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继续一边检验,一边唱报,还有王舟做公证人,一同验尸,以确保仵作没有唱报虚假,漏报,少报。
贺秉修与贺淳君看了看贺拂明,然后都齐齐别开了头。
只觉得贺拂明上不了台面,只能用这些小手段讨父皇的喜,从而能在他眼前晃悠晃悠。
那边粗略验尸,并不精细。如若精细那便是手段繁锁,一刻两刻是弄不好的,没个三五个时辰,便不能说验好!
有很多伤口都可以靠不同药物掩盖住。
突然隔壁起了动作,碎步子一溜儿的迈到这里。
王舟手捧着一张纸,恭送过来。
子车良才感觉心口直接停顿了跳动,怕是不好!眼睛硬是跟着这张纸游动。
但毕竟是死人身上所得,陛下不能亲取。
王舟便展开,捧给贺嘉佑看。
一纸的罪状!
一纸的刑部尚书的罪状!
小到强虏良家妇女,大到卖官鬻爵,排除异己,陷害同僚……
贺嘉佑依旧罢罢手。
王舟明白意思。
直接呈递给二位殿下过目。
贺秉修一看,一张脸黑的直接气翻,拂袖别开脸去。
贺淳君看到贺秉修就这样一副神情,不免有些畅快,直接忘了贺嘉佑不许他离椅子的口谕,直接动身,走到了王舟身边瞧去。
见纸上写着这些罪状。
慢慢笑起。
封思锐啊封思锐,死得其所。
难怪辰王是“死的好”。
当真是“死的好”!
贺淳君直接跪请秉公执法,以国罪处之。
最终子车良才判了死刑,又是一位要投入海中的死魂。
抄家灭族,灭了三族。
今日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贺嘉佑让大家都散了。
贺淳君开开心心的回去。
贺秉修却是恨不得当场给这样张狂的贺淳君一脚,要他好看。
奈何在御前,不能有什么动作。
只好气愤离场,心中郁结难解。
第60章 迷雾重重(二)
贺秉修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迎面出来的婢子正要屈身行礼。
贺秉修一脚就踹上去。
“该死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到本宫进来,照着本宫就撞。”
那婢子原本踹翻在地,见太子发怒,立马俯身跪下,瑟瑟发抖,话也不敢说什么。
她哪里敢辩白什么。
施幼南坐在里头,听到了动静,翘首看了一眼,便又缩回脖子。
指尖执得一子看了一处空处,直接放上去,动作干脆,像是这一步棋子早已经想下终于布的棋盘一样。
倒是一副轻松胜利之感。
门口一出子戏就是这个婢子被拖下去关起来做了了结。
贺秉修性情浮躁的走进来,屋子里的人都被施幼南打发出去了,见着进来了。
连忙起身,慢悠悠的给他冲泡了一杯清心茶,去去他的燥。
贺秉修见施幼南今日面色红润,看着他精神尚好,贺秉修怒道。
“你可知道今日本宫丢了刑部吗?”
施幼南手上动作轻缓,正浇了一杯茶洗着盏子。
贺秉修见状,有些恼,蹙着眉,却对着施幼南发不出怒。
连连叹气,胸口憋闷,手筋青涨,正搓着衣裳。
眸子里尽是火,一泻千里,收都收不会。
施幼南喃喃道。
“五殿下早有防备,不然今日怎么会出来一位假和琴?
政局上原本就是胜负无常,殿下何必恼怒,死了一位刑部尚书而已,还有下一位,怎的就是丢了。”
一边言,一边将手头上刚冲好的茶给贺秉修满了一杯。
见贺秉修依旧气火不消。
施幼南这才神情灰蒙着眸子,清着嗓子喊了一声。
“卜绩,进来。”
话音刚落,一位身形高大的侍卫腰上挂刀,威风凛凛地走进来。
只是里头有一件紫袍,有些宽大,十分不衬他习武之人修长的身姿,在黑衣里留了些许出来。不是十分明显,却也觉得怪异别扭。
外头的黑袍都有些裹不住里头的衣裳,以致衣服不合身,这儿鼓囊一点,哪儿鼓囊一点。
施幼南将茶水推了推,硬生生推到贺秉修手边。
“殿下,喝一口……今日的苦茶殿下还没喝够不成,清清嗓。”
然后招手卜绩,让他走到身来。
卜绩,是太子身边打小的护卫,早前儿贺秉修将这人给了施幼南,现在听着施幼南的吩咐办差。
他现在一唤,使了一个眼色,卜绩立马将自己黑色的外袍褪下,里头的紫袍顿时漏出来。
一身宽大松垮的紫色文官袍。
贺秉修才端起茶盏的手立马僵在空中,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施幼南。
嗓子无故发声:“这……”
有些眼熟。
施幼南抬着臂,督促着他喝上一口。
待贺秉修将盏子放下,他才浑然清明。
“这不是封尚书的官袍嘛?怎……”
施幼南嘴角抿着,眼神珠光游动,闪烁地厉害。
口气变得森然。
“殿下是想问,为何封思锐的官袍会在这里是吗?”
贺秉修点点头,不知道施幼南又做了什么,打了什么哑迷。
施幼南声音变得突然冷气十足,有些地狱幽冥的感觉。
让贺秉修也吓了一跳。
许久不曾见过施幼南发怒了。
他神情平淡,心里却已经是在怒火中烧,不识得施幼南的,还以为他依旧是孱弱的样子。
此刻,便是千人挡,万人阻,施幼南也能一柄刀屠尽无留。
他说。
“殿下请看,只碍于是晦气,殿下远远瞧着便是,万不要上前,小心玉体。”
然后说着,将卜绩身上封思锐的袍子掀起来,红色里布有一块用着草书写着一大卷子车良才的罪状,还有与他们交案甚笃的证据,还牵带了不少太子的罪状。
贺秉修吓得大惊,一盏子茶都快端不稳。
是了,曾以为的李侍郎是太子门客,信任的紧,他弟弟却是五殿下的人。
而封思锐与李侍郎又是连襟,怕是这李侍郎的孝忠也是假!
再连带想想之前施幼南得到的那一份他的罪状,好几处是形同。
李侍郎也混骗了他不少时日。
贺秉修此时痛心疾首,看着施幼南,立马端起盏子,敬茶说到。
“本宫当日就不该信李侍郎……”
施幼南端着盏子就礼,小酌一口。
“臣让殿下不是看这,臣的意思是,今日原本是想推到五殿下身上,却出来一位假的和琴,是臣的失职,未曾发现。但是这衣裳,那刑部仵作是发现了,在大将军(王舟)面前遮掩过去了。你们前脚散,后脚臣即可便让卜绩去取来,以免有人发现。
封尚书根本未曾来得及写在纸上,所以,那一状子罪,怕是五殿下寻人放的。今日,五殿下真是好手――”
贺秉修听着,喃喃道。
“五弟这不像往日那般手段了,今日他倒是进退得宜,以前却是冒进,先发制人。”
施幼南眼神突然深了一些,突兀地勾了点嘴角,似是极有意思样儿。
“近日,五殿下得了一只臂膀……昨儿没让他祭海真是手下留情了……”
下次应当做得更绝一些。
不能再像昨日还有转圜余地。
贺秉修随着施幼南幽深的眸子,他眉心蹙的更紧。
“你说的是蒋木?他能有此能耐?”
施幼南神情凝顿了会儿。
“怕就是他。”
施幼南给卜绩递了一个眼神儿,卜绩里面在房间里寻了一个铜盆,将紫色官袍脱下来,用烛火燃了。
当火苗舔舐着衣袍,这才让贺秉修有些浮动的心缓缓安顿下来。
施幼南想着蒋木,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辰王。
辰王对他起了杀意。
他对辰王亦然……只要在南息找到东唐的一位探子,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对辰王出手。
自家人杀自家人,焉知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这与南息可没关系,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有理由动手了不是……
贺秉修问道。
“记得蒋温说要杀了蒋木,怎这么许久还不曾听到动静?”
施幼南回神过来。
微微一笑抿唇。
“殿下莫急,莫急……快了――”
这声音飘渺几分,化为鬼境一样。
今日这局,他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颠了他对蒋木之前所有的认识。
那个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手里常捏着破书卷子的重瞳少年,竟然能如此缜密心细。
对局他十分欢喜。
今日是五五局,无胜无负。
他替太子揪下来了工部尚书封思锐,警告了辰王,逼走了蒋木,断了他老主子贺拂明的念想。
蒋木替五殿下保了今日这一冤情,还拉下了他们的刑部尚书子车良才。
倒也是的厉害的……
施幼南眼神阴恻恻的,只有耳边噼里啪啦的小火花爆开的声音。
下次,不会平局了。
贺淳君这时候带着身后和琴退出了厅。
回到自己的住处,只见蒋木正看着书。
贺淳君小心翼翼地将屋子里的一应下人全撤走,只留了和琴一人。蒋木依旧在翻看书,丝毫没有发现他回来了。
上去直接拍到蒋木的肩,硬是将蒋木震的身形一晃。
他这才从书里愣神清醒过来。
起身徐徐行礼,蒋木还未拜倒,贺淳君便将他拉起身。
毫不掩饰性情的问道。
“你遣辰王来给本王吃定心丸的?”
蒋木一笑,右眼的重瞳神色呈琥珀色,颜色到是好看,不过重瞳,看上去仍然让人有些心悸。
“这事儿啊,幸得辰王愿意帮忙。”
然后蒋木神情轻松,让贺淳君上座,自己给他满了一杯清茶。