  公寓老板说明天中午退房,报价一百五。
  江承晦取出十张钞票。
  昏昏沉沉听成一千。
  单从表面看上去,实在难以分辨他有没有生病,困得不行倒显而易见。
  公寓是套复式,挑空客厅,二楼卧室。
  池岛拿了一瓶水放到餐台上,提醒说。
  “记得关窗户,空调要定时,我去买药,一会儿就回来。”
  江承晦轻点头,上楼梯去休息了。
  估计也没有听清她讲了什么。
  公寓斜对面开着一家药店,池岛买上药出来,手里拎着印有密密麻麻药店简介的塑料袋,晃了一圈又一圈。
  她给于佳回过去一通电话。
  之后在公寓走廊里看着时间,等了五个小时,去敲江承晦的门。
  过几分钟,门边压开一条细缝,她进去。
  江承晦神情懒倦回到餐台边,拉开高脚凳,他一坐上去,个子和腿伸展开都很长。
  矿泉水被拧开过,水位低了几厘米,大约只喝去一口,润过嗓子。
  池岛还是想给他烧点热水喝。
  岛台上有热水壶,线太短,够不到电源接口。
  需要连一个插座,而插座在卧室。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楼上,有点不自然。
  指向上方置物台边露出来的插座。
  “能帮我取一下吗?”
  江承晦头也不抬,“自己取。”
  “哦。”池岛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蹦跳着走路。
  楼上,藏蓝色的床单乱了些,同色的被子被掀开一边。
  看起来有睡一场好觉。
  水烧开,江承晦没有吃退烧药,拧开一瓶维生素c,倒出来两颗,就水咽下。
  灯光照到身上,仿佛蒙了层冷气,他整个人又冰又白。
  放下玻璃杯,他出去一趟,在隔壁,跟邻居买了一部手机回来。
  池岛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你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东西很好吃。”
  听后江承晦手伸进长裤口袋,给她钱。
  池岛不想要,他开口说是给她报销。
  课本中好像并没有这个词。
  池岛懵懵地接到手中,出门去买饭。
  江承晦从手机上移开眼。
  “别走远。”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又一起吃了午饭。
  窗帘遮着,屋内昏昏暗暗。
  电视在播午间新闻,物阜民康。
  江承晦坐在沙发上,朝后伸去手。
  嵌入式书架上搁着不知道从哪个邻居那里换来的巧克力。
  盒子比考试卷还要大,印着的全部是国外文字。
  他打开盒子,修长手指拿出来一块皇冠形状的,撕开金箔纸。
  池岛挪了挪身体转过去,小小咬下一口,吃到了坚果。
  “是榛子和杏仁。”
  江承晦随便团起金箔纸扔到地上,低头看了看,这回取出一个扇贝形的巧克力。
  包装纸拆下来,露出来外层的红色。
  池岛光看颜色就知道了。
  “一定是草莓或者樱桃味。”
  她一口吞到嘴里,不对劲。
  “这个味道好像我妈妈的特别好看又特别难喝的红酒。”
  江承晦:“朗姆酒。”
  “噢,朗姆酒。”池岛跟着念了一遍。
  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狼,和一只狼的母亲。
  江承晦再拿起一颗小星星形状的巧克力,拆开金箔纸。
  她不敢以貌取巧克力了,认真尝了尝。
  “是讨厌的牛奶味对不对。”
  江承晦唇角动了一下,笑的很淡。
  那天中午,池岛试着味道,吃了大半盒巧克力。
  临走,她几次想说,没有开口,离开了一段路,折回去问。
  “如果有机会,我还会见到你的吧。”
  后来很多次,她路过市中心的公寓,总有些羞怯。
  大约是因为在那里他给过她很好的糖果。
 
 
第40章 
  两个月之前,江承晦和池岛做过口头约定。
  认真复习,考前的几天放松情绪,许诺她去迪士尼玩。
  转眼已经到高考前。
  她知道这话是算数的,但无法确定江承晦是否还记得。
  两个月不是两天,她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不经意间真的进到心里去。
  会忘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可惜最近都没有再见到他。
  一起吃过饭,一起去游乐园,生日时还收到他送的礼物。
  “最近在忙什么。”这话却从来问不出口。
  细想起来,大抵还是因为心虚。
  学校放了两天假,难得的机会可以睡懒觉。
  池岛翻开练习集,写到最后挡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倒在床上。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她做好了再睁眼日落西山的准备。
  没有多久,忽然响起来电铃声,尖锐刺耳。
  她意识朦胧捞起手机,才睡下,起床气一点点上升。
  勉强保留一根神经,睁开眼看了看来电人。
  ——江承晦。
  铃声不间断响着,她蓦地清醒。
  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从被窝中坐起身,用手指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归到耳后。
  电话接通。
  “早上好。”她听见自己声音硬邦邦。
  池岛左手支撑在身后,抓住枕头边,无意识地把那一小块布料捏来捏去。
  接通前,特意拿起柜子上的玻璃杯灌下一大口水,快速润了润嗓子。
  居然毫无用处。
  电话里安静两秒,江承晦问:“还在睡?”
  他的声音和平时一般无二,清晰,不沉滞,好像永远都是称心合意的,很好听。
  衬托着,也因为懒惰,池岛更加羞赧,嘴硬道:“不是。”
  江承晦或许相信了,转而说起这通电话的目的。
  “十点去酒店大堂,找李秘书,她送你去迪士尼。”
  听着他的安排,池岛有些发不出声。
  心里如同吹得鼓鼓的气球,搁置一段时间后,透过撑开的橡胶孔隙跑了气,渐渐变小,横竖都盛不下太多东西了。
  她不太想去玩。
  她想去见他。
  “我还有一些知识点要巩固,可能空不出时间了,对不起。”
  如果迪士尼之行里没有他,不如努力提升分数,以后距离他近一些。
  江承晦听出她的歉意,过于认真,只是一桩小事。
  他说,“没事。”
  他又说还有下次。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份不可告人的情愫,还是这些年里走走散散很多人。
  池岛总觉得她和江承晦的关系很难一直好下去。
  又或者真的不出现意外,就好下去,然后在平平淡淡的某一天,也会忽然断了联系。
  同时,这样悲观的一面又与她不可一世的青春期相悖。
  十八岁,在一起时的每个瞬间她都笃信这条路上能和他永远走下去。
  就算世界被海水倾覆,他们也会在诺亚方舟上重逢,他叫出她名字,两旁都是雾蒙蒙的人。
  可真是矛盾。
  电话挂断,池岛彻底没了睡懒觉的念头。
  洗漱,复习,吃饭,日复一日。
  最后一天假期的下午,她不抱希望,拿着政治提纲。
  在那间同江承晦一起待过的咖啡厅,一个人打发时间。
  还想不想遇到他,她也不知道。
  这两天在酒店大堂的图书角待到无人,在停车位前的便利店,坐玻璃前拿着一个饭团吃很久。
  寻找江承晦,太明目张胆太刻意。
  如果遇到,旁人随口来一句“见你待挺久,终于等到了啊”就戳破。
  他问或不问,池岛都经不起。
  “池岛!”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她扭头看去。
  见楼姝提着包走过来,身旁还有两个衣着一致名贵的同伴。
  她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心跳有一瞬间过快。
  到底不是他,很快放松下来。
  “好巧。”
  从上上次去吃日料和上次在鱼餐厅的经历可以看出。
  楼姝和江承晦关系很好,起码互相信任,并且维持了很多年那种。
  她是知道他近况的吧。
  楼姝介绍身边两个人,说是同门师妹。
  可能同校,可能同一个传授摄影书法之类的老师。
  池岛没有好奇,点点头,互相问了好。
  “你是不是快高考了?”
  楼姝看两眼桌上的题册,无意识皱起眉。
  仿佛有着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池岛:“七号。”
  她索性合起来提纲,将浅蓝色的背面朝上放着。
  “恭喜,马上脱离苦海了,”楼姝的咖啡已经做好,她回头应下一声,转过来又说,“晚上我生日趴,一起来吧?”
  楼姝话很多,池岛勉强接住,走出咖啡厅。
  问清楚现在是去轰趴馆,懵了两秒。
  “我还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你这个人到了就够了。”
  楼姝不以为然,低头滑着手机,其中一个师妹问江哥来吗。
  她摆了摆手,“我正问着呢。”
  除了江承晦,池岛想不到还会在说谁,今天下午去咖啡厅赌对了。
  很快,楼姝放下手机,她没说江承晦会不会来。
  池岛只能等待。
  轰趴馆远离市区,在半山腰上。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早早来了,有的在打台球,有的在看科幻电影。
  里面设施很多,还有ktv,麻将室,桌游和换装。
  换装,池岛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听着魔法师打扮的男子的介绍,一时无法理解。
  直到楼姝带她进了衣帽间,旗袍,婚纱,襦裙,洋装,睡裙,满眼各时期各风格的衣物首饰。
  楼姝选了一件洁白雅致的婚纱,站在落地镜前戴头纱。
  叫她帮忙系背后的绑带,看向搭在椅子靠背上的白短裙。
  “你要不要穿这件小吊带,我刚才比了比,还是白点瘦点穿上才好看。”
  打成蝴蝶结的绑带垂下来。
  池岛觉得自己身上穿着的校服就很好。
  “还是算了吧。”
  楼姝:“别啊,快去试试,我给你找双配套的高跟鞋。”
  试衣间门帘拉上,池岛拿着在灯下会溢光的白色绸缎面吊带裙,几番挣扎,提高了声音。
  “不要找了,我不会穿高跟鞋。”
  吊带裙就算了,高跟鞋是不可能的。
  她无法想象自己穿成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下意识觉得不合规矩,陌生又抗拒。
  换上吊带裙,大片肌肤露出来,猛然接触到空气。
  六月天,她还是有些发冷。
  裙子套在身上松松垮垮,遮不住锁骨下面两段肋骨的形状。
  裙摆垂到膝盖上方,不算短,依旧令人难以适应。
  池岛非常肯定,裙子的长度其实更短。
  全因为她有点矮,直接用身高拉长了。
  她走出去,楼姝正对着镜子补口红,“你看,我就说你穿上一定好看。”
  鞋凳旁放着一双波西米亚风凉鞋。
  池岛点点头,笑着道了句谢。
  平日她并不注重穿什么,今天一换,确实有些不同。
  下楼时一路有目光打量过来,她不太喜欢。
  今天到场的都是楼姝的一群师弟师妹。
  池岛记不得人,都比她大就是了。
  有几个人建议玩桌游,狼人杀。
  她不会玩,也没有兴趣,宁愿去另一个房间安静看电影。
  但他们人不够,至少要九个才适合开一局。
  池岛只好留下来滥竽充数。
  一群人拿着各自的号码牌,围坐长桌。
  沙发椅特别软,会回窝进去,她整理好裙子侧腿坐下。
  左右两边都是男生,很别扭。
  江承晦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风尘仆仆出现在视野中。
  她本来都以为今天不会再见到他了。
  刚发完身份牌,稍显沉静的气氛再一次活跃起来。
  楼姝抱怨,“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其间掺杂旁人话语。
  “江哥,好久不见了!”
  “我今天没白来,真没白来。”
  “师姐这面子行啊,待会儿我敬你两杯。”
  ……
  江承晦点下头,并不接话。
  丝毫不打击在场人的热情,纷纷又拉着他坐下玩游戏。
  池岛低头盯着手中的身份牌,平民。
  狼人杀中最平凡的角色,不像预言家能识别身份,不像女巫能救人杀.人,也不像狼人能吞噬任意角色。
  只拥有在怀疑某玩家是狼人时的投票权,无能又被动。
  她知道江承晦一定也看到了她,他在回答楼姝关于生日礼物的事,反问一年要过几次生日。
  周遭热热闹闹,她安静坐在那里,好像下了一场雨,浑身湿漉漉。
  明明只是想要见到他,见到了,又变本加厉觉得不够。
  抬起眼,池岛只是在一开始时,和江承晦有过半秒四目相对。
  她分神去看旁边的人,黑色墙纸,花瓶摆件。
  听见江承晦问楼姝,“衣帽间在哪。”
  得到具体方向,他脚步声远去,游戏仍停在他走进来那一刻。
  谁都没有心思继续下去。
  江承晦上楼没有多久,池岛手机振动,收到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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